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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李持盈趴膝上
 屋里空无一人,忽然一声闷响,白休怨闪身躲过堪称刁钻的一,借着窗外丰沛的光勉强辨认出了眼前人:“…李九?”

 她怎么会在这里?李持盈一愣,半天没能反应过来他是谁,身后的地窖里两名妇人衣衫凌乱,正互相团抱着窝在房间一角瑟瑟发抖。“你…”余光瞥到那两具尸体,白君的第一反应就是冲上去补刀,然后立刻收起她的手

 哪怕是久经训练的士兵,头一遭杀人也鲜有不当场吐个昏天黑地、乃至接连做上半个月噩梦的,何况这是个养在深闺的贵族少女,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硬邦邦地一遍遍重复着:“好了,好了,都结束了。”

 过去好一会儿她才意识到小郎还在扯着嗓子大哭,连忙将孩子解下来,一边拍着哄着一边试图将事情的经过解释给他听:“来了土匪…他们…四个人…”前世今生加起来,这是她第一次杀人。

 黄铜子弹的杀伤力远不是石子可比,当时状况太危急,那几个匪寇瞧出来她不是真的锦衣卫,想动手抢孩子,还想…不得已之下她唯有开

 “我…”说着说着眼里滚下泪来,李姑娘几乎有些痛恨自己了,明明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京里怎么样了、朱颜和晖哥儿还好吗,她却像个傻子只会坐在这里哭。大的一哭,小的立刻也跟着又哭起来。

 他暂时顾不上问这孩子是打哪儿来的,浑身僵硬地伸手将他们抱进怀里:“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好容易收拾好心情,李持盈意识到此地不宜久留,方才的四名土匪中有两人负伤逃走,说不定会带着同伙回来寻仇报复,加上那几声响也许已经引起了有心人的警觉。

 “她们怎么办?”毁尸灭迹不成问题,这几间屋子地处京郊,附近通没几个活人,一把火烧了也就完了…秋日天干气燥,偶有火情实属寻常。倒是这两个妇人有些棘手,他用眼神示意她,要杀吗?李姑娘咬着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暂时别回寺里去,”她想了想,低头从耳朵上摘下一副蓝宝石耳坠,一面丢在桌上一面小声同她们嘱咐:“若有什么不对,先在外头躲个一年半载的,听懂了没有?”娘们不是傻子,自然猜得到外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虽然害怕被丢下,还是强忍恐惧点了点头。临走前其中一个姆十分恋恋不舍地看了眼小郎,被另一个连拖带拽地拽走了。“就不怕她们你的行踪?”“青云寺里还有两个呢,真要杀了她们也是无用。”

 直到现在提起‘杀’字她还是有些嗓子眼打颤“对了,得想办法熬些米糊和面糊,小孩子饿着肚子晚上睡不着。”

 他面色古怪地看着她,半天才道:“…你生的?”李姑娘本来顶着两只肿泡眼,闻言忍不住小小地白了他一下:“我哪里生得出这么大的儿子?”

 小郎头上已经长出了好些头发,从月份判断至少有一两个月了,他们上次见面是在年初,确实,时间对不上,之前某人莫名丢下一句‘找他借种还不如找我’。

 这会儿两位当事人都回想起来,气氛隐隐有些尴尬。“我去找找有没有干净衣裳。”她的裙子破了,上袄也划了好几道。

 就这样出去惹人注目不说,要不了多久就会受冻着凉。李持盈低头看了看自己,也没出言阻止,待换上一身细布衣裙,她索把头发也束了起来。

 直到三后才稍稍平息,期间他们借宿在邻近一户地主家中,白休怨谎称是上京投奔亲戚的年轻后生,带着儿来到北京方知城门关了,只因附近没有客栈,不得已厚颜借宿。

 看门的老仆是个和善人,见他确实风尘仆仆,又生得眼睛清亮,特意收拾出一间干净房舍,还道:“不必客气,谁没个落难的时候呢?互相帮衬日子才能过得下去。”

 她才知道原来京郊的地主富户们极喜欢资助年轻书生,一来沾沾书香气,保不齐自己家将来也出一个秀才公。二来这也可以算作一种投资,万一其中有个行大运的呢?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都不消位极人臣,能当上县太爷就算是投资成功了。

 “我先出去瞧瞧,你在里头歇歇脚、洗把脸,这里虽然饭食陋,好赖垫垫肚子。”京城肯定出事了,否则不会大白天的城门紧闭,白君端起菜碗一一嗅过去,一本正经地对她道“别睡太,这里只有些老弱妇孺,但未必没生坏心眼。”

 “…你不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哭了一早上,小婴儿终于哭累了,喝了些米糊便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两人面对面站着,都只敢用气声说话:“我派人找过你。”

 某人一愣,然后别开眼神哦了一声:“我四月就不在北京了。”去了哪里却不肯说,也没说因为什么回来。李持盈低下头,到了还是把那句‘你可能是汉人’咽了回去,虽然只是出于直觉。

 她觉得他如果得知自己(可能的)身世,并不会如戏文里唱得那么欣喜若狂。倒是白休怨忽然注意到她领子下的一块淤青,口而出道:“你受伤了?”

 不止瘀伤,还有疮和掐痕,心神一放松,她后知后觉地开始觉得疼了。白君令她把外衣下来,果然,整片后背惨不忍睹,难为她居然能忍这一路。

 “正巧我还有一些伤药,”他条件反般伸手过去,又猛地一缩“你…你这个必须上药,否则伤口化脓就糟了。”***

 李持盈是纯纯的病人心理,一来穿着自制衣和肚兜,她不觉得一下后背算什么了不起的事,顶多有些冷嗖嗖的罢了。二来伤口不及时处理确实很容易发炎恶化,这会子没有抗生素。

 她也没有关公刮骨疗毒的勇气,不如趁此时有人帮忙,立即处理干净的好,留疤不留疤的过后再说。

 白休怨却罕见地进退失据起来,少女完全没脾气般主动褪下了亵衣,他反倒扭扭捏捏的,握着药瓶半天憋出一句:“你趴下来,坐着没法敷药。”

 不好意思张口问主家要热水,他先去打了些井水用碳炉烧开,然后拧了几块干净的细布,李持盈趴在他膝上,如墨的长发拨到一边。常年锻炼。

 她不像一般女孩儿浑身软绵绵的,肩背线条畅优美,两片肩胛骨如一双蝶翼张合举,他莫名有些口干舌燥,甚至开始没话找话说:“痛吗?”

 李姑娘经历过一次清创,只觉得他的手法堪称温柔,闷闷地摇头道:“痛我会同你说的。”白某嗯了一声,低头继续清理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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