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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定能肃清吏治
 难道又要被区区倭人牵着鼻子走吗!兄弟们怨恨朝廷不假,为什么要为他们的复国事业付出性命?!“所以你们把他们当作弃子,独了所有银钱、武器躲至海外?放任洋人残害大明亲王,你知不知道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轻则两军对垒,重则生灵涂炭,此时此刻浙江、福建二省的水师正顶着法兰西战舰的炮火浴血奋战、保家卫国。杰弗逊的嘴微微发抖,强咧出一个笑来:“我以为他们只是想拖住他,我没想到…”二爷呼吸一紧:“谁们?”

 ***“美洲佬牵的线,说罗马皇帝希望离间大明与法兰西的关系…”

 白衣教内原有三股势力,一是白莲教残,神佑爷剿灭白莲教后曾下旨肃清这些人等,姓名籍贯通报全国,不得已之下他们只好改头换面、化整为零,轻易不肯现身在人前…

 即便现身也不会以真面目示人,教内不许用真名称呼的这股风气便是他们带起来的。其二是亡至此的倭人,白向明驻倭期间一个名叫‘蔽会’的反明势力得到了几张大明火铳的图纸,据说还偷偷试验过,一方有技术,一方有人手,两边一拍即合。

 至于这第三拨,还得从当年赫赫扬扬的传教士案说起。显圣爷那会儿朝廷不止西洋和尚在我大明境内修建庙宇、传道讲经。

 他们虽然言谈乖僻,却常常施粥布药,或是将附近百姓丢弃的女婴、因战争失去父母的孤儿捡回去养,也算做了不少功德。

 然而日子久了,人们只是纳罕,真有这样无私的人?更兼婴儿夜啼哭,又不许异教徒入内查看,不知不觉便生出许多谣言来,有人说那西洋神父拿婴儿的心肝做药引,也有人说孩子全叫洋人卖给欧洲的贵妇补身子吃了。朝廷虽然听说了此事,并没当成一回事,致使这事越闹越大。

 最后愤怒的民众冲进广州一座教堂内,活活打死了十六个西洋神父,酿成了所谓‘传教士案’。没人关心那些皈依了基督教的孤儿去哪了。

 就像无人在意来华洋商及驻明大使们的平、小妾和子女,他们乖巧沉默又面目模糊地迅速消失在了大众的视野之中。

 “头先欧洲人打着接济基督教徒的名义与我们接触,出手十分大方,给钱又给人,拿人手短,少不得要替他们做事。

 后来那群倭人搭上了京里的线,我虽不晓得是谁,却知道是个极大的官儿,十几年间林林总总杀了不少人,连锦衣卫他们也敢下手。”

 “你们全没见过这个大官儿?”朱持晖脸上未形迹,腹内却吃了一惊,锦衣卫都敢杀,难不成真是端王?他这么早就开始动作了么?杰弗逊微微摇头:“自有人负责与他接触,我们如何得知?”

 五年前劫诏狱也是出自那人的授意,原说把人犯都杀了,作出封口的形容,领头的兄弟一时恻隐,只把几个要人宰了,余者都捆在船上带回南边去,路上撞见五城兵马司的人围堵一条好汉子,夜中十几个人生生将他捅成个面筛子。

 “有个胆大的兄弟趁夜摸过去,摘下他身上的牌才知道原来是王府亲兵。”眼看事情越来越大,内里竟牵涉到皇嗣之争,一部分教众不愿意再蹚这趟浑水,龙椅上坐着谁对他们来说有分别吗?

 不问青红皂白地打基督徒、残杀和榨无辜百姓几成惯例,换个皇帝难道就能改变现状?话到这里朱持晖理顺了逻辑,部分汉人教众与已经杀红了眼的倭人做了切割,为避风头将据点暂时转移到了海上。

 二爷转着戒子,双眸半垂:“那荣亲王到底是怎么死的?”“我们与罗马皇帝的人约好在倭国长州藩见面,不知怎么叫他撞见了,牵线的美利坚人说不妨事。

 他们可以使点小伎俩暂且拖住荣王的船队,罗马人却不肯,只道此处太不安全,于是大家迅速撤走。”杰弗逊沉默了一会儿“一出领海船队就出事了,十来艘战舰轮番开火,打得那一片海水都是红的。”

 凤孙阁下许久都没再说话,反倒是杰弗逊竹筒倒豆子般接着道:“我知道的已经全告诉你了,你能不能…放薛大人一条生路?”他如梦惊醒:“都这会儿了,你还有心思管别人?”

 “…去年大旱,整个江南不知有多少农民活活饿死在家里,能挣扎着上京的还是好的。父母官们唯恐财政数字不好看,在上峰眼里落下个‘能力平平’的印象,使了吃的劲儿讨好那些豪商大户,为此不知作践死了多少人。”

 杰弗逊垂着头“绝大多数白衣教众不似你们想的那样十恶不赦,我们也有老婆孩子,也想好好过日子,能吃穿暖谁肯干这刀口血的营生?可世道不准许啊。”

 江南是全国的钱袋子,赶上风不调雨不顺的年份,层层榨下来贩鬻女且是好的,都说十里洋场,秦淮风月,谁看得见那下头的血和骨?

 听得见老百姓的哭声呢?“薛云卓在时大家多少过了几年好日子,兄弟们说薛大人是卧龙凤雏,定能肃清吏治,从子上改变大明,我虽然不信,但我记他的恩。”

 朱持晖慢慢坐直身体,从小到大他听多了阿谀奉承之语,国朝绵延五百年,仿佛人人都认为明朝的江山永固,很少有人会表出这种…不加遮掩的失望和悲观,他看着他,蹙眉道:“你真的恨透了大明。”

 “我当然恨。朝廷杀了一手将我养大的雪莉嬷嬷,杀了把我选进唱诗班、总是笑眯眯给我糖吃的罗伯特神父,就因为他们没能及时买到船票回英国去!

 我晓得英国人也杀了很多大明的兵,换了我在战场上也会想方设法杀死敌人,但是屠杀百姓和战场搏命怎么能够混为一谈?!”

 “‘神爱世人’、‘众生平等’与佛祖菩萨的‘普度众生’究竟有什么不一样?为什么只要是从教堂出来的孩子就得先被打上一个‘非我族类’的烙印?难道我不是汉人?不是大明朝廷的子民吗?”

 ***从地牢出来时二爷还有些晕眩,眼睛习惯了黑暗,乍一见到天光不免略感刺痛,过了一会儿方缓过来。

 小厮长明见状,不等吩咐便殷勤不已地上前搀了他一把,口中道:“爷看着点脚下。”等他站稳了方继续问说:“今儿是回府里用饭还是?”华仙公主已经差不多大好了。

 只是身子仍有些虚,令太医开了几张药膳方子慢慢将养。今实在是没有彩衣娱亲的心情,朱持晖道:“不必费事,随便用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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