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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知好面子
 还有的说自己认识一个手艺极佳的老中医,最擅长治病。李持盈端坐其中,但笑不语。可能因为还在读书。

 之前有人说晖哥儿越长大,上赶着巴结她的人就越多,她还没什么实感。今是他头一次在京权贵面前正式脸,如果不是她自作多情,反响这就来了。饮多了两杯葡萄酒,更衣离席时两颊微微有些发烧,李姑娘看着花园里的数棵桃树,随便找了个人问说:“二爷现在哪里?”

 柴房门一打开,里头的人明显瑟缩了一下。这里灰尘地,朱持晖又生爱洁,立刻从怀里出一条素手帕捂住口鼻:“就是他?”思来想去总不放心,生怕是乌斯藏派来的细作,着意要坏郡君的好事,张寻义还是派人把那个盲僧拿下了,回过王爷后就近关在了柴房。

 谁知今王爷高兴,在席上多喝了几杯水酒,现在整个人晕晕乎乎说不清话,郡君又…又不开身,只好使人去请二爷的示下,看是暂时先关着还是另做安排,那人被捆得严严实实,一身褴褛的布衣,鞋底子很薄,想必之前走了很长的路。

 腿上身上都有很多细小的伤口,从身量判断应该也挨了很久的饿。朱持晖抬步走近,还未说话便听他道:“是你啊。”仔细听依稀能听出一点怪腔怪调。

 但就藏人来说他的汉话已经极其标准,甚至还带了一点南方口音。张寻义要上前,被二爷抬手拦住,借着午后明烈的光他能清晰地看到这个人被泼过滚油,眼皮完全粘连在了一起,从耳到脖子是大片烫伤。

 “看来你瞧见了一些不该瞧见的东西。”他笑了笑,出一口白牙:“我看东西不用眼睛,所以无妨。”二爷蹲下来仔细端详他的五官,怕看不清楚还从地上捡了树枝,对着人家的脸戳戳:“…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京里现有两个川西土司,他也算是和藏人打过几回交道,西藩人与汉人不同,那里的奴隶真就是奴隶,连条狗都不如,主人一时不高兴了,可以将他们的皮剥下来做成鼓敲。是以他看见他的伤势时并不如何意外。

 “六年前…”不知怎么这蛮子停顿了一下,似乎哽咽,又像是在回忆“就在此处的马厩,我与你有过一面之缘。”朱持晖猛地站起来:“你们都出去。”他妈的,那个白鹿巫师!他居然还活着!***

 冷静了足足五分钟,二爷摩挲着刀轻声道:“我只给你一次机会,眼睛是怎么回事?又是如何摸到了王府后门?”

 人心易变,谁知道他会不会因为当年之事对颜姐姐心存怨恨?这人毕竟有些神鬼之能,万一被他下个什么诅咒岂不是糟了?再有。

 他也确实好奇,朝廷给出的官方说法是徐同光父子利熏心,趁先帝病重勾结白衣教贼人,那些贼人死的一个不剩,实情究竟如何只有涉事者才能知道了。

 巫师没有被他吓住,只是脸上的表情如水收了回去:“这是我的灾劫,来到这里是因为天神还有任务给我去做。”

 “什么任务?”他注意到他的牙齿没有断裂太多,暗自思忖道:“锦衣卫果然叫人钻了空子。”人犯进诏狱的第一件事就是凿烂牙齿,防止他们咬舌自尽,这蛮子在那活地狱里泡了几个月,一口牙居然还能使,徐客洲被抓得不冤。

 “…我暂时还不知道。”这么说没人指使他?朱持晖半信半疑:“谁放你出的诏狱?这几年你一直在南边?”难道是白衣教老巢被剿了,所以他也跟着北上?

 “我不知道他们是谁。他们有火,还有鸟铳,”话说到一半室内忽然响起一阵咕噜噜的肠鸣,丹珠鼻子:“这里有没有东西吃?我三四天没有吃饭了,刚吃了一个馒头就被关进这里,现在肚子饿得厉害。”

 二爷莫名有点被气笑:“你知道今儿是什么日子吗?”“今是朱颜…就是玛波郡主成亲的日子。”

 藏语中‘玛波’意为红色,朱颜协助修建了川汉铁道,一些在川汉人和少数少民尊称她为玛波郡主。铺天盖地的红色里李持盈万分尴尬地发现月事提前来了…好死不死。

 为了透口气她还特意选了一处相对僻静的耳房小憩更衣,想是今事忙,一到这里引路丫鬟就被婆子们叫走了,还道乡君在我们这里走动惯了的,有事再吩咐就是,她察觉到不对,连声等等都来不及说。

 本来头就有点晕晕的,人声与丝竹舞乐隔着几重花木,仿佛远在千山之外,隐隐约约听不真切。数不清等了多久,李乡君几乎做好了大喊一声、当众丢人(…)的心理准备,假山石后突然传出一阵脚步声…

 “是谁在那里?”她瞬间酒醒了大半。女儿家体重轻,按说步子不会这么沉,不过这事也说不准,女武官中不乏能以一当十、体格干的练家子。来人闻言一顿:“…李持盈?”原来是川西土司多吉仁次。

 他们藏族赘规(礼服)颇多装饰,走路时总会发出细碎的轻响,加上汉话不够标准,仍带着些许西藩口音,才教她一听就听出来是谁,她没有立即放松心神,尽管两人的关系还算不错,直觉告诉她这个时间点。

 他会出现在这里并不是一件寻常事。“你怎么了?”他似乎走近了两步,脚步也跟着放轻了一些:“你在那里头干设么?”

 门内的李九缓缓按上手柄:“哦…我有点不太舒服,正好,烦你替我问一问持晖,就说我还在这里等着他的。”过了约一分钟,门外传来答复:“好吧。

 你呆着别动,我去找找他在哪儿。”二爷赶来时一路步履匆忙,今儿真是忙成了一只陀螺,杯盏碎了问他、灯笼少了找他。

 就连宾客的马打架尥蹶子都有人专程进来回一回,开席到现在连口热乎饭也没吃上,冷不丁听见她不舒服,还当是怎么了,谁知一进门便听李持盈道:“你你你先别进来!”朱持晖恶向胆边生:“我偏进!”

 那俩成亲的只管高卧,他倒在这儿替他们白心,不是、凭什么啊?晖哥儿正好好偷个懒,和她说会子闲话,没想到里头直接恼羞成怒:“我裙子脏了!你先帮我借一条干净的来!”

 他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裙子脏了是什么意思,王府不比别处,屋里统一铺着青石砖,为着今办喜事庭院也早就收拾得齐齐整整,若说脏…

 再算算日子…一口温茶好悬没呛进鼻子里:“哦…哦。”幸好颜姐姐是娶姐夫进门而非嫁进别人家里,借裙子不过一句话的事,他知道她好面子,干脆把下人都赶得远远的,自己站在屏风外低声道:“你怎么也不知道忍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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