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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气栬实很好
 新郎官一进门就被喜娘婆子们引去里头,李持盈看到他稍晚一步,也被簇拥着翻身下马,不知是不是哪里出了岔子,二爷的眉头微蹙,衣裳也顾不及整顿就侧头吩咐了好几句。

 此时尚未开,墙角树梢上还积着不少残雪,因此里里外外穿了好几层衣裳,骑马出去跑了一大圈,好悬没被捂出一身汗。

 远远儿看到李持盈站在一颗刚刚冒芽的柳树下,朱持晖扶了扶帽子,撇下众人快步走过去:“外头冷,你怎么出来了?”男宾女宾没有分开设宴,只在花厅中间架了一面玻璃屏风,他们站在这里说话,人来人往的倒也不是很显眼。

 “要行大礼了,出来看看热闹。”方才荣王通红着眼眶进了内室(…),父女俩想是有梯己话要说。

 王妃正忙着招待宗室女眷,大明开国这么多年,光是姓朱的就能拉出来打十桌马吊。剩下一个华仙公主被女官和官太太们绊住了,王府的下人找不着主心骨,可不是只能没头苍蝇似的黏在他的身后?

 想也知道他今不会得闲,姐姐生怕耽误他的时间,忙道:“早上吃东西没?一会儿席上肯定有人过来敬酒,趁这会子有空,抓紧垫垫肚子。”

 “那个不急,新姐夫还得擦擦汗,重新梳个头呢。”今天天气极好,阳光照在他身上,显得衣裳愈、眉眼愈鲜,大红绒花都被倒了,非但不俗,反衬得人天生贵气。

 “看我干什么?”两人说话时隔着几步距离,不远处似乎有人在找他,晖哥儿顺势往前站了半步,借树影遮蔽身形。李持盈也便后退半步:“…你快过去吧,肯定是有事才这样四处寻你。”

 他的脸色登时有些不好看,却没立刻发作,只道:“你靠近点,我给你看个东西。”“什么东西?”二爷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两条眉毛作势要竖起来:“怎么着我还能咬你不成?”

 借着自身影子的遮掩,少年变魔术般从袖子里拿出了一簇含苞放的复瓣桃“我们都有花儿戴,独你没有,喏,路上随手折的。”

 说完就扭头走了,徒留李持盈傻站在原地…随手折的花怎么可能这么干净?而且大小合宜,簪在鬓边仿佛故意为之。“…乡君?乡君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快和奴婢进去吧,里头已经开始赞礼了。”

 “知道了。”她莫名有点恼火,这么小小一簇花,丢又丢不得(他知道了肯定要生气),拿在手里简直烫手。

 里头赞礼官唱过三声,新郎新妇拜过天地和父母,大家终于可以依次入席了。李姑娘发现除了圣上未曾亲至,只派人赏了东西下来,端王因病没有现身,倒是王妃携小郡主过来道了声恭喜。

 小辈里宁远伯吴子澜匆匆了一面,听说他因为作风问题一直与夫人不睦,十几二十房小妾整在家斗法,闹得一家子犬不宁,好在他弟弟吴子华新晋了锦衣卫指挥佥事,不是看在这个兄弟的面子上,只怕今还要受冷落。

 余下的人里松磨土司是必到的,朝廷刚刚平定川西之,这种面子工程绝不会少。再有便是几位与荣王打过交道的阁老尚书,再怎么看不上番女,君臣礼数不可不尽。

 “咦?那是谁家女眷?”没穿官服,应当不是女官。负责斟酒的大丫头借布菜的功夫瞟过去一眼:“那是黄大人的女,咱们王爷三月就启程去法兰西了,黄大人是随行的属官之一。”顿了顿“听说他的这位夫人出身九江白家,瞧着倒是不大像。”

 她在脑内迅速把神佑朝至今较为显赫的家族都过了一遍,还是对这个‘九江白氏’毫无印象,不由低嗓子八卦起来:“怎么说?”丫鬟没料到她竟没听过这段野史,只得硬着头皮道:“奴婢多嘴,乡君勿怪。

 这不过是市井玩笑话,实在做不得真的。”说罢见人没有因此下好奇心的意思,不得不低着头把话吐实:“都说白家出美人儿,尤其是…尤其是美男子。

 传说神佑爷那会儿,有一回戚将军带着一个新提拔的副将进宫面圣,因这副将长得实在很好。

 就、就被神佑爷给看上了,还一路升成了将军。”“后来他家就不行了,虽不至于多么落魄,总是不上不下地混着,少数几个混出头的无不是面目精致,先帝爷时被派去驻倭的那个白…

 白什么将军还登上过《名士风》,大家就这么浑说起来了。”***白姓,驻倭,美人…实在很难不令人产生一些联想。李持盈浑身一僵,然后仿佛很感兴趣般继续追问说:“那那个驻倭的白将军回来了吗?”今场合特殊。

 她不能也不愿意为了某个几面之缘的朋友破坏朱颜的好事,找报纸这事不急,只要切实发生过,总会留下蛛丝马迹。

 这回丫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坐在她身侧的一位官家小姐主动凑趣道:“黄大人头先一直在通译馆当差,李乡君没见过他的家眷也是寻常。听闻他家小女儿也在三思学塾读书呢。”托朱颜的福。

 她对京城社圈并不十分陌生,虽然没到手帕遍天下的地步,面孔还是认得几张的,她们对她的态度一向有些微妙,说冷淡肯定不对,说亲切…也不太像,一点热络、一点同情,再加一点社场合的标准面具。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位邵姑娘一说完,周围好几道视线齐刷刷转了过来。

 “真的?这么说来还是同门。”“瞧着年纪尚小,不知他家怎样打算,是举家都过去还是黄夫人带着孩子们留京。”

 “也是,外头哪里比得京里,便宜。”一句接一句,仿佛这个黄大人是什么极端重要的人物,人人发自内心地替他考虑种种事宜。

 直到起头的邵姑娘抿嘴笑说:“好啦,再说人家就该不自在了。”众人这才止住嘴,转而对李持盈道:“今儿这样的日子,怎么不见驸马爷?莫不是身上不爽快?

 我爹带着哥哥赶了个大早,瞧见公主府的人在那里拴马,还以为是驸马爷到了。”她隐隐感觉到了什么,也摆出一张端庄矜持的社笑脸:“说来也是不巧,唉,怡王的大事当前,偏偏爹爹老毛病犯了,疼得起不来。母亲说都是一家人,何必这样外道?心意到了就行了。”

 “这是这话。”女孩子们纷纷点头,叽叽喳喳地重又聊起来,一说方才瞧见郡君,气实在很好,果真人逢喜事精神。一说今儿有道东坡香甜不腻,正配这葡萄酒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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