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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二爷颇感惊奇
 他胎里带病,老二老四又早早夭折,很长一段时间里荣王是先帝‘唯一’的儿子,张淑妃因此耳提面命,恨不能教他头悬梁锥刺股,一口气学成个在世甘罗。

 造化人,荣王因此烦了仕途学问,醉心美陶土,反倒是不受母亲重视的女儿一路发奋自强。

 “严君眼看要废了,王爷打算怎么办?”“怎么办?”端王抚摸着手炉上的雕花“他比他爹聪明,会找到办法的。”

 “你已经想到应对之法了?你…”李持盈盯住他的脸,一时间觉得自己大脑不太够用“你该不是早就料到公主会这么做了吧?”他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惊奇:“顺势而为罢了,换作是我也会这么做。”顿了顿“这件事你不要管。”

 朝中无人,皇上才不得不把主意打到大学堂身上,其实读书人的心是最好笼络的,给他们名声,让他们做官,不出三五年朝中就会出现一批死心塌地为皇上办事的‘忠臣’。

 古时帝王为什么那么热衷提防儿子?不就是怕自己还在位的时候臣子们就冲下一任皇帝摇尾示好吗?当今无子,将要面临比那更尴尬的情况…她的臣子们不会提前向她儿子示好,而会向她的侄子、侄女们示好。

 朱持晖已经站住了,有了自己的同窗和拥簇,她如果狠得下心就该立刻将端王女儿接进宫去,可惜姐弟俩积怨已久,皇上无论如何不会肯的。那就只有大力培植自己的势力,决不能让濯贤大学堂变成华仙公主的势力范围。

 “什么叫我不要管?不是、谁想管了?”李姑娘走出几步,还是忍不住气呼呼地回头“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要送我玛瑙链子?”

 “这有什么为什么?你别忘了你身上着一半严家的血!”他不敢说直到那天晚上他才意识到她没有骂错自己(…),李持盈不把他们当亲人,蛮牛似的非要认贼作母,因为他和爹爹从来没有尽到过母家的责任,他根本不记得她的生日。

 “之前你不是在荣王府里落下过一条足链么?”说着说着气势弱下去,脖子也红了“我以为你喜欢这种东西。”…***他也说不清自己在羞什么,也许是因为提及当年事,感到丢脸所以本能地想要回避。也许是作为兄长。

 他发现自己对她一无所知:爱吃什么爱玩儿什么,喜欢穿什么颜色的衣服,爱喝哪里产的茶叶,通通不知道,以致于当他想送她个礼物,得搜肠刮肚好半天才能憋出一个勉强看得过眼的主意。

 严家人口简单,一直以来严璋没有多少‘兄长’的自觉,只有人家众星捧月地捧着他,没有他去贴…不是,慈爱关怀底下的弟妹。

 李持盈一脸‘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讲什么话’的表情,板着脸哦一声就走了。大学堂放学比三思学塾晚很多,到家时天几乎黑透,梅枝上前侍候她换衣服,一边小声道:“驸马回来了。”李姑娘愣了一下:“什么时候?现在在宝华堂?”

 “是,方才银蝶去非仙阁把二爷叫去了,您看是不是等等再用饭…”不出一刻钟功夫,宝华堂那边来了个披红着绿的大丫鬟,这是当年金桂的两姨妹子,因为伶俐乖巧,还讨华仙喜欢的:“好叫姑娘知道,咱们府里新来了一个厨子,做得一手好汤羹,公主想着姑娘一个人用饭冷清,不如一道过去尝个鲜。”

 听听,一席话说得多么圆融艺术,不是李沅难得回来吃饭,俩儿子都叫去了,单落下她不好,而是新来了个大厨,请她过去试手艺。

 李持盈一边戴耳环一边腹诽,华仙这个求全责备的性格到底随了谁啊?恨不能人人说她好,耳朵里听不得一点坏话,其实论身份她是公主,又是长辈。

 就算故意不叫她过去又能怎么样?一想到公主和亲爹之间错综复杂的爱恨情仇,李持盈就有点消化不良,他们俩关系恶化这件事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以前至少相敬如宾,这两年活生生变成了相看两相厌,她能猜到一点原因,大概是严璋事件累及了李沅。

 但李驸马不是威武不能屈的性格(如果是,当年就铁着头皮不肯娶公主了),这么久还没和好,其中必定另有隐情。

 大姑娘到的时候桌人已经会齐了,看样子还等了一小会儿,寿哥儿正着朱持晖玩七巧板和木质口风琴,华仙确实宠爱他,同样的行为若是放在晖哥儿身上,定要被说没规矩的。

 “哥你看这个,这里按一下,下边就…”“好了,”公主道“还不见过你们大姐姐。”这里头有个很尴尬的事,她有爵位,那俩没有,论理他们该站起来给她见礼的。

 朱持晖看着她偷笑,故意把某两个字拖得长长的:“姐…姐…来了,是不是可以吃饭了?”老三低着头不看她,抓着二哥衣角闷闷道:“见过大姐姐。”

 她给父母请过安,一家人这才开始动筷子。李沅看着老了许多,其实他才三十九岁,两鬓居然已经出现了白发…好在他骨相不错,面庞挂得住

 那点白发恰似古天乐版杨过的假发套,无伤大雅。真正让他老态毕的是眼神和姿态,整个人透着一股无所谓的沧桑懒散,但又不是真的想开了、不在乎。

 而是知道计较无用,索躺平任。李持盈全程低头吃饭,她不知道李沅这次回来是因为什么,公主又是什么态度,干脆老实当个背景板。

 吃到一半有人在桌子下踢了她一脚,大姑娘条件反,猛地抬头,但见二爷给她挤眉眼地使眼色。‘溜吧。’他说。李持盈瞄了一眼李沅和华仙,努力调整好呼吸,轻声细语道:“早上你不是说有道洋文题目问我?”

 朱持晖眨巴两下眼睛,异常配合地啊了一声:“你不说我都忘了。”两人打着学习的旗号一前一后从席上出来,很快华仙让人把寿哥儿也送回了卧室,哪知行到一半李姑娘发现耳环掉了一只,提着裙子就要反身去找。

 “什么稀罕东西?”她一向不在这种事情上留心,二爷颇感惊奇“明儿再找不行吗?”“统共只有这一条路,现在找不是更方便吗?夜里人来人往的,到了明天指不定被踢去哪里。”

 说着也不要人帮,从丫头手里接过灯笼便独自折返回去,近两年公主脾气不好,宝华堂附近轻易没人走动,但见灯光微弱处有人借着酒劲愤愤道:“公主现在是在与臣谈信任吗?!”

 “你对我但凡有一丁点君臣之义,何至于非要等事情馅了才肯告知于我?‘老三不是你的孩子’,说得轻巧!仿佛他不是一个人,我亦从未拿他当亲生子待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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