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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如今说话
 三月光,不过转瞬即逝,尉迟琳琅终得了空,去太医院看望尉迟瑛和慕知雪。谁知走进院中,见他倒在一旁,身边还散落了几张密密麻麻写着字的纸,她上前搀扶,却被他一掌打开,发出清脆一声。

 “怀思哥哥,怎么了?”慕知雪脸色苍白似纸,手中攥着的卷轴快要变形,她晃眼看到落款处盖着刑部大印,蹲下身去捡起其余纸页,此时已近寒冬。

 她体质特殊,手心脚心都是暖和的,读罢却如坠冰窟,怔在原地。行之下狱之后,未施以酷刑,因他神志昏沉,时而清醒时而癫狂,他清醒时,常面带微笑,吐康王旧所在,癫狂时,嘴中主上陛下的不停叫唤,如同鬼嚎。

 在诏狱中更显吓人。一,他突然道:“三殿下想必已要为慕家翻案,不如让在下来助她一臂之力。”他说道锦州某县,有一位屠夫,平行的是猪狗之事,实则身负奇才,专临摹他人字迹,便是本人也难辨认。

 他与灵薇素有来往,知晓她决心设局圣朝军入套,自康王府中偷来军防图,又使尉迟瑾误以为慕相要先下狠手,揭穿她隐瞒之事,长风岗惨剧后,在他献计下,拟造往来书信,构陷慕衡及慕家。灵薇口中吐的言语,是他二人早已商量好的。

 “所求不过朝政纷,诸王离心…”但尉迟瑾万万不会想到,此事以毕家军湮灭为端,实则伤人伤己,事罢虽有怀疑,在他哄骗下不再追究。这份供词,不知为何到了慕知雪手上,可若只是如此,他定不会如此伤神。

 “那送信的人说,要我与康王见上一面。”慕知雪似才回过神“抱歉,我方才失态了。

 他说…要见到康王,才知道全部真相。如今想来疑惑,为何一个宫人知道我在此处,又为何能拿来这连你也未见的口供?”尉迟琳琅震怒不已,令人彻查。

 原来刑部中仍有不少忠于康王的人,一连串拔出来,更觉心惊,知晓一不除,便难以清静。

 越竹溪得知此事,竭力劝阻,无论那人意图为何,万不能与康王见面,她心有疑虑,但慕知雪早已做定打算。冬日苦寒,这处屋顶的低低,破落的窗户口刮进冷飕飕的风。

 她低着头靠墙坐着,见有人来了,整整衣襟,抬起虽然憔悴,依然美的面庞。想当年,大公主一袭红衣。

 在猎上拔得头筹,圣朝女子,向来不逊于男儿。如今褴褛陋服,越想不低于人,却越让人觉得可怜,她目光落在拐杖上:“三妹,你是要好好谢谢我,没杀了他。”尉迟琳琅道:“大姐姐有什么要说,便快说吧。

 怀思哥哥不能在冷的地方久待。”尉迟瑾嘴角噙笑:“你这般爱护他,不知道他听了我说的,又会如何对你呢?”

 “我登基后不久,手下抓到了一个宁杀的人,他愿意用一个秘密来换他的性命,原来那卫将军在听副将报信前,已收到了一封密信。

 他带人赶到时,毕氏全军覆没,却仍能夺回长风岗。能在千里之外调度军队,又命宁杀前去报信的,你猜猜是谁?”尉迟琳琅手指一颤:“你,你说什么?”

 “赵灵薇自觉做的天衣无,却没曾想到,整个圣朝其实都在母皇的掌控之下,她想要谁生,谁便能生,她想要谁死。

 即便是曾为她打拼江山,立下功劳的功臣,头掉地不过瞬间的事。”尉迟瑾冷笑“慕家权势滔天,几位皇女中,唯有我有军备支持,她一下除去两个心患,是为了谁?”

 “是为你。母皇从始至终属意的,只有你。”她眼神锋利似刀“但她没想到,我敢起兵封了皇宫,我跪在她头。

 她却始终没有望我一眼,只最后在我手中写了一个字,一个荇字,原来母皇已知晓…”尉迟琳琅脑中一片混乱,慕知雪更是不管不顾地上前揪住她衣领,大手青筋毕:“你所言可是真的?”

 她声音轻柔:“慕怀思,你可知我为何留你性命?因为我要你活着知道真相,知道你的家人族人,全因你爱的女人而死,但这又换来什么呢,你身有残疾,万万比不上他人啦。”

 她哈哈大笑,眼角却渗出泪来,四周守卫闻声而来,不敢让她再靠近。尉迟琳琅背过身去,步伐如同千斤重般,每走一步,便想起往日欢笑岁月,然而身边却只有尉迟瑾笑后的小曲,如泣如诉,如怨如慕,而慕知雪只是停在原地,未瞧上她一眼。

 她这才觉得,皇城真的下起雪来了。不仅是手脚,心口也冷了起来,铁锈味涌到口中,她骤然吐出口血来,旋即晕倒在地。

 ***半年后。丧期将过,朝野上下便忙碌准备登基大典事宜,除此之外,还有女皇陛下的婚礼大典,但她不喜铺张,只吩咐从简办。按仪制,皇夫与她不得见面,慕知雪以伤已痊愈,搬离了太医院,去往京城郊外的一座书院暂住。

 那她吐血晕倒,是因为伤及心神,发体内的毒,却非像往日躁动难忍,宋纤云潜心研究医书,与她有肌肤之亲的男子之血可压制毒。贺逐既要任海航司统领,必不能夜守在她身边,她在如梦初醒之间听见此举,竟有些想笑。

 宋纤云不解她二人怎么这般情状,还以为是寻常吵架,然而如今怀思哥哥留在她身边,一为先帝遗诏,二为她性命,旁的,却再无了。尉迟瑛见她兀自出神。

 也不出声,将手中饲料全抛进池里,引来紫金黑白的鲤鱼竞相啄食,她耳力甚佳,听见左边隐约传来泣之声,过去一瞧,是个七八岁的小宫女。

 正抱着半只馒头在哭。尉迟瑛素来冷脸,小宫女慌忙行礼,泪珠还挂在脸上,生怕这位脾气看起来不好的贵人责罚。

 谁知她柔声询问,得知她近做了几件错事,被罚不能吃饭,好心姐姐给她一半馒头,还遭了责罚。尉迟琳琅也在一旁听着,见她这么小的年纪就进宫侍奉,心中十分不忍。

 只见尉迟瑛沉思片刻,自怀中取出一只白布包裹着的糖人,赠与那小宫女盼盼,又对她道:“我看这孩子有几分灵气,不如过来我这吧。”

 又过了半月,离大典只还有几,碰上尉迟瑛生辰,只在昔日宁王府宴请了些许宾客,只见御街大道宽敞明亮,百姓重又回到了安稳生活的日子,她心中一处忧虑终于放下,叹气一声,却咳嗽起来,治国,平天下,是她年少时立下的誓言。

 但她在此刻,只想起远方故人,别无二念。月凉如水,尉迟瑛素来冷傲的脸上浮上淡淡红晕,四周的侍从都已屏退,她道:“再过几,你就是陛下了,如今我说的话,你可还听?”尉迟琳琅道:“自然是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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