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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适逢读书假
 按照原来的计划,北方长年独立于维斯敦的统治之外,朗索克无意直接派兵驻守,引发冲突,最好的借口,是调兵护送希雅前往北方,然后以公主亲军的借口在当地驻扎。

 然而殿下北上是一个阴谋,一个不可能抵达北方的公主,自然带着一批不可能驻扎北方的亲军。朗索克从一开始,选择驻扎北方的军队,是兰泽尔治下的,那么这支军队,也会出现在卡拉米亚山吗?

 她眼睛里的算计没有遮掩,被算计的那一个也心如明镜。殿下问得很直白“你带领的军队,走水路还是山路?”将军微微皱了眉。

 他并不想说出那两个字,因为以她的聪慧,已经足以拼出她想要的答案。可原来有的人的注视也是有魔法的,一开始抵触,时间久一点,就会想要更多。

 想要被注视地更久一点,想要被问更多的问题,问什么都好,想要被好奇,想要有价值,他自嘲地低笑了一声,回望向她,坦然让他一无所有“水路。”她没有再问下去了。

 因为接到调令的那一个人,比她更早反应过来,驻扎北方的军队,只会有一支。一支启程,另一支就不会抵达,而他选择赶往卡拉米亚山。

 ***一盆冷水浇到刑架的女人身上。脸血污的女人吐出一口血水,吃力地抬眼,接收到一些模糊的光影,又合上。主审的军官从兰泽尔…欧雁换成了朗索克的亲信,阿德瑞娜的日子越发难过。

 那个青年启程前来看过她,他的目光悲悯“我说过,阿德瑞娜,我从你这里问不出来,就只能换成别人。”

 冠以女巫之名的女人此情此景说话也仍然是柔顺的,如果不是因为被审问了几十天,嗓子已经嘶哑,人们只会觉得这只是个落了难的可怜女人,不会和女巫建立联系。

 “你们要我从我这里审出什么呢?”她的目光这样困惑,不过一瞬间,便带着了然的通透“兰泽尔,你应该去问问你的陛下,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是我接近斐迪南的目的,还是爱情魔药的真正药方?”女巫是所有宗教的过街老鼠,而马尔多纳是她们的庇护地。

 整个星球百分之八十的植被是热带雨林,汹涌的河水将星球一分为二,瘴气、密林、洪涝、瘟疫,大自然才是一切秩序的缔造者,因此马尔多纳的人信奉一切超自然的力量。阿德瑞娜出生在雨林里的一个猎户家庭。

 她的母亲是远近闻名的女巫,预言、治病无一不行,阿德瑞娜还不会数数的时候,母亲就带她去看人头顶的光晕,去雨林深处去分辨草药和毒剂的原材料。

 在河上划着木筏,从漂浮的木枝去预测明年的雨水,她是母亲唯一的女儿。也是母亲最大的辱,在阿德瑞娜七岁的时候,母亲发现她仍然没有展任何女巫的天赋。

 她的眼睛很美,湛蓝的,像最平庸的人类。一个卓越的母亲无法接受一个平庸的女儿。一个远近闻名的天才不愿意浪费时间在蠢材的身上。

 对一个孩子失望,解决的办法也很简单,母亲约了每周进集市的船夫,将她带到水上集市,然后卖给了庄园主做柴火丫头。

 生于雨林的女孩被带到佣人房,每天清晨起,学习制作酪,清理瓷器。再也不会被人点着脑袋问她看到了几层光晕,再也没有人掐她的耳朵,问她看见了什么。看见了什么?看见了什么?

 她什么也看不见,她的手是煮茶熬酪的手,她的眼是乖顺讨好的眼,布不了塔罗,也看不见未来,但这样的日子很好,知足而平淡,甚至有一些意料之外的甜美,她嫁给了庄园主的儿子。

 因为一些幸运,也因为一些心机,可是至少证明,她的母亲并不是全知全能的,婚礼上一个人踏进教堂的阿德瑞娜忍不住想。

 至少她拿树枝到她小腿时,恶言恶语,并没有在她身上看到任何希望,之后的故事有些陈词滥调,她因为温顺而嫁给一个男人,婚后自然扮演她应该扮演的角色,生儿育女,持家庭。

 从仆人房住进主人房,阿德瑞娜有的时候也会觉得,这样的人生,是不是有一点苦尽甘来的励志感,让她一望便是尽头的人生,至少有闪光的地方。哪怕来得这样平庸,过得这样庸俗,直到有一天她在丈夫的上看到另一个女人。

 那天早上她惯例去给丈夫送咖啡,咖啡打翻的那一刻,阿德瑞娜死死盯着那个棕色眼眸的女人,不是恨和愤怒,是惊慌和恐惧,她的颧骨很高,配上那双眼睛,血统不言自明。被她吵醒的女人懒洋洋地翻了个身,圆润的脚趾蹭了蹭被面。

 只是看了她一眼,便笑了笑“你是这个房子的女主人?”房子的男主人已经早早离开了,并不介意子有可能会撞见这一幕。上的女人坐起来,目光锐利。

 在她的脸上扫了个来回,这种打量是阿德瑞娜从小苦苦学习的,眼眸的每一个角度,专注的几分程度,都曾卖力钻研过。同样刻骨铭心的是。

 她什么也看不见的茫然。坐在那里的女人挠了挠头发,她瞧起来很从容,也许只是刚才那一眼,就已经知道了一切。

 “我对你的丈夫没有什么兴趣,”她托了腮,一种市侩的友善“不过我手头确实有点紧,”她的狡猾像记忆里的母亲,连微眯的眼睛都如出一辙“你对爱情魔药感兴趣吗?”

 她看着那个抱着托盘,怔愣的可怜女人,笑得很俏皮“就算这个男人用不上,”女巫声线特有的沙哑和导让对面的女人面色发白“下一个也可以用呀。”***

 北地的夜风吹了进来,两个人都还醒着。软肋被人重新发现的感觉并不好,兰泽尔一只手枕着胳膊,躺在薄薄的垫子上。如果回头望,将军短短呼了口气。

 他和希雅之间,好像经历了很多,又好像只有短短数个月。抛开六年自作多情的单相思,他们两个人的经历恐怕还没有斐迪南和阿德瑞娜的水情缘波澜壮阔,起码后者还有起承转合,而兰泽尔连自己的“起”都不知道在哪里。情不知所起。

 那是另一个国度的浪漫,不是他的。前段时间兰泽尔的妹妹来维斯敦看他,这个世界上他唯一的亲人,同他着相同的血脉,如今在南部一座私立学校读中学,适逢读书假,和同学相约来维斯敦游玩。

 他们去剧院里看了许多戏,妹妹和母亲一样,喜欢为那些三小时以内的短促人生潸然泪下,兰泽尔陪着看了几场,一开始索然无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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