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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可会好奇
 在这黄昏最后一点暗橙的遮掩下,希雅终于有了一些安全感,连眼泪无穷无止的淌都少了一些顾虑,她甚至闭着眼睛轻轻鼻子。

 也不会觉得这种失礼的声响有违她的身份。男子的怀抱让她被带回到她的十七岁,无忧无虑,能哭能笑。希雅的眼泪像是被在锦盒里太久的珍珠,一朝倾泻,便如何也停不下来。

 许多年没有这样哭泣,还是在兰泽尔面前,他们之间尴尬的关系和她失控的哭泣都让她觉得丢脸,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希雅便这样揪着兰泽尔前的制服料子,一开始是小声的啜泣。

 然后被情绪一点点击溃,好像觉得到了这一步,倒不如破罐破摔地来个痛快,最后渐渐变成低声的呜咽。像一个失去港湾的小小动物,终于出了脆弱茫然的一面,兰泽尔的心一点点被揪紧,拿了她的帕子,轻柔又小心,帮她擦掉面上的泪水。

 “我会去帮你找鞋子的,”他哄她,亲她的发心,不顾她轻微地躲闪,”我保证你依然是宴会里最美丽的。”他不知道,那双鞋子从定制,到设计,到完工,花了整整三年。

 他也不知道,从一个懵懂甚至有些自卑的少女,到她有勇气站在迈出那一步,站到斐迪南面前,又是多少年,他什么都不知道,可偏偏希雅觉得他的怀抱让她回到自己最想回到的那一段时光里。

 她是父母疼爱的西葡公主,有一个英俊张扬的未婚夫,她的未来是鲜亮的,定制好每一个细节的幸福完美,像神的宠儿。

 公主的睫颤抖,好像她闭上眼睛,所有的重担和责任便可以推迟到一个遥远的未来,现在她只有十七岁,她在丛林里见到了她的未婚夫,他还是这样勇敢和善战,她靠自己小小的厚脸皮,得以每天有一点短暂的,快乐的时光和他独处。

 可是,然而。没有可是,也没有然而,她不愿意去想,只要她不睁开眼睛,她就不是那个盛装准备,却将一次期待已久的见面夭折在半路的西葡公主。

 她似乎又开始发烧了,也许是方才的风让她着了凉,也许是她太累了,想要快一些陷入梦境,逃避现实的残酷和无措。

 兰泽尔还贴着她的耳朵,含糊地说着宽慰她的话,不晓得从哪一刻起,希雅突然安定下来,耳际只剩下他那些笨拙的,但温柔的声线,眼泪也不再大颗大颗地往下滚。

 她带了疲倦和昏沉的,将自己蜷进男子的怀抱里,记忆将她推回到十七岁那年,也是黄昏,也是一次大哭后的困倦,她捏紧了兰泽尔的一颗金黄纽扣,含糊不清地呢喃“南茨。”

 ***“从头到尾就是这样,我送她回家,叮嘱她好好休息,然后侍女让我离开,”兰泽尔躺在竹椅上。

 他脸上的颓丧让他的好朋友幸灾乐祸地咧了咧嘴,又在兰泽尔沮丧的叹气中收敛,继续听他的倾诉“我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

 “然后今天早上你被了一把市中心公寓的钥匙,最后连人带行李被扔了出去?”斐迪南声音里的嘲笑简直没法掩盖。

 可他确实是兰泽尔唯一的贵族朋友,在将军困惑不解的一整天,斐迪南是唯一一个可靠的朋友,可以帮他分析他是否做了什么事,犯了贵族的忌,才会让希雅然大怒,不许他再进入自己的庄园。

 “事实上也没有什么,我不觉得你犯了什么了不得的忌,”斐迪南耸了耸肩膀“可能你有一些小细节没有告诉我,但应该都无伤大雅。”

 他给他的好朋友空了的杯子重新倒酒,兰泽尔的叙述让他想起了很多年的另一桩事,大约猜到了一些公主的心思“克洛斯是个自尊心很强的姑娘,从小就是这样,”斐迪南轻描淡写地将酒瓶放回去“她大概只是觉得太丢脸了,暂时不想见到你。”

 他的话让兰泽尔敏锐地抬眼“你们从小就认识?”威伦家族和西葡的婚约已经被刻意被淡化许多年,斐迪南能感觉到并不只是因为六年前自己坚持解除和希雅的婚约,让王室觉得失了面子,背后总有什么原因是他没有看清楚的。

 可是哪怕是他父亲威伦公爵,恐怕也没有什么线索。不管怎么说,这个婚约就像一个被共同遵守的忌,鲜少有人提起。

 他也没有兴趣让兰泽尔知道,如何告诉他呢?不管用哪种方式,当年在维斯敦广场的难堪都总会被人揭起,斐迪南宁愿自己是唯一知道真相的那一个,也不想听他的好兄弟跟他说“谢谢”或者“对不起”

 如果真的要兰泽尔因为这种事道歉,那最后最难受别扭的大概是斐迪南自己。以兰泽尔的性格,不管他处理的多么周全,他们俩多多少少没法像现在这样推心置腹地做个好战友,好朋友。现在斐迪南只想做一个贴心的朋友,不知道为什么,从几前开始,他在维斯敦的心绪不宁渐渐有所平缓,甚至在听兰泽尔讲他和希雅的近况。

 也不再有从前难以克制的意难平,反而前所未有的平和。斐迪南将这归因于他终于还是适应了他从小长大的城池,以及他成为了一个成有尺度的男人。贵族先生喝了一口红茶。

 红茶是他的情人亲手调配的,浓郁醇厚,却总是莫名让他心神宁静,阿德瑞纳说是因为她加了一点马尔多纳特有的安神草,斐迪南也确实觉得之前嘈杂晦暗的心绪渐渐平缓下来。

 一个情史丰富的女人,总是要比一个风多情的青年,更知道怎么让他自己把躁动的心收回去。斐迪南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红茶。

 果然他心里不再有哪些酸涩的东西,过往的回忆对他来说也没有那么多错的唏嘘感,斐迪南甚至自得于自己语气的平静“我们是童年的玩伴。”

 那一年斐迪南第一次随父亲前往西葡,威伦公爵受西葡王室的邀请,去庆祝希雅的生日。整个家族都知道这一次的邀约意味着什么,临行前母亲再三地叮嘱他,不可以恶作剧。

 也不可以调皮捣蛋,见到了公主,要有礼貌,要做个绅士,要保护她。大人们的叮嘱千篇一律且带着奇怪的慎重,让斐迪南渐渐感到了厌烦。

 甚至有些不想见到那个总是被挂在嘴上的西葡公主,可是还是会好奇,为什么所有人都将她的喜好看的这样重要,西葡又是一个怎样的地方。

 不同于维斯敦的气候多变,以瓜果和木材闻名的西葡,夏天要也要炎热许多,斐迪南好不容易随父亲进入王宫,已经被毒辣的头晒地失去了所有的活力,自然没有心思去和人胡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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