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小宝有些局促
“姑娘有事?”小宝看着那双淡漠疏离的眼眸,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忍不住揪痛。强忍住落荒而逃的冲动。将手里提着的油纸包递到沈清岺面前。
“…大人还没用早膳吧,这是从东市买的包子,热的。这些天天气干燥,这里面还有些润喉止咳的甘草片…”小宝越说声音越小。
眼前的人并没有要接过的意思,她就这么尴尬地举着那油纸包。心中一阵酸涩,几乎又要掉下泪来。
沈清岺现在是高高在上的丞相,不是她温柔体贴的师父,她才发现一个丞相与她的距离能有多远,她根本寻不到接近他的理由,她能感觉到自己靠近官舍时,便会有人盯着自己。
她甚至该感谢师父,不像其他高官那样住高大的府邸,出行皆坐马车。否则她连见他一面都是奢望。这些都罢了。
师父不认识自己,这些都是合情合理的。可她心疼。没有她,师父的身子怎么变得这般瘦弱单薄,睡得又那样晚。听到咳嗽声,她整个心都在颤。
她本就不是善于主动与人搭讪的
子,只能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看他总是一大早上朝,没时间吃早膳,便买了包子。实在没别的办法,这个做法也真的是拙劣到可笑。她也没抱太大希望。心里叹了口气,收起那些酸涩难言的情绪,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收场。
“多谢姑娘好意,但我不饿,姑娘还是自己吃吧。”沈清岺说得委婉,但面上的疏离之意明显。
“…哦。”小宝讷讷地应声,垂下了手,看着眼前的人转身离开,突然又想起什么,对那背影又说了一句。“没有毒的。”看着那身影渐行渐远,大概是没听见的。小宝垂头,有些沮丧。
但也还好,起码没有直接被当成意图不轨的人给抓起来,--那姑娘吃了个闭门羹之后,非但没有退缩,反而愈发殷勤,除了早膳,连晚膳也会送过来。
甚至还带了银针,证明这饭菜没有毒。哪怕每次都被拒绝也不气馁。对沈清岺示过好的姑娘不计其数,送帕子的送荷包的都有,就算真的送吃的,也送的是精致的糕点,哪有像她这样,实打实地送饭。明明生了一副妩媚的相貌,却每次都一副呆呆的表情,话也不怎么会说。
饶是沈清岺也猜不透她这路数,但沈清岺事情很多,也没多少时间去想这件事。小宝送十次饭有五六次都是扑空的。小宝也得接任务谋生,很多时候就只能把东西放在官舍门口,在门口站一会,然后离开。
她心里知道,师父既然能做到丞相的位置,便不会轻信别人,更不会随便吃她这些东西,但她现在什么都没有。--沈清岺沉得住气。哪怕现在手中的权利没有那么大,可毕竟是当了十多年丞相的人。
一个送饭的小姑娘罢了。不足以让他挂在心上,直到除夕。沈清岺父母早亡,被他师父收养。
可这些年他们师门散落。和他最为亲近的柳逸之几年前因病逝世,他现在是真正的孑然一身。
过年团聚的日子,长安城到处都挂着红彤彤的灯笼,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配着漫天纷飞的白雪,格外好看,但沈清岺没什么好团聚的人。
他一直在宫中呆到宫门要落锁,方才慢慢地往冷清的官舍走去,心中无悲无喜。年底没有多少政事,他便任由思绪漫无目的地游
。瑞雪兆丰年,只是不知道他这身子能不能坚持到丰收的季节。皇帝虽然尚年轻。
但是个明君。如今的天下,歌舞升平,海清河晏,他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他想到了那个执着到有些傻的杀手。
女子花儿一般的年华,再美好不过,看他的时候眼睛里有光,亮晶晶的,真诚又珍重。若是换个示好的对象,两人怎么也得成了。
也不知道怎么就想不开,非要往他这凑。江湖的腥风血雨他管不了,但这都过年了,她总该有些朋友。
她送了这么久的饭,自己一口都没吃过,恐怕她还得和朋友骂自己,想到这,沈清岺微微笑了一下。回去煮碗面吃吧。--那天早上排了任务,还是意料之外的凶险,小宝浑身都是伤。
不是致命伤,但很痛。血几乎将衣服都染透。千机阁也过年,但她原本就没什么朋友。心里挂念着师父,只在东市买了些糕点就去了官舍。
沈清岺转过街角,远远就看见冷清的官舍门前一袭黑衣的小姑娘。血将衣料浸透,冷风一吹,刺骨地冰冷。
门前的白雪上也是血
的脚印,那小姑娘就瑟瑟发抖地等着他,手里还拎着失去了温度的糕点。沈清岺心中没有大的波动,他孤独太久了。平静的心几乎不会泛起什么
烈的情绪。
但他忽然就不想那样谨慎了。不想去管她是抱了什么目的,还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真心还是假意。
靴子踩在积雪上,发出嘎吱的声音。小宝转头去看,一张小脸在风雪中冻得惨白,心中忐忑。一只温热的手接过了她手上的糕点。沈清岺打开官舍的门,转头看她。还是那样淡漠的眼神,却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进来吗?”***其实小宝耍了点心眼,故意没处理身上的伤口和血污,让自己显得落魄一些,她想赌一把,她也知道师父那样的人,自己的这些小心思根本不够看,但沈清岺终究什么都没说。
沈清岺给她找了身干净的新衣和一些包扎用的东西,小宝自己带了伤药。官舍很简陋,也没有什么热水。小宝总不能让这丞相亲自给自己烧水,就自己去了厨房,她做起这些不算熟练,但手脚利索,很快就烧了一小桶热水,拿着布巾去前屋处理伤口。沈清岺看着她进去,引了灶下的火生起火炉子。炉子没什么特别,但炭是宫里用的银丝炭,没什么烟。
沈清岺蹲着看那亮红的火光慢慢燃起,难得地发了会呆。起身将火炉提到前屋门口,拿了一边的小铁锹,将院角埋着的两坛酒挖了出来。
酒是多年前柳逸之自己酿的,不是什么佳酿,可惜他没机会喝了。沈清岺从前自己舍不得喝,但再不喝,他也快没机会了。好歹今年还有个人,多一丝人气,也不算辜负这酒。
“…沈大人。”小宝改不过口,总想叫他师父,还好第一个音近些,也听不出什么异样。沈清岺的衣裳比她的码子大许多,又是冬衣,她穿上就显得有些滑稽,小宝有些局促,后悔自己没有预先处理伤口。
但沈清岺还是淡淡的,仿佛没发现她的异样。“会烧火吗?”“会。”沈清岺点点头,给她让了位置。小宝烧火,他来做饭。
厨房的食材不算多,拼拼凑凑地做了几个小菜,又下了两碗面。将两坛子酒温了。全拿去前屋,围着火炉摆上。看上去倒也像模像样,她能陪师父过年了。小宝在心里轻轻笑了一下。沈清岺随意地坐了。抬眼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