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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浮现又呑没
 永昌侯父子的事在燕京城中可谓传了个遍,眼下各大世家未十六的郎君基本都被看得极严,为的就是阻止他们头脑发热,早早到那腥风血雨之地去送死。

 老夫人捶顿足,恨铁不成钢地指着兄弟俩的鼻子道:“你们尚且年轻,往后有的是机会,何必现在去呢!

 傅家那小子尸骨未寒,你们也想变成他那样的下场?”其实也怪不得她说出这番话,老夫人出身书香门第,年轻时便因老侯爷常年在外平受煎熬,如今有了孙儿,自然不希望他们步入后尘。

 但兄弟二人意志坚定,即便跪在地上,脊背仍旧得板正,未肯松口。老侯爷拄着拐,敲敲地面,叹道:“等你爹回来再议,现在都给我回房去!”家主发话,其余人怎敢不从。跪在地上的长房兄弟,以及纷纷赶来看热闹的二三房瞬间四散离去。

 与此同时,裴照安下朝的马车停在侯府门前,同他一块前来的,还有燕怀瑾,他料到裴筠庭会和裴瑶笙回来,低调进府后,又趁裴照安将两个儿子叫去谈话的空隙找到她。

 少年墨的瞳孔里仿佛盛银河:“今议会,众人都质疑我究竟是去送死的,还是去混军功的,他们说我年轻气盛,难免心高气傲。”

 “裴绾绾,你怎么想?”这是如此平常、普通、又熟悉的一天。寒风温柔地托起燕怀瑾瘦削颀长的影子,他脊背如松,有光恰到好洒落。

 他眉骨、鼻梁与下颌形成一条完美无瑕的曲线,身上的檀香味一成不变。清风徐来,裴筠庭莞尔道:“若你就这么轻易被他人的言语影响,从而失去自信。

 那便不是燕怀瑾了。旁人对你知之甚少,我却一清二楚…你走过那样长,那样泥泞的路,刀疤一道一道,淤青更是家常便饭…且视他人之疑目如盏盏鬼火,大胆地去走你的夜路罢。”***

 镇安侯府上下气氛迫冷凝,琉璃院这厢,燕怀瑾却不紧不慢地剥开顺路给她买的糖炒栗子。

 裴筠庭就着他的手咬下栗子,鼓着腮帮子道:“要走了?”他目光平静无波,修长的手指重新将替她剥好糖炒栗子送至嘴边,点头。没想到这么快就定好时间了。裴筠庭心下骤然紧缩:“什么时候?”

 “明晌午。”“那你还来找我?”“怎么,大齐哪条律法规定,出征前不能来看意中人了。”

 “油嘴滑舌。”“死鸭子嘴硬。”燕怀瑾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接着解释道:“过会儿我会同侯爷商量些宜,你说我若跟他讨价还价,班师回朝后提亲下聘,他会答应么?”

 裴筠庭白他一眼:“你这纯粹是找死。”他继续贼心不死道:“出征前,总要作些承诺或约定,有了信念,才好在战场上无往不利…二小姐何不赏个脸,待我回来,娶你为?”

 裴筠庭往他嘴里了颗栗子,没好气道:“你若没法完好无损的凯旋,我便是嫁给周思年也不嫁你。”燕怀瑾顿时乐不可支:“我立刻派人把周思年带走。”糖炒栗子吃多了。

 难免让人觉得口干舌燥,裴筠庭趁他说话的空隙,顺手端起茶盏一饮而尽,发髻上那支白玉嵌红珊瑚珠的钗子闪着微光,恰如她间的一点红。

 “裴筠庭。”“干嘛?”听他突然连名带姓地唤自己,裴筠庭浑身都不自在起来,后颈仿佛有千百只只蚂蚁爬过,掀起一阵酥

 “我能亲你吗?”她尚未反应过来。就被俯下身的燕怀瑾锢在怀中,他高高竖起的马尾垂到脸侧,紧闭双眸,撬开牙关,游走于贝齿间。

 裴筠庭则怔愣片刻,被他捏起下巴,瞧着近在咫尺的少年郎,心跳如鼓。呼吸绵,周身冷的空气都变得热。这人心眼多,如今是越来越会了。

 每每肌肤之亲,裴筠庭都觉得自己随波逐,不自觉由他带着走,正想着,他却倏然松开裴筠庭,同时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出她头上的钗子:“来不及了。

 你爹爹应已结束,我得先赶过去,晚些时候再过来看你…但如果实在太晚,便不必等我了。先行歇下罢!”说着径自推开门跑了出去,徒留裴筠庭独自发愣。

 良久,她才后知后觉,曾听娘亲提起,将士之间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出征前的恋人或夫,存有一种赠别的习俗,是以女子将头上的钗子分为两半,一半赠予对方,剩下那半则留在自己身边,待他重逢,再将钗子合并。

 钗有两股,一分为二。诗人亦作“宝钗分,桃叶渡,烟柳暗南浦”其中倒还有另外的意思,簪为孤单之意,钗却隐含成双的温暖,倒也难怪他当初会送自己这支钗子。

 待理清这一切,裴筠庭哑然失笑,他究竟从哪学的这些?燕怀瑾此番离开,便是足足和裴照安在书房里关了四个时辰有余。

 裴筠庭同家人聊过一阵后,便又回到屋里,本想写幅字静静心,谁知越写越急躁,只好顿住笔尖,目光仿佛要把最后那“临”字烫个出来。

 使笔画的余烬落在心底。落西山后的残影,不知尽头在何方,也许是跌落海里,并着汐起伏漾开橘的烂漫,抑或是融进地里,心甘情愿地让路于寂空之上的星月,共白昼同眠。

 虽然他特地嘱咐过,时辰过晚便不必再等,但裴筠庭是铁了心要守着他回来,毕竟重逢的时遥遥无期,明晌午过后,他便要率兵出城了。

 而再过不久是她的生辰,燕怀瑾定然与此无缘。愈往下想愈觉心烦,裴筠庭撂下笔起身,正准备唤人更衣洗漱,身后窗棂忽然大开,冷风灌入衣领,惊起一片皮疙瘩。

 回首,就见少年提着两坛酒,笑容恣意张扬,半点瞧不出疲倦:“裴绾绾,陪我喝一坛?”她并未反对,任由燕怀瑾跳下窗台,将酒坛进手里。拔的那瞬,一股浓醇的酒香弥漫而出,裴筠庭扬眉:“玉壶酒?”

 燕怀瑾边饮下第一口边答道:“哟,你竟知道这个?没错,正是玉壶。”她凝望坛身,目光幽暗,沉声道:“燕怀瑾,喝完这酒,你是不是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嗯?”当下他尚未来得及深究裴筠庭话里的意思,手中酒坛便被人接过,喉结处随之落下一道温润的触感,他耐不住感的试探,身下起了反应。月光穿过发丝的间隙,照亮她雾霭的双眸:“燕怀瑾,你喉结边长了颗新痣,之前没有的。”

 “是么。”他嗓音嘶哑“许是被你亲出来的。”燕怀瑾今夜确实有意留宿,原先只与她单纯的同共枕,和衣而眠,可眼下裴筠庭非动手动脚,引他做一次。

 “别闹”他嘴里说着拒绝的话,手却朝下四处游走。顷刻间,暗涌的冲动,锋的试探,皆浮出水面。长指轻车路地寻觅至花,浮现又没,仿佛误入藕花深处。

 裴筠庭脊背抵在圆桌边缘,手扶着他宽厚的肩膀,朱溢出断断续续的呻长发折散于颈窝,顺着圆肩一点点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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