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由远及近
感受到某处频频投来热切的视线,不曾回望半分。众妃献礼后,便要由帝后点几位才学出众的小郎君与小娘子上前来献艺。南平郡主自告奋勇,跳了那支向外邦舞姬学了许久的舞,得了不少赏赐。
正
心欢喜地望向三皇子,心想自己苦练多
,总该入了他的眼,却不知燕怀瑾只在开始时看过一阵,随后转头吩咐身后的展昭几句,未曾认真欣赏过她的舞姿。南平见他面色平平,心中难掩失落,回到位上只闷头喝酒,没再对任何人的表演提起兴趣。
而镇安侯府这头,向来是裴瑶笙名声更盛,所以献艺这事,自然也落到她的头上。裴瑶笙一手箜篌弹得极佳,世人盛赞:“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
香兰笑”一曲终了。帝后没再说场面话。
仿佛是等待已久般,皇后笑道:“本宫也是看着你长大的,如今你都有婚约在身了。真乃
光易逝啊。”
裴瑶笙不知皇后为何忽然提及此事,仍谦道:“瑶笙及妹妹多年来得娘娘关照,也是感激不已,”座下的裴筠庭了解皇后
情,在她说完后便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随即瞥见殿门外玄衣的一角,心下了然。
“不必见外,本宫向来喜欢看你们小年轻
欢喜喜的模样瑶瑶,你回头,看是谁来了。”裴瑶笙一僵,似是明白了什么,
眼不可置信。蓦然回首,发现许久不见的人,此刻正缓缓自殿门而来。皎月高悬,倾泻
光,冷如霜。此情此景,如梦如画。
玄衣男子
着她变幻几番,五味杂陈的目光,在裴瑶笙身旁跪下,朝帝后行君臣之礼:“末将来迟,还望圣上责罚。”
仁安帝呵呵一笑,大手一挥:“何必如此多礼,除夕之夜,你紧赶慢赶,不就是为给心上人一个惊喜?朕可不愿
打鸳鸯。行了。你二人退下吧,待回了府,再好好叙旧。”
“是。”他全礼后站起身来,又伸手去扶裴瑶笙,见她目光闪躲,脸颊微红,赔笑道:“是我不对,待明
,我定亲自上门赔罪。”
“谁稀罕”裴筠庭看着殿中执手相望的两人,心中渐暖。除夕夜,果真是个团圆的好日子“莫叹春光易老,算今年
老,还有明年。”裴筠庭在席间收到展昭递来的口信,说是燕怀瑾让她三刻后离席,承干殿见。
她与林舒虞知会一声,便独自离了席,且未引起注意。行至廊下,忽闻有人
游感伤,顿住脚步,看清前方的身影后,大方施礼:“无意冒犯,不想还是扰了阁下清净。
不过除夕这样好的日子,何不开开心心醉酒归去?”那人回头,是个纤瘦清隽的少年,看起来柔柔弱弱,风一吹都要随之散去。“无妨。说来你我曾有一面之缘,不必拘谨。”她挑眉,脑海中却并没有想起这号人物:“敢问阁下是?”
“你不记得了?”他缓缓直起身子,细细打量她:“倒是长高不少。”不说还好,这么一说,裴筠庭倒真觉得他颇为眼
:“我真的见过你?”
少年哑然失笑:“真乃贵人多忘事…我是韩丞相的小儿子,难得身子好了些,随父亲来赴宴,不料席间贪杯,不胜酒力,便想着出来吹吹冷风。”裴筠庭知道他在说谎,他亦知裴筠庭是看破不说破的聪明人。
她对少年所知不多,连名字也想不起,只知道韩丞相的小儿子,打小便是人尽皆知的病秧子,据传他在母胎中先天不足,出生后请遍名医,也无力回天。
冬夜的寒风刺骨,瑟瑟吹来,扬起她的裙裾,半是抚慰,半是试探:“你不要难过,若找不到人说话,与我说也是一样的。我发誓,会守口如瓶!”少年望着她煞有其事的模样,乐不可支:“哈哈哈”
“你笑什么?”她这样认真,哪里好笑了?还想再说什么,远处传来燕怀瑾唤她名字的声音,裴筠庭朝廊下的人行过一礼,道:“我该回了。世子也莫要再吹风,当心着凉,有缘再会。”
“好,你去吧。”他收回视线,方才那片裙角翩翩的地方仿佛从未有人来过,他自始至终都是孤身一人。
“镇安侯府裴筠庭啊。”…***酒过三巡,银烛将残,玳筵初散。承干殿内的屋檐下,有一高一矮两个身影紧挨,凑着头不知在捣鼓什么。“写这里!笨手笨脚的…你这狗爬的字真是半点不改。”“你管这叫狗爬?我…”
“快些!过会时辰晚了。下起雪来就不好放了。”“知道了知道了。哪有这么多讲究。”只见燕怀瑾手虚扶着孔明灯,暖光似乎将他眉眼间的冷冽尽数化开。
他指尖还沾着点墨迹,催促道:“好了没,我放手咯?”裴筠庭点好火,直起身来,拍拍手:“行了。放吧。”两人并肩而立,目送孔明灯缓缓升空。燕怀瑾忽然想起前两年,也是如眼下这般。
他们一起坐在承干殿檐下,裹着毯子辞岁,他鼻息间尽是裴筠庭那若有似无的香味,一转头,一低眉,便能看见她脸上细小的绒
。四目相对,那双眸子亮得惊人,朝夜空遥遥一指,仿佛在对他说:你看,这便是我与人间。
“记得有年辞岁,你说想要走南闯北,游历人间。我一直好奇,为何会突然有此想法。”经他一说,裴筠庭也忆起旧事。
彼时她将慈庵的游记翻来覆去看了好几回,便萌生出想要走南闯北,踏遍大齐江水山河,看尽世间繁华的愿望。天高地迥,宇宙无穷,何必拘于一格,循规蹈矩。
所以才会许了那样的愿望,才会有两人铭记于心的小约定。一番解释后,燕怀瑾借洁白如玉的月
,凝望她的侧颜,声音不自觉
低。
期间分明带了刻意的蛊惑:“那你今年的愿望是什么?”裴筠庭抬头,风萧萧瑟瑟,毫不客气地灌进衣中,她抬手将鬓边碎发勾到耳后:“愿四时皆安,亲人朋友,岁岁常相见。”接着她转头:“你呢?”
燕怀瑾未置一词,半倚阑干,仰望星空穹顶,许久才道:“我本想着。若你的愿望多一些,便由我替你许。”他偏头,四目相对:“我的愿望,我要自己实现。”一簇烟花冉冉升起,点缀了黑暗的长夜。
烟花颜色几经变幻,映出裴筠庭的片刻呆滞,却掩盖不了自心底涌出的悸动。孔明灯散发着暖黄光晕,悠悠飞向夜空,直至与星屑融为一体。雪花不知何时,纷纷扬扬落入她额前碎发,裴筠庭心跳声如烟火般剧烈。
而后笑魇如花:“燕怀瑾,新年快乐。”…马车悠悠自宫门驶出。裴筠庭被燕怀瑾带走后,便只剩裴瑶笙与林舒虞共乘一骑,赶回镇安侯府守岁。
这个时辰,正值各家都
聚一堂,辞旧
新,故官道上空无一人,唯有一串整齐清脆的马蹄声不绝于耳,她主动担起沏茶的活,随后忽闻车壁外传来一阵疾驰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最后在她们的车外缓缓停下。
裴瑶笙一愣,车壁被人不轻不重地敲了一敲。林舒虞睁开眼,打趣地看着她。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裴瑶笙的脸逐渐发烫。显然,她们都知道那头的人是谁。掀开帘子,她没有直视那人的灼灼目光,只一昧盯着他的皂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