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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节卻保裑
 就从练秋阁旁,转入一条小港,随着山脚,有三箭多远。上坡见是一个药圃,四面围着白石短栏,一个亭子。

 从亭子进去,有几间屋宇,内中清洁,有些药铛、杵臼等物。一边是豆花篱,此时却还空着,一边是鹿栅,有只梅花鹿在里面,见人来便呦呦的叫起来,众人也赏玩了一回。出了药圃,是一座土岭,见无数的挂树,过岭来桂树更加多了。

 内有好向处院落,自成一景,亭台楼阁,备极其胜。子云领众都走到了,进了正屋坐下。子云又让客用了些茶、点心。诸人一面游赏,道翁道:“此处是个大坐落,桂岭二字不足以尽之,改为丛桂山房罢。”子云道:“改得妙。”

 道翁又道:“你自置一联。”子云笑道:“道翁先生既要考我,也应早些命题。到临时才说,教我如何想得出来?”构思了一刻,也集了副成语,写将出来,众人看是:大雅扶轮,小山承盖。落花入领,微风动裾。道翁道:“集得甚好。”

 即起身出了桂岭,望北而来,只见怪石嵯峨,若飞若走,颇为骇目。古藤如臂,香草成茵。上了山径,直盘旋到了山顶,有十丈多高,把园中的景致,望得然。

 看了好一会,才一步步的拾级而下,到一个山凹里亭子边,便是缥渺亭,靠山踞石,两翼外张如飞的样子,好不幽险。亭中可容三席,下面东手就是方才的练秋阁了。道翁道:“怎么又走回来了?”

 看亭子里有副对子,是他的学生华光宿的,也还用得,便对子云道:“你于此处,何不再集一副成语?”子云道:“我料着道翁还要考我,我已想就了。”

 即写道:幽岫含云?深溪蓄翠。横藤碍路,弱柳低人。道翁说:“好。”又步下山来,沿着右边一带山径,足足走了半里多路,过了好些石磴、云屏、小亭、曲榭,到了一带梧桐树边,前面远远望见赐书楼。

 才从西边一条曲径走去,又穿过了几处神仙,便是一道清溪,围着一个院落,门外也有几堆小山,尽是碧桃花树,已盛开了。

 遂同过了小石梁,来到桃花坞。这里有五六处坐落,游赏已毕,道翁道:“此处改为寻源仙墅,也须添副对子,再借重庚香一题罢。”

 子玉想了一会,写出看是:此处即仙源,自有问字青鬟,添香红袖。名园为福地,不数踏歌潭水,打桨。道翁大赞,众名士也随声附的。出了寻源仙墅,又过一座半石半土的小山。

 接着就是几百株杏林,围着三四层重楼,湘帘晁漾,绮户文窗,令人应接不暇。道翁道:“这个楼名题得才妙,无须更换。东风昨夜楼是那一位题的?”次贤道:“是度香题的,对子是我做的。”道翁道:“好对子。”

 朗了一遍,也叫琴仙写了出来,琴仙记得是:一夜雨廉纤,正燕子飞来,帘卷东风,北宋南唐评乐府。三分旎,问杏花开未,窗间青琐,红牙白选词常于是从东风昨夜楼后面走去,说不尽园中的景致。

 又到了一处,尽是些榴花艾叶、萱草紫薇等类,有几架老藤花开四处,还有些罂粟、虞美人,有五六处坐落。道翁各处看了。

 知是小赤城,因榴花而设。又看了些对联,自己题了一副,命琴仙写了出来,众人看是:翠黛忘忧,琥珀杯斟金谷酒。红巾侍宴,珊瑚枕卧赤城霞。众人大赞,又走了出来,望北而行,右手竹梅外,望见宝香堂的东墙角。

 又见风馆的那一带峭壁,迤向西北。沿池走去,又到一处,见碧梧、翠竹、芭蕉、棕榈、柿子,清目,衣襟。

 有五六块大盘陀石,顶上盘着凌霄花,正开得茂盛。此处妙不可言,道翁与众名土在石磴上坐了,道翁道:“这里别开生面,宜夏宜秋。”

 坐了一会,进了屋宇,见有回廊,有抱厦,有平台,有敞厅,游历不厌,正在厅内,见题着积翠轩,有几副对联。道翁道:“积翠轩可改为清凉诗境。”

 众名士道:“这诗境二字大妙。”道翁道:“庚香再题一联何如?既题了温柔乡,也不可不题清凉境。”子玉听了,颇有愧,只得唯唯听命,也就集了成语。众人看是:零雨送秋,轻寒节。

 狂花屋,落叶半。道翁与众人赞毕,过了清凉诗境,便是个水,青蒲细柳,绿蘸波光。湖边有两三处茅舍竹篱,是个稻庄,其余隙地尽作平畴,颇有犬桑麻之胜。

 东边河面窄处,有个石梁,众人走了过去,就是先来的圃,那边就是菊畦了,到了稻庄,闲步了一会。又到稻庄后面,尚有无数的小房子在那里,都是园盯花叟住的地方。

 还有藏花窖,藏冰窖,茶寮酒肆,倒也有趣。那些园丁见主人同了客来,一齐躲到屋里去了。

 众人又绕到西边,尚有些鸭栏、埘、蟹簖、渔庄,麦牟麦一畴,菱茨。道翁不胜留恋,想起归田之乐来。谓子云道:“将来尊大人回来,这个平泉庄胜于古人多矣。”

 便数今天添的对子,已有了二十二副,内有最多者是子玉与他自己,其余也有两副的,惟文泽、王恂只有一副,未免不公,于是烦王恂、文泽各撰一副,又改稻庄为红雪西庄。先是文泽念了出来,是:梅雨平添瓜蔓水,豆花新带稻香风。

 王恂也念了两句,是:宰相归来游绿野,将军老去隐青门。道翁道:“这两联都好,不分伯仲。今这些对联,各有所长,老夫只可拜倒辕门了。”众名士谦让了好些话。

 今这怡园也算游尽,只剩了些小景致,不关紧要的地方。子云请众位还到宝香堂,已是夕阳西下,朱霞半天,映着那些牡丹花,更为绚烂。已撤了护花的幛子。

 子云备了两席,一席是道翁、南湘、子玉、琴仙、次贤,一席是仲清、航、文泽、王恂、子云。

 正饭酒间,王兰保、金漱芳、秦琪官、林喜同来见了,即分开坐了,谈了些闲话。子云道:“今这二十四副对子,清芬浓,各尽所长。

 但我看来,始终要推道翁先生的赐书楼、承堂冠冕堂皇了。”众名士道:“自然,我们到底觉得力薄,那里能这样大方,这是勉强不来的。”

 道翁道:“这也不然,一来相体裁衣,二来是各人的灵。今高超的是剑潭,沉着的是竹君,细腻风光的是庚香,风华绮丽的是湘帆,秀润工稳的是庸阉、前舟,潇洒跌宕的是静宜,就是度香那副集句,也觉得落落大方。

 正是各人自立一帜,无从评定甲乙。你们看这二十四副对子,好在虚字少,尽是实字多,便见得力量。若教外边那些名宿做起来,不知要添多少虚字在里头,才凑得成、捏得拢呢。”

 众名士一齐佩服。子云道:“先生何不将那篇序文拿出来,大家看看?”道翁道:“我本要请教。”

 即叫书童到春风沉醉轩取了出来,大家争先要看。子云道:“不用,我与静宜是看过的了。”便叫书童找了两个针,将序文在壁上,携灯照了。

 众名士看时,那四旦也同过去看,见道:昔者署书之体,肇于白虎芬龙。刻石之诗,目方自平泉翠筱。故《兰亭》一序,贴争传。《柏梁》数篇,华词擅藻。况乃地严紫,云护皇都,名着金台,星连帝座。铜街复道,珠市通衢。

 龙楼映凤阁以生辉,玉辇随金銮而同警。貂蝉贵第,大开竹木之园。驷马高门,广建芙蓉之府。

 尔乃东海巨公,南天协相,秉百蛮之节钅戎,领两浙之湖山。岛屿风清,海洋令肃。鲸氛净而飞万里,蜃气息而晴霞天。预谋韩忠献昼锦之堂,先廓晏大夫近市之宅。

 赐来水衡之钱百万,拓出金谷之地十弓。则有翩翩公子,弱冠为郎。岳岳清才,英年攀桂。簪裾云集,皆四姓之门庭。

 裙屐风,洵一时之俊彦。共商图画,成此园居。鸠工庀材,三十六月。风廊水榭,四百八间。人杰自应地灵,云蒸亦复霞蔚。其园也峥嵘窈,突兀崎,山列如屏,水潆成带。灵枫人柳,老化红羊。怪石危峰,暗蹲碧兽。三分竹而二分水,五步阁而十步楼。

 横塘曲槛,尽草木之扶疏。青琐绿墀,极房栊之繁盛。听鹂有馆,斗鸭成陂。驰马球场,设鹄圃。春风一来,则繁花如绣。夕阳下,则好鸟咸啼。泉数金石之声,岩岫染黛眉之,则有云间词客,邺下才人,落唾生珠,清词霏玉。回紫澜于大海,骑彩凤于神山。

 琉璃研匣,置鸲眼之端溪。悲翠笔,卧鼠须之湘管。朱盘展而华月倒行,宝鼎而祥烟成盖。夜未已,宵珠圆。晓寐未遑,朝阳金灿。竹楼花浦,时来不速之宾。残雪为霞,绝少离群之感。论古则源探星海,辩才则河下龙门。

 风云壮而五纬经天,月新而七星贯手。洵乎豪矣,不亦壮哉!于是南都石黛,妙选歌台,北地胭脂,齐来舞榭。惊鸿飞燕,飘冶袖之双双。

 鹿锦凤绫,结霓裳之队队。联步于广寒这阙,玉宇无尘。回眸于洛浦之滨,秋波屡转。唾花飞而香留三,歌珠串而莺啭一林。

 何论蛾眉螓首,夸桃李之颜。翠羽金染,盛侈钗钿之饰也,而议者谓玩物丧志,节保身,腥西农之味腐肠,窈窕之妹伐。是以寇公居处,地乏楼台。羊子清贫,衣惟布帛。上卿犹豚难掩豆,丞相亦门不容车。即为清德之是徵,高风之足尚。岂知屏列歌姬,不失汾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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