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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风风雨雨
 许老大道:“这个有什么方法?”三姐道:“我闻得吃荞麦面,便可除肚里吃下的猪

 你把这荞麦面做了汤元,包些糖,不要煮,带生的与他吃,吃两天试试。或者可以撒得出来,”

 那二人道:“这个最容易,我们回去就做些与他吃。”又坐了一坐,弟兄二人拿了钱也自回去。

 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话说华公子自琴言告假之后,假期已,不见回来,心上有些思念他。

 一在园中归鸿小渚倚阑垂钓,珊枝与金、玉二龄,还有一个小丫鬟香儿,在傍伺候。金龄找了一个大瓷瓯,走下池边贮了水。华公子钓了一回,得了三寸长的一个小鱼,已觉心欢喜。

 见那池水清冷,每于潆洄互处,把些铜皮嵌在石脚,那水过来便有琮之声,如琴筑一般,又见水面上飞了无数的花瓣,一个红鲤鱼游来游去,吃那飞花,见了钓丝上的饵,便来了。

 华公子急把钓竿一拽,丝纶已断,那鱼连钓下半截,断丝尚浮在水面。公子看了,一时高兴,便叫金龄、玉龄去将小船撑过来。那二龄听不得一声,走下台基,便飞跑的去了,过了桥,到了潭水房山对岸。金龄走忙了。

 不防脚碰着个老树,栽了一,跌得膝盖甚疼,蹲在地下站不起来,玉龄将他扶起,了几,同下了船,解了缆。这小船也三丈余长,油漆光亮,两边栏干,船头有个亭子,中舱摆个小花梨圆桌。

 船篷上是绿油布顶,垂下白绫飞沿。金龄、玉龄在两头浆,了过来。华公子见此春光明媚,桃李齐芳,即叫小丫鬟去请夫人出来逛园。约有两刻工夫,听得环,华夫人带了明珠、花珠、荷珠、赠珠四个女婢过来,华公子笑面相

 华夫人道:“这两天气甚好,我本来也想逛逛。方才香儿说你在这里钓鱼,我从西书房夹道中走来,倒也不远。我又叫老婆子收拾些食品过来。”华公子道:“我本有此意,你倒预先办妥了。”

 二人凭阑观玩了一会,华公子道:“我们何不下船逛逛池子?”四珠即扶了夫人慢慢的走下台阶,明珠,赠珠先上了船头,挽住华夫人上了船。

 公子也上来,同夫人坐在中舱,明珠、赠珠即走到后稍,花珠、荷珠在头,花珠把浆一撬,明珠把桨一推,两头不能应手,把个小船滴溜溜的在水中旋起来。

 花珠手又一,把水划得直溅,溅得自己一脸。荷珠笑个不祝华公子道:“怎么样,你们也过浆的,今又不会起来,”

 花珠笑道:“明珠不会,我望前,他倒望后。”明珠道:“不说你不会,倒说我不会。荷珠,你罢,再用着他,这个船就要翻了。”荷珠替了花珠,果然好了。

 清风徐来,涟漪深碧,慢慢的穿过小桥。公子与夫人看桥边及山石上的古藤,蒙蒙茸茸,垂到水面,底下的水,一派清冷戛玉之声,觉得心旷神怡。过了小桥,苏堤上便是些杨柳桃花,红绿相间,春风和煦,众鸟齐鸣。

 过了几处亭台,又绕过了潭水房山,到了留仙院,见修竹里一个院落,开了无数碧桃。华公子道:“此处最佳,就到留仙院去罢。”

 荷珠将船系好,搭了跳板,华公子上了岸,四珠扶夫人,从桃花林下欹欹斜斜的一条路进去,也有几个堆灵石。过了个小石梁,接着一个石门。进了石门,是个亭子,名为惜芳亭,过去就是留仙院的油廊。

 到了留仙院,其有三进,回廊曲榭,叠阁崇台,甚为华丽,红白碧桃已开了好些。公子对夫人道:“赏花不可无酒,方才说老婆子预备,不知可曾停妥?”

 华夫人命花珠去看来,花珠拉明珠同他船过去。明珠道:“你又来混,不过爱顽罢了,那里真不认得路径?你从这后头走过古藤书屋,再过了猗香亭,就通方才来的路,要坐什么船?”

 花珠原是爱顽,并非不认得路径,只得独自出去。将到藤花书屋前,只见林珊枝正走来,口中嚷道:“花姑娘来了,想必在留仙院了。”花珠待要问时。

 只见藤花架边走出一群人来,是六珠并两个老婆子,还有几个小丫鬟。爱珠对花珠道:“在什么地方,你也不给个信,叫我们园的瞎找。”

 花珠道:“我们是坐船过去的,还到不多时,有人在岸上也应瞧得见,此刻原是来找你们的。”那两个婆子抬了食箱,六珠婢也拿了零碎物件,还有二龄及珊枝帮忙。

 送到留仙院后,一一布置了,群珠上前送了茶,一边桌上摆了果盒,一边摆了食盒,茶铛、酒器都已预备,群珠分作两行侍立。

 只见那些蝴蝶一群一群的飞来飞去,又有些睡在花里不动,被十珠婢捉了好些,在小丫头头上拨了一头发,拴了两个大蝴蝶,双双的飞舞。

 华公子看得高兴,对夫人道:“如此春光,不可不赏。这些蝴蝶儿倒比我们还顽得热闹。这园中最多的要算桃花,我们也该祭他一祭,何不取那百花酿的竹叶酒来,浇灌他一番。”

 华夫人道:“我知道你爱这酒,已叫他们带了些来,但是没有什么很好的果品。既是祭花,这些食物,都用不着,你想将什么祭好呢?”

 公子笑道:“我倒被你问住了,年年祭花,也不过是些蔬果之类。这番是我们虔诚特祭,须得与花相称才好。”

 想了一想,叫爱珠去问珊枝找管屋的书童要了钥匙来,不一会,爱珠取了进来,公子叫他开了两个博古厨,携着夫人细细看那厨中,尽是古铜、旧玉等物。

 又将抽屉一开,见有一个紫檀木匣,开了盖子,看是个手卷,签上写着“花蕊夫人小像,管夫人画”华夫人笑道:“这个就很好。”

 公子扯开看时,是个绢本工笔,画得秀绝伦。后有赵集贤书的小楷,就写的花蕊夫人《宫词》,真是双绝。公子道:“可惜就这一样,再找些什么配上呢?”

 华夫人道:“马四娘的兰花,可以不可以?”公子摇头道:“配不上,还是李香君那个桃花扇的册页罢,再将你绣的《玉台新咏序》来配上更好。”

 华夫人笑道:“怎么配上这个?如何称得过那两种?”公子道:“这是各人的好处,况且你那刺绣工夫,也算绝顶了。”华夫人就命宝珠、爱珠取这两样来。二珠去了。

 也有好一会才来,又找了个汉玉觞,贮了一觞酒,将桌子抬到廊前,摆了这三样宝贝,再将博山炉焚了百合香。华夫人道:“怎样,要拜不要拜呢?”

 华公子道:“不用拜罢。我们去拣顶好的花,将这酒去浇在他上罢。”二人就走到林下,公子拣了一棵红碧桃,夫人拣了一棵白碧桃,公子先浇了半杯,夫人也浇了,二人笑盈盈的在花下赏玩。

 华夫人叫老婆子再去取一大瓶酒来,不要耽搁。公子道:“要这许多酒做什么?”夫人笑道:“我看这些丫头们见我们浇了花,觉得好馋似的,所以我要些酒来,也叫他们顽顽。”公子笑道:“这叫做与人同来。

 但是他们祭花是要拜的,不好同我们一样,”十珠都微微笑起来,掌珠对荷珠低低说道:“要拜我们十个一同拜,不要分先后,省得先拜的叫后拜的笑。”爱珠道:“我们一对一对的拜不好吗?”

 花珠凑着爱珠的耳说道:“又不是夫拜堂,怎么你要一对对的拜呢?”爱珠打他一下。已见老婆子颤巍巍的拎了一大瓶酒来,放在廊下。

 十珠等各拿了小酒杯斟了酒,分头去觅那开得鲜的,你一杯我一杯的浇,走来穿去,也像一群穿花蝴蝶一样,果然齐齐的拜了四拜。公子、夫人看了,好不快乐。

 华公子叫取两个锦褥来,就铺在花下,与夫人对面坐了,摆了攒盒,把那百花对饮了几杯。华夫人道:“何不叫他们吹唱一回,以尽雅兴。”

 公子道:“很好,你就分派他们唱起来,”夫人将十珠分了五对,吩咐道:“你们各拣一支,总要有句桃花在里头的。

 我派定了对,不是此唱彼吹,就是彼吹此唱。若唱错了,吹错了,要跪在花下,罚酒一大杯。”爱珠笑道:“这个令,未免太苦了。

 况且我们会唱的也有限,譬如这人会唱这一支,那人又不会吹那一支,那人会吹那一支,这人又不会唱这一支,如何合得来?今预先派定了这个吹,那个唱,我们十个人竟齐齐的跪在花下,喝了这半大瓶的冷酒就结了。”说得公子、夫人都笑。

 夫人道:“既如此,方才题目原难些,曲文中有桃花句子也少。你们十人接着唱那《桃花扇》上的《访翠》、《眠香》两出罢。”

 公子听了,笑道:“这个最好,这曲文我也记得,两套共十一支,有短的并作一支,便是一人唱一支了。”

 叫拿些垫子,铺在惜芳亭前,与他们坐了好唱。十珠也甚高兴,即拿了弦笛、鼓板,我推你,你推我,推了一会,推定了是宝珠先唱。

 宝珠唱道:金粉未消亡,闻得六朝香,天涯烟草断人肠。怕催花信紧,风风雨雨,误了春光。

 《缑山月》望平康,凤城东、千门绿杨。一路紫丝缰,引游郎,谁家燕双双。隔波,碧烟染窗。何晴天,红杏窥墙。一带板桥长,闲指点茶寮酒舫。

 听声声、卖花忙,穿过了条条深巷。一枝带柳娇黄。《锦道》公子道:“这曲文实在好,可以追步《玉茗堂四梦》,真才子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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