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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3章 无暇深思
 只要杀了仇隋,纵使被他们群起而杀之,也算是了结了毕生所愿,死,也可以瞑目了。聂深深了口气,强迫自己暂时忘掉浴血出逃的妹妹。所有的精神,都必须集中在面前的对手身上。

 任何一个哪怕会玉石俱焚的机会,他都不能放过。好似不屑在聂斗疲惫之时出手,仇隋从容不迫的持剑站定,静静望着他口起伏,把气息调整到最为合适的状态。

 血脉中的真气鼓得愈发强烈,耳畔不断传来隐约的嗡嗡蜂鸣,聂轻轻晃了晃头,知道再怎么调息,也难以把体内凝玉功的内力发挥到十成,反不如趁着幽冥九转功还拖得动这股真气,强行出手。

 若是走火入魔,干脆就把性命代在这里算了!以为是养父其实却恰好相反的生父、连名姓都没有只知道已经自尽多年的生母、同父异母却与他有了苟且之事的妹妹…纠在脑海的纷杂思绪,随着一声大吼驱出心神“杀!”搏命之际,聂出手便是迅影逐风剑的杀招,经过谢烟雨的点拨,和之后多的苦思冥想,他终于能将影返功法融入剑招之中,一剑递出,柔劲密布剑身,唯有剑尖凝出一道青芒,疾吐仇隋喉头。

 第一次与邢碎影手的时候,聂也是这样一招,一剑刺向对手咽喉。时过境迁,这一招今非昔比,再也不能靠二指虚点半途拦下。只不过那时叫做邢碎影的那人,手中并没有剑。

 仇隋手中有剑,一样寒光闪闪的宝剑。这里许多人都没见过仇隋的剑法,投奔来与新招收的天风弟子,也都只是被口头指点过一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仇隋的剑上。六大剑派之一的天风剑派,剑法可以说无人不识。

 怀疑本就是容易发芽的种子,如果仇隋的剑法足以令人质疑他这些年苦修的经历,那原本否定的阴谋就将得到肥沃的土壤,飞快的成长为四窜的流言。

 仇隋双目一凛,足下未动,身形平平滑开半尺,左肩一沉,右掌剑锋斜斜引出半个圈子,叮的一声弹开聂剑身,旋即顺势而下,斜劈聂颈窝。气盈于锋圆转如意,顺势而为一气呵成,正是天风剑法中的“贯虹式”

 厅内都是识货之人,这一招至少也有二十年火候,纵然林鹤鸣在场,也未必能更加炉火纯青,众人顿时疑虑全消,一个天风弟子忍不住低低叫了声好。

 聂对天风剑法只是略有了解,但也看的出仇隋的确对这剑法融会贯通,绝不是装装架子,心中一阵苦躁,步法踏慢一霎,哧的一声被削去肩头一片衣料。也不知是否存心卖,仇隋剑势不歇,回旋兜斩“破云式”、“扬雪式”、“散雾式”、“泼雨式”连环进击。

 影狼剑法不重招式剑意为先,迅捷为主,影返为辅,无奈仇隋内力雄浑,剑气丝毫不见外放,尽皆敛藏于锋,几次双剑击,都没让聂占到半点便宜,招式又极为妙,若不是聂此前多次观摩过云盼情的清风十三式。

 此刻必定会被的手忙脚。聂好不容易勉强挡下,人也被退到空地中央,仇隋一声清啸,踏步横移“扫叶式”拦斩出。

 手中长剑刚被震开到另一侧,如何也格挡不及,聂不得不双足一蹬,拧身后旋,百忙之中一剑刺出,意迫住仇隋后招,却被“散雾式”攻守合一,轻松化去。

 天风剑法不过一十八式,只不过变化繁复,一生万象,并非返朴归真的派,寻常弟子施展出来拘泥刻板,威力自然平平无奇。

 此刻仇隋行云水般招招抢攻挥洒自如,看的几位旧弟子目眩神,恍然间似乎看到曾经六大剑派统御武林的辉煌时代。

 仿佛心底知道聂何为,仇隋虽然攻势绵绵不断,却没有一招称得上以命相搏,反而尽是在力保不破绽,宁肯牺牲一击得手的绝佳机会,也不给聂以攻代守一命换一命的空隙。

 三十余招一过,聂心中愈发烦躁,不再回救强出三剑,却又被仇隋“卷尘式”的奇诡变化消解,正想索只攻不守,仇隋一招“扫叶式”转攻向他下盘,接连七种变化剑剑不离他膝弯足踝。说什么也不肯被生擒活捉,聂只得回剑拆挡,十招之间,又被牵回方才的态势。

 越斗,被强行牵引的内力便越发难以控制,聂掌中长剑渐渐失却灵动,几次抢上皆被仇隋料敌先机一般轻松封住,本就不长于招式变化的迅影逐风剑竟被层层堵死。

 只是仇隋选择的打法对聂的威胁实在有限,若是聂转身逃走,他反倒鞭长莫及无力拦截。

 不过聂绝不肯走,沸腾的意识只剩下一个念头,杀了仇隋。烦闷终于进一步变化成无法压抑的狂躁,聂左臂一抬,一道鲜血淋漓的破口换来仇隋“飞沙式”绵密剑招中稍纵即逝的一点破绽。

 他毫不犹豫剑锋高举,谈不上招式,甚至谈不上武功,就那么将内力汹涌贯入,头当面直劈下来。腹之间尽是空门,只要一招“乘龙式”出手,最多拼着手臂中上一剑,便能把聂立毙当场。

 云盼情在旁甚至不由自主的惊呼出来,呛啷一声便要拔剑。但她的剑才拔出数寸,聂一声低喝,剑芒骤然消失,凌空剑锋瞬间如天降雷霆,狠狠劈下。

 若是仇隋出手,剑刃穿聂腹之时,也正是聂将他劈开那刻。只可惜,仇隋仿佛根本没有牵制以外的打算,诺大的空门他视若无物,沉肩横肘,双掌齐握剑柄,硬生生自下而上自劣势之位接住了这一招。

 聂还未及心喜,就觉两股内力于兵刃界之处重重相碰,自然是仇隋的内力更加浑厚稳固,可没想到反震之力竟然极其微弱,仅有一股细若蛛丝的酸麻从右臂攀上。

 不及细想,他剑上加力下,仗着居于上方的借力之便,一边上体重,一边运起影返功法,将仇隋反抬之力卸往双足。锋利剑刃寸寸迫近,仇隋却面不改,只是微微偏头,让剑锋从耳边沉下。

 眼见被下的长剑已经贴住仇隋肩头之际,聂突觉反抬力道变强少许,恰恰僵持在那位置,他连运数股真气,仍未憾动分毫。

 没想到两人比剑仍会比到内力相抗的境地,本以为会看一场精彩决斗的诸人不微微皱眉,颇为不解。毕竟此前仇隋稳稳占据上风,直如天风剑法的实战演示一般,聂凝聚全力的一剑虽然速度极快,可仇隋那鬼魅般的身法要想躲过也并不太过困难。

 只能猜测,这形势,本就是仇隋想要的。聂早已失却了冷静,自然想不到这一层。云盼情却是旁观者清,她秀眉紧锁,贝齿不觉紧咬下,原本像是护身符一样的清风烟雨楼五字。

 此刻却成了她不能出手的锢枷锁。若真是危急关头,拼着将来让师伯责怪,也只有动手了。她目光是焦灼,拔出几寸的长剑,也并未收回原位,随着吱吱的刺耳响声,剑锋错滑动。

 终于剑锷相抵,护手叉,钝处相贴,不再需要顾虑剑锋中折,内力更加汹涌澎湃,在两人之间。仇隋双目一亮,一声轻哼,衣袖由内鼓起,如灌疾风,手上那柄长剑猛然抖了一下,发出夸嘞一下脆响。

 聂面色骤变,也不知对手这一下出了多少真气,连忙竭尽全力,拼命向这最后一搏。但传来的,竟仍是蛛丝般纤细的一股酸麻。只是这次,那股细若游丝的真气并未一闪消失。

 而是趁着他经脉空虚长驱直入,霎时间便到了他丹田旁侧。没想到仇隋消耗如此多的真气竟是为了这样一击,聂心中登时疑云四起,但看到仇隋闷哼一声角沁血,无暇深思,强行聚起一股残气,又将力道加强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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