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4章 但这疑虑过
　这时，那股游丝终于抵达了它的目的地。那是盘结与聂经脉深处，幽冥九转功的根基所在。

　勉强将浑厚的凝玉功绑缚牵扯化为己用的九转功，本就已被扯紧到极限，聂直至此刻仍未走火入魔，本就已有几分运气在内，而那股游丝，就像一把并不锋利的小刀，轻轻划在了他经脉中那张了的弓弦上。

　腹间好似被重锤接二连三的敲击，聂周身巨震，仍想勉力下，却被仇隋轻松反抬站起，得他踉跄退后两步，长剑驻地，方才站稳。先前被凝玉功转化了八成猎物的九转功正如一条饥饿至极的毒龙，这一刻，毒龙缚。

　不能炼化的凝玉真气完全无法足狂化的九转功，因聂自断脉而束缚已久的贪婪渴望，霎时间迸发到极限。

　“休想！”聂怒吼一声，错的内功已经踏入走火入魔的境地，他面不甘，长剑连挽几个剑花，活络开的右腕紧接着一转，刺出的一点青光瞬间爆为寒星无数，头罩向面讶异之的仇隋。

　那讶异之并非因为这招浮生若尘，而是刚才看到聂面狂态时，便出的吃惊之情。好似他也没想到会让聂变成这副模样。但此人心思极快，浮生若尘方一出手，他便瞬间镇定下来，双足连踏，向后退开数尺。

　星点剑光丝毫不收，迅捷无比的直追而上。仇隋眉心微皱，长剑斜划，使出天风剑法中箱底的第十八招“裂天式”

　真气裹挟之下，三尺青锋声若龙，以开天辟地之威斩入聂身前的剑光之中。不想聂一身内力失控之后，劲道反而更加惊人，飞快出的道道剑气竟真让那万点寒光近乎化虚为实“裂天式”破气而入。

　不过尺余，便被数道剑气住，拖缓这一霎，差的便是生死之距。仇隋变招极快，不等剑气及体，长剑反绞，一招“乘龙式”强行杀出重围。

　剑气盛极而衰，聂目红如血，带伤左手一掌拍下，击在右腕滞涩血脉之上，单足化轴以毫厘之险避开仇隋“穿林式”三剑直刺，虚晃一招，又将那浮生若尘使了出来。

　连没见过这招的人也看得出来，这种极耗真气体力的绝招全力施为一次，少说也要三五个时辰才能重现巅峰一击，一见聂这榨命般的打法，认出这是聂家剑法的几名高手忍不住面惋惜之，还有人轻轻叹了口气。

　云盼情手心早已尽是汗水，眼看着剑光如雨再度暴起，俏脸登时变得煞白，如樱被她生生咬破，一滴殷红悄声滑落。仇隋右足向后一滑，右臂屈抬，看似“穿林式”般的刺击起手，不料剑尖一颤，抖出三个不大不小的剑弧，他凌空一斩，三道光圈霎时化为一道凌厉剑气直冲而出，紧接着，就见他手腕几折断般左右连摆，那一道剑气凌空爆开，顷刻化为细雨般绵密的奇诡剑招。这绝不是天风剑法，与之相似的“散雾”、“泼雨”两式前者劲力不足，后者精细远逊，但若要两者皆有且虚实自如，不仅需要内力惊人，那百炼柔钢般的手腕，也必不可少。

　硬要说的话，反倒和聂正在施展的浮生若尘更像是同出一脉。可聂家剑法中，绝没有这一招。

　毕竟，就连这威力无比的浮生若尘，聂家也只有聂一人练成而已。浮生若尘剑路好似照微尘无迹可寻，仇隋回敬的这一招则恍若江南烟雨，千丝万缕放眼望去无比清晰，却绵密织毫无空隙。

　前者攻势难敌，后者以攻代守，只听叮叮叮叮金铁击之声细密响起，连绵不绝，两蓬各有所长的寒光万点，撞出一幕如壁火花。

　转眼盛势已过，剑气将衰，聂右臂筋脉断，转眼便是强弩之末，而仇隋气定神闲，丝毫不见疲态，恐怕再将他此刻用的这招使上一遍，也是挥洒自如。

　聂纵然神智狂，也知道此招一收，便也再也拼不出下一招浮生若尘，强行催动真气连挥数剑之际，眼前陡然惊雷般闪过仇隋凌空收束三道剑弧的凌厉一剑。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灵犀所致，他近乎本能的拧身侧移，斜斜一剑劈卷而出，好似风卷微尘，将无数剑光霎时凝为一股，残气齐聚，化为数股剑风，奔雷般刺向仇隋。

　这想必便是谢烟雨猜测的那招后招。它本就应该存在，本就该如此自然而然的施展出来，而不是生硬的断在浮生若尘之后。剑气破风而入，仇隋面色一凛，角骤然浮现一丝冷笑，剑上加力，靠那细雨绵绵接连化去三股剑气，第四股裹挟剑锋之外凌厉而来，他这一招也已盛极而衰，再难化解，弹指间，腹要尽被笼罩在森寒剑气之中。

　“好一招烟雨阵阵！”千钧一发之时，仇隋剑光一凝，左臂一横，一掌拍上聂剑脊。寒彻骨的雄浑真力而上，聂虎口被震裂数道血口，剑柄再也拿捏不住，手而飞。

　那已经刺破衣衫，刺入仇隋皮之中的剑锋，终究还是当啷一声掉在一旁地上。这一掌纯是仗着内力远胜强行破招，故虽成于危在旦夕之际，旁人仍觉得有些胜之不武。

　有几个直心肠的，反倒替聂稍觉惋惜。但大多数人仍是疑惑。不仅疑惑聂为何会用出聂家剑法中本没有的一招，更疑惑仇隋在天风剑法之外，为何还懂的这样一套奇诡剑法。

　聂长剑已失，却不肯就此罢手，长口气，仍要勉强运出已不受控制的狂真气，双掌一错，便要用幽冥掌再度出手。可才一提气，经脉中便如万刀攒动，疼得他一声惨叫，额上霎时便多了一层豆大的汗珠。

　仇隋眼中又出少许讶异神情，但转瞬便被下，他摸了摸前创口，沉声道：“你能靠自己悟性生生悟出这浮生若尘的后招，也算是天资过人。可惜，为何自甘堕落，踏进走火入魔的道之中。”

　脸颊上的肌不住弹动，聂紧咬牙关，连半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剩下充恨意的双眼，死死地盯着仇隋。

　仇隋缓缓踏上半步，道：“昔年先父感恩聂老夫人宅心仁厚，便将这招浮生若尘传于聂家，先父创下的这门烟雨剑，对天资体质要求极为严苛，远称不上是一剑法。你能以聂家后人身份练到如此地步，已是极了不起的事。”

　他微微一笑，突然长声道：“浮生若梦，烟雨蒙蒙，浮生若尘，烟雨阵阵。”话音未落，他长剑疾挑，突的一剑刺出，半空剑尖一颤，化作无数寒星。

　厅中诸人瞪大双眼，看着这一招由赢北周后人亲自使出的浮生若尘。聂没有闪避，心头一片灰败，神智已渐渐消融，无神黑眸之中，闪动着漫天剑光。

　他知道，从今天起，浮生若尘便再也不是聂家剑法中的绝招了。属于赢家的，终归还是会被赢家拿走，最后一丝亮光，熄灭在无穷无尽的剑影之中。剑光迫近，一剑剑刺在聂身上，嗤嗤轻响连绵不绝。

　云盼情面色大变，恍然醒过神来，左手一抄，已从带内侧摸出两柄柳叶飞刀，但还未出手，便被田义斌扯住手臂，听他沉声说道：“别慌。仇隋不想杀他。”

　这一扯力道极大，显然田义斌也早就运足内力蓄势待发。关心则，云盼情这才发觉，那一剑剑刺过，破开的尽是聂周身衣物，创口无数，却没有一处见血。

　单是这拿捏的恰倒好处的火候，就绝非聂可比，原本心中还有疑窦的旁人这才纷纷相信，聂用的浮生若尘，的确只是拙劣的仿冒而已，没有那份天资，还是不可强求。倒有几个明眼人看出聂那剑法其实也用的颇有几分造诣，并不像是天子体质不合，但这疑虑一闪而过，也没人会多嘴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