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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8章 转裑靠在了墙上
 这人武功超群,举止文雅,为了重振门派能耐着子苦修剑法多年,不去追名逐利,此番初入江湖,便查出税银巨案线索,诛杀有名贼,结名门正宗,重振本家门派,恐怕不必多久,天风剑派便会重归江湖。其余五大剑派的后人,怕是只有眼红嫉妒的份了。”

 前面走的一个汉子回头笑道:“嘿,我听说仇二公子忙于修炼武功,至今尚未娶,你这么喜欢他,不如嫁给他作老婆如何?”

 那女子面上一红,啐了一口道:“我可没那福份高攀,少来笑我。没见他才抛头面不足一个月,就有那么多年轻女侠芳心暗许了么。”大概是远离了危险之处,同行那几人的心绪总算轻松下来,另一个青年讥诮道:“这到不假。

 你看看逐影那几个女子来辨认尸体的时候,那感激到痛哭涕的模样,要不是知道已是残花败柳,恐怕当场就以身相许了吧。”他们这般聊着,聂却已不再出声。

 只要稍加串联,便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邢碎影死了,仇隋重出江湖,影子变作了人,人变作了影子。自此他的身份便只是天风剑派的新任掌门,不再是被人追杀的下贼。即便天道中有人对他有所狐疑,自此以后也只能烂在肚里,不敢再提。

 有心指认他的如李萧等人,必定会被他设法除去。可认得邢碎影的并不是寥寥无几,纵使他能收买几个逐影的叛徒做出伪证,也总有会被识破的一天,他如此大费周章,难道最后反而留下了这么大的破绽?

 想要一窥真相的心情愈发迫切,聂按捺不住,抢上两步,问道:“仇隋现在是否还在聂家老宅?”

 那女子正和别人说话,一被打断,不楞了一下,跟着答道:“八成还在,他们一些正道高手似乎在商量如何帮官府清理掉这山上的恶鬼,仇隋是发起人,应该不会单独行动擅自离开。”

 “诸位,在下有要事在身,先走一步。”聂匆匆一拱手,拉住月儿手掌,提气疾奔而去。后面王凝山远远叫了句聂兄,他也只当没有听到。心神虽然,他倒也没有完全了方寸,一路施展轻功到了镇外,跟着便缓下步伐,一边往里走去,一边调匀气息,弥补内力损耗。

 尽管已有多年不曾回来过,家宅的大致方位,聂倒也不会记错。为防万一,他带着月儿选了一条僻静小道,绕了一个大圈,从聂家院门斜对面的小巷探出头来,小心看了过去。

 内里的情况被院墙挡着,单看四面围墙和那开敞院门,倒是被收拾得焕然一新,门口还有不知是不是新聘的两个家丁,一个挥着扫帚清扫门前石阶,另一个端着铜盆随后泼洒清水。

 聂家从没有过丰裕家财,这祖宅也是代代传下,即使涉入江湖之后多了一笔来自武馆的收入,家境宽裕少许,也秉持着一贯的勤俭作风,门口新立的那两座石狮,必定是仇隋的手笔无疑。

 看来他倒真是把自己当作主人一样,聂暗暗咬了咬牙,情势未明之时不愿贸然现身,他只想先看一看,那号称是邢碎影尸身的人,和此时的仇隋。如果那女子所言不虚,此刻聂宅中尽是些一高手,想要偷偷潜入窥探而不被发现,实在难如登天。

 即便现在聂内功大进,他也没信心与那女子提到的任何一人在百招之内分出胜负。且他有信心十拿九稳赢下的,也只有以外功见长的赵万钧一人而已,更何况那女子并未说完就被他打断,所说的也只是她认得出来的高手,这么一算,也不知多少棘手的家伙就在仇隋身边。

 啪嚓一声,聂放在一边墙上的拳头不觉用上了真力,在那陈旧砖墙上陷出一个手印,而他自己直到听见声响,才意识到右臂竟已运足了真力,登时心中一颤,将经脉内息先行散伏。

 深深了口气,缓缓吐出,如是再三,他腹中鼓的杀意才稍感平缓。这一番磨蹭,却叫他等出了几人。最先走出聂家大门的,是一个看起来四十余岁,肩宽腿长的男人,袍袖颇宽仍被臂膀的肌撑得当当,垂在腿旁的手掌好似两个簸箕,双目眼帘半垂,内敛光,单是看他举手投足的架势,也知道江湖中对赵万钧只是外家功夫登峰造极的传言有多么离谱。

 到不如说,他少有机会需要使出内家功夫才对。聂与他曾有短暂的一面之缘,不将头往巷中缩了一缩。

 与赵万钧前后踏出门外的,也不是生人,正是原本说要回仁庄去的田义斌田老爷子。他口中虽与赵万钧谈笑,神情却颇为惑,似是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叫他百思不得其解。

 看他们二人去的方向,多半是要往西南镇上最大的酒楼珍馐阁去。田义斌家财万贯,赵万钧也是江南富户,这两人自然是食不厌脍不厌细。

 “哪里哪里,宋前辈过谦了,在下才是初出茅庐的小辈,向您请教也是理所当然。您可千万不必客气。今后天风剑派与武当之间如何重修旧好,还要多仰仗前辈美言了。”

 骤然远远听到这样一句,聂顿时心神一凛,那语声明明十分陌生,可让他一听,就由心底感到一阵难以压抑的恨意。

 这是邢碎影…不,这是仇隋原本的声音?随着那话走出来的人,穿着青布长衫,五十余岁,黄面微须,眉角微微下垂,一副没打采的模样,但他间佩着一柄七星宝剑,剑柄嵌着一块龙眼大小的八卦石,不难猜到多半就是在武当辈分极高的元老之一,也是董剑鸣的授业恩师,宋贤。

 紧随在他身边慢了半步走出的,正是方才说话之人。那人应该有三十多岁,也许比看起来还要更大一些。

 他的面庞休整的十分洁净,连一丝胡茬也没有留下,脸上的微笑透着一股人安心的儒雅。他的确长的十分俊俏,难怪先前那女子提到他时会情不自带上倾慕之情。

 可他真的不是邢碎影,至少,他长的与邢碎影并没多少相同之处。邢碎影的五官更加偏于柔,若是生为女子,也能算是清秀佳人,眉宇之间,与聂还有不易察觉的几分相似。

 而此时出来的仇隋,身量虽与邢碎影大致相仿,相貌却更为刚坚毅,周身上下不再有半分书生气,那种温文尔雅,也更像是儒侠一般的神态。

 更奇妙的是,仇隋的相貌竟也与聂有几分相似,而且相像之处更为明显,连聂也察觉到一丝异样,忍不住皱起眉心。

 而唯一能让聂抓住的一条线头,便是仇隋的面色。他仿佛终年不见阳光一样,面色极为苍白,白的近乎透明,且没有丝毫玉润之,否则到可以说是面如冠玉。

 月儿腹惊疑,看聂神色极为不安,忍不住问道:“那个就是仇隋?他…他当真和邢碎影没有半点相像啊!”此前出现在我面前的…到底是谁?聂心中不断问道,只觉身周密布雾,重重叠叠,摸不到半点头绪。

 这时聂家门前又走出一人,叫了一声仇兄,跟了过去。仇隋回头一笑,返身了那人两步。这次,聂死死的盯住了他的眼睛。那双眼黑不见底,带着一丝笑意,又藏着几分讥诮,冷冷的,却用温暖伪装起来。

 那眉毛已变得不同,眼眶已变得不同,颧骨处也已变得不同,可唯有那眼神,却一如往昔,狠狠地印入聂心底,严丝合的与他的记忆重叠,没有丝毫偏差。

 “是他…”聂喃喃说道,退后半步,转身靠在了墙上,浑身都在微微颤抖“就是他,我绝不会记错。那双眼睛…当年在马车上,我…我看到的就是那双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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