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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9章 将扳松木板砸开
 他握住月儿的手,拼命让自己的心神不要从那惨痛的记忆中擅自逃离,他的掌心是汗水,肩头也微微颤抖不休。

 不仅是因为回忆带来的痛楚,也因为他猜到了仇隋一直所做的事情。邢碎影不过是他一直刻意制造的一个身份,当他是邢碎影的时候,他才是易容过的。

 而那个与邢碎影这身份长相一样的,怕是他早就找好的一个替死鬼。从他逃遁消失之后至今,这么多年,要找一个这样的替身并不太难,更何况,他多半在找好替身后又数次用那个形象现身作案,留下的每一个幸存者,都是如今他金蝉壳的帮手。

 现下邢碎影已死,还有谁能证明,天风剑派的新任掌门,与那毒狡诈的贼竟是一人?他眼前仿佛出现了仇隋含讥诮的微笑,无声的对他说:“你就算来了,又能拿我如何?你要杀的人,我已帮你杀了。你要报的仇,我已帮你报了。”

 “哥!你不要紧吧?”月儿察觉有异,有些紧张的将他拉到身边,问道“你了好多汗,到底怎么了?你是不是看错了,邢碎影长相和声音都和他不同啊。”

 “他…每次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甚至有可能每次以邢碎影的身份向人下手的时候,都是易容过的。一定有人从很早就开始帮他。”

 聂喃喃说道,像是说给月儿,又像是自言自语。“没办法揭穿他吗?”月儿怔了一怔,怒染上秀目“这么多正道高手在,一旦揭破了他的秘密,必定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总会有办法的…”聂咬牙说道“趁他们去吃饭,咱们先去看看那替死鬼的首级。希望能找出点破绽。我就不信,他能将这样的事情做的天衣无。”两人又在巷口等了约莫一刻功夫,见不再有人出来,才往对面的街道走去。

 那街道的一边正是聂家宅院的围墙,走到墙末,折入一条供车马出入的短巷。时值正午,头颇为骄烈,蒸起了前的雨水,令人颇有些气闷,街上行人几不可见,仅有几个小贩扯开上衣亮出肚皮,用宽边草帽挡着面庞,就着凉处大剌剌躺倒。

 四下看了一遍,聂带着月儿闪进车马巷中,往尽头走去。与故居近在咫尺,深埋的回忆丝丝缕缕冒出头来,他循着心中所想大步走到尽头再度一拐,绕进了一条一人半宽的隙之中。

 那是聂家大宅与旁边的绸缎庄布局不合留下的一条死巷,另一端被两家门面砌死,并无出路,两家的污水沟渠都从这边通出,汇为一股,水沟两边对的也尽是些无人收尸的陈年垃圾。

 被那扑鼻恶臭一熏,月儿忍不住掩住鼻子,低声皱眉道:“哥,来这种地方做什么?”聂过去将一扇朽烂门板踢开,就见排水边不远外的院墙底下,还开着一个破,他轻声道:“以前这绸缎庄后面是南宫家的别院,老夫人也在那边住过一段,我时常从这里偷偷溜出来,翻墙爬进那院子里…”

 记忆到此,不免又将一个温柔亲切的童稚笑脸翻找出来,他神色一黯,不愿再说下去,只是道“这里进去是咱们家荒弃不用的偏院,尸首若在里面,自然再好不过,若是不在,也不能冒险再去别处,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月儿皱眉望着那狗一样的出口,为难道:“就不能翻墙过去吗?”聂摇头道:“这边院墙比绸缎庄的屋顶还要高些,从上面翻过太容易被人发现。”

 “好,”月儿把心一横,忍着臭气道“我也钻就是,我陪你一起去。”聂迟疑一下,转念一想,留她在这里也未必能够安心,带着一起反而有个照应。

 便点了点头,先弯趴在地上钻了进去。内被一片长草密密挡住,聂抬手拨开站起,望着双膝和手掌上的脏污,不心中自嘲,多年不曾回乡,归家后头一遭进门,竟钻了狗

 月儿跟在后面爬入,抬手挥开盘旋飞舞的蚊虫,低声问道:“接着呢?”聂并未答话,而是怔怔的看着一旁,那边有个已经干涸的池塘,塘边长着一棵歪脖老柳。

 他轻轻叹了口气,迈步走了过去,弯盯着树皮上还能清晰可辨的几道划痕。那是幼年的他与南宫盼在这里比身高时遗留的痕迹,如今痕迹仍在,红颜却已无踪。

 “哥,咱们没时间磨蹭了!”月儿有些情急,一边低声催促,一边在后面拍了他一下。聂点了点头,整理了一下略显纷的思绪,转身向着房檐下走去。那一列是自他出生就未再住过人的闲屋,听说因为死过人,父亲嫌那里晦气,便连院门一并封了。

 不过他不知为何,偏偏愿意往这院子里跑,就像这里有什么人在轻声唤他一样。屋里早已没了家具,房门自然不必上锁。这偏院一共只有两间屋子,他挨个推门看过,一无所获。

 “这边仍然空着,看来我只有晚上再来探过了。”聂略感沮丧,扶着那棵半枯柳树,一时不愿离去。月儿了解他此刻心情,也没出言催促,只是有些好奇的打量着周围景物。

 毕竟对她而言,这祖屋几乎没有任何可以唤起的记忆,只是有个模模糊糊的大体印象,描绘不出半点细节。大概正因如此,她对这旧宅并没半点怀念之情。他二人正要原路返回,就听院墙另一边传来一个略显惶恐的男子声音“这…这位大姐,小的都说了,仇公子和那些大侠都出门用饭去了,小的不知道你说的东西在哪儿,没法给您找出来啊。”

 紧跟着,一个聂还算熟悉的女子声音平平板板的响起“你不知道,我可以陪你去找。我不是来见仇隋的,你只管找那个人头让我看看就是。我看一下就走,绝不多留。”

 “孙绝凡?她也到了?”聂拍了拍月儿肩头,向着一边屋门使了个眼色“走,去那边看看。”

 屋内后窗用木板钉死,聂靠在一条接近边缘的隙处,用着绷带的左手扶好板边,右手二指一捏,掰下一块,透出一个可以看到外面的小

 后窗外是一排树,应该是为了特地挡住这两间房屋才种下的,透过树干的间隙,勉强能看到这一进院落的情形。

 “那…那可是个死人的脑袋哎,有什么好看呐。您就别让小的惹一身晦气了成不成?”一脸苦相磨磨蹭蹭走进院子的,就是方才说话的帮工,看他一脸憨厚脚步虚浮,多半是临时雇来帮忙打理院落而已。

 “你指给我,我去拿就是。”跟在他身后的灰衣女子,自然就是孙绝凡。孙绝凡看上去比之前更加消瘦憔悴,但神情却有了极大不同,曾经那死水般的双目此刻竟泛着赤红,脸恨怒织,让原本还残存几分秀美的面容变得有些狰狞。

 她一定也想到这可能是仇隋李代桃僵的手段,也和聂抱着一样的想法,必须亲眼验证死去的邢碎影,才能让那丝疑虑彻底消失。那帮工一步三回头的走到东首的储物间,拉开屋门,向里指了指,跟着畏畏缩缩的站在一边,并不敢进去。

 寻常百姓,自然对死人这种是晦气的事物退避三舍。孙绝凡大步迈了进去。聂屏息看着那打开的门口,静静等着。不料这一等,竟足足等了一刻有余。

 聂迟疑着将钉在窗上的木板扳松,万一情形有变,也好破窗而出,把孙绝凡救走。刚处理好半扇窗户,就听那房中传来一声充惊疑、凄厉高亢的呼喊。

 “为什么!这不可能!呀啊…”那恍若垂死母兽般的嘶吼余音未歇,孙绝凡娇小的身影便一闪冲出房门,她手里抱着一口黄漆木箱,像是抱着自己的生命一样用力,扣在箱底的手背青筋突起,连指节都已经发白。那一定是邢碎影的首级!一股热气从足底直升脑海,聂双目一亮,顿时仿佛连周围的一切都彻底忘却,单掌凌空一劈,将扳松的木板砸开,纵身穿窗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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