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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四章 放弃
 话音落下,无争双紧抿,我已花容失

 他刚才说了什么?他要杀我的人?

 “住手!”用一念之间的工夫消化了这个可怕的事实,我慌不择路地叫住了正领命而去的那名北梁将士,随即将愤怒的目光投向了下令之人“你疯了吗?!你要杀我的人!?”

 “你若愿意随我回去,我可以收回成命。”更让人始料未及的事情发生了,他非但没有面,反而面沉如水地提出了条件。

 他这是在反过来胁迫我?是在胁迫我!?

 “呵…呵…”震惊之余,我倏尔哑然失笑“你从来没有用别人的性命威胁过我…”

 “那你又为什么要用自己的命来我?”他亦凄凉一笑,反相问。

 我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悲凉的笑意,温热的体终是忍不住夺眶而出。

 “很好…”我颤抖着开启双,同样出悲戚的微笑“我们两个最终…竟是走到了这一步…”

 他沉默不语,脸色苍白地凝视着我。

 我痛定思痛,右手蓦地握紧了发簪。

 无争…师兄…北帝…

 “朕…死也不会跟你走的。”

 岂料我话音刚落,四周就响起了北梁士兵的惊呼,我下意识地抬头一看,只见一个身穿铠甲的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划破上空,利索地落在了我的身侧。

 在尚未认清来人的前提下,我自是心头一紧。我不自觉地抖了抖手,几乎已经做好了再度自伤的准备——直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至耳畔,我才一下子怔住不动。

 “皇上!”

 “是你!?”

 黎晔?!黎晔!?

 我没有想到,不久前才刚传来发现追兵的急报,这会儿,黎晔竟然已经突破重重阻碍,飞身来了我的身边。

 此刻,他正双眉紧锁,面色不霁地瞪视着周围的北梁士兵。

 最后,他的视线似乎是落在了同样大吃一惊的无争脸上。

 “没想到堂堂北梁圣帝,居然是个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小人。”黎晔毫不避讳地说着,那语气,可谓是冷若冰霜。

 面对不速之客的冷嘲热讽,无争依旧未置一词,但眼中溢出的冷已是显而易见。

 而下一刻他所作出的举动,完全叫人始料未及。

 他沉着一张脸,忽然从距离他最近的一名士兵的出了一把佩刀。

 眼见他手执大刀、神色不善,我急忙一个箭步挡在了黎晔的身前。

 “良无争,你真的要我去死吗!?”

 我以死相的动作和声嘶力竭的疾呼成功止住了他将靠近的脚步。只见他双目猩红地直视着我,狠狠地攥紧了手中的利刃。

 “让你的人停手…”

 他听罢无动于衷,依然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这么僵持下去,不是办法。

 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我不得不狠下心来,遽然用簪子在脖间划出一道血口。

 “皇上!”“云儿!”一前一后两名男子见状,皆是情不自地叫出声来。

 “你干什么?!”黎晔更是忙不迭伸手来扶,惊慌失措地诘问着。

 “今天,这里若是伤了一条我南浮将士的性命,朕的身上便会多一道伤口,多一个窟窿。”我委实无暇理会黎晔的失声质问,只顾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立于前方的无争“若是伤了十条人命,朕的身上就会出现十道伤口、十个窟窿。”眼睁睁地看着无争的面容几近惨无血,我毅然决然地放出狠话“朕决不是在虚张声势…北帝若是执意要带朕离开,可以一试。”

 语毕,一阵疾风卷着沙石呼啸而过,吹起了我略显散的发丝,了我带着意的眼眸。

 无争良久无言,只是静静地望着我,眸中晦暗不明。

 “你宁可做到这一步,也不愿随我回去?”压抑的沉默持续了半晌,他冷不丁沉声发问。

 “回去?朕的家在南浮,如若前往北梁,又何来‘回去’一说?”我平静地反问,意图纠正他一直以来的错误认知。

 “呵呵…哈哈哈…”孰料他听闻此言,竟猝不及防地仰天大笑起来。

 那笑声,张狂不羁,却透着绝望的悲哀。

 突然,他收起笑容,发力挥刀直指身后。

 “嘭”的一声巨响,马车登时四分五裂,看得我刹那间呆若木

 他这…这是…

 我讷讷地回过神来,心有余悸地盯着无争瞧。

 可他却颓然扔掉了手中的兵器,转身走向了一匹高大的骏马,在众人的注目下,一跃翻身上马。

 “两年后,”坐稳后,他面无表情地侧过脑袋,似是望向我所在位置“我一定会让你活着回到我身边。”

 他这算是…愿意放我走了?

 “驾!”眼前生出的变化实在太快,让我简直不敢相信,直至无争别过头去,双腿一夹马腹,令下的马儿撒蹄跑了出去,我才怔怔地起气来。

 四周的北梁人马眼看他们的主子已经作出了决定,皆是一言不发地整军出发,跟上了君主的步伐。

 看着陌生的将士们接二连三从我身旁走过,我蓦地双腿一软,幸而有黎晔及时搀扶。

 成功了…我成功了…我可以回去了…

 上述想法油然而生,令我不由得潸然泪下。

 “咳…咳——咳…噗…”可惜我才高兴了没几秒,一口鲜血便直破咽喉,吐而出。

 “云玦!”

 “没事!不要声张!”生怕黎晔的惊呼会引起无争的注意继而坏了大事,我赶紧一手捂着嘴,一手拉住他的臂膀“我们先回沐须城…快走…”

 “好…”冷静下来的黎晔沉声应着,却难掩担忧之“你走得动吗?”

 “可以…没问题…”我强撑着回答,硬自己站直了身子,在他的扶持下迈开步子,与北梁众人相背而行。

 然而,在与前来营救的我军将士相会的那一刻,我便在他们惊喜的呼唤声中两腿一软,彻底失去了意识。

 所幸这一次醒来,我很安心地发现,自己是躺在那张睡了半个多月的上。

 脖子上的伤口上了药,左臂也用干净的纱布悉心包扎过,身上则换了一套干净的衣裳——我想,那段意外的曲,真的是结束了。

 不过,我仍旧不免好奇,无争究竟是如何掩人耳目,将我这个南浮皇帝偷运出城的?他又是作了什么样的安排,以至于能那般自信、笃定?

 结果一问黎晔才知,无争居然偷天换,找了个同我相貌有八分相似的女子在城中假扮我这个皇帝。

 头一回听说有跟我长得如此相像的人存在,我惊讶之余,当即提出想见她一面。

 谁知黎晔却说,那个人知道事情败,任务失败,已经自尽身亡了。

 又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获悉此讯,我不免蹙眉喟叹。

 不过话又说回来,那个女的既然跟我长得这么像,并且想必也是经过严格训练的,黎晔是如何察觉她非本尊的呢?

 自问之后正自答,那边厢,见我陷入沉思的黎晔倒是先一步开了口:“那个女子虽然长得跟你很像,而且模仿起你的语气、神态来皆是惟妙惟肖,但可惜,良无争没有告诉她该怎么和我相处。”

 果然是在黎晔面前了馅儿。

 诚然,我和黎晔,私下里从不以君臣相称——这件事无争并不知晓,也就无从指教那个模仿者。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这个?”如此思忖着,我凝眸笑问。

 谁知他闻言一愣,打量着我道:“你在想这事?”

 对方的反应出人意料,害我也当场一怔,傻傻地瞅着他反问:“不然我在想什么?”

 “我以为…”他口而出,却话到一半戛然而止。

 “以为什么?别说话说一半好不好。”我催着要答案。

 “我还以为…你在想那名女子自尽的事。”他微微抿了抿嘴,如实作答。

 原来他方才提及如何识破的事情,是想扯开话题,分散我的注意力啊…想明白了这一点,我对他莞尔一笑,眸光一转道:“放心,我没那么脆弱的。”

 是的,经过一场场生死劫难,我早就着自己坚强起来了。

 就这样,我了解了**的来龙去脉,在府内静养了两天,然后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回皇城去了。

 本来,黎晔是不同意的——理由是我的身体状况有些异常。

 可是,他最终还是拗不过我,在我“宫中太医的医术更高”的反驳下和高举“住这儿不习惯”这等歪理的行径下,他只好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是以,第三天一大早,我就领着来时的队伍,先一步启程回京了——至于年饶的军队,由于主将重伤未愈,我让他和他的人马在沐须城内再休养一阵,而他也欣然应下了。

 我离开沐须城的时候,城内百姓们以空前的热情恭送圣驾,反倒叫我有些惭愧起来。

 这些人的家眷、朋友、恋人,或许曾因我万不得已的鼓动而受过伤甚至丢了命,可他们还是毫无怨言,以一颗真心十里相送。

 但是…能保住这座城池,我是当真深感欣慰。

 至少,那些因这场战役而殒命的人们,并没有白白牺牲。

 我骑在悠然踱步的马儿上,若有所思地仰望天空。

 真希望这个国家,今后再也不要遭受战火的洗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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