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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十七章 急流
 俗话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筱蓉自然不会傻到和刘碧云针尖对麦芒的地步,刘碧云让她跪下,她当然要乖乖地跪下。

 于是,就在刘碧云面前,一下子跪在了青砖石的地面上,低着头一动不动,听凭发落。

 刘碧云看到筱蓉这副低眉顺眼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恨不得上去就扯了她头发给她几个耳光子。

 眼角余光瞥到云书岳眼里的伤痛,她不由得意万分:既然能和她大半夜的到外头骑马兜风,这关系自然不同寻常。他不是喜欢她这么点儿小女孩吗?那好,她还是她的主子呢,如今倒要好好地处置她,就不信他能说出什么来!

 她身子坐在屋里的椅上,两眼里含着一股怒火,盯着筱蓉看了半天,才慢条斯理地问道:“世子爷这伤是怎么回事儿?怎么这么几了也不到我那儿说一声?要不是王妃派人告诉我,我哪里知道世子爷受了伤?我和他夫两个,竟然还不知道世子是和你在一起受的伤!”

 最后一句话,筱蓉自然听得出来刘碧云话里的醋意来。好像她并不关心世子受伤一事儿,而只是关注世子是和她在一起才受的伤。

 想想刘碧云平里的做派,显然并不是喜欢上云书岳这个人了,而是他的世子身份。

 若要这么推测,她该在乎她的世子妃之位是否稳当才是,怎么还在乎他跟谁在一起受的伤呢?

 只不过这些话她是不能和刘碧云说的,没有这么个脑子的人。纵然知道了也体会不出来的。

 但是刘碧云问她,她也不能不答,毕竟人家才是主子呢。

 想及此,她就朝云书岳望去。既然是他做出来的,就该一体承担才是。她可没想过大半夜的去和他骑马兜风,还遭人围杀,这滋味可不好受。

 云书岳接受到筱蓉的目光,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也顾不上背上的伤口疼痛了。就朝她点点头,那意思就是一切有他!

 只是这目光的短暂交流看在刘碧云眼里,却是这两个人在那里眉来眼去的,心头的气更是一哄一哄的直要冒出嗓子眼儿里。

 勉强低了低头,掩饰住自己的愤怒,就听云书岳沉稳的声音说道:“那晚上也没什么,是我想带筱蓉出去学骑马的。后来就遇到了几个盗匪,我就受了伤。”

 他说得理所当然,好像天生就该这么着一样,堵得刘碧云冒到嗓子眼儿的话又硬生生地咽下去了。

 他若是拒不承认。自己倒有话说了。可他就这么直白地承认了,说是教她的丫头学骑马,而且还是大半夜的,说得是那么心安理得,让她想挑刺,又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了。

 滞了滞。刘碧云才好不容易咽下那口恶气,脸色已经恢复平静,冷笑一声道:“我的丫头真是好大的脸面,能入得了世子的法眼。连我们几个都没有这个殊荣,没想到一个小丫头就能得到世子的青睐。看来,这丫头真是不简单啊。”

 伸出一只如玉般白皙的手,那染了红的染了豆蔻的长长的小指的指甲一下子抬起了筱蓉的下巴,仔细打量了一番,啧啧称赞:“瞧这张小脸生的,这还没长开呢。就这么人了,连见惯万千风情万种女子的世子都喜欢上了。若是大了,还不得是个倾国倾城的角色啊?”

 筱蓉的下巴被她的小指指甲有意无意地划过,丝丝隐痛传来,让她的眉不由自主地皱了皱。

 刘碧云却极度厌恶她这副样子。语气里是狠厉:“哟,这张脸还不让我碰啊?你连整个人都是我的,怎么这张脸就不让我碰一碰?”

 眼角余光瞥到云书岳脸上的不虞,她更得意了“这就是一张狐媚子脸,我想打就打,想毁就毁。”

 她的话狠狠地落在“毁”字上,似乎想借此吓唬筱蓉。可筱蓉知道,她这样的大家小姐,草菅一个小小奴婢的性命,是不会有人管的。自己目前大仇尚未报了,还是先不得罪她的好。

 想通了,就把姿态放得更低,脑袋垂下来,眼睛里努力地涌上了泪水,声音也装得哽咽了,哭道:“世子妃这么说奴婢,奴婢实在是不敢当。奴婢本就是一个鄙的人,能跟了世子妃有口饭吃,是奴婢莫大的福分,并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世子妃说奴婢是狐媚子脸,奴婢还小,不知道什么是狐媚子,还请世子妃指点!”

 刘碧云也是被嫉妒烧昏了头脑,才不分轻重地对着一个十岁的小丫头说出这样的话来。筱蓉索来了个听不懂,口口声声地让她指点,倒还真是难为了刘碧云。

 她哽在嗓子眼儿里的话倒不好说下去了,让一个主子告诉一个丫头,什么是“狐媚子”,还真是头一份呢。

 本来一直有些担心筱蓉会被打或被骂的云书岳,早就做好了完全之策。刘碧云要是乖乖地来看他,顶多就几句话给打发了。谁知道她还叫来筱蓉教训起来,还是当着他的面,这是把他这个世子当成死的了。

 京中也许人人都知道云书岳是个美男子,但是恐怕很少人知道他还是个煞神。如今他受了伤,并不代表他就人人擅作威福了。

 刘碧云这么嚣张,碍于情面,他一时不好拿她怎么着,毕竟,她是皇上赐婚的世子妃。但那也得有个度,要是她当真不知道自己有几两重,他不妨找人告诉她。

 听着跪在地下的那个小人儿语音里的哽咽,他的心就像是针扎一般,他好想让她起来,不再跪在这个泼妇的下面。

 可是他知道,自己做事一向有凭有据,她是个丫头,她是世子妃,身份悬殊,若是让刘碧云连个丫头都不能教训,传出去怕是会打了庆王府的面子。

 可就这样,让她跪在冰凉的地砖上,挨打受罚的,他自然也不会甘心。又怕自己出手,刘碧云会更加恼恨筱蓉。自己只能管得了一时,不能时时刻刻都盯着刘碧云。

 不由暗暗后悔自己那晚上一冲动之下,带着她到城外遛马。要不是自己情难自已,怎么会为她惹来这么多的麻烦?

 一直趴在上的他,脑子在飞快地转着,想着怎么才能让刘碧云偃旗息鼓,却不防刘碧云听了筱蓉的话忽然仰天大笑起来。

 那笑容,恣意极了,丝毫没有把屋里的人放在眼里,是一种得胜者的仰天长啸。

 他的双拳慢慢地攥了起来,眼风扫向跪在地上的筱蓉,只见那丫头眼观鼻、鼻观心地静静地跪在那里,丝毫没有一分的害怕,更别提身子颤抖了。

 刘碧云好不容易才笑够了,一双狭长的凤目慢慢地冷冽起来,盯着筱蓉道:“问得好!我还从来没听过奴婢问过主子这样的话呢。你这个丫头胆子倒是很大。那就让我告诉你,什么是‘狐媚子’好不好?”

 扫了一眼趴在上的云书岳,她慢慢地说道:“那晚上,你和世子共乘一骑,孤男寡女的,月黑风高的,就是一个狐媚子的行径。”

 一语既出,云书岳的脸色变了变。什么时候,他轮到她来指手画脚了,还变着法儿的指桑骂槐?她这是越来越得寸进尺了。

 冷哼一声,他低低地笑道:“你这是变着法子骂我了?”

 “不敢。我怎么敢骂庆王府的堂堂世子呢?我只不过再骂这个小丫头而已。”刘碧云面色不变,言语里是挑衅。

 云书岳更是不动声,慢条斯理地招呼一旁站着的小蝶:“过来,服侍我穿衣起身。”

 小蝶不知道云书岳为何要起来,不由愣怔了一下,看了一眼刘碧云,见刘碧云也没什么动静,站在那儿愣是没有上前一步。

 云书岳要的就是这个样子,就叫进来锄药和耕草两个“你们给我穿衣,把我的小厮叫进来。”

 他依然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似乎丝毫也没有为了刚才的事儿生气。

 刘碧云更得意了,他连自己的丫头都使唤不动,看他还有什么招数。

 贴身小厮同望进来了,和锄药、耕草两个服侍他穿衣坐好,才听他笑道:“我还没死呢,这丫头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同望,你去,让这丫头过来跪下,敢不听主子的,你自然知道该怎么处置!”

 “是。”同望躬身应道,走向小蝶。小蝶顿时脸色发白,无助地望向刘碧云,嘤咛一声:“世子妃…”

 刘碧云自然没想到云书岳会有这样的手段,愣怔了一下,才仰脸笑道:“你这是做什么?要动我的丫头也得有个由头啊。她们可是我从娘家带过来的,你也得问问我才是!”

 刘碧云也是从小就在锦绣堆里长大的,不知道还有“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一说,以为她刘家的人,云书岳就不敢动了。

 “是吗?”云书岳冷冷一笑,不去看她那张因为着急有些狰狞的面孔,只说道:“我临风国律令,倒是有‘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一说呢,什么你娘家的?你现在整个人都是我庆王府里的,这丫头我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谁让她眼里没有我这个主子的呢?你说,这样的丫头,若是把眼珠子挖出来,没人会怪罪我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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