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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叁拾伍
 刚过了申时,虽是作昼夜替之际,天却仍是红通通的,并没有深暗下来。

 孙茗拉着李治简单吃了些茶点。也因为要去酒肆,除了美酒必定还有佳肴,现在用得太却是不好。

 其实李治往常哪来的那么多时间陪她?尤其现在政务都由他经手,每连回太子府都是踩着饭点来的,为的也不过是陪她好好用一顿晚膳罢了。昨天既然答应了,他也唯有尽快处理完手头的事务,又带着奏折回府,心里是想着,等夜里得了空再行批阅了。

 这番行事,唤作以前,他可没这么干过。也不知道为什么,在某人面前,总是事事顺着她,半点都端不起来了…

 这时,孙茗从一包小食里,捻了颗果脯进仍兀自想着心事,还在茫然中的李治的口中,把他引得回神“噗~”一笑,笑靥自带风情。

 “九郎这是在想什么?”孙茗睨着他,笑问。

 两人同坐牛车里,牛车却也不颠,孙茗一上车,就在几个匣子里东翻翻西瞧瞧的,也没留意到正在发怔的李治。等她一回神,李治早已神游天外了,这才有这个作的心思。

 李治见她看着他调笑,也不恼,只将人一捞,就抱着搂着,轻轻拍了下她的翘:“我是在想,再没有人比阿更大胆了。”

 说着,就凑近她,把刚才喂到他口中的果脯渡到她的殷桃檀口中。

 孙茗不防他有此一着,口中刚给了果脯,细细密密的吻就落了下来,舌头也伸进去与她的舌痴起来。她一口气升不上,咽不下,急的气息微

 这时,李治忽然放开了她,拿拇指擦了擦她边,一脸的嫌弃:“竟吃了你这许多脂。做什么涂抹这么多平常也没见你抹这个。”

 横了他一眼,取了铜制小镜照了照,见边都没有花了,这才放下心,抬头与他道:“时下娘子都爱这个,抹个胭脂,涂个的,九郎你不懂啦…”

 李治嗤笑起来:“女为悦己者容,你不是该打扮了给我瞧么?怎么只有每回出府才将自己得这样妥帖?”

 孙茗却不急着反驳,把小铜镜一收,自发地靠向他,拿手指擦了擦他边不小心沾上的些许口脂,媚声哄他:“在九郎面前何须这般盛装打扮…九郎不是最爱人家不着寸缕?”

 她话说得极轻,李治却听得一清二楚,脸蓦地一红,一边觉得她胆子实在是大,一边又有些羞涩地说不出口的欢喜…

 低头看向她柔媚的脸颊,又把人进怀里,捏啊的,口中却道:“你就是这般口没遮拦,可不许在外面这样胡说。”

 这话引得孙茗翻了个白眼。

 其实孙茗早就发现李治内心对奔放的向往,同时又羞于此道,所以,她回回这般调戏,都巧胜而归。

 不多时,牛车止了步,王福来侯在车厢外边禀报:“殿下,娘娘,到了。”

 李治下了牛车,就扭身抱着孙茗下来。

 牛车停的是个市口之处,因节日的关系,即使远离城中最热闹的街区,也依然看得清人口攒动中,城遥挂杆子上的红色灯笼,灯火辉煌便如这般,照的天都是亮的。老远就听到摊贩吆喝声,娘子的细语声,还是远远的乐女歌喉的声音。

 李治携着孙茗走去,王福来与太子府的二十来个侍卫紧跟着,转眼间,就淹没人群里。

 有侍卫挡着,所以孙茗并没有被人挤到,也有空与李治说:“城和新兴约了我去酒肆,九郎同去吧?”

 虽是询问,但既然把他喊了来,却没有道理撇下他自己去的道理,所以这么一问,李治看着她就有点似笑非笑:“原来竟是与城她们相约了,却是故意把我骗来?”

 孙茗也不怕他生气,摇着他手臂就撒娇:“今不是七夕嘛,光与她们过有什么乐趣。难得的节日,有你陪着我,待会儿乘空溜走不就好了。九郎大人不记小人过啦~”

 两人边走边说,虽然知道她这话未必十分真心,但李治还是被她哄得眉开眼笑的:“还算你有点良心。但酒肆怎么是你们娘子该来的地方?”

 孙茗知道他也是出于担心才说的话,也没很放在心上,只安抚道:“我与她们也不过来过一回,穿的还是男装胡服。安心吧,都带着侍卫呢。”

 到了喧闹的城中一隅,是座相当气派的红木建筑,两层楼高的酒肆,楼上还架着一个台,光站地下就看到上边莺莺燕燕的歌声,有乐姬拿着琵琶坐在一边弹奏,有胡姬站里边翩翩起舞。

 “阿,都等你半天了,快些上来~”楼上高髻的娘子探出头来,招呼孙茗。

 孙茗抬头一看,说道:“是辛家娘子。”她是中书侍郎兼太子左庶子的辛茂将的女儿,因没见过李治,也不敢贸然开口,只唤了孙茗。

 孙茗拉着李治入了酒肆,朝门边的楼梯上去,王福来也跟在后面上去了,留下一众侍卫侯在梯口。

 两人一入内,就发现酒肆都被两位公主给包下了。二楼都是些皇族贵胄,还有长安城内稍有名望的文人雅士,有胡姬揍乐,大多是几人间凑着一张案几喝吃酒,也有清高一些的,在边上靠近窗台,一边喝酒一边书画。

 虽然热闹,但并无糜沸之像。且整栋都被公主包下,所以也并不混乱。

 郎君们都在大堂,娘子们却是另一处玩耍。往一边去,是用竹帘遮着,又靠着台,台也拿屏风挡着一些,但终究没有能够完全遮掩内里的情景。李治看了眼,皱了皱眉,却没说话。

 新兴是最先看到李治的人,她并没有料到孙茗会将太子殿下一并带来,悄悄拉了拉城的衣袖。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一见李治携着孙茗揭了竹帘入内,忙与新兴一道起身相,还没等她们俩人喊他,他先摆摆说,令她们噤声。

 孙茗知道他这是不想叫别人知道他的身份,就先往前一步,拉着城和新兴的手笑道:“九郎今夜只想同乐,坐坐就回,两位妹妹别忙。”

 城比孙茗长了两年,新兴更是比她大了四年,不过因她是太子良娣,太子又是她们兄长,所以在外不方便将她们名讳挂在嘴上的时候,通常都喊她们妹妹。

 城是完全不怕李治的,闻言就轻声地取笑起孙茗来:“哎呦,这声九郎唤得可真是好听~”

 孙茗原已不觉得羞,听她这句调笑,却是忍不住脸红起来。

 李治就站在身后,听到城这样说,轻咳一声,道:“给我们寻个案几,垂下帘子,你们这边都是娘子,我就不凑这份热闹了。”

 大堂处都是郎君,竹帘后又都是娘子,李治与孙茗一道,两处都是不好待的。虽然唐代风气开放,没有后来那么严重的男女大防,但也少有郎君与娘子们凑一块顽的。

 城闻言,就叫侍婢收拾了一条案几出来,又打了张竹帘,分隔了处单独的空间出来。

 早就有娘子注意到如青松直立般的少年郎君,头戴紫金白玉冠帽,身着石青色对襟大袖衫,系着羊脂玉佩,五彩丝攒着组绶,面如月柔情,神态又持着不经意的矜贵。

 无人知道李治的身份,但打眼一看,就知道是个身居高位的郎君,非普通人可比。所以只瞧个热闹后,就再不敢多看。

 城与新兴交往的娘子们,大多是成了婚的娘子。这也有好处,就是比较玩得开,又稍有见识,好奇心也没有小娘子那般重。她们中唯有几人知道孙茗是太子良娣,见孙茗与李治亲密的模样,一早就知道李治的身份了,只聪地不透出来。

 李治没有多待,先一步就迈进竹帘后,案几边设有几个垫子,一入内,他就寻了处落座下来。孙茗跟着他进入,还没站稳,就被他拉着坐到他身边,问:“城她们如何不在自己府邸设宴?酒肆毕竟是在外边,龙蛇混杂,叫人怎么放心。”

 孙茗索靠着他身上,解释起来:“其实原先她们都在自己府里玩,久了自然就有些无趣了。酒肆还是偶然间来过一回,你也知道,城与临川原就喜欢好玩的事情嘛。你只当瞧个热闹就好。”

 李治想来想去,还是不放心她独自出来:“以后去行猎或是宴会也就罢了,酒肆可不许再来了。”

 孙茗不答,只含糊将话带过去,正好这时候,有侍婢在帘子后轻唤。

 孙茗坐正了身子,才把人叫进来。

 揭开了帘子,两个侍女入内,一个托着酒盘子,摆着一壶清酒和两个酒盏,另个侍女端着炙和小食,一一摆在案上后,就要躬身退出去。

 “且慢,”孙茗把人叫住了,吩咐道:“郎君不爱清酒,快使了人去备烧来。”

 清酒只是酒肆自家店里酿制的,只比寻常百姓家吃的浊酒好那么一点,孙茗知道李治身边用的都有讲究,这种普通的清酒她们玩乐长用也就罢了,可不敢叫李治尝了,不然定要被他训的。

 烧就稍微有点讲究了,用慢火微烤,把生酒热到七十度,又杀菌又不会热到沸腾,吃进喉咙里,如火般*,其实也是一种烧酒。

 侍婢应声后,才退下。孙茗又喊了竹帘外的王福来,吩咐他去把她出行前备下的小食,还有巧果、花瓜一并带过来。

 人都出去了,孙茗这才又歪在他身上,抓着他的手玩,一边与他道:“我这是特意叫花蕊寻了几个手巧的丫头做的巧果,模样好看,又好吃,九郎要多用一些。”

 好一番柔情意,李治就吃她这套娇懒的模样,给她拨了拨额间的碎发,笑道:“不会是你自己想吃才叫人做的罢?偏要说为我做的。你这脑子装了什么东西,我不用想就知道了。”

 “你少含血人了。”

 王福来刚揭了帘子的手一抖,差点没把他的魂吓出来——这小祖宗真是什么话都敢说,竟然敢在太子殿下面前胡说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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