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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叁拾陆
 徐家小娘子徐婉自幼聪慧过人,博览群书,又善文藻,被人拟为汉代班氏,是太宗的徐充容(徐惠)嫡亲的妹妹。

 公主们在宴时都爱邀请一些才子才女,好令宴会规格显得更高大上一些。所以徐家娘子就在七夕受邀至酒肆。

 其实原也是不想来的,还是嫂子劝说,公主相邀,推了恐得罪贵人,且阿姐在宫中步步为营,她是不好拖后腿的,万般无奈下,也就只好来了。

 应邀在七夕,徐小娘子就雕了镂空菱藕作奇花异鸟,攒以水晶盘中,与其他人一样,赠以充作雅趣。

 城公主见之,妙赞,又上下仔细打量她,见果真是清丽的小娘子,早就听说她文采不凡,手也是这般巧,见了更喜,忙将人拉近,给寻了个就近的座位。

 新兴没有城那般“活泼”虽觉得这般巧意不错,却也没觉得太过特别,不过胜在新意而已,见城只顾拉着徐家娘子说话,这才嘴道:“阿也该来了,要不要使个人去瞧着些?”

 新兴从小生在宫中,人心叵测实在是见识了不少,像孙茗这种心思纯净,又开朗活泼的,新兴是很喜欢与她结的。

 起先碰面的时候,只当是太子良娣,就起了结好的心思,相识久了,就看得出来,这位孙良娣是真心以朋友相待的,并没有因她们是公主而起了攀讨好的心思,也并没有因她只是个不受宠的庶女而有疏远的痕迹。

 城闻她提起孙茗,也点头,吩咐身旁的侍婢,代下去。

 未过多久,就听靠近围栏的辛家娘子一脸惊讶地唤着:“阿,都等你半天了,快些上来~”

 她这般惊讶,为的是什么,开始新兴还不明白,直到太子殿下入内,新兴始料未及,拉了拉城衣袖。

 李治比她年长了半岁,但也是哥哥,何况他又贵为太子,是以新兴说不上惶恐,但也绝不敢毫无顾忌的。

 城与他同母,两人感情自然非比寻常,李治从来对对她友爱殊厚,所以城取笑起孙茗来,李治也并无不快的样子。

 徐婉原还与娘子们玩着行酒令,却见忽然室都静了下来,大多娘子都悄悄的与左右窃窃私语。她扭头往门边看去——竟是个天资秀出的少年郎君。

 那郎君并未朝这边观望,与城说了几句,就携着身旁盛装的美貌娘子往一处去,很快遮了竹帘,令人无法窥探。

 徐婉忍不住,心里有一丝失落…那郎君实在清俊,比文采姿容出众的哥哥(徐齐聃)更为出挑。

 新兴扭头,就看到徐家小娘子带着羞意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转瞬有些关注起来…这个小娘子,莫非是心萌动?

 城拉了她一把,不道:“阿与那人一块进去了,不与我们一道玩,真是无趣。”

 城不敢道出太子殿下的身份,只好口中喊着“那人”新兴眼尖的看到徐小娘子侧着脸,往这边探,心中一声冷哼,口中却与城道:“原本只是你在胡闹,七夕佳节,还不如在家种生求子呢。”

 新兴说得种生求子,也是七夕的一种习俗,播下种子浸于瓷碗,等它孵出芽,再以红蓝绳扎成一束,是为“种生”南方也称为“泡巧”不过是求子的愿望。

 新兴是有子有女的,城因先前改嫁,下嫁给薛瓘后,两人虽然恩爱,但目下还无子,才有新兴说这番话的由来。

 城还有着少女的烂漫心,浑然不在意新兴的说辞,回嘴道:“若非你也爱热闹的子,怎么会与我一同包下酒肆,可别欺我年纪轻,小心我家哥哥帮我报仇~”

 城是完全仗着太子的势,有恃无恐的,令新兴好一阵发笑。

 里面孙茗倚着李治,两人虽然靠近围栏,但因为跪坐着,所以外边是窥不到里面的。

 孙茗喂了李治吃了好些个牡丹花、虞美人、梅花型的巧果,李治连酒都没喝几口,就这果子把他给撑了,赶紧握了她的手:“别忙了,知道你特意为我做的,我这都吃得这样了,千万行行好,安生些吧。”

 孙茗住了手,又拿酒盏喂他,灌了一杯下去,见李治也笑纳了,这才笑眯眯地说:“伺候九郎,可不就是妾的福分嘛~”她这可算是找到投食的乐趣了。

 李治看着她戏谑的笑,知道她有意如此,就叫王福来,拿着巧果出去:“赏赐…不,就端给城她们,说阿做多了,与她们分着吃。”

 孙茗不悦道:“明知道是做与你吃的,你这样,可不是伤我的心?”

 王福来躬身把巧果端出来,置在城新兴两位公主身前案上:“孙娘娘备下的,还望公主笑纳。”

 孙娘娘?!那她身边的郎君定是某位皇子…

 坐在一边的徐娘子垂着脸,拿着酒盏悄悄喝了两口,掩了面上的羞意。

 隔着一道竹帘,孙茗仍在与李治争论。实际上,李治只当作*,挽了她手,送到前贴着心口,轻声哄她:“好阿,且先饶了我罢,再说,你骗我来此,我都还没说你什么。还说什么与我一道过节…”说到后面,听着像是有点委屈。

 孙茗才不会着了他的道,知道他将话提了出来,定是有所异动:“本就是想着与你一起过节的。你最近这段时也忙得很了,是该松快松快。”

 李治低头亲她了一口,又道:“我们把桌上的酒用了,先一步在城里逛逛吧?”

 早先就知道李治不喜酒肆,这样也好,有他在,她们在外边也放不开玩。她都发现,自他们俩入内,城和新兴都不敢放声地玩了。而公主都不敢吱声了,其他娘子又不是没有眼色,怎么敢比公主更放肆?

 李治知道她酒量并不很好,虽然这样说了,但只给了她一杯,其余都被他给饮下了。然后将酒杯案上一搁,李治就起了身,把孙茗也拉起来,先一步跨出竹帘外,孙茗理了理发髻,整了整衣襟,也跟着出来。

 王福来见李治出来,慌忙躬身。

 城见之,手上还端着一尊酒盏,遥问:“这就走了?”

 李治颔首,朝城笑道:“本来就是陪着阿坐坐,我在这边你也不自在,我走了,可不就随你意了?”

 城很少见到李治这般取笑,听了只觉得又稀奇又不习惯,还有一些觉得被亲昵的感觉,立时回道:“你就是把这儿坐穿了,可也不关我的事了…”

 孙茗见他大庭广众下这样说城,就拉了拉李治的衣袖,再与城新兴道别:“今佳节,你们继续玩,我们先行一步。”

 李治会意,朝她们俩点了头,就携着孙茗出去了。

 一走到街旁,孙茗一边想着席上有个貌美的小娘子,拿那双脉脉含情的眼看着李治,就挽上他胳膊,朝他暧昧地笑起来:“九郎好生风~你是没看见,那些娘子一见了九郎你,眼睛都移不开了。”

 “真是什么话都敢说。”李治不肯理她,只往一边摊贩看去。

 孙茗嘴上却不停:“就是酒肆的胡姬,看着九郎都含情脉脉的。哎,彼美淑姬,娇媚动人,不如,九郎纳一个回来?”

 李治瞪她一眼,知道她的醋,还敢说出口,真不怕他纳个姬妾回来?

 “知道我不爱那些,你也敢说,如果哪一,我真撇开你去寻了旁人,你就别到我跟前哭了。”李治也是故意气她,就故意这么一说。

 孙茗一怔,恼得哼了哼:“那我就入观出家去。”

 “可别,道观来了你这么个风美人,小心引了登徒子去。”李治把她哄得崩不住笑出声来,又说:“你宽心吧,旁的娘子我是看都不看的,只是再拿话我,那可就真不一定了。”

 这副定心丸,引得她又气又笑,见李治这般放下身段哄她,她也就见好就收。

 然后两个人又在路边吃了小食,买了些无关紧要的玩意儿。等他们回到太子府,已是亥时过半了。

 孙茗知道李治还要批阅奏章,他是那种说了定要做到的个性,是以一回到屋子,就对花枝吩咐备水,好叫李治先去沐浴,又叫了花蕊,备上茶水茶点。

 在李治沐浴的时候,孙茗已经叫王福来将两打奏疏搁在案上,才把人都赶了出去。

 随手翻了一章,打开里面都是密密麻麻的字,光看看都要半的功夫了…一边可怜李治这般辛苦,一边摇着头帮他整理。其实,无非只是忙中给他一一分类而已,打开随意看了两眼,分出寻常的弹劾拢在一处叠成一排,天灾*再叠成一排。

 等李治匆匆洗了个澡,披着宽袖长袍出来后,就看到已经分成几叠清清楚楚的奏章,还有在一边映着烛光打着哈切眼睛,明明困得不行,却还是研着磨的某只…

 李治上前,阻了她的手,劝道:“都这个时辰了,你先去休息,这里我自己来就好。”

 孙茗将徽墨置下,握着他的手,笑答:“不用管我,我这边给你作下手,你也好早些睡会儿。”等他全都批阅完了,天都要亮了…

 见她一脸的坚定,他就不再劝了,拿起其中的一摞奏疏,从上取了一本下来,一边道:“你这都给分类摆放好了?倒省了我一番力气。”

 其实这些不过小事,本来也花不到几分力气,孙茗指着一边的一摞被她划分为“拍马起”的奏章,不确定地道:“这种言之无物的奏章,我帮你批阅可好?”

 也因为风气使然,此时宫闱也并没有对女子多有防范,所以孙茗才敢这样问。何况,李治与李世民一样心宽广,也不会往其他方面去想。

 事实上,在唐朝以前,对女子也没有后来明清时期那么苛刻。只不过唐朝出了个武则天,从宋朝起,宫闱女子就对政事讳莫如深了…

 李治是不忍她劳累的,但见她心意已决,也就随她帮忙了。听她说帮他处理七八糟地那一堆,他连看都懒得看的奏章,心中欢喜还来不及。

 两人挑灯夜读,就算有孙茗帮忙,也将近寅时(3点)才把手中的活忙完。

 知道李治最多不过两个时辰休息,孙茗就立刻在榻边的燃了安神香。完了,她是倒头就睡了。

 李治也不嫌热得将人搂着,缓了缓,也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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