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白衣无常
镖车提前下到山脚驿道,的确有黑虎寨人引路。这是袁翠莲派弟兄扮作樵夫做的好事。
龙虎镖局董华、陆永刚率镖师在前开路,督率大伙紧赶路程,以弥补延误了时间。
大伙紧张万分地下到山脚后,悬着的心才算落了地。
最危险的地段就在山林间,下到平地,自然就安全多了。
走在镖车行列前后诸小侠,都纷纷吁了口气,讲起闲话来。这一路紧赶,谁也无法出声,不是觅路就是牵马扶车,累人之极。
“嗡!”一支响箭蹿起,使刚刚活跃起来的人众又紧张了起来。
众镖伙和众军士立即按事先所说那样,把镖车聚在一起,成环形状,以应付不测事件。
那些弓弩手也立即举起弓弩,搭上羽
箭,守护在镖车前列。
端木梓和张家兄妹、武家兄妹施展轻功跃到了前头。
骆天杰、孟霜雁已在他们之前先到。
就在驿道的正中间,有一伙男女堵住了去路。这些人手持兵刃,一看就知来意不善。而且,众人认出了一些
面孔,沐府爪牙果真要动手劫镖了。
董华率众下马,双手抱拳:“龙虎镖局押的是官家矿银,你们身为总兵府中人,竟敢打劫官家财物么?望各位思前想后,且放镖车一行,董某人感激不尽!”
方护法仰面大笑:“老小子,你是神智不清还是灌多了黄汤,竟然白
做梦!要命的留下镖银,不要命的就只管亮出兵刃动手。”
端木梓见是他,心中一懔,忙走出人圈,长臂一抬,指着方护法:“方知恩,这些年来不在家中享福,怎么倒成了沐府中的爪牙了呢!失敬失敬!”
方知恩
笑道:“端木老儿,你何时又成了布政使家的走卒了呢?恭喜恭喜!”
端木梓笑道:“彼此彼此,与当年一样,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不过,方老儿,你今
定要留下镖车么?”
“不错不错,端木老儿你倒
识相。”
“你手底下的功夫有了长进么?”
“足够打发你到
府。”
“够不够打发令师兄,好去重抢掌门大位呢?嘿嘿,做了华山派掌门,不比当沐府的鹰爪威风么?”
方知恩大怒,一张老脸涨得通红,端木老爷子揭了他当年阴谋篡夺师兄继承的掌门之位,而被华山派逐出门墙的一段隐私,他岂能不一跳八丈高?
“端木老儿!你今
死定了!”
说着迈步就走,要与端木梓一决生死。
化骨姥姥
笑道:“方护法,把货拿出来给他们看呀!”
一言提醒方知恩,他立即站下了。
“端木老儿,我让你看一件货,包你满意,愿拿镖银来换!”
说毕一抬手,两眼死死盯住端木梓。
贼伙往两边一分,奕兴手提毒龙
,一手揪住古山紫,靳通健则将一把亮闪闪的鬼头刀,架在古山紫的后颈上,往前走了三步。
端木老儿一看,顿时魂飞天外。
他宁愿看到镖银丢失,也不愿看到古山紫现在这付模样。
镖银丢失可以再夺回来,人的命没有了,谁能使之起死回生?
张雅梅、武玉婵、孟霜雁顿时惊叫起来,这个人她们是认识的,只不知何以会被绑到这里来。
“咦,这人怎会落到他们手上?”
“他不是很胆小的么?从不敢招惹沐府家的人,真让人不解!”
可是,当他们听到端木前辈往下说的话时,其惊诧的程度更不止此了。
只听方知恩道:“端木老儿,如何,不感到心痛么?”说完,他又仰天大笑。
武玉婵小声道:“心痛什么?奇怪。”
张雅梅道:“好人受难,自该心痛。”
孟霜雁道:“话虽如此,可他似乎话外有音,且听端木前辈如何回答。”
只听端木梓沉声道:“方老儿,你把他放了,价码么,由你开!”
“端木老儿,又何必装糊涂呢?我要什么价,你莫非不清楚么?”
“清楚得很,你要这镖银。”
“对啊,你愿
换此人么?”
“愿意愿意!”
此言一出,护镖众侠大惊。
他们几疑自己听错了话。
要不就是端木前辈神智不清,一时糊涂。
“你说话算话么?”方知恩
问。
“我端木梓何时说话不算活?”
“好!痛快,不过,你作得了主么?”
“自然作得!”
武智雄、张涛大惊,齐喝道:“不行!”
“前辈,你是说拿镖银换这个不相识的人么?恕晚辈糊涂,请前辈示下。”张涛
面苍白,强
心中怒气。
“不错,拿镖银换人!我老儿说了,这镖银就担在老儿身上。”
“前辈,你…你怎能以矿银奉送贼人,这镖银乃张大人与家父所托,岂能由前辈一人妄加决定!”武智雄气愤填膺。
孟霜雁道:“前辈,这合适么?”
骆天杰道:“端木前辈自有打算,你们何必如此小心眼儿。”
孟霜雁一听,不好对前辈发的火,全都烧到了骆天杰身上。
“什么?!小心眼儿!端木前辈可以私而忘公,把朝廷矿银拱手送给强盗,去换他的什么亲人朋友么?我问你,天下可有这个理儿?你说、你说!”
骆天杰何曾受人如此指斥过?
他眼一瞪就要发作,但一想大敌当前,岂可放任自己?
他深
一口气,默默走到一边,也不说话,也不理睬。
董华道:“前辈,这镖银我等只能以命相保,前辈何出此言?”
那边方知恩大笑道:“端木老儿,你说话哪里管用?这不,窝里反水,你还是眼睁睁看着这小子身首异处吧!”
他徐徐抬起了手,靳勇健的鬼头刀也缓缓随他的手示举了起来。
只要方知恩手往下一砍,鬼头刀就要切在古山紫的脖颈上,一颗人头就要落地!
端木梓心胆胆俱裂,心中有说不出的苦楚。
这八十辆镖车,对手能将它们藏到何处去?只要救下了古山紫,又何愁夺不回镖银?可是,张公子武公子等人,并不认识古山紫,这叫他一时半时又怎能说得清?又怎能当着对手的面说?
闯
江湖一生,他从未栽过这么大的筋斗,也从未让人如此挟持过!
他急得高声大叫:“镖银归你,莫非你说话不算数么?!”
方知恩见端木老儿急得这般模样,得意忘形地哈哈大笑起来。
“那好啊,你让护镖人向后退开,走回山上去!”
端木梓两眼充血,对全体护镖人众喊道:“救人要紧,你们退开,回山上去!”
董镖主大急,喝道:“端木前辈!恕在下等以公为先,只好不听前辈的吩咐了!护镖人众听了,不得离开镖车半步!”
张涛
出
刀,大声喊道:“护镖兵士听了,后退者斩!”
武智雄也
出利刀:“决不把矿银交给贼人,违令者斩!”
骆天杰急得喊道:“你们这是干什么!?端木前辈自有他的打算,难道连他老人家你们也信不过么?”
孟霜雁立即回答:“以私而忘公者,我们决不听从!骆天杰,原来你竟是个讲私情的小人,枉自在白道上叫字号,不过市井小人也,孟大小姐,你算是看错了人了!”
方知恩见对方已起内哄,便加紧
迫端木梓,好从中渔利。
他吼道:“端木老儿,你的话没人听,镖银
不出,就提古山紫的脑袋回去吧!”
正在此时,一声尖叫起自贼人侧后,那举着鬼头刀的靳勇健同时“哎哟”一声,鬼头刀“当啷”一声落了地,握刀的手鲜血直滴。
奕兴一见,右手
朝古山紫
眼狠狠刺去,却觉
尖走空,没扎在
上。
与此同时,端木梓大叫一声,一个身子弹起,直扑奕兴。
方知恩咆哮一声,双掌一错,
向端木老儿。
驿道边上,同时出现了男女九人,直冲向贼人一边。
就在方知恩要与端木梓四掌相击之际,忽觉一股大力涌向
际,身不由己就朝驿道边落去,没有挡住端木梓。
化骨姥姥突见丁羽等人来救古山紫,也纷纷跃起阻截。
而那个向古山紫下毒手的奕兴,却呆呆站在原地,一只手握着伸出去的毒龙
,好像再也不愿缩回来。
差点丧命在他手里的古山紫,依然
身绳索,这会正缓步
向谢莹芳等人。
令大家瞠目结舌的是,那绳索在他走动时,自动一截截、一
断了下来。
夏紫菊泪
面,第一个冲到他跟前。
“你…没事么?”
关切之意,全在这一声询问中。
古山紫十分感动,回答道:“多谢姑娘救了山紫。”
人如此多,大敌又当前,再有多少的话,又怎能说?
端木梓与方知恩未能对掌,人一落地便看到古山紫已经将绳索挣断,喜得他大叫一声,一跃到了古山紫跟前。
“多谢前辈!”古山紫行礼。
端木梓鼻子一酸,差点落下了老泪。
就在这时,冲上来的化骨姥姥已同丁羽
上了手。
点苍二
则被谢莹芳、崔姥姥截住。贡嘎三
则与袁翠莲、白凤、绿凤打成一团。
古山紫恨透了方知恩,用手一指:“姓方的败类,你那点
法不错,我还要领教领教你的五
搜脉!”
方知恩冷笑一声:“小子,你休要张狂,这就取你性命!”
古山紫低声道:“端木前辈,请照应动手的自己人,让晚辈斗这老鬼!”
骆天杰目睹事变,瞧见古山紫先是不惊不颤,不言不语,好像举在脖子上的刀与他无关似的。继而他忽然走动了,绳索自行断成了无数节,现在他又向方知恩叫阵,果是个不同凡响的人物。端木前辈
悉人才,故才会以镖银换取他的性命。
他决定暂时不参战,看古山紫斗方知恩。
张涛、武智雄、孟霜雁则带着好奇心,看着这个胆小的年青人,怎敢与武林名宿动手。
这时,方知恩双肩一晃,已到了古山紫跟前,兜
就是一掌。
古山紫当即挥出一掌,两掌相撞,毫无声息,两人却同时退了一步。
方知恩一惊,一个后生小子,竟然经得起他的一掌!
当下不敢大意,连连加足掌力进攻,要抢上风。
古山紫一点不示弱,以快对快,不让对方占上风。
只听掌风呼呼,人影
错。
两人一口气
手三十回合,谁也没占上风,看得孟霜雁等人目瞪口呆。
“呀,这位相公真好身手,原来是含而不
的高人呢!”张雅梅赞叹道。
孟霜雁不得不承认,这年青人武功已超过了自己,这使她惊讶到了极点。
张涛、武智雄则看得呆了…
到了第四十个回合,众人看出,方知恩已落了下风,而古山紫愈战愈勇。
方知恩气得提足了功力,要以数十年修为取胜。
古山紫看出了他的心思,也想趁此掂量自己无心神功的火候和威力。
他听从师傅的劝告,只提了九成功力。
他听从师傅对他的限制。
遇到一等的高手,就只能用到九成。
要是遇到隐世复出、功臻化境的老魔头,就可以提足十成功力。
两掌相
,一强一弱。
方知恩练的是正道气功,威势极大,以十成功力击出的掌风,带起了一股泥尘。
古山紫击出的一掌,无声无息。
夏紫菊惊得发出一声尖叫,双手蒙眼,不敢再看。
耳际只听见人众的一声惊呼,继而是一阵
叫,她赶紧移开手掌,却看见个郎依然站在场中,而那个方老儿,却跌出了一丈外,坐在地上直
,接连
出了两口鲜血。
古山紫转回身来,见夏紫菊站在一边痴痴望着他,便笑了笑:“夏姑娘,快去助谢老前辈!”
夏紫菊脸一红,
心欢喜地和他走在一起,共同去援助母亲。
此刻,打斗正酣。
端木梓已换下了丁羽,和化骨姥姥斗在一起。点苍二
也换了对手,正与黑虎寨两位护法剧斗。贡嘎三
与苏晨、丁羽、白凤绿凤打做一团。
追命铁掌乌大刚反了水,和洪大光大打出手。
谢莹芳却站在一旁押阵。
骆天杰见古山紫果然是条龙,方知端木前辈的用意,他心一热,仗剑掠上,加入战团。
端木梓空手对付化骨姥姥的蛇头杖,只见他掌掌生风,迫得化骨姥姥一条蛇头杖不能尽情施展。
老太婆知道这老儿不好斗,将手逐渐上移,她要在有利时机,揿动蛇头机括,以毒水击毙老儿。
端木梓
知化骨姥姥的看家本领,随时小心着她那致人以死命的毒
。
两人斗到三十招,化骨姥姥已走下风,她的八大护卫正和诸侠斗在一起,没人来帮她一把。
正当她要按下机括之际,瞥眼瞧见方知恩被击倒在地,那个叫古山紫的小子已走了过来,要是毒
一击不中,今
便难逃离此地。于是她又打消了施放毒
的念头,提起全部功力猛攻几杖之后,拔腿便逃。
八护卫见主子逃走,岂甘落后?一个个虚晃一刀,逃命去了。
点苍二
和黑虎山的两位护法狠斗,一时半时分不出胜负,一见两大护法一伤一逃,哪还有心恋战,打个唿哨,也溜之大吉。
头儿一走,群贼斗志顿消,要不了一会,已逃得干干净净。就连受伤的方知恩,也走得无影无踪。
但有三人却没有走掉。
一是靳勇健,一是奕兴,再一个是周玉凤。靳奕二人遭古山紫点了死
,周玉凤被山主刺杀。
贼人一走,众位立即将古山紫围了起来,问他到底是如何被人擒住的。
古山紫讲了经过。
端木梓道:“怪不得你被方知恩那东西点了
,所以只好任人宰割。”
古山紫道:“晚辈一路走来都在运功冲
,但都不得要领,冲它不开。直到站到驿道上,总算想出了法子,逆行经脉,才算冲开
位。这正是夏姑娘以金竹箭伤了靳勇健之时。”
谢莹芳道:“也真难你了,总算命大,要不岂不是太冤了么?以后,你就少一个人独闯,免得江湖阅历太少,尽中了人家
计!”
古山紫受到责备,心里却十分受用,谢莹芳母女的温情,暖热了他的心。
这时,龙虎镖局董华、陆永刚走了过来,向驱走贼人的众侠致谢。
而对古山紫,他们略有几分尴尬。
董镖主道:“适才在下不允以镖银换阁下,实因关系重大,请…”
古山紫打断了他的话道:“董镖主护镖,公私分明,岂能责怪镖主?请不必再提此事。”
骆天杰道:“端木前辈以镖银换古少侠,实出情不得已。端木前辈以人为重,只要救不下古少侠,我方就失去了一位高手,这镖银也未必能保得住。在下妄加猜测,不知合不合前辈的心思?”
端木梓本不想再提此事,但不加说明反会招致误会,于是扬声道:“古少侠、谢女侠、林大侠、苏少侠等人,原是应老朽之请,暗中护镖。以古少侠等人的身手,无疑大大增强了我方实力。所以老朽以镖银换古少侠之说,自然是情势所迫。这事已经过去。就不说了吧。”
孟霜雁等人虽未走到近处,但众人的话都听在耳里,不
一个个面红耳赤,深怪自己不察端木前辈的用意,反而责怪他以私忘公,公开违抗,使敌人兴高采烈,步步进
。
特别是孟霜雁,心中难受至极。
她不仅得罪了端木前辈,更把个郎也推得远远的,深悔自己太莽撞,说话不给人留点情面,这下子该如何换回才好?
丁羽把黑虎山寨的人一一介绍,端木梓高兴非凡,护镖又多几位高手。
接着,丁羽向大家引荐乌大刚,大家对他弃暗投明倍加赞扬。
乌大刚十分感动,向大家行了礼。之后,他道;“沐总兵还派出了第二批劫镖人员,望各位多加小心。”
古山紫道:“前辈,我们还是一明一暗,让敌手摸不准我们的行踪,前辈以为如何?”
端木梓道:“如此甚好,依然分两拨。”
骆天杰道:“在下愿与古少侠同行,望端木前辈应允。”
端木梓知他被孟霜雁伤了心,但此时不是调解儿女私情的时候,来
方长,以后再说,但同意了。
那边孟霜雁听得清楚,一时心里气苦,心想你要走就走,有什么稀奇?人家还来拉住你不成?以后,哼!休想人家理你!
赶路要紧,古山紫一行人策马而去,护镖的年青诸侠,嘴里不说,心里却十分羡慕。
看他们男男女女,说说笑笑,好不潇洒。而镖车沉重行动不便,不能放马奔驰。
孟霜雁心中懊恼,又有几分怅惘。
端木梓打发张雅梅来陪她。
雅梅一到就对她说:“表姐,想不到那古山紫的功夫如此惊人,我们都看走眼了。”
孟霜雁正想心事,闻言一愣:“你说古山紫?嗯,他是深藏不
。”
“表姐,记得那夜司空冕来府中,被一隐身人给挡住的事么?”
“记得,当时端木前辈还猜是他…啊,还有我只身到总兵府被蒙面人解救的事…”孟霜雁说着突然将长剑连鞘取下,只见剑把上刻着一个小小的山字。
“啊哟,这把剑就是他扔给我的,原先我也曾看到过这个字,可没放在心上,这不,他叫山紫,这山字肯定是他刻下的!”
张雅梅道:“原来如此,表姐,古少侠还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呢!”
孟霜雁十分懊丧,叹道:“唉!今
端木前辈以镖银换他一命,我却极力反对,这、这真是…”
“表姐,这也不能怪你,大家都不知实情,那种场合,端木前辈也来不及说明,所以…”
“不,表妹,该自己想得到的。以端木前辈的身份,我们就该相信老人家。老人家对古少侠如此看重,定有他的道理。现在明白了,有古少侠在,我方实力大增,何愁夺不回镖银,若失去古少侠这么一个高手,这镖银也很难护住。我们的人太少了,怎经得起沐府那些
道高手的袭击?表妹,凡事都要三思,不可急躁,表姐就爱犯这个毛病,如今后悔也来不及了,唉!真是…”
张雅梅知道她的心事,她在后悔和骆天杰吵翻,但自己年龄比她小,儿女私情的话难以启齿,只是以温言相劝,不提及骆天杰。
和端木梓走在最后的张涛和武氏兄妹,心里十分难过。
他们纷纷向端木梓赔礼,端木梓心情颇好,笑嘻嘻对他们道:“你们以国家矿银为重,不循私情,理当受到钦佩,怎么倒向我老头子赔起礼来了。当时形势所迫,老头子被
无奈,答应以镖银换人,当然也是权宜之计,但于公理不合,所以,这事就别放在心上,以后再也休提!这下好了,护镖侠士又增加了黑虎寨的英雄,我方力量大增,这镖银何愁不能平安送到?你们说对么?”
张涛等三人连连称是,见端木前辈并不责怪,俱都高兴起来。
车轮滚滚,马儿萧萧,卷起漫天的尘灰,镖车一辆接一辆,驶到了较平的大路上。
危险已过,己方力量大增,使全体护镖人员心情一
,队伍中不再保持沉默,
声笑语不断。
尽管前途艰险,到达京师还有漫长漫长的路程,但整个车队的士兵镖伙们,已不再愁眉苦脸,心情不再沉重压抑,他们信心十足,随时准备与敌拼杀,将镖银顺利送到京师。
多年走镖的董华陆永刚,最熟悉镖伙的这种情形。
一旦风声紧,贼势强,镖伙们虽不畏缩,但无论如何也打不起精神。要是对己方力量有信心,大伙儿就会情绪昂扬,不畏任何强敌。当镖师的,最怕镖伙情绪低沉。
如今整个车队
声笑语不断,两个镖主不
笑开了颜。
当天,车行甚速,为了多赶路程,不在偏僻小镇歇宿,直赶到傍黑才停车。
这里是一片旷地,有条小溪横穿而过,从明
起,又开始上山爬坡。
篝火一堆堆燃了起来,做饭的、涮马的,说笑话的,唱小曲的,一时热闹非常。
端木梓找了块圆石坐下,笑嘻嘻看着忙忙碌碌的人们。当然,他也没忘了向接近山林的灌木草丛中了望,注意有无可疑情形。
饭后,困倦的人们傍着篝火睡去,只有值夜的岗哨大声打着哈欠,在镖车前巡游。
劳累使人们沉入了梦乡。
端木梓端坐运功调息,半个时辰后醒来,斜躺在一辆镖车上,合眼打盹。
他不敢睡去,虽然有古山紫他们打前站,但敌方十分狡诈,一点大意不得。
就在三更时分,营地上响起一片鼾声之际,突然响起了一声尖嚎,声如野狼,直冲云霄,声音之大之锐,整个营地的几百号人,全被啸声惊醒。
人们一个个翻身坐起,无比惊异,山上的野狼下来了?
啸声忽然停了,紧接着响起一片尖叫哀嚎,声音凄冷,犹胜狼嚎,叫得人人
发倒竖,惊恐无比。
人们脑子里只转着一个念头,狼群下山来了!但这嚎叫声又突然平息了。
可是,前面山脚下“砰”一声响,蓦然蹿起了一蓬绿色的火焰,
森森,光闪闪,人们惊得目瞪口呆,张嘴结舌。
更加吓人的是,绿色火堆的四周,就像从地下冒出的竹笋一样,慢慢地长出一团白色的看不清是什么的东西,这些东西由一团变长了,变到一定高度,直
立着不动了。
天!那不是一群亡魂吗?
不对!是一群僵尸!
白头罩、白衣、看不见五官,分不出男女老少。
“呀——哇——”僵尸们突然尖声叫喊起来,一个个直僵僵两手停在两腿侧,一蹦一跳地向镖车跳过来了。
“妈呀!鬼来了!”
“啊!快跑呀!”
“鬼,鬼——”
“僵尸鬼,我的娘啊,没命啦!”
镖伙和士兵们乃至一些镖师,顿时慌乱一片,惊恐万分!
武玉婵和张雅梅吓得尖叫起来,死死拉住孟霜雁,抖做一团。
端木梓冷笑一声,运足功力,大喝道:“肃静!贼人扮鬼
神,遮人耳目,休得上了当,弩箭手速备弩箭,其余人等迅速
战!”
这一喝,响彻旷野,使慌做一团的人们安静下来。
与此同时,董华、陆永刚已经亮出兵刃,大喝一声,冲了上去。
端木梓见有人
敌,又喝道:“速将镖车围住亮出兵刃,来犯者杀!”孟霜雁
出长剑,喝道:“两位妹妹,快跟姐姐上!”
张雅梅、武玉婵虽然心有余悸,但鼓起勇气,亮出兵刃,紧随孟霜雁冲上。
那些白无常似的野鬼见吓不走护镖的人们,突然停住了脚步,站成横排,从白袍底下,
出兵刃。有刀有剑有鞭。
护镖的人见鬼也使用兵刃,那不啻暴
出人装鬼的底儿,一下子心都踏实了。
有人骂道:“娘的!原来是些装鬼的家伙,真是可恶已极!”
这说出了人们的心里的话,无人再抖索害怕,不敢应战了。
端木梓走到对方相距五丈处停下,董华、陆永刚、孟霜雁、张雅梅、武玉婵紧跟了上来。张涛、武智雄则站到了端木梓身旁。
董华越众而出,扬声道:“龙虎镖局向朋友们借条道,还望高抬贵手,朋友们有什么活,也请直说为幸。”
站在中间一个高大的白衣蒙面人冷冷说道:“你们听说过无常教么?”
董华一愣,谁听说过了?但只好沉声道:“久闻大名,只是缘悭一面,今
幸会,倍感荣宠。”
“你既知道无常教的威名,那就乖乖把镖银留下,充作本教营造之用。”
“当家的,镖银乃朝廷饷银,并非私家之物,请当家的网开一面,龙虎镖局不胜感激!”
“镖银若不留下,尔等项上人头不保,本座言出必行,不容违抗!”
端木梓走上两步,笑嘻嘻道:“当家的,认识我老头子么?”
白衣蒙面人冷哼一声:“你是什么东西!”
“这无常教何时成立的?怎么也不通报我老头子一声?”
“你配么?不知趣的老鬼!”
董华接嘴道:“你们不过是新近成立的,在江湖上又有谁知道你们的字号?可这位老人家,名震江湖,你们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孟霜雁笑道:“这位老人家是你们的祖宗,知道么?他老人家称笑无常,你们又自称无常教,难道不该通报一声么!”
众人这才知道端木梓话中的含意,不
大笑起来。
白衣蒙面人大怒,骂道:“什么笑无常?分明是哭无常,来人,把老儿做了!”
一声尖嚎,左侧白衣人中直僵僵跳出个身材不高的白衣蒙面人来。
端木老儿笑道:“原来是个矮无常!”
孟霜雁一个箭步穿出,娇喝道:“来来来,姑
让你变成个死无常!”
那矮子不理,依然直僵僵跳了过来。
孟霜雁大怒,一剑朝矮子心窝刺去。
那矮子
出两把短刀,一刀架开长剑,就势身子一歪,朝孟霜雁怀中撞来,另一把刀直戳她心窝。
这矮子行动迅速,十分灵活,迫得孟霜雁双足一踮,腾起两丈高,在半空将
一扭,使个千斤坠,一剑向矮人当头劈下。
矮人将身一闪,立即又蹿了过来,一刀护身,一刀直搠孟霜雁柳
。
孟霜雁使开幻龙剑法,剑似天龙,将矮子全身罩住。只听“叮叮当当”的兵刃撞击声,霜雁攻出的招数,全被矮人接住。
端木梓不
一懔,这矮人功夫惊人,若对方二三十人都有这般身手,今夜又是一场恶战,古山紫等人要是不能找到此地,镖银只怕又是不保!
这时孟霜雁已拿出了看家本领,一把剑上下翻飞,渐渐占了上风。端木梓心头一松,暗赞幻龙剑法果然不凡,骊山老尼名不虚传。可就在这时候,那矮人的刀柄里,突然
出两股白烟,孟霜雁哼都未哼一声便栽倒在地。
这只是瞬间的事,谁也未料到会出这种事,一无例外,全都一愣。
矮子一把提起孟霜雁,往回一蹿。
可是,他没能走掉。
就像
面撞上了一堵墙,他被人拦住了。
拦他的人正是端木梓。
矮子怪叫一声,一刀向端木梓搠来。
眼前一花,人不见了。
左手一轻,孟霜雁已被端木梓夺下。
但端木梓也没能返回自己一边,两个白衣人挡住了他。
一个使刀一个使剑,立即展开了进攻。
董华一举雷神鞭,陆永刚一抖三节镗,冲到了端木梓身边,和两个白衣人干上了。
端木梓腾空一跃,把孟霜雁送回来。
张雅梅、武玉婵连忙探视霜雁,只见她双目紧闭,气息微弱,两女急得哭出声来。
端木梓忙道:“大敌当前,小心照料,切莫哀伤。”
说完,又匆忙回到斗场。
这时,对方的人出现了怪异举动。
手的三个人已退斗场,跑回了。
只见二三十个白衣蒙面人仰天呼叫,围着那堆火势已弱的绿火跳跃,不时从怀里掏出什么,向火里撒去。
那本已衰微的绿火,又渐渐旺了起来。
这些人发疯了么?
自端木梓以下,均看得呆了。
从周边的山谷中,不时蹿出一股股冷风,将那鬼火般的火焰吹得摇晃不已,真像有个无形的魂魄,在火中舞蹈。
那一群疯了似的白衣蒙面人,跳着跳着都弯
从地上拾起了一
燃着了的树枝条,伸向火里点火,不一会每人都举着一
燃着了的细枝儿,突然发疯般嚎叫着,一个个腾身而起,向镖车跃来。
人未落地,手中枝条箭一般向护镖人众扔来,纷纷落入镖车旁、火堆边。
这究竟是干什么?
没来得及明白是怎么回事,一些站着的人忽然不声不响倒了下去。这一倒,就是一大片,在白无常们的嚎叫声中,一个接一个,无休止地倒下去。
站在最前面的端木梓等人也感到天旋地转,站立不稳。
端木梓大叫大好,急忙闭住呼吸,运起功力抗毒。
而他旁边的镖师们,则来不及屏住呼吸,一个个倒下去。
端木梓飞身而起,发觉功力已经大减,但他强撑着一口气,拼命向来路的山上奔去。
一群白衣人嚎叫着追赶他,和他相距十多丈,他们没想到居然还有人能跑能跳。
端木梓终于进了山林,借着夜幕的掩护,他沿坡
蹿,然后藏在一个深凹里,背靠树干,运动驱毒。
游戏风尘几十年,这次算栽到了家!
不用说,镖银被人家劫走了。
他在惶急的心绪中逐渐进入了物我两忘之境。
待他醒来,天已微明,一试功力,只恢复了一半。
他不
大惊。
镖银既失,急也无用。八十辆镖车,不易掩藏,总能设法找回来。
可是,几百号人的性命才是至关重要!
有了人,才可以夺回镖银。
但是,他只有五成功力,余毒仍在体内,这是什么毒,在体内何时发作,他却茫然无知,凭着这五成功力,又怎么救得出人?
最糟糕的是,几百人要是被对方全杀了,这叫他又该怎么办?’
几十年的江湖历练,什么样的风
没有闯过?没想到人到晚年,居然栽得这么惨!
镖银失去,人也失去,他还有何面目回去见张志忠、武镇?还有何面目再见到古山紫等英雄?
想到古山紫,他不
感到奇怪。
古山紫等人走在前面开路,探查敌情,为何对这无常教一无所知?要不,怎不派人回来带个口信?莫非他们也中了人家的
计,让人家给一网打尽了?
端木梓忧心如焚,脑子里旋着许许多多的疑问,站了起来。寻找出林的道路。
他终于找到了原路,出了山林。
站在斜坡一看,镖车已没了踪影,护镖三百来号人,就算全死了也没留下尸身,他惊得目瞪口呆!
要不是篝火余烬尚在,几疑是找错了地方,或是做了一个恶梦!
他迅快地来到了现场。
昨夜几百号人呆过的痕迹仍很明显。
除了篝火余烬,还有饭渣剩菜。偶尔在一片地上,扔着一两件兵刃。
他再到贼人烘起一堆绿火的地方,找到了一小堆白色的灰烬。
他不由看得发了呆,昨夜的情形又展现在眼前。
贼人的毒到底是怎样施放的?
莫非就是每人手上拿的那
枝条?
他又回转身寻觅,在地上三三两两地找到了几
。
拿在手上反复查看,又拿到鼻子上嗅了几嗅,看不出这枝条儿与眼前树上的枝条儿有何不同之处。
他把枝条儿扔了,寻思着下一步该怎么办?是去追踪贼人,还是先去追赶古山紫?
他快步走过旷野,进入了山间驿道。
又是盘山而上,驿道像一条长无尽头的带子,一圈圈螺旋般地
绕上去把一座座巍峨的大山,
得结结实实。
他边走边观察着道上的蹄印车迹。
心中略略安定,车迹蹄印十分清楚,他一定能赶上贼伙。
走着走着,他猛地站住了。
不对呀!镖车该往回走。
不过,无常教的人要是不替沐府当差,镖车自不会往回走。
也许,无常教是为自己劫下镖银。
两者之间,他无法定论。只有沿着车迹,走到哪里算哪里。
他又继续上路。
忽然,车迹马蹄印都消失了。就像几十辆镖车走到半山,便停止了一样。
端木梓颓然地就地坐下,脑袋也麻木了。
空山鸟语,十分喧闹。无数只鸟儿,在枝头上鸣叫,此起彼落,相互应和。
端木梓坐着不动,似乎感到腿脚有些麻木。他赶紧起立,绕到一株树后,运功驱毒。
又是足足一个时辰过去了。运功完毕,腿脚的麻木也消失了。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阵马蹄声,是从山上传下来的。
他藏到了树上。
从枝条叶片的
隙中,他瞧见两人驱马走来,定睛细看,正是骆天杰和古山紫!
他忍不住大叫一声,从树上跃下。
古山紫和骆天杰吃了一惊,待认出是端木老爷子,喜得赶紧跃下马来。
“天杰、山紫,我老头儿真是栽到家啦!”
端木梓颓丧地又坐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