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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 深入虎穴
 古山紫等人一路上并未遇到麻烦。

 他们就在一座山梁下的谷地里歇宿,那儿住着户人家。

 今一早,他们等镖车下山。

 为防止中途出事,古山紫和骆天杰又上了山,但一直听不见镖车喧闹的声音,他们便沿路而下,越是接近山脚,越是感到奇怪。无论如何,镖车也该到山才对。

 没想到,镖车果真出了事。

 几十辆镖车,近三百人,一点踪迹也没有了,莫非通统都上了天!

 古山紫骆天杰惊得瞠目结舌。

 略一思忖,古山紫道:“前辈,晚辈在此助前辈驱毒,请骆兄辛苦一趟,到山凹里把丁前辈他们请来,再作商议如何?”

 骆天杰道:“事已至此,急也无用,黑虎寨袁山主他们,说不定知道无常教的踪迹,待在下马上把他们请回来。”

 说着,跃上马儿,上山去了。

 古山紫和端木梓进了道旁的林子,古山紫请他稍候,自己飞身在周围探查一遍,确定无人潜伏,方才回到端木梓身边。

 须知两人行功时,轻易就可受到人的伤害,他不能不小心。

 端木梓盘腿坐好,收敛心神。古山紫一手按在他灵台上,一股柔和之极的大力,绵绵不断涌入道。端木梓运起本门功法,导引着这股暖,走遍了四肢百骸。

 半个时辰后,功行完毕。

 端木梓已完好如初,余毒已被驱尽。

 “端木前辈,功力恢复了么?”

 “多谢古少侠…”

 “前辈,些须小事,万勿言谢。”

 “哟,你们总算完事了吧,还不快些出来,人家都等急了呢!”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埋怨。

 这自然是夏紫菊,原来他们已到了。

 “紫菊,我们不过刚来你…”“娘,孩儿要不是这般说,你听听他们老少二人,要客气到什么时候呢?”

 众人都笑了起来。

 一行人来到此处,怕扰他们行功,故静静地等候在驿道上。

 老少二人也笑着出来和大家见面。

 众人各自找有草的地方坐下,商谈寻找镖车营救押镖人众的办法。

 袁翠莲道:“这无常教从未听说过,他们莫非是从外地来的?”

 白凤王晓燕道:“山主…”

 “哎呀,怎么又叫我山主了,不是说好了的么?叫我大姐,要不,背着个女强盗王的名,能在城市中大街上自由自在地闲逛么?”

 这一说,大家又笑了起来。

 王晓燕道:“好,山主…”

 “咦,你怎么又来了?”

 众人大笑。

 “人家叫惯了嘛,一时半时难改口。我是说,前不久,就在这一带,有过一些陌生人出进,因他们没在滇黔边境上作案,也就没有引起黑虎山兄弟们的注意。”

 这一说,大家来了劲头。

 翠莲问:“三妹,你说的是老鸹山那伙人?我差点把他们忘了!”

 崔姥姥道:“依老身看,可能就是这班人干的!”

 绿凤陈玉珠道:“这伙人入山后,不见动静,但人数上也没有端木老爷子说的那么多。”

 端木梓问:“老鸹山离此地多远!”

 王晓燕道:“不远,只隔一座山。”

 “知道路么?”

 “不知道,只认得出方向。”

 丁羽道:“大刚,听说过无常教么?”

 乌大刚道:“从未听说过。此次夺镖,天蝎楼派出的人不少,我知道的就有两拨。要不是方知恩贪功,本该与第二拨人会合才动手的。听上头传下的命令说,不让镖车出黔境。因为一出黔境,地势转为平坦,官兵易于接送。可在黔境内,从未听说有个无常教,也未听说有人与他们联络。”

 袁翠莲道:“这并不奇怪,我们黑虎山你们也未听说过,可我们的周玉凤,还是被你们的人收买了。”

 丁羽道:“事不宜迟,就到老鸹山一探如何?”

 端木梓道:“别无踪迹可寻,就先到老鸹山去吧!”

 翠莲道:“二妹三妹,你们带路。”

 陈玉珠、王晓燕商量一会,四处观察,然后道:“老鸹山应在北方。”

 端木梓一看,心中一动,老鸹山的方向,与他们所在山只差一山之隔。

 可从哪儿绕过去呢?

 陈玉珠道;“回到山下再找路。

 一行人遂又回到镖车宿营地。

 端木梓道:“不对,为何车迹马蹄在山上突然消失了呢?莫非那儿有秘密通道?”

 王晓燕道:“不会的,前辈,小女子敢断言,镖车并未上山,这是无常教的人耍的把戏,个障眼法儿。

 他们随便赶一二辆车上山不就可以了么?老前辈请想,山上的车迹马蹄,像是几十辆车走过的么?”

 端木梓恍然大悟,叹道:“我老头子急昏了头,连这点儿破绽都看不出来,后生可畏之说,不对不对,晓燕可是个姑娘,喂,我说书生,你想个词儿出来说吧!”

 他心情颇好,又恢复了往日的诙谐和镇定,再不显出一丝焦急。

 丁羽道:“这词儿真难想,古书上只有后生可畏,在下岂敢生造?”

 乌大刚道:“那又有什么,就说大姑娘可怕吧!”

 王晓燕啐道:“你才可怕呢!”

 大家哄然大笑。

 乌大刚却不明白,他的话怎么会错?

 一行人骑马到了镖车宿营地的左侧,那儿是一片密密的树林。

 昨夜宿营时,并未注意这一边,因为不在必行的道上。

 王晓燕、陈玉珠跳下马,让大家稍等,二女进林探路。

 盏茶时分,二女钻出林来,喜滋滋向大家招手。

 众人一个个跃下马来,鱼贯入林,在二女的带领下,穿过灌木蒿草,就看见一片林木稀疏的草坡地段。

 王晓燕指着草坡道:“各位请看。”

 十分明显,这一大片都是碾的痕迹。

 众人大喜,急忙又出林子各自牵了马儿,顺着碾出来的痕迹走去。

 这一片稀疏的林木草坡,竟然十分绵长,众人足足走了半个时辰才算走完。

 草坡的尽头便是山林。

 山脚下,有一条人工开出来的路径。

 端木老儿轻声道:“贼恐就在此山上,不如以轻功上去,免得惊动了他们。”

 众人相继下马,把马儿拴到偏坡吃草。

 端木梓遂又把人分成两拨,前后相距五丈,以防不测。

 他自己带黑虎山五人在前开路,其余人为第二拨断后。

 这条路颇为宽敞,伐倒的树木倒卧一侧,叶片已经落光,说明此路不是近才开成。

 路上的车迹十分明显,分明是重车碾了来的。

 道路盘山而上,快至山时,突然又拐向了一道山沟。

 这山沟两山夹峙,十分阴暗。

 端木梓让大家停步。

 他小声道:“暂留此地,待我进去一探。”

 王廷柱老爷子道:“老朽也去。”

 端木梓点头,遂施展轻功,箭一般穿进峡谷去了。

 他不走开出的大路,顺一边山脚,借着灌木草丛掩身,行不到二十丈,便瞧见大路上设石岗哨。

 这是十个白衣蒙面人。

 他们排成两排,好端端站在路上。

 岗哨站立的地段,周围已铲除干净,不生一草一木。任何人都无法瞒过岗哨,从他们眼皮底下溜过去。

 端木梓一时无计。

 王廷柱朝两边山梁望望,那上边也是光秃秃的,草木皆被除光。

 十个岗哨,必须在瞬间点倒他们,而要做到这一点,只怕并不容易。除非等到天黑。

 二老打个手势,沿老路退了出来。

 大家作了商议,认为白天黑夜,将有千秋,白天进去,敌人猝不及防,眼睛也到处瞧得见。夜间敌人防范甚严,路径不,容易迷路,彼此也不好联络。

 于是决定由端木梓、王廷柱、古山紫、丁羽四人同去,将十名岗哨点倒。

 四人摸到离岗哨三丈外的地方停下,古山紫摸出了一把铜钱,端木拾起一块石头。

 石头从他手里飞出,落到岗哨身后一丈“啪”地一声,惊动了十名岗哨,不由自主回头去看。

 就在这一瞬间,四人凌空跃起。

 古紫山在腾起时抛出五枚铜钱,前排的五人应声而倒,后排五人刚一回首,已被四人分别点倒。

 丁羽拍开一人道,扯下他的头罩,低声问道:“镖车和押镖人在伺处?”

 那家伙是个中年汉子,闭紧嘴不答。

 端木老儿道:“点了睡,换上衣装,摸进去再说!”

 于是十个白衣人被拖到了草丛里,古山紫道:“不如把人叫进来,都换了衣装。”

 这是个好主意,古山紫立即把大家叫了来,由苏晨、骆天杰、乌大刚、谢莹芳、夏紫菊、袁翠莲穿上白衣,刚好凑足了十人。没穿白衣的还有崔姥姥和绿凤白凤,三人隐藏在草丛里。穿上白衣的六人,则站在岗哨位置上。

 布置完毕,古山紫等四人摇大摆沿路走去,绕过一个拐弯,再走七八丈,便出了峡谷,面竟是一片开阔地,八十辆镖车整整齐齐排列,拉车的马儿,则拴在另一边排了的马桩上。二十来个白衣人,也都戴着头罩,分散在镖车四周,大约是看管镖车的岗哨。

 对直望去,背靠山脊,盖着一排排瓦房,空地的一边,几座砖窑还在冒烟。

 瓦房错落有致地分散开,颇像一个小村庄,到处都有戴着头罩的白衣人来来往往。

 房舍附近,猪牛羊,或走或卧,人畜混杂,简直七八糟。

 正中央一问宽大的房舍前,着一旗杆,上面风招展着一面白色三角旗,以篆字大书“无常教”三字。

 古山紫等四人大摇大摆往那面旗子走去,并无人来注意他们。

 端木梓小声道:“接近旗杆后那间屋,瞧瞧可有什么头领人物,只要制住头儿,下面的事就好办。”

 古山紫带进了屋,只见室内除了桌椅,一个人也没有。

 他及时退了出来,阻止三人再进。

 “没有人,怎么办?”

 丁羽道:“既然来了,绕到后面的屋子去瞧瞧。”

 古山紫又带头往第二排屋子走去。这排屋子一共十来间,门都关着,也不知有人无人。

 就在这时,他们听到了一惨叫,接着是一阵喝斥。

 声音从最后一排房子传出。

 他们又迅速绕向最后一排房子,才发现这排房子后面是一小块平地,一眼望去,四人不气得发抖,连打冷噤。

 原来,平地上栽了木桩,也数不清到底有多少,只见大多数木桩上,都绑着一个人。这些不是别人,正是押镖的士兵镖伙和男女诸侠。

 十来个白衣站在中间一小块空地上,正围着不知什么人,提取口供。

 “说!古山紫哪里去了!”有人狂呼。“你们…休想让我…”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从人丛中传出来。

 四人分辨不出是谁的声音,因为嘶哑得不成形,听不出来。

 再看被捆在木桩上的各人,一律垂着头,也不知是死是活。

 古山紫的目光迅速在人丛中找到了几位姑娘,她们也都气息奄奄,但长发遮面,分不出谁是谁来。他心痛如绞,恨不得马上动手。

 “哼!你要是不说,我让你五马分尸!这三百多号人今若不吃解药,到太阳落时,他们就会变成一具具死尸,你听明白了么?”

 古山紫一惊,众人不服解药救下来也无用。可这解药该找谁要呢?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进耳鼓。

 “副教主,本座早就说过,这些人又臭又硬,光几皮鞭是无济于事的,最好先剐他一人,杀吓猴,方才能让他们说出真话!”

 这不是点苍二中的老大麻子良么?他怎么也穿上了白衣?

 接着又一人道:“堂主所言不差,副教主,这个办法不错,就先把董华剐了,本座不信其他人不说真话。”

 这分明是方知恩的声音。

 “不妥不妥,依老身之见,先把布政使的公子小姐,还有都指挥使的少爷小姐拉出来,董华、陆永刚要是不说实话,就把四个少爷小姐中的一个剁下一个小指头,再不说,再剁下一个,指头剁完就砍手臂,老身要看看,古山紫重要,还是他们的公子小姐更值钱!”

 这又是化骨姥姥的声音。

 副教主道:“此计不错,照办。”

 接着他吩咐身边的白衣人:“每人头上再浇一瓢水,让他们精神神瞧好戏!”

 说完,他竟自笑了起来。

 四人白衣人答应一声,一弯,提起身前的水桶,像浇花似的每人头上给一瓢水。

 原来,他们早有准备。

 副教主一回头,发现了古山紫等四人。

 “呆站着干什么?还不快来帮忙!”他喝道。

 四人急忙回答一声“是”绕过木桩,向中间走去。

 副教主又道:“你们第二拨人什么时候到?怎么现在还不见踪影?”

 方知恩道:“已有三人去接,落前定能到达宝庄。”

 麻子良道:“副教主,留着这许多人何用?不如杀了,留下几个人不更省事么?”

 “哼!说得轻巧,教主有令,这些人全都收归无常教,充作下役。你没有看见么?本教初创,开发都在草率之中,正缺人力呢!”

 话说得极不客气,但麻子良似乎忍下了。

 “老实说,若不是初创,又缺大笔款项,堂堂无常教,怎会与官府合作?更不会受人支配,无常教只能支配别人!”副主教续道。

 口气之大,叫人难以入耳。

 方知恩道:“当然当然。贵教武技湛,人才济济,高手如云,自能傲视江湖各大门派,不久之后,定能称雄江湖!”

 古山紫等四人绕到中间空地,见还有几只水桶,各人便提一只,分散往弟兄们上泼水,耳朵却注意着白衣人的谈话。

 副主教又道:“第二拨人的领头是谁?有没有江湖上字号叫得响的人物?”

 方知恩道:“区区在江湖上只是薄有微名,而这一位却是大名鼎鼎,副教主想来有耳闻,他叫恶煞星厉万龙。”

 端木梓、王廷柱、丁羽听了,大吃一惊。这恶煞星厉万龙武功已臻化境,是道中数得出的高手,三十年来,未曾听过败绩。这个魔头一向心高气傲,怎么也被招揽到了沐府?要是今来此,岂不又增添了强敌?这镖银还能夺回来么?这副教主该高兴无比了。

 哪知副教听了却冷笑一声:“嘿嘿,这就算个人物了么?要是你听教主的大名,不知该作何想!”

 方知恩忙问:“斗胆请教教主大名?”

 “你们一进总坛,不是就对你们说了什么?不许打听教主和每一个部属的姓名!”

 “是是,老夫又忘了,请副教主原谅。”

 如此卑躬屈节地巴结,让古山紫作呕。

 副教主又道:“你莫看镖银如此多,要不是教主接到了你们楼主的书信,看在当年一段情,岂能和你们携手…不对,岂能助你们一臂之力?无常教不久就要威镇江湖叱咤风云,你们要是有点见识,便应及早投入本教,或可当个坛主、护法之类的高位,迟了只怕连个执事也捞不着…”

 麻子良实在听不下去,岔断他的话道:“在下等在天蝎楼也是有身份的人物,副教主你不嫌口气过于托大…”

 方知恩连忙接嘴:“人各有志,彼此彼此,副教主的好意,老夫等人心领,现在审问犯人要紧,其他话慢慢再说。”

 副教主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被捆绑在木桩上的人众,头上浇了冷水之后,一个个果然精神起来,抬起头四处张望。

 副教主喝道:“把张雅梅、武玉婵、孟霜雁先押到这儿来!”

 几个白衣人立即替她们松了绑,提着胳臂,像提小一样,拽到了场中。

 古山紫传音给丁羽:“丁前辈,请将天杰兄、苏晨兄带来,晚辈等动手救人。”

 丁羽没声地走了,也无人过问。

 这时,副教主又命将三女捆在最前一排的木桩上,恰好和董华、陆永刚对面。

 “瞧着,姓董的,你再不吐真言,本座就把张大小姐的玉指砍下一,问一次你不答,就再砍一,指头砍完了,就砍手臂,你听明白了么?哈哈哈…”“畜牲!禽兽!”董华声嘶力竭地咒骂起来。

 张雅梅神情萎顿,闻言惊得花容失,全身都抖了起来。

 “好小子,你还敢张狂,来先把张大小姐的玉指断了两!”

 古山紫离张雅梅几步远,再看端木梓等人,已混杂在白衣人中,连他也分不出谁是谁来了。无法,只有先救下人再说。

 两个白衣走了过去,一个人将张雅梅的左臂从绳索中出来“嘶”的一声,扯去了袖管,出一只雪白的手臂。

 张雅梅吓得尖叫起来。

 武玉婵、孟霜雁也惊得尖声喊叫。

 孟霜雁大骂道:“你们敢动张小姐一指头,姑非把你们斩尽杀绝不可!”

 绑在后两排的张涛、武智雄也吓得大声吼叫,咒骂不已。

 但都无济于事,另一个白衣人抓起了张雅梅的小手,由白袍中扯出了一把利刃。

 古山紫忍无可忍,立即运起无心功,把藏在袖中的手指伸出一指,一股无形的气劲立即了出去,正中白衣人握刀手上的后溪

 “当啷”一声,短刀掉在了地上,碰着一块小石头。

 白衣人只觉掌边缘的后溪上被什么叮了一下,再也握不住短刃。

 他惊奇地抬起手瞧瞧,手上什么也没有。

 副教主气得破口大骂:“没用的东西!滚开,换个人来!”

 白衣人躬身退了开去,那个撕下张雅梅一只袖子的白衣人,从地上拾起短刀,然后把张雅梅的手抬平,举起短刀就要砍下去。

 张雅梅吓得拼命大叫,闭紧了眼睛。

 孟霜雁、武玉婵吓得大哭起来。

 可是,白衣人的刀还没砍下来,不知怎的,也许是怜香惜玉吧,他不忍心砍,任凭刀子从手中落下地来。

 副教主大怒:“你!…”

 白衣人吓得大叫:“副教主饶命…”

 副教主不听他说,当一掌,把白衣人击得一下飞出两丈,口吐鲜血而死。

 狂怒的副教主抬手一指古山紫:“你过来!看见了?

 若不剁下这婢的手指,今你就别想再活!”

 “是是。”

 古山紫答应着,过去弯拾起短刀,从容来到张雅梅身边,他边走边传音入密道:“张小姐,我是古山紫。别怕,小姐被点了什么?待我故意抬起小姐的手腕时,小姐快些说出来,听清楚了么?”

 张雅梅从小娇生惯养,虽说习了武功,并未与江湖人打过交道,哪里见过这样吓人、这样残酷的行刑手段,早吓得魂飞魄散,自忖今之灾决难逃过,必死无疑,只求少受些活罪,就是万幸了。

 谁知天无绝人之路,突然听见一阵蚊蚋般的细声,清晰地传进耳鼓,那个令她十分敬佩的古山紫,竟然穿着白衣人的服装,如同做梦一般,要来救自己。

 她一时惊得呆了,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不、不!这是决不可能的事。

 是她自己在极度恐慌中胡乱想出来的,古山紫怎么可能来到这里?

 这时,古山紫已来到近前,催促道:“快说,点了什么位!”

 她惊得直瞪着两只泪眼,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快啊,小姐!”

 她无暇再思索,张口就说:“膻中、委中二。”

 古山紫抓起了她的玉手,与此同时,以手指向前膻中、腿上委中二,以气替她解了

 副教主又吼一声,道:“快动手!”

 古山紫此刻心中极,救人的事并未和端木前辈等人细商。被捆在木桩上的弟兄,即使松了绑解了,但体内有毒,无法对敌。而敌方高手众多,光站在这里的就有好几个,一旦动起手来,又怎能顾及中了毒的弟兄呢?没有人保护他们,还不照样被无常教的人屠杀?

 可是,不救人也不行,这是迫在眉睫的事,总不能让张雅梅给人砍了手脚!

 副教主的吼声,猛地提醒了他。

 一个念头在脑中一闪,他立即抓起张雅梅的玉手,另一手高举匕首。

 张雅梅吓得叫出声出:“你…”“哎哟!”古山紫大叫一声,短刀从他手里掉下地来。

 只见他往前趔趄了两步,摇摇晃晃马上就要跌倒。

 副教主和众魔头都吃一惊。

 副教主冲上两步吼道:“你怎么了!”

 “了”字刚说完,古山紫朝前一蹿,已拿住了他的腕脉,未等他反应过来,左手已在他身上点了几处大。然后抬起手掌,按在他的气海上,下令道:“快叫所有的人退开!要不就废了你的功夫!”

 副教主昏头昏脑在一瞬间被自己的手下制住,惊得他连喊也喊不声来。

 要他的命也许他还不那么怕,废了他的武功可比死还要糟糕。

 无常教残酷无情,动辄毙人性命,他要是失去了武功,下场就惨得不能再惨。一个人宁肯速死也不愿受尽折磨。

 古山紫的话,使他抖了起来。

 “退开!”他疯狂地吼了起来。

 方知恩等人看出副教主受制,但这是无常教的内务,外人可不敢干涉。

 他立即招呼自己人,远远退开。

 无常教的人更不用说,谁敢不听从副教主的钧命!

 “听着,把解药拿出来!”

 “不!你小子…”

 猛地,他感到气海有一坚硬如铁的东西正往里戳,吓得他不敢再说下去。

 “解药!快,要不我先捏碎你的琵琶骨!”

 “啊哟!你、你想犯上?…”

 古山紫手指一用力,又顶住了气海

 “不,不,我给你…在我袋里那个小瓷瓶中是解药!”

 此刻,有几个白衣人迅速地在替桩上的人松绑。

 方知恩等人大奇,这是干什么?

 他感到不对头了:“副教主,你看…”

 “闭嘴!本教内务,不容你过问!”

 这话是古山紫强迫他说的。

 古山紫已掏出了药瓶,有两只,一红一绿,问他:“哪一瓶!”

 “绿的?”

 “用法?”

 “对水喝,立时见效。”

 “好。”

 古山紫把绿瓶拔开,自己先闭住气,副教主吓得大叫起来,把头拼命往一侧扭。

 古山紫迅速好瓶,他知道是哪一瓶了。随即拔开红色药瓶,一股清香当即飘了出来,这定是解药无疑。

 他拖着副教主走几步,把药倾在一只桶里,倒了一半,又问:“够了么?”

 “够了,你还用多了呢。”

 “救不了人,我再收拾你!”

 他立即喊道:“快来喝水!”

 他一只手拖着副教主,就像牵着一头牛或是一条狗,先把最近的张雅梅、武玉婵两人放了,又让她们每人喝了一口药水。

 就在这时,方知恩突然从斜刺里跃出,从背后向古山紫扑来。

 古山紫迅即一个转身,一掌击出。

 方知恩受伤未愈,只有五成功力,他不知道这个白衣人竟是古山紫,以为只是教中的一个执事,所以想救下教主。

 他一生老巨滑,不料今打错了算盘,大概是恶贯盈了吧。

 只听他闷哼一声,一个身子倒飞两丈,狂了两口鲜血,到司地府去了。

 麻子良被事情的混乱搅得没了主意,只好大声叫起来:“快来啊,副教主被你们手下的抓住了啊,要谋反啦,快请教主…”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喊什么。

 但是,他的喊声惊动了散在镖车旁边和各幢平房中的人。于是纷纷从各处拥来,成一团。

 古山紫站在副教主身后,小声道:“这不丢尽了你的颜面吗?快让天蝎楼的人下衣装,让他们滚蛋,只要我的人解了毒,要回镖银,我就放了你,彼此无冤无仇,以后各不相犯也就是了。”

 副教主觉得有理,虽然恨得咬牙,但也只有照他的话办。

 “蠢东西!叫什么?快把无常教的衣服了,滚出山去吧!”

 无常教的人见副教主依然威风凛凛,哪像被人劫持的样儿,不大为奇怪。

 “快衣服!否则,本座将让属下以毒招待你们,听见了么?”

 无常教的毒药他们是亲自见了的,麻子良便带头将白袍下,摘去白罩帽。其他人也一一照办。

 古山紫看清楚了,有麻子良、麻子仪、化骨姥姥、洪大光四人。他们悻悻地走了。

 此刻,张雅梅等二女喝了解药,不到片刻就感到神清气,各自一运功,真力便在周身转,纷纷跳起来道:“好了好了!”

 古山紫忙让松了绑的人来喝水,他又倒出一些药粉,重又对了一桶水。先让张涛、武智雄、董华、陆永刚等有武功的人喝,以尽快恢复他们的功力。

 那边孟霜雁被一个白衣人松了绑,她问他:“你是谁?反了无常教么?”

 白衣人笑道:“是我呀,看不出来了吧!”

 孟霜雁一愣,这不是骆天杰的声音吗?”

 她不敢相信,只是无声地瞪着他的脸罩。

 “孟姑娘,快说出道受制的地方!”

 不错,这正是骆天杰!

 她一时悲从中来,不下眼泪。

 解了道,他搀扶着她到桶前喝解药。

 这么多的人松了绑,排着队喝解药,把挤在场上看热闹的人惊呆了,闹不清头儿是怎么回事,一下把人捉来,一下又放了。

 只有几名当时在场的人知道真相,这会他们都已不在现场,故没有人戳破。

 押镖人员也不知为什么被放了,他们个个舒了一口气,巴不得赶快离开这个窝。

 古山紫知道,现在在场的白衣人都是自己人装扮的,必须快快商量出个对策。

 一个高高的白衣人走到他面前:“山紫,迅速撤离,赶走镖车。”这是端木梓的声音。

 古山紫点点头,一把揪住副教主的臂道:“走!送我们出山!”

 副教主咬牙切齿:“你逃不掉,你和你的人只会死在老鸹山!”

 “好说好说,好人做到底,送我们一程又何妨?”

 此时,端木梓道:“各位,迅速套车,速速离开此地!”

 董华等人所出了端木梓的声音,一个个大喜过望,也忙不得道谢,急急忙忙往停车场上冲去。

 一时间,推车的推车,套马的套马。

 聚在一起的七八十个白衣人,无动于衷地瞧着这般情形。他们纵有疑问,也不敢向副教主提出询问。

 无常教的教规规定,头儿不开口,下面的人也不准开口。头儿问什么,下面的答什么。头儿命令干什么事,下面的就只管去干什么事,不准说三道四。

 副教主被古山紫拉着,心中恨得无以复加,再看看他的手下这批蠢货,居然站在一旁看热闹,就没有一个上来阻止。要是教主知道了这种情形,他这条命还能保得住么?

 但是,他没有办法。挟持他的人武功甚高,要不,等闲人岂能制得住他?

 他紧咬牙关,拼命想身之计。

 眼看马嘶人叫,一辆辆大车已驾好了辕马,他还没有想出个办法来!

 端木梓、王廷柱、丁羽,他们也没想到事情竟如此顺利,有惊无险就把人和镖银救了出来,只要再过片刻,大伙就可以出此险地,重新上路了。

 他们心中无比高兴,站在古山紫周围,防止有人来救副教主。

 古山紫见大部分镖车已套好了马,正要让他们先行,忽然想起镖伙和士兵们的兵刃,没有兵刃,一路上怎么护镖?

 他对副教主说,让他命令部下把驽匣兵刃快快还镖伙。

 副教主气得七窍生烟,大吼大叫命令属下快快出家伙。

 这些兵刃堆积在一间空房里,白衣人纷纷动手,把家伙拿了出来,递到镖伙们手上。

 该可以走了吧,古山紫忙问端木梓。

 端木老儿立即跑到镖伙们跟前,下令出发。古山紫毫不客气地挟起副教主,几个纵跃,便到了第一辆车跟前,他让镖伙赶车,自己和副教主坐在车辕上。

 端木梓等人生怕有变,断后随行。

 镖车驶到峡谷通道时,陈玉珠、谢莹芳等人莫名其妙,怎么两个白衣人坐在第一辆镖车上,亲自送镖出来。

 她们本已等得心焦火燎,再无动静就要冲进去了。

 古山紫揭开了头罩,笑道:“认得我么?”

 姑娘们一起尖叫起来,十分兴奋。

 “走啊!”古山紫喜笑颜开,得意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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