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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醒转
 血海棠犹如毒蛇一般侵入五脏六腑让她浑身都燃烧着,身体本能的反抗造成剧痛难当,抵抗不过便浑身骤凉,紧接着便是无边无际的冷,冷的彻骨、冷的木然,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揪住了心脏,喊不出、挣不开、动不了。

 若芸就这么直躺着,不知过了多久,身体开始回暖,呼吸也稍稍能有力了些,一股熟悉又刺的药味在舍腔蔓延,药物所到之处让她游离而麻木的知觉回归,连痛觉也减轻了几分。

 她没有哪一次如现在这样喜爱这古怪的救命药,且药味不似从前那般难以忍受,其中某种味道她似乎不久前才尝过…

 她猛的惊醒,模糊的看着方方的架子和明黄的帐幔,恍如梦境、惚若离世,自嘲的想她竟是心中有遗憾和执念,这才化成了鬼、死了还能看到别的场景。

 可她想动却发现浑身汗、身子沉重无比,闭眼又睁开,转动眼珠只见栏雕龙、帐幔明黄,身下的软垫似乎比以前任何的都要舒适,冰盆在不远处搁着…

 若芸猛然醒悟过来:她没有死!这里是皇上的地方!

 荣逸轩、书言、荣锦桓、楚如兰、常德、林暮烟、胡舒儿、亦欣…昏前的一幕幕一齐朝她涌来,让她一时间脑袋空白,身子空而乏力,连思索都不能。

 “来…人…”她张了张口,可嗓子像是喊破了一般沙哑无比。

 似乎听见她的呼唤。一个小宫女猛的跳起身凑上前来,仔细的看了看她,惊叫道:“娘娘…娘娘醒了!娘娘醒了!”

 她眯着眼。觉得自己没有见过这个宫女。

 若芸转动着眼珠有些紧张,那小宫女却“噗通”跪下了,猛磕着头:“娘娘您可醒了!您睡了快三天了。皇上怕人伺候的不好,今天早上才从别处将奴婢等人调来。娘娘再不醒,奴婢们就是伺候不周,会给贬去浣衣局呢。”

 若芸听她哭着说话,又听她提起了皇上。挣扎开口,出声却是断断续续:“皇…上…”

 “回娘娘,皇上近来朝务繁忙。但是空了一定第一时间来看娘娘的。”小宫女见她唤皇上,忙禀报道。

 她看着小宫女哭的眼睛肿的像核桃一样,估摸着她是吓坏了,勉强张嘴吐出一个字:“水…”

 “奴婢这就去倒!”小宫女喜出望外。忙奔出了屏风。

 她吃力的扭头看着有点眼的屏风。心中一片茫然:这分明是乾元宫啊!他不是要杀她么?不是要宣判么?不是恨她入骨么?可她为什么没死,竟然还躺在这里?

 那胡舒儿分明说血海棠剧毒无比,喝下去便会灼人血、烧人五脏而死,可她瞧了瞧自己被好好的盖在被子里,除了背心那一掌仍让她虚弱、血海棠让她周身时不时刺痛,但到底不似先前那样入骨的疼。

 有宫女人端着吃食进来,还有人端来了水盆,不一会儿便七八个围了前一圈。可就没人敢上前动她,怕她稍有动作就会碎掉一般都眼巴巴看着。

 小宫女端来了水跪着喂她。她又恍惚了,看着那张稚的、始终怯生生的陌生小脸,不感叹自己这般罪孽深重之人,也惹得一干人命系于己,心神一动却不喝水,轻声道:“名字?”

 “啊?”小宫女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又惊又喜,展了个似笑又似哭的笑脸来“娘娘,奴婢叫雪竹。”

 若芸抿不答,张口喝水,可尚未沾着杯子,那杯子便给人劈手夺去。

 再一看,那水杯是滴水不洒的到了束发玉冠、素黑长衫的人手中,一丝墨香和着药味一起飘来。

 “参见怀王爷。”宫女太监全跪下了,紧张兮兮的磕着头。

 “我知你出汗甚多,可暂时还不宜饮水。”怀轩墨搁下杯子挥了挥手,那些宫人像是看见了瘟神,逃也似的退了出去。

 “你救了我?”若芸翕动着嘴,遗憾的看着那杯水。

 怀轩墨伸手探了探她的脉搏,随即点了点头:“撇开荣锦桓,算是吧。你暂时无性命之忧,就是虚了点。”

 “你为何要救我?你这般不愿理宫内的事…”她看着他目不斜视、极为自然的用手指轻点道,她更为不解,可那轻点之下她忽感气血顺畅许多。

 “你死在这里,我没办法给清璿代。”怀轩墨又探了探脉,才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句“喝完药过一盏茶功夫再饮水,否则会腹痛难忍。”

 “赤炎告诉你的?”若芸扯动嘴角,想来她命悬一线他能及时相救,便只能因为这个。可他提起程清璿,又让她觉得他虽因失望和恨她离开,竟也因前尘事故保住她的命,似乎他从未离开过一般。

 “他只说你受笞刑、劳作之苦,身体抱恙,谁知我赶到你已在黄泉路上,亏你体质寒导致药物表现极为明显,幸好我又带全了药物,你也命不该绝。”怀轩墨说着,又了粒药丸让她在舌下。

 见他一副轻蔑的模样,若芸顿时便放弃再问他的事,只知道他医术了得、连血海棠也给解了,只得乖乖含着药丸,含含糊糊道:“荣…皇上呢,不是要杀我么?”

 “暖阁议政未归。”怀轩墨极为简洁的答道,却抬眸补充了句“对贤妃娘娘的处罚已经撤销。”

 “啊?!”若芸惊诧不已,含着的药丸差一点给下,她又只得乖乖闭嘴。

 “不知。”怀轩墨又直截了当的回答,说完并不离开,而是负了手像是有话要讲。

 若芸觉得药丸慢慢融化,口中充斥着药味,想起现在还不能喝水,便干躺着。

 而那黑衣素袍的人又如此难以相处,每每同他对话都不而散,且她见着他的人就有一种说不出的迫之感,他看似淡漠却察力非凡,仿佛一举一动都难逃他看不见的眼睛,正如清璿所说,怀轩墨的心比任何人都看得通透。可这感觉实在让她忐忑,一时连荣锦桓的所作所为都无暇他想。

 就这么沉默许久,她迷糊糊开始犯困,却听到怀轩墨用几乎是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你好好调养几,便随快船去南疆找夏朱月。”

 “南疆?”若芸听罢,方才的困倦全都消散无踪,小心的问道。

 “血蛊只他能解,我无法医你。”怀轩墨这回倒是直接回答了她“我会派可靠之人送你去。”

 若芸虽觉得浑身绵软,但除了后背的伤并无特别的巨疼之处,不由皱紧了眉。

 那血蛊非拔不可?当程清璿带她去喊夏朱月医治,他尚且回绝,她开口求他岂能奏效?如此只身前往,怀轩墨是想让她死的快点么?

 不料,怀轩墨出了为难的神色,隔空面向窗外,等了好久才道:“血蛊再不拔你便要血气亏损而死,此次去南疆若有机缘,彻底拔毒、除虚寒之症倒是真。”

 若芸没有听出他所言其他,只知这根本感觉不出来的血蛊还真的非拔不可,便顺着点了点头。

 “夏朱月子跋扈,你去了别惹他便是。”怀轩墨似乎不放心,又叮嘱道“多年前他至亲胞姐误食罕见毒草不治而亡,那时我与清璿医术尚未进,只得束手无。他耿耿于怀,恨身为传人却无法挽回,从此放形骸也是情有可原。”

 听他轻描淡写的同她讲起个中缘由,若芸顿时撑大了眸子、不敢置信的瞪着他。

 可怀轩墨没有再细说的意思,面上稍有落寞之,雕像般站着,不知又想起了什么。

 若芸心中暗叹,难怪夏朱月不喜束缚、张扬到底,见着程清璿也未有好脸色,应是明白这等事无可奈何,偏偏他又恨这无可奈何,才让他多年来难以排解。虽不知他胞姐与他何等亲近,可胞姐的事定是他心中挥之不去的阴影,让他频频游走于南疆又精通蛊虫奇毒。

 “说不定他肯救你,是一种转机。”怀轩墨忽然说了声,远望空的眼眸终归为平静。

 若芸看着他,却没等到他再说话,又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没错,倘若他肯救她便能活下来,夏朱月或许也会多少有所改变。

 这么一想她在冷宫挣扎中灰暗的意识又复苏了些,命不该绝她便也只好挣上一挣。

 “有劳怀王了。”她叹息着,眼下宫中有发疯的胡舒儿、敌我不明的亦欣姑姑,还有落寞的林暮烟,可她鬼门关转了一圈出来竟要远离这是是非的宫中了。

 “怀轩墨!你未禀报便私闯朕的寝宫、私探朕的嫔妃,你该当何罪!”门口传来荣锦桓的暴喝,紧接着一个明黄的身影绕过屏风而来。

 若芸不由自主提了口气,这一气让浑身都疼得颤抖起来。

 荣锦桓一眼便瞧见她张着眼,此刻她脸色好了很多却呆呆的瞧着帐顶,他方才暴怒的神色忽而变得欣喜,急切道:“你醒了!”说着几乎是拨开怀轩墨,直接坐到了边。

 一干跟进来的宫人见此状,纷纷缩着脖子、远远侍奉着。

 怀轩墨不动声的闪到一边,慢条斯理道:“皇上金口玉言吩咐我医治,何来私闯?我正要去调整药方,告辞。”他语气波澜不惊,毫不理会他的态度,悠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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