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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一屋子的宁静与黯黑,杂乱客厅的沙发里,歪地坐着两团黑影,沉默的空气飘散着孤独的味道。

 夏维莲静静地坐着,双颊红通通,黯然的眸子冷清而惑。

 她喝了点酒,身体有点热,而苦闷的心在疯狂过后依然纠结。

 离开家有半年这么久,她的日子就这样混过来,挥霍着青春与生命,没有目标,没有未来,活得毫无意义。

 为什么会选择这条路,为什么会堕落,圣洁的灵魂为什么斗不过堕落的恶魔?半年来,她首次闻到自己身上腐败的味道,厌恶得直想吐。

 方彦也喝了酒,有点茫,的眼此刻正瞅着她。

 她应该是美丽的,就是那头窝破坏了整个美感。她的异常的细,异常的柔软,那天他一碰就被电到,再也无法身。

 他的身体悄悄地挪向她,两肩互抵。

 “在想什么?”他淡淡地问。

 她转头看他,瞬也不瞬地注视着他,两眸相融,像黑夜的星,互相照亮。

 “干嘛这样盯着我看?”他勾而笑。

 “你哪儿找来这些人?”他的世界怎么会跟这些社会边缘的族群扯上关系?他是方氏企业的少东,出身贵族,的朋友应该都是学富五车、才华洋溢的青年才俊,怎么会是这些三教九之辈?她怀疑这些人今天出现在她面前的目的。

 她不是傻子,多少可以察出一丝端倪。

 他不回答,只是瞅着她。她很聪明他知道,但就算让她看破也无所谓。

 她没再追问,因为其实答案并不是那么重要,不实这是不是他的心机,她今天都算得到体悟,那苦闷让她…心好痛。突然凑鼻在他身上嗅,鼻息在他的颈窝上,起一阵轻悸。

 “你干什么?”他轻笑起来。

 她停止动作,又注视着他“为什么你身上没有腐败的味道?”他今天的样子像个超级大烂人,尤其跟那女孩跳三贴的时候,猥恶地让人作呕,可为什么他身上没有腐败的味道?真的只是作假吗?但为什么可以假得那么潇洒,那么自然,那么天

 “因为我的心没有堕落。”他正视她,首次在地面前收起轻蔑的眼神,敛住讥嘲的笑容。

 她顿住,像在思考什么。他这么处心积虑为的是什么?就像对于浩升,只是想拯救一具堕落的灵魂?他不是上帝,没必要这么仁慈,就算她也碍到他,他也不必在她身上花费这么多的心思啊!

 她仰头往沙发背靠去,轻轻吐息,目光依然睨着他,喃哺地说:“我的灵魂堕落了,所以我的身上有那股让人作呕的腐臭味?”

 突然想哭,想大哭,却拼命咬着压抑。

 她恼啊!他干嘛这么好心来拯救她?他知不知道他的婆挑惹了她的感情?

 他缓缓伸出双臂,将她搂进怀里。

 她嗤笑两声,赫然恸哭,鼻涕眼泪糊了他一身。

 他勾,扬着笑,笑得诡异森,笑得深奥魅惑,让人猜不透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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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楼上走下来,夏维莲的头有点痛,看见沙发里的他像看见救星“有没有普拿疼?”

 褪去那一身黑衣,方彦穿着整洁的休闲服,头发洗过,所以呈自然状态,听见她的声音,从报纸里抬起头,轻蔑的眼神依然。

 “你头痛?”

 “都是那杯白兰地,真他…”看见他抛来警告的目光,话尾了回去,改言道:“害我头痛死了。”

 她瞪着他的背影发呆。标准的衣架子身材,穿什么都好看,又生得一张俊脸,不当电影明星实在很可惜。

 他入门,普拿疼朝她抛来,她没接着,掉在地上。

 “反应变这么迟钝?”他嗤笑,回到沙发里。

 她瞪他一眼,捡起地上的普拿疼,倒了杯开水配,然后在他身边坐下来,身体斜斜的倚着他。

 她暧昧的动作让他轻皱了下眉,角勾了一下,无所谓的让她靠着,继续看他的报纸。

 “我想把头发染黑跟洗直。”她咕哝地说着。

 他斜眼看她,她闭着眼,好像什么都没说过。他一笑,也装做什么都没听见。

 她撑开右眼眼皮睨他,他的无动于衷让她恼了起来,声音不再含糊,却慢“我想把头发洗直跟染黑。”

 “你的窝头五颜六的,像被八国联军炮轰过,跟你堕落的灵魂很相配。”他讥嘲地道,轻佻地笑着,眼睛尊注于报纸上。

 她恼地抓起他手中的报纸丢在地上,着气“我想恢复原来的样子。”

 “堕落就堕落了,何需再去改变什么?”他又是那种轻蔑的态度。

 她的微微颤抖,恼极,突然握起双拳捶他。

 他任她发,尽管她实在打得他很痛。

 她捶了一阵,遽然揪住他的衣服,将头埋了进去,哭了起来“我想要做回我自已。”

 他角扬着,轻蔑的态度依然“这只是一时冲动还是已经想透彻?”

 她的双手绕上他的颈后,脸埋在他的肩窝“我想回学校读书,我想过回原来的日子。”

 他缓缓推开她,深视着她“为什么突然想要这样?”

 “昨天看见他们,我好苦,我恨透他们那种狂妄妖野的样子,我闻到自己身上腐败的味道,我好难过,好难过自己竟然堕落,我的心…好痛。”她的眼泪如断线珍珠,滚了一地。

 这不是他想要的吗?他那样处心积虑的安排一切,让她看清自己的面目,不就是希望她可以从堕落的深坑爬出来,现在她想爬,他应该高兴,更应该拉她一把,他有这个善心的,她知道。

 他的手托在她的颈后,态度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比在谈一笔上亿的生意还要用心“一旦想透就不能再回头了喔,回到学校你就是个学生,你的生活就只有书本,没有其他,你可想明白?”

 只有书本,没有其他?她的眼突然泛出惑,有丝恐慌“你呢?我还会有你吗?我…我需要你。”坦白承认自己的感情并不困难,但却感到害怕,怕这一出口得到的会是心痛。

 他顿住,深深地注视着他,那凝重就像经过了重重的思考才决定答案“只要你需要,我随时都在你身边。”

 “真的吗?”她有点茫然。

 “真的。”这是诺言,一旦许下,他就不会违背。

 这不是善心,是私心,他对她的私心。他能看见她的本质,深深相信她绝对配得上他,这场赌注他绝对是个赢家。

 她出笑容,是天真,亦是喜悦的,猛又勾住他的颈子,献上自己的

 他吻住她,深深的吻许下一生不变的承诺。

 她想抓住他,那种迫切就像在海中抓到一块可以救命的浮木“我可以要你吗?”

 “现在不行。”他突然退离她,认真的态度是霸道的。

 “为什么?”她惑着。

 “我只跟配得上我的女人上。”认真的表情不容她产生一丝怀疑。

 容易让人惑,更容易让人堕落,她不该在这个节骨眼上染上另类毒品,保持双方的距离才有上进的动力,他不希望自己的期望落空,尤其是在经过这一番的努力之后。

 “要怎么样才能配得上你?”她问。

 “等把你所有的才华展现出来的时候。”他说,手却绕上她的,贪恋的搂着。

 她看了他一会儿,似乎懂他的意思“我照我原来的梦想去走,等梦想实现,我要你也实现你的诺言。”

 “没问题。”他爽快答应,在她额头上印上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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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暑假过后,她回到学校面对各种质疑的眼光,她毫不在乎似地接收一切,心里却一直无法舒坦。

 镑种流言在学校里传了开来,有的说她失踪半年是因为跟人家搞大了肚子,所以躲起来,等解决了一切才又出现;有的则说她被卖去当女,在窟里过了半年,甚至有传言说她被富家公子包养…

 她不知道这些五花八门的流言是从哪里来的,她尽量不去理会,但多少总会在耳朵旁飘过,挑起一心的痛恶。

 她的事关同学们事,这些人不好好念书管她闲事做啥?真他…咳!

 荒废了半年的学业,重拾是有点辛苦,但方彦的承诺却铭记在心,成为她努力的唯一动力。她尽量不去想自己的身世,只是偶尔还是会心痛,有时候甚至想回去看看外婆,毕竟她为她付出了一辈子,她没有道理真的撇下她,可是…她怕啊!怕见到亲妈那张充贵气,一看就知道已经求得荣华富贵的脸,当年她狠心抛下她自己去追求梦想,就注定了她们之间不会再有集,她不想跟她牵扯,不想跟丑陋的心打交道,所以,连带将外婆也一并的放弃了,但这是暂时的放弃,等到她梦想实现,她会回去接外婆的。

 一定会的。

 走出学校,孤独的夕阳已经西下,袄热的风吹不散空气中的闷,形成一股不朽的黏腻。

 机车引擎声呼啸而过,却又突然停下,她下意识地望去,看见了几张熟悉的面孔。

 “小夏?!”红发少年坐在机车上惊愕地喊。

 阿丽从后座跳下来,奔向她,激动地握起她的手“真的是你,小夏!刚刚看见你的背影我以为眼花,没想到真的是你!”

 夏维莲平淡无奇的表情显得很无动于衷。当初他们弃她而逃,就已经断绝了他们之间的友谊,现在这般激动又有什么意思?

 “小夏。”其他人也奔了过来,将她团团围住。

 “我们以为…”

 “以为我蹲在牢里?”夏维莲没有起伏与情绪地说。

 “那个人没有送你去警察局吗?”阿丽问。

 她但笑不语。

 “这些日子你怎么过的?我们去你家找过你,你妈说你没回去,你去了哪里?”红发少年问。

 几个同班同学擦身而过又回头,眼光是鄙夷与轻视的。

 她的心微微一缩,态度依然淡漠“我…我妈她…还她吗?”这所谓的妈指是她的外婆。

 “她突然老了好多,一样还在捡破烂,还拜托我们,说如果我们看见你,叫你一定要回家,不要在外面。”阿丽回答。

 一样在捡破烂?也就是她亲生的妈回来过后依然又丢下外婆?好狠的女人,外婆到底是她的妈,她竟然可以丢下不管?不过,当年她都可以狠心抛下她们了,现在又会有什么不同?

 她苦笑,不说话。

 红发少年突然推开阿丽握住夏维莲的手,激动地说:“小夏,那天…”

 她摇头制止红发少年继续往下说。她不想听,没必要听,因为那些都过去了。

 “我回去了。”连再见都没说,潇洒地越过他们,笔直地往前迈去。

 一部红色跑车缓缓驶至她身边,她停下脚步,侧头。

 黑色车窗摇了下来,出一张帅气的笑脸。

 在她回归原来的生活方式后,这个男人不再以轻蔑的态度对她,但说起话来还是恶声恶气的,不过笑容里总算多了几分诚恳。

 她笑了一下,打开车门坐进去,看呆了身后那几个街头新新人类。

 “你什么时候到的?”她将书包放在大腿上,转眼看他。

 他自在的操控着方向盘“你一走出校门我就到了,没靠近是想试试你的定力。”

 “你怕我跟他们走?”她侧头看他。

 “有一点。”他笑得轻佻,好不正经。

 “这是不是表示你在乎我?”她的眼睛在发亮,询问着。

 他但笑不语,不正面回答,但她知道应该是的。

 “我想让你到国外念大学。”车子抢过一个黄灯后他突然这样说。

 她睨他片刻,轻笑起来“早早打发我走你好自由?”

 她知道他有很多女朋友,个个气质出众貌美如花,皆是上社会的名媛淑女,他待她们极好,因为每次电话一来他都柔声柔气的,跟对她有很大的不同,有时候听得让她很火大,嫉妒得要死,却又莫可奈何。

 他们之间有协定,在她还配不上他时,没有权利干涉他的私生活,包括他的感情世界。

 “在国外念大学,以你的成绩直接拿硕士不是问题,将来要拿博士学位也比较轻松。”他认真说道。

 博士?他对她的期望还真是高!“是你轻松还是我轻松?”把她丢到国外他就没有负担,不必每天接她上下学,还真是轻松。

 他轻笑出声,有点暧昧与不正经“你愈来愈黏我,将来出国会很辛苦。”他就是看出这一点,怕将来苦了她,所以想提早送她出去。

 “现在出去就不辛苦?”她突然眼红,声音微哽。

 她已经离不开他了,他不知道吗?这种依赖是无形中形成的。

 车子减缓速度,然后停了下来,他侧身冷瞪着她,让她的心起了一阵寒颤。

 他也不希望她离开,但这条路必须要走,他只有狠下心。

 “怕辛苦就放弃啊!回去混嘛!”他冷冷地怒道,轻蔑的眼神又出来了。

 她喉头一紧,倔强地回瞪他“放弃好让你自由?你休想。”

 他收回目光,油门再度踩下,朝黑夜近,彼此的心都在沸腾燃烧,却又不敢太靠近,怕一不小心擦出火花,就会同归于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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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冷的北风呼呼地吹,寒假在风中来临。

 夏维莲走出校门,下意识地拢拢身上的外套,朝右方的人行道迈去,孤乖的背影在寒风中抖瑟。

 今天结业典礼,时间不是那么确定,所以她叫方彦不用来接她,最主要的是她想四处走一走、逛一逛。

 远远地便瞧见那头红褐色的发,她无意识地撇撇嘴,不甚在意的继续往前走。

 他最近几乎每天都出现,但来不及靠近,她多半已经进了方彦的跑车。她是认真且存心不愿再跟他们有任何牵扯,但他似乎还看不明白,执意纠

 “小夏。”红发少年看见她,跳下机车奔了过来。

 夏维莲脚步没停,目光也不看他,茫然地盯着自己一步步跨前的两条腿。

 “小夏。”他长长喊了声,声音听起来很无奈。

 “你在浪费时间。”她终于开口,语气是冷漠疏离的。

 “我每天都来你知道吗?小夏,小夏…”红发少年伸手扯住她的手,阻止她继续往前。

 她飘忽的眼神终于抬起来与他相对,看见他脸的急躁与无奈。

 “阿平,我们之间早已经结束了。”在他摒弃她逃跑的那一瞬间就已经结束了。

 如果当时他不弃她而逃,与她患难与共,她现在或许已经成为他的人,愿意一生跟他漂泊,但,他放弃了她,现在回头来找她根本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小夏。”红发少年长喊一声,又是那无奈口吻“那天我…”

 “那天的事不要再提。”她冷声打断他的话。

 提起那天的事,她只会更记着自己是被抛弃的,被父母抛弃,被朋友抛弃。

 “小夏。”

 “也许我们的生命曾经有过集,但那都已经过去了,就如在那之前,我们并不相识,完全不同的世界,完全不同的生活方式,永远也擦不出火花,你何不就当我们从来没有认识过?”夏维莲也无奈的,这世界就是一样无情,不是你抛弃我就是我不要你。

 红发少年深深注视着她,突然冒出一句:“你变了,小夏。”

 她轻笑起来“人都是会变的不是吗?但我希望自己可以愈变愈好,变成一个…”目光变得很遥远,梦似的光环在她头上闪烁。

 她要变成一个配得上他的女人。

 “我爱你啊小夏。”红发少年认真地说。

 她又轻笑,笑得极为讽刺。他知道什么叫做?狗…咳!她以前也把那种无知的感情当作是爱,直到遇上方彦,他为她所做的一切让她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做,那是一种牺牲,一种仁慈,还有更多的包容。

 “我是说真的。”红发少年更用力地说。

 “阿平,不要再浪费时间了,人的生命有限,每天这样混日子只是在浪费生命,如果你真对我有心,应该看得出来我在执着什么,我不会再往回走,不会再堕落,而我…”她认真地注视着少年“我希望你也不要再堕落。”

 红发少年怔了好一会儿“你真的变了,小夏。”

 “我说过人会变得嘛!阿平,就当堕落是我们成长的必经过程,而现在我们已经长大,必须离那种荒唐,做个真真正正的大人。”她目光落向地平线的另一端,遥远得让人觉得陌生,将手放入外套的口袋,缩了缩肩“我们都有美好的远景,我希望有一天自己能站在人生的舞台上,用满意的态度回味自己辉煌的一生。阿平,我希望你也是。再见了,阿平。”

 她知道自己还会见到他,在未来的某一天,直觉这样告诉她,所以说再见。

 望着她的背影逐渐远去,红发少年的心有了很大的起伏。

 小夏变了,真的变了,是什么力量促使她改变?

 转身靠近学校围墙,目光望进校园,收尽一点一滴,他的心突然激动起来,然后又慢慢地恢复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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