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端坐在喜
上,头盖喜帕的傅钰
一脸的无奈。
不管她如何反对,双亲对于这件婚事是势在必行,完全不理会她的反对及规劝。
她当然了解父母对于这件婚事的期望,不外乎是怕她毁容的事传出后,便没有人肯娶她为
。如今有一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夫,他们当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他们要让她赖定这个倒霉的未婚夫。
婚姻这档事,她早就不抱任何希望,要是世人真能接受残疾的人,她和容姨以及那群身世可怜的姐妹们就不会离群索居于碧波楼,而且一住就长达十年之久。
会愿意踏上花轿,有一半是为了她那一双用心良苦的父母,她不忍看他们为了她的事而
烦;另一半是为了那个养她、育她的容姨,她犹记得自己离去时,容姨是口口声声地希望她能得到幸福。
这种为别人而勉强自己履行的婚姻,她不但没有丝毫的喜悦,反而是心事重重。
“唉…”不知不觉中,傅钰
轻轻地叹了口气。
“小姐,你怎么叹气了?这样会不吉利的!”当新娘子是该
天喜地的,可是,苹儿却发现她的主子离成亲
越近,脸上的愁容却不减反增。
“苹儿,谢谢你!”傅钰
不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向她道谢。
“小姐,为什么要对我道谢?”突如其来的道谢,让苹儿有点惊慌失措。
“谢谢你陪我嫁过来。”如果没有知心的苹儿,她真不知道该如何单独去面对这一群陌生人。
“小姐,你太客气了,我是你的贴身丫环,跟着你嫁过来是应该的。”她不忍心让傅钰
在新的环境中无所依靠,毕竟,能够真心接受她的人真的是少之又少。
不但傅钰
会担心,连苹儿也会为她担忧,她怕姑爷会因小姐的容貌而不接受她。
“苹儿,这些日子真的辛苦你了。”一个不受
的主子,相对的,她的丫环也会得到同样的际遇。
“哪有什么辛苦呢?我可是很乐意跟着小姐的。”能有一个如此贴心的主子,她就算被人欺
也甘之如饴。
“苹儿,如果…如果我在这里也同样的不受
,我会作主让你找个好人家嫁了,别再跟着我试凄。”面对不确定的未来,她不忍心看苹儿跟着她吃苦。
“小姐…”苹儿想反对傅钰
的想法,但是屋外传来的吵闹声响,打断了她想说出口话。“小姐,恐怕是姑爷回房了。”
暗钰
心中上心怎不安,就怕当对方掀开喜帕的那一刹那,会被她的面貌给吓得三魂七魄都飞走。
喧哗声越来越近,傅钰
藏在袖里的手也握得死紧,她要自己勇敢去面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
倏地,新房的门被推了开来。
“姑爷!”苹儿看见门口立了十几位男子,她不解为何会有这么多人出现在新房。
“峻崴,快点掀开喜帕,让我们看看新娘子是否真如你所说的美若天仙。”
“对啊!我们对于能让你点头允婚的嫂子可好奇极了!”
“今
我们没见到嫂子的脸绝对不离开,你也别想好好地过你的
房花烛夜。”
众人七嘴八舌地吵着,最终目的还是见傅钰
一面。
“好!你们别再吵了。我这就掀开喜帕,让你们见见她。”对康峻崴而言,将他的女人介绍给朋友是件不伤大雅的事,尤其是一个美人
子可让他有足了面子及里子。
一听到他们的话,傅钰
知道自己是躲不过了,而苹儿却想阻止,她不能让傅钰
被这些人的话及行为所伤。
“姑爷,千万别这么做!小姐脸皮薄,她会怕生啊!”对于苹儿的话,让重面子的康峻崴下不了台,一个小小的丫环竟然敢抗拒他的话!
“又不是缺了眼睛、少了鼻子,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他就是执意让傅钰
见人。
不理会苹儿的阻止,康峻崴拿起王如意掀开了红盖头。
当喜帕落下的那一刻,傅钰
低下眼眸,不想看见那令人心碎的表情。
此起彼落的
气声让傅钰
的心缩紧。
什么美若天仙,清丽可人?一个夜叉怎能和佳人相比?
康峻崴知道自己受骗了。
“啊…”有人被吓得发出了尖锐的叫声。
“峻崴,你这
子还真是美到让人不敢相信。”有人出声嘲讽,谁教他常吹嘘自己将要娶的
子是如何的貌美。
“天啊!凭这种面貌也想嫁给你,真是癞虾蟆想吃逃陟
。”癞虾蟆指的当然是傅钰
。
“峻崴,你是不是被骗了啊?”
伤人的话让傅钰
将头垂得更低,她不出言反驳,因为他们说的全是事实。
“你们太过分了!小姐的容貌被毁也不是她愿意的,你们怎么能这样不留口德地出口伤人?”苹儿没见过这么没礼貌的人。
“你敢教训我?”被骗的
辱让康峻崴怒火攻心,再加上苹儿的出言不逊,令他气得反手就给了苹儿一巴掌。“你再说一句话,我就让家法侍候。”
“我…”
苹儿本来还想反抗,却被傅钰
斥住。
“苹儿!”她不想让苹儿再受罚,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为苹儿的失言向你道歉。”
暗钰
这才抬起头来,看向面前的一堆男子,当她在这堆男子中找到身着大红新郎服的康峻崴时,不
微微一愣,仅能将视线胶着在他身上;但是,在听到别人的声音时,她又恢复之前的冰冷眼神。
她的这一抬头,让众人更加清楚地看见她脸上的伤疤。“鬼啊!”面对眼前因她而起的騒动,傅钰
丝毫不为所动,反而对着愣在一旁的康峻崴道:“相公,很意外吗?”她指的是她的容貌。
他当然意外!他从没想过玉树临风、风
个傥的他竟会娶到这种貌比无盐女的
子。
“各位,我今天有事要处理,恐怕无法招待各位仁兄,请各位先至外头,小弟改逃讪会再作东陪礼。”不想让人看这场大笑话,康峻崴下了逐客令。
身处这种尴尬的气氛,众人虽想继续看热闹,但是一听到主人下的逐客令,他们也不好再留在这儿,只好借故离开。
“来人啊,去请我爹过来!”康峻崴寒着声下令。
暗钰
早就料想到会有这样的局面,她面无表情地道:“苹儿,你先下去休息。”
“小姐!”她怎么能放小姐一个人去面对这些事?
“下去吧!”有些事不是苹儿能
手的。
“是。”
苹儿也离去了,房内就只剩康峻崴和傅钰
。
“你好样的!竟然这样来设计我。”他扫落了
桌的酒菜来发
他
腔的怒火,他不甘受骗。
他绝对不要这样的
子!
“发生了什么事?”康父一进门劈头就问,他实在不懂一场喜事为何会闹成这个样子。
他在外头的酒筵上,看见儿子的朋友全惊慌失措地跑了出来,开口想留下他们,不料他们却一个个落荒而逃,他正觉得奇怪之时,有仆人请他至新房。
他不懂,大好的
房花烛夜怎么会要他过去呢?
见到辛苦布置的新房被康峻崴砸了个狼借不堪,康父就一肚子火。
最重要的新房就这么被毁,真是不吉利、坏预兆。
“爹,你跟我说过,傅家姑娘应该是长相不差,你现在好好地看看她的长相是多么的惊世骇俗。”长相这么不平凡的
子,他可不敢要,他怕晚上抱着她时会被她的脸吓到。
经康峻崴一提醒,康父这才将目光的焦点聚集在新娘子身上。
就见火红的烛火照上了她有残缺的脸,让她的伤疤更显骇人;康父没有心理准备,被吓了一大跳。
“这…”他惊吓得说不出话来。
事情怎么会这样?傅家竟然没有事先告知他们新娘的容貌已毁。
“爹,这样的丑女人,你要我如何心甘情愿娶她?”幸好,自己尚未和她共度
宵,想毁婚应该还来得及。
“崴儿,你…”他不知该如何跟儿子说明,只好转而向一直保持沉默的傅钰
问道:“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我儿时调皮玩火,结果造成自焚的惨事,烧伤了我的右脸颊。”傅钰
假装不在意地回答,事实上,自她懂事以来,她是时常懊悔自己所造成的憾事。
“这样啊!那亲家怎么没有告诉我们这件事呢?”如果他们故意隐瞒,那就是他们的不是。
“天下父母心!家父想让我有个好的归宿,不顾我的反对,坚持要这门亲事,所以不敢告知你们。”
康父能了解为何他们会故意隐瞒,就像他那时也不敢告诉傅家,自己惟一的儿子是个不学无术、留恋青楼的子弟。他也是打着孤注一掷的主意,看儿子娶
之后能否转
,定下心来掌管家里的事业。
没想到嫁来的竟是容貌已毁的女子,他的计划大概是宣告失败了,因为,他清楚儿子是个重视面貌的人。
“你就因我们有婚约而故意赖定我们康家,是怕没有人敢娶你为
吗?你够诈!不过…我不会让你如愿的,我会丢封休书给你,你明天就给我回家,我们康家不要你这样的媳妇。”为了不让自己沦为朋友之间茶余饭后的笑话,康峻崴决定休了傅钰
。
听到他这么说,傅钰
丝毫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像是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很抱歉,恐怕不能如你的意!”在听到休
这档事时,她的情绪并无激动,只是淡淡地开口。
为了父母、容姨,她是赖定康家媳妇这个位置了,即使必须和康峻崴当一对有名无实的夫
,她也没有怨恨。
“你这是什么意思?”听到她的话,康峻崴的声音不自觉地加大,几乎是用吼的问出口。
暗钰
抬起头白了他一眼,才缓缓开口问:“不知我犯了七出中的哪一条,要让相公在新婚之夜就休离我?”
听到她的话,康峻崴无言以对,开始想着他该用何种理由休了她,她才会心服口服。
康父则是相当赞赏傅钰
的胆识及机智,三言两语就轻易地封住康峻崴的嘴,他相当高兴儿子这次踢到了一块大铁板。
不服输的康峻崴开始想着七出中的项目,看哪一种适合拿来当休了她的理由,终于,让他从无子、
佚、不事舅姑、口舌、盗窃、妒忌、恶疾中找到了“口舌”及“恶疾”两项。
有了这两项理由,他就不信他拿她没辙。
“你刚进门就和我大小声地吵,便是犯了七出中的口舌,凭着这个理由就足以让我休了你。”
“从一开始全是你在宣
你的怒气,我可是一字也不敢吭,我只是在你们问我话时才开口,可没和你吵。”
“崴儿,她说得没错,她没有和你争吵,哪里犯了口舌呢?”康父的心是向着傅钰
多一点。
好啊!连爹也让她收买了。
“你没犯口舌,那你身患恶疾,这已足够让我休了你。”她的容貌已毁是事实,他就看她能如何狡辩。“我这不叫恶疾,而是残疾,这两者是不一样的。我只是毁容,尚不至于无法侍奉爹,或是病得下不了
,更不会在生活上有何不方便或者需要别人帮忙之处。”傅钰
分析给他听。
她的嘴真是厉害,竟让他无法反驳。
既然无法休了她,那他还可以尽情地折磨她,更可以把她踢到一边,来个眼不见为净。
“爹,你承诺过,要是
子不合我意,我可以纳妾,是不是有这回事?”反正都已经娶了一个,他不在乎多娶几个。
“是…有这回事。”康父支支吾吾地承认自己说过的话,他知道儿子会在这时候提出来,铁定没有好事。
“那好,我要在十天内纳妾。”娶
十天就纳妾,他就是要羞辱她,让她知难而退。
“这…你觉得如何?”康父不敢作主,转而询问始终保持缄默的傅钰
。
“你想怎么做全随你!”对于这桩婚姻,傅钰
早就不抱任何希望,她能留下来已是万幸,不会去阻挠他娶三
四妾。
这么容易就答应,康峻崴原本还想,要是她不同意,他就又有借口可以休
。
“崴儿,你能不能缓一缓,这么快就纳妾会落人口实的。”虽然傅钰
已经同意,但康父还是替她着想,不想让她成为外人口中的笑话。
“办不到!”既然她要赖定他,他也不会让她有好日子过,纳妾只是第一步。
“由你决定吧!你想纳多少个妾,我都没意见。”傅钰
很高兴康父为她说话。
见她毫不在意,康峻崴恼羞成怒地忿忿离去。
“崴儿,你要去哪儿?”就算不想
房,至少也不该到处
跑。
“我要去醉、仙、楼!我要雨娘陪我共度
、房、花、烛、夜!”康峻崴很大方地说出他的去处,他要乘机羞辱她,故意要让众人知道他没有和她同房,她是个不得夫心的
子。
“你…”康父追着他出去,在心中气得半死,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会用这种方法来羞辱她。
人都走了。傅钰
虚弱地靠在
边,此时,她卸下了方才的坚强。
拿下快
断她脖子的凤冠,将它放于梳妆台上,她拖着沉重、疲惫的步伐将门落了栓。
她想解开盘扣,却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
其实,当自己和他在争论时,她是非常的害怕,只是,她硬
自己要坚强、冷静,别让自己在口舌上居于下风,否则,她只有被休离一途。
对于他要纳妾之事,她并非不在意,而是她知道自己的容貌不会得到他的
心,他不会碰她一下。所以,除了休
一事,其余的事她可以不计较,全顺着他的意。
环顾喜房的四周,她忽然很想大笑。
还有比她更凄惨的新娘吗?有比这还要冷清的
房花烛夜吗?
才第一晚,他就说要纳妾,甚至去找青楼女子过这对她意义非凡的一夜,她并非不会心痛,而是她没有阻止的权利。
今晚,她度过了最难受的一夜,面对众人的嘲笑及伤害,她只能在夜阑人静时独自疗伤。
望着贴
双喜字的房间,泪水在不知不觉中滑落。
虽然傅府和碧波楼她是回不去了,但是,她大可不必忍受这些屈辱,选择出家为比丘尼,但是,她却不想、也不愿离去。
不可否认的,在看到他的第一眼时,她的心就深深沦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