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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恩义〗
 马滩距离燕门关,约莫千里。

 这千里之地多是平原,地势略有起伏,大体可称一眼望无际的茫茫草原。向左是十万山川叠峦,云深不知处。

 很多年前,这平原上曾上演过一场惊心动魄的追杀大戏。

 戏文的男女主角在平原道上的一座山神庙相会,如今早已找不到原来的痕迹。

 杀戮与反杀戮却从来没有停止过,好比四年前大周皇后的出逃,又比如四年后大周皇后的回归。

 马车队踯躅前行,外面厮杀声阵阵,侍卫们嗷嗷嚎叫着上前,管家不时出声提醒,叫他们别杀得太开心:“不许碎尸,留下证据!”

 雪字辈的六大待女一袭白衫在黑衣里特别明显,她们一边毒杀一边娇笑,在夜中如轻风抚柳又似秋日里绚烂的花,人人杀得兴起,恶毒地笑语相应:“没证据本姑娘也给他造出来!姐妹们,给我狠狠地杀光,一个不留!”

 从清晨到落,阻杀者一拨接着一拨,远远超出人们的预估。

 三千护送兵也被冲得七七八八,望见燕门关城头飘扬的旗帜时,杀戮渐渐停歇,熊万里令下,重新整队等待燕门关的人来接驾。

 据驾安排,酉时熊万里将皇后送到燕门关,由留守关内的吕明望接手护送皇后回大都。

 直到夕阳的最后一丝光芒消失在平原的尽头,吕明望的人也没有出现。熊万里让人探了几回。燕门关守将先是说没有接到命令,后来变成正在准备,催得急了,他们就说接皇后地规格一定要符合祖宗家法,他们正在向上级请示。

 摆明让上官华的人马难堪来着,上官家墨字辈的侍者,雪字辈的侍,个个如血刹般。说再不开门。就调红衣大炮给那些不长眼的东西厉害瞧瞧。不单近身侍卫如此愤。驻马滩那护送的三千兵也都在不

 上官华也是没料到,不论左青还是秦关月都不应该是这么蠢的人,但既然敢这么做,意思很明确了——从驻马滩上出来的人,没有人能够活着回去。

 她地心沉了下去:有地人,比她狠多了。

 时三刻,燕门关大门打开。改装过地铁弓驽车队整整齐齐地推出来,黑色的箭口直指护送车队。众人气,他们轻车简装护送仪仗队,谁也没有想到,敌人是自家人;熊万里骑在军马上,大声喝骂那些人是叛国贼子。

 燕门关守将也厉害,反骂熊万里居心叵测,众所周知。元殊皇后四年前就已“崩”熊万里护送的又是哪个;且不由分说,就下令放箭诛杀。

 单手铁弓驽的程基本在七百米,一里路差点;连环铁弓弩攻击车。因为可以来回移动,程在两里路内皆可达。

 这铁弓弩箭车甫一照面,落下的箭就将首排兵穿个通透。上官家侍卫连冲三回,都因为密集的箭阵而退下来。

 “退!”

 “夫人!”

 哪怕退不得,上官华毅然叫熊万里退兵。

 熊万里不肯,她掀了车帘将有皇帝玺印的金龙帕子转给他看,让他听命于她,立即退回驻马滩,不做无谓牺牲。熊万里当即跪下接旨,附近地人也刷刷地跪倒。燕门关守将也是狠,既然犯了错就错到底,他直接推了一辆车对准毫无防卫的上官华,放箭。

 此后,便再也不能善了。

 驻马滩哪家士兵未受过上官华的恩惠,他们是宁可用血之躯去保护上官华,也不容别人有半分怠慢于她。

 上官华冰冷的心颤抖,一个个义无反顾的身影转眼就变成了血淋淋的箭靶子,他们的死让她再也不去想那些阴谋诡计。她叫来箭高手,把金龙帕子固定在箭柄上,直接放到燕门关前。

 “墨四,你来喊话。”随着那绑有皇帝玺印的箭柄在燕门关地城门楼匾上“庆德圣印!”四个字也由着功力深厚传入人地心。

 当来自燕门关的箭没有因为庆德帝的玺印而改变时,所有人都知道:眼前这支执行杀戮地铁弩弓箭队不是皇帝的部队。

 熊万里也意识到这里面的阴谋,他对那个他曾经求婚过的女子喊道:“你先走,让大刀(副手)来救!”

 燕门关有秦关月,驻马滩有左青,哪里走得了。

 上官华摇摇头,她的心已然坚硬到不出眼泪的地步,眼前即使是三千兵尸骨累积而成的血腥地狱。她轻声自责道:“万里将军,是我连累了你。”

 熊万里挥舞着长兵,阻止那些力道强劲的箭矢伤他曾经爱慕过的女子,不停地爆喝,坚决地不退缩。上官华静静地看了一会子远处千山上的那轮明月,关山万里,秦时明月,昔日美景,今断魂。

 那就做个了断,秦关月,看是你魂断燕门关,还是我上官华命丧驻马滩!

 她抬手,武艺高强的墨四上前。她命他将熊万里打晕送走,她说:“谁都可以死,只有他不能。记住,他守的是整个大周。”

 “小四明白。”侍者领命而去,纤细灵巧的身影闪到熊万里,不一会儿,战场上还站的人是上官家培养的侍卫,个个手持长剑,身染鲜血,挡在上官华前头。

 这秋夜的风,肃杀,冰冷,无情。

 这秋夜的月,清冷,孤高,空远。

 在漫天飞舞的血雾中,秦关月黑衣银剑,身形修长,面容清白,慢步而来。

 他与他身影后的燕门关,雄居千山,跨越万水,势如长虹,亦寂寞如血。

 侍卫们一个个地被放倒,近身侍卫投出毒雾,只是让执剑者身形顿了顿,亦然杀到跟前。

 管家没有半丝功夫,上官华一把将他推下车,自己上那柄冰冷的长剑。即使如此,秦关月脚挑起飞剑,正中管家背心,将车队里所有随行人员杀得干干净净。

 原野的风,轻轻地吹,冷冷地吹,带着丝丝的甜意,就像那曾经的过往,冰冷中还有些许暖意可供回味。

 燕门关近在咫尺,城墙上官兵发亮的铠甲在冷清清的月光下无情的光芒,他们放任这样的血案在关前上演,绝无相救的意向。

 秦关月眼神清亮如昔,他的剑放在女子的脖子,淡淡的血轻轻地滴落。他说,元殊你必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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