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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石崩,风云变,惊涛起。

 辛酉年末,江湖大。动所及之处,血溅如雨。毁家灭门者众,更殃及无数池鱼。

 新年伊始,谣言纷起,人心浮动。

 山雨来风楼。

 ——《壬戌年正月·总记》 『正月十五,天下大会

 与君煮酒于风云之巅

 卓起扬』

 冬日煦暖的阳光下,蓝衫青年再次瞥了眼那几行龙飞凤舞的字迹,洒然一笑,合起手中的拜贴,把它递给拦阻在面前的人。

 面前挡住通路的苍教青衫弟子仔细辨认请柬无误,面无表情的闪身让出身后通路来。

 萧初点点头,向前跨过尺许高的门槛,缓缓走进那扇高达十丈的黑铁大门。

 面是巍峨的山势。抬头望去,终年云霭缭绕,雾气沉沉。

 眼前是无尽的阶梯。林立陡峭,百转千折,仰望不见头。

 风云顶,便是这苍山七十二峰之颠。

 落时分,一行人昂首踏入风云顶。

 风云顶四周群山环抱,中间有数千尺方圆的平整地面在眼前延展铺开,正是寒冬季节,入眼一片草苍茫。

 放眼望去,那山间平地中间有一段自然落差,把平地隔成东西两块。 两块平地汇处建筑庄院云集,飞檐勾角,气象巍峨。

 自然隔成的东西两块平地,眼下却成了再好不过的区域划分。西峰平地上密密匝匝聚了各服饰打扮的人众,按门派分门别户集在一起,显然是赴天下大会的各地豪杰了。东峰则有大批青色衣衫的苍巡值教众来回巡查走动,双方均是冷眼戒备,泾渭分明。

 萧初默然四顾,周围景隐约熟悉。

 想起上次踏入此地,如今物是人非,心中一片苍凉。

 已经到了傍晚,风云顶上却依旧喧嚣不已。不过转瞬间,便有数拨新的人马进驻。

 一行几十人刚刚走下西区,面被一群人拦住,为首那人大笑道“你们终于到了!”

 萧初停了脚步,抱拳笑道“萧某见过许帮主,丐帮兄弟们安好。”

 原来丐帮上下也是刚刚抵达这里。

 众人寒暄几句,萧初问道“局势如何?”

 丐帮帮主许自友向来豪,闻言大大摇头,声若洪钟的道“局势不怎么样。”

 手指向后面一指“那边有苍教搭起的擂台,你们去看看他们贴出来的红榜宣告罢!”

 萧初和慧嗔大师互视一眼,一行人拨开人群,向许自友所指的方向走去。

 风云顶上皆平地,高高竖起的三丈擂台越发显得触目,无数旗帜围绕周围,在风中猎猎作响。

 擂台的正面,一张红榜高高挂起,风飘扬。红榜上墨书字迹酣畅淋漓,力透纸背。

 红榜两旁是两副烫金底对联,从高处垂落下来,足足有十丈长短。对联上面的苍劲字迹隔了几十丈仍然一眼望得清清楚楚,每边四个,每字足有斗大。

 红榜右边写道:中·原·论·剑

 红榜左边写道:天·下·第·一

 萧初口而出“好狂的口气!”

 慕容飘香笑道“好大手笔,只怕是卓起扬亲自写的。”

 前面的北六省总镖头元朗眼力颇好,大声将红榜内容念出道,

 “天下大会,乃中原武林未有之事。

 放眼中原武林,自古乃藏龙卧虎之地。奈何侑于出身,资历,时运,资质平平者盛名中天,天资过人者肝脑涂地。兼门派林立,嫌隙丛生,一言不合即血溅五步之事屡见不鲜。

 苍教不才,愿为起始,与天下英雄共襄武林盛事,再论江湖。

 凡与会者,不论资历,出身,以武服众,夺魁者即为天下第一,其所在门派共推为天下之首,号令武林。”

 读到这里,元朗冷笑一声,大声自言自语道“说来说去,还不是卓起扬自己要做天下第一,他的苍教号令武林!”

 这句话说的声音不小,身边人群尽数听得清清楚楚,当下有好事者轰然跟着起哄,西区各大嗓门响起无数嘲讽抱怨之声,一时间沸反盈天。

 反观东区,苍教众却连脸色也不变,依然巡视如常。

 萧初看在眼里,和身侧几人互望一眼,心中暗叹“苍教能够壮大至斯,确实有其缘故。”

 台下喧嚣一片,到处是议论之声。

 慕容飘香端详红榜半,笑道“卓起扬野心,路人皆知。”回头望去,却见萧初呆呆望着那红榜出神。

 他拍了拍萧初“萧兄在想什么?”

 萧初猛然惊醒,掩饰的笑笑“没什么。”

 转回头,目光却依旧凝视着红榜。

 ——资质平平者盛名中天——

 ——天资过人者肝脑涂地——

 ——门派林立,嫌隙丛生——

 ——一言不合,血溅五步——

 龙飞凤舞的字迹一行行扫过眼底,竟如利剑般直划过他的心房。

 卓起扬要做什么?

 果然想做武林盟主?果然野心号令天下?

 这寥寥几句评论江湖,为什么却是和自己心头所念如出一辙!

 当年接掌武林同盟,豪言历历在耳,愿江湖从此少纷争。

 蓦然回首,今中原武林却已涛惊涌,动不堪。

 一方平定天下纷争,一方却挑起波澜万千。

 常听人道殊途同归,难道竟也有同途殊归!

 仰头遥望红榜,萧初心绪纷芜杂,五味自知。

 千百念头正在心头翻滚时,只听得元朗叫道“啊,旁边还有一张红榜。”随即念道,

 『论剑天下,武林夺魁,方显男儿本

 大会在即,苍教略备薄礼一份,以馈夺魁英雄

 清单如下:

 清风秘笈

 易筋经,洗髓经,金刚梵咒

 百炼剑谱

 华心法

 …』

 元朗尚未念完,后面围观众人已经一片大哗。江湖中人谁不知道,二十年前的那场武林浩劫,就是与这些秘笈息息相关?

 那一串的秘笈名目,本本都是江湖传闻已久的名字,各大门派搜寻数十载不果的宝物,今一齐展列在众人面前,怎不令人目眩神

 慕容飘香轻轻一拍手,笑道“有了这些赏头,天下大会定然热闹的很了。卓起扬这次当真好大手笔。”

 萧初皱了皱眉,暗自忖道“少林派的洗髓经,恒山派的百炼剑谱,嵩剑派的华剑法,这些各大门派的武学华二十年前被秋公主偷抄了去,落在苍教手中倒也罢了。武当的清风秘笈和少林的易筋经都是江湖失传已久的武林至宝,两派搜寻数十载都没有找到,不想也居然落在他们手里。”

 耳边一片议论嘈杂的声音中,忽然传来一声叹息。有个苍老的声音低叹道“阿弥陀佛,卓起扬此举,只怕是用心深远。”

 萧初回头望去,说话之人灰袍僧衣,垂目低眉,口中正喃喃念着佛号。

 他走近老僧身边,低声道“莫非大师也认为卓起扬此举,意在煽动到会英雄自相残杀?”

 老僧又叹了口气“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萧初回头又望了眼那挂起的两张红榜,心中暗道“不错。魔道中人杀人如麻,卓起扬为了称霸武林不择手段,又怎么会有匡扶中原的心肠!方才定是我想太多了。”

 想到这里,心中顿时轻松许多。

 此时有苍教接引弟子过来,带领诸人去西峰庄院休憩。

 萧初走在老僧身边,低声道“大师,时间紧迫,我这就去找诸位掌门和各大世家家主共同商议明应对之策,不能让他们的阴谋得逞了去。”

 老僧微微颌首“拜托萧施主了。”

 不过片刻,白道十数位掌门家主齐聚西峰庄院大厅,各自落座。

 恒山派掌门善师太虽然是出家人,子却最急,甫一坐下就狠狠一掌捶在桌几上,气得浑身直抖“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萧初看看周围,各大掌门此刻突然都变成了闷嘴葫芦,死不开口。许自友倒是想说话,看看善的脸色,半路转去烹茶了。

 萧初苦笑几声,只得硬着头皮安慰道“善师太,少安毋躁。贵派的白炼剑谱不幸落在苍教手里…”

 善师太厉声打断道“他们妄想!你们且看贫尼明如何光明正大的夺回来!”

 武当现任掌门云辰道长轻咳了几声,道“善师太,我们现在正是在商议明的天下大会事宜。萧盟主,历次武林同盟会都是你主持,这次还是你来主持罢。”

 萧初点点头,道“那晚辈开始了。”

 “凡事皆讲究天时,地利,人和。这次天下大会,时间是卓教主亲自选定,地点选在风云顶,自然是苍教占了天时地利。至于人和,按照目前形势,双方半斤八两。”

 在场各人皆是微微点头。

 萧初接着道“初看起来,苍教局势比较占优。但依据当初约定,为了公允起见,我们只要按时赴会,对决的方式可就是由我们选择了。因此今我们就要商讨出一个决议来。”

 许自友笑道“苍教诈的很。『地点在风云顶,对决方式由我们选择』,听起来似乎公道,但我们可提不出诸如‘车轮战’那种卑鄙的决战方式,而他们若是在自己地盘上悄悄做什么手脚,那就难防的紧了。”

 善师太哼道“有什么难防?大不了老叫化子的打狗多派几次用场。”

 众人听得齐齐大笑。

 坐在下手的慕容飘香接口道“明一战是一定要胜的,不选车轮战倒也无妨。”

 立时有几人齐声追问道“有何其他方式?”

 慕容飘香道“今在下四处走动观察了片刻,风云顶上的苍教人数虽不算少,却也远远不到号称的三千人,想来前些日子江湖传的‘苍教群龙无首,下属聚众哗变离开’种种的消息应该不是空来风。反观我武林正道汇集在风云顶上,至少也有两千余人。一加一减,群斗也够了。”

 “群斗?”善皱眉道“慕容门主,你的提议难道就是让这风云顶上的几千号人一起拼个鱼死网破,最后剩下的那个人为武林盟主?贫尼觉得不妥!”

 元朗也摇头道“再说,我们虽然号称有两千余人,其中倒有一大半是萧盟主为了扳倒苍教临时联合的八方势力,有些我们也不知道他们底细。万一混战的时候有什么不妥…”

 “两位误会了!”慕容飘香慢的抿了口茶,微笑道“在下的提议是,明大家先来场混战,几千人在风云顶打得如火如荼的时候,我们今在场诸位找个时机悄悄身出来,再悄悄搜一搜这风云顶——”

 听到这里,许自友脑中灵光一闪“你的意思…莫非那混战只是个幌子,我们好趁机去查出卓起扬的所在?”

 慕容飘香颌首道“正是!在下手里有可靠消息,卓起扬至今仍在风云顶某处闭关不出。我们明若能除去这个罪魁祸首,苍教自然成为一盘散沙,再无可虑。此乃釜底薪之计,各位觉得如何?”

 众人互相对望几眼, 沉思不语。

 元朗呐呐道“慕容掌门这个计策好是好,只是——”

 大厅里突然传来一声大响,一个茶盏在地上砸的粉碎,茶水四溢。

 诸人愕然望去,只见在座有个人霍然站起来,面沉如水,冷冷道“我不同意!”

 竟然是萧初

 大厅里气氛霎时紧张起来。

 许自友干咳几声,道“萧盟主,有话好好说,大家别伤了和气。”

 “其他的好商量,慕容门主的这项提议,在下绝不赞成!”萧初脸色冷肃“慕容门主可曾想过,混战一旦开始就难停下来,数千人混战一,又有几人能安然下山?俗话说伤敌一万,自损八千,就算这釜底薪之计可以灭了苍教,武林白道仅存的基业又何尝不是同样毁于一旦!”

 慕容飘香坐在原处又啜了口茶,目光在萧初身上打了个转,笑了笑“大丈夫做事不拘小节,难免会有所牺牲。只要能灭了苍教,匡复武林正义,再多牺牲也是值得的。各位认为呢?”

 慕容飘香微笑着向四周扫视一圈,在座诸掌门大多沉思不语。

 微笑的眼眸最后落在萧初身上。

 “萧盟主,你为人处事是很好的,不过未免有些妇人之仁了。君不见战场上将军一声令下,千万士卒化为白骨。有些事情,天生就是需要代价的。”

 萧初默然片刻,缓缓摇了摇头“你错了。”

 “哦?”慕容飘香扬声道“在下错在哪里?”

 “你错了。武林不同于战场,武林中人也不同于军卒。武林之中,除了武功,声名,利益,还有道义二字。”

 注视着慕容飘香,萧初沉声道“白道连枝,只要有这份道义在,绝没有谁应当被牺牲。”

 慕容飘香怔了怔,蓦然大笑。“萧盟主当真会说话!”

 他突然停了笑声,语气平平的道“那么请问萧盟主,你有什么好计策么?”

 萧初道“好计策是没有的,笨计策倒是有一条。”

 旁边几人立刻接口道“说出来听听无妨。”

 萧初道“说出提议之前,在下先说说自己的几个意见。第一,卓起扬于此时抛出武林秘笈,其用意只怕是想挑起我们内部纠纷,自相残杀。因此,我们的决战提议决不能自己削弱自己力量。”

 周围人俱都点头赞同。

 “第二,我们身处敌方地盘,需要步步谨慎小心,决战时也不可以轻易倾尽全力,失了戒备。”

 “第三,纵观苍教,目前看似平静,但隐患其实也不少。教中长老级的人物被卓起扬清洗一空,苍教势力分散在中原各地,相当大的一部分没有及时回到总舵。如今卓起扬自己又长期闭关不出,风云顶上的苍教超一高手,只手可数。”

 “总结以上,在下的提议是:双方各出三人,三局两胜。”

 众人听得齐齐一呆。

 善师太口而出“这么简单?”

 萧初点头“就这么简单。”

 许自友抓抓头皮“上千人风云顶论剑,就三个人出战?”

 萧初道“上千人中,武功最高的三个人出战。”

 慕容飘香冷冷道“哪三个人?”

 坐在大厅正中,始终沉默不语的老僧蓦然睁眼,双目中芒大盛,低声道“善哉,善哉。老衲愿为其一。”

 萧初的脸色闪过欣喜神色。

 少林的慧字辈高僧原本有三人,慧苦,慧痴,慧嗔。

 少林掌门方丈慧苦舍身于金陵聚霞坡一役,慧痴大师研佛学成癖,闭关于藏经阁中二十余年不出,少林一脉如今皆依靠摩院执法慧嗔大师主持。

 论起声望,自然是慧苦为最盛;论讲经辩法,当以慧痴为最;若论起武学,却是慧嗔为最高。

 今次江湖英雄共赴苍教天下大会,到场各位武林名宿中,无论辈分,资历,武功,最高者,非慧嗔莫数。

 武当掌门云辰道长微微一笑“既然慧嗔法友要下场比试,那么贫道也少不得跟着活动活动筋骨了。”

 萧初大喜道“云辰道长也愿意下场,晚辈幸甚。至于第三个人——”

 云辰道长接口道“萧小道友,记得你的惊鸿一剑练的不错,干脆就陪贫道和慧嗔法友下场好了。”

 萧初愣了愣,苦笑道“不瞒云辰前辈,在下曾中解忧草剧毒,虽得慧嗔慧痴两位大师鼎立相助,以内力将部分毒出体外,余毒却至今拔不干净。目前的武功…不谈也罢。”

 云辰道长叹了口气“可惜,可惜。”

 转身望了圈周围,他忽然一拍前额,笑道“怎么把这位忘了。今夜四川那位唐鸿唐小朋友大概就能上山,以他的那手暗器功夫,下场的事绝少不了他一份。”

 萧初心头一宽,笑道“唐七少若来,那在下就不必担心了。我方三人无论谁夺魁,还请负责将秘笈物归原主。”

 话音刚落,许自友已经大笑起身“好好好,既然人选都商量好了,那咱们这些没事的出去喝酒去!”

 在座众人纷纷大笑,跟着起身出去。

 慕容飘香走过萧初身边,目光斜瞥间,微微一笑“萧兄,方才得罪了。”

 萧初神色沉稳“是萧某得罪了。后下了风云顶,萧某自当登门赔罪。”

 慕容飘香又笑了笑,径直走出门去。

 萧初在空的大厅里又站了一会,将明出战的种种可能仔细推演了几遍,暗忖道“卓起扬武功虽高,也不过和慧苦大师在伯仲之间,若慧嗔大师和他下场过招,单打独斗,胜算至少七成。若他当真如传闻所言练功走火入魔,那这局胜算就更高。卓起扬之下有左右二使,陆浅羽善于用毒,唐七少和他对招是最合适不过,剩下云辰道长,对付左使…秋无意…”

 聚会神的想到这里,不知为什么,思绪突然一岔,顿时了。

 萧初几口气,继续冥想下去“秋无意轻功世间第一,但论内力只怕不是云辰道长的对手,届时只要云辰道长能把秋无意到台边,硬拼内力…一定重伤…”

 想着想着,眼前一阵恍惚,竟似乎看见了那景象——

 月白的衣衫上伤痕累累,是斑驳血迹。

 苍白的面容再无血。淡水的双开合着,似乎低低说着什么,却听不清楚…

 萧初猛地恍过神来。

 眼前只见几株寒竹在冽风中摇晃,窗外树影朦胧。

 一缕细微的乐声随风飘来,低沉婉转的丝竹声在夜中呜咽,似有还无。

 他怔怔的听了片刻,脚步慢慢抬起,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人已经循着那若有若无的乐声,悄然走去。

 正月十四。今夜的月已经很圆。

 地方很偏。

 风云顶的最边围地带,周围峭壁林立。说不定什么时候,脚下一个踩空,人就会栽下万丈悬崖。

 半夜来这种鬼地方,萧初想自己一定是疯了。

 没想到这种鬼地方半夜居然真的有人。

 那人就靠在悬崖壁上,一管萧就,在这旷野无人的地方,呜呜咽咽的吹着。

 看清他的脸的那个瞬间,萧初的足下踩断了一枯枝。

 箫声停住了。

 他回过头来,目光盯着萧初藏身的地点。

 萧初慢慢的站起身来,走出去。

 那人笑了笑,表情看不出惊讶来“是你。”

 萧初居然也笑了笑“是我。”

 空气中沉寂了片刻,箫声又幽幽的响起来。

 萧初就站在那里,安静听着。

 只是一首曲子。反反复复的吹着,曲调如何,吹的人浑不在意,听得人也不在意。

 月头向天边偏去的时候,箫声渐渐停下来。秋无意把箫藏进怀里,拨了拨额边被晨的发。

 “我回去了。”

 萧初依旧望着月,似乎根本没有听见。

 月白色衣袂飘过身边的时候,他开口道“很好听的曲子。”

 秋无意淡淡道“是么?”

 “我从来不知道你会吹箫。”

 “只会这一首。听得多了,自然就会了。”

 “原来如此。”萧初笑了笑“这首曲子很配今夜的月。不知明夜月如何。”

 秋无意也不回头“谁又知道明之事?”

 往回走了几步,他听见萧初的嗓音在背后响起,似乎自言自语,又似乎说给他听,低沉的道“只要我在,绝不让风云顶成为第二个聚霞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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