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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三章 钢铁暴雨 杀人的时
 “老郝,这官兵的火器果然是犀利啊!”自从官兵的火器打响,距离河岸差不多也就是二十步的填河民们一片片的倒下,但倒下一个,后面的人并没有被吓退或者是躲避,反倒是继续的向前冲去。

 那些被火铳打死的人,直接是滚落在河中,这样大体积的填河物比起土包来,还要方便很多。

 五十步距离,这等重型火铳的子弹轨迹可以近似的看成直线,填河的民们人群密度太大,木栅后面的火铳兵真正是做到了弹无虚发。

 可民们无所畏惧,甚至有被火铳击伤的,行动稍微迟缓,就被身后的人推入了河中,后面的土包紧接着就是砸了下来。

 或许是因为方才的人太拥挤,火铳的杀伤,反倒是让前面留出空间,轮转的速度加上落入河中的尸体,一下子加快许多。

 在连绵的木栅攻势,一排后面最起码要有两百名的火铳兵,第一排木栅和后面的几排木栅间距不同,特别的宽,最起码有四排火铳兵轮换击。

 以胶州营的那种训练程度,士兵们每天不用去干活求生,吃的,在极有纪律和规律的生活中,每天训练、训练、训练,每个人的战技动作,几乎都成了这个人身体的一种本能。

 所以在同时代的欧洲强兵只能在五排或者六排的队形情况下,才能实现不间断的火铳击,胶州营地士兵一般可以坐到四排就能不间断的轮换。某些兵,甚至可以做到三排轮转。

 这样的火力密度,放在任何的场合都是惊世骇俗,但对面地民。面对这个时代最先进的武器,他们身上甚至连块遮体的布衣都没有,很多人都是光着脚。甚至只穿着一条破子,身上地衣服都是去包裹泥土。

 这些瘦骨嶙峋的民毫不畏惧。脸上出狂热地神色,不管不顾的朝前冲去,好像是前面急速飞行的子弹和弥漫的硝烟并不存在。

 剩余的二十步的河面,水湍急了许多,那土黄的河面,却已经变成了紫,河水不停,可怎么冲。也无法把这紫冲淡。

 河南这几年,几乎是接连不断的大灾,父子相食,全村饿死,种种地狱凄惨地景象,这些民们已经是看的太多,死活之间,似乎并不是什么大事。王三炮今年也不过二十三岁,可是在他的记忆力,这二十三年来没有吃过一顿饭。这种生活状态对于他们这些南府的平民来说,其实才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历年的大旱,已经把河南的民力给榨干了,现在平贼将军又驻扎在了南府,动不动就有村子被洗了,虽然报上去说是寇肆,但是同时报上去的其他文报,却是平贼将军虎威。贼望风披靡。至于谁真谁假,那就自己看了。

 王三炮拎着一杆木铲。拼命的铲着土,虽然旁边不断的传来声和呼喊声,但是他不管不顾,就像发疯了一样不停地铲着土。他默默的在心里告诉自己,好歹是从南千里逃荒出来的人,连死人都吃过,还有什么可怕的。再想想战前郝将军和田将军的承诺,破了敌军,前锋都可以转做正兵,正兵啊,正兵啊,那可是优先分配粮食的,不光自己能吃,还能照顾自己的家人。一想到这个,心头登时一热,想想和自己一起逃亡的母亲和妹妹,妹妹才十二岁,瘦得像皮包骨头一样,一三餐见不到几粒粮食,只有些瓜菜之类地东西,这东西不顶饿,吃下去半个时辰,一泡下去就全没了,肚子呱呱地叫。自己妹子可是个懂事人啊,今天吃饭,她还特意把她一半的饭拨给了自己,两眼直直地盯着自己,王三炮知道妹妹的意思,今天自己要上阵厮杀,吃点才能活得下来,才能赚到军功,才有将来。一想到妹妹那枯瘦的手,王三炮一咬牙,越发疯狂的挖了起来,还唱起了劳动的号子,没想到他这个一唱,周围的人也跟着此起彼伏的唱了起来,有汝宁腔,有河南腔,有南口味,时不时还蹿出山西老陈醋的味道,歌声越演越烈,仿佛要住那砰砰的声一般。

 气势如虹,视死如归,这种精神的确实是可畏,对面的火铳兵尽管被训练的有些木然,但看见那些大喊大叫着冲上来,仿佛忘却生死一般,一个接一个不停的倒在了地上,那歌声却越来越大,那些贼们仿佛根本不是处在战场,而是呆在他们自己的家园,忘情的挥动着农具,在为自己的家庭,为自己的梦想辛勤耕耘。这副诡异的画面前,士卒们心中还是有些战栗,也有把通条膛之中,直接打出去的,也有手忙脚,忘了装引葯的。

 不过自从火铳打响之后,民仅仅向前了三步,然后就被连续不断的火铳压制的步步向后,火铳连三轮之后,民们已经是被打退了五步。

 在他们面前好像是有个无形的墙壁,不管怎么冲,都是碰在这墙壁上头破血,而且这无形的墙壁还在步步向着南边推。

 这样的景象自然被双方的主帅看在眼中,郝摇旗和田见秀都是在附近找寻了一个高处,看见成片成片的民倒下,两人神色都是没有动分毫,郝摇旗微闭着眼睛,开口说道:

 “每支火铳都打了三,估计到第六次或者是第七次的时候,应该有个停顿,歇歇火,要不然管会烧热的。”火铳的响声没有停止,郝摇旗一直是在闭目默算,差不多十五之后,果然是有了个停顿,郝摇旗脸凝重的睁开眼睛。开口说道:

 “这帮官军的火铳到底是谁给他们打造地,居然这么厉害。”

 田见秀看着下面的情景,嘿嘿的笑了起来,颇有些得意的说道:

 “再怎么厉害。也顶不住咱们人这么冲,老郝,你看看。已经是上岸了。”

 他们地言语之中,可没有任何对这些前仆后继的前锋的同情。反倒是为自己地计策成功,得意非常。

 只是郝摇旗和田见秀自己也没有预料到,他们两个不知不觉的把“官狗”地称呼换乘了“官兵”这彼此的高下,明显是说明他们对这山东兵马的重视程度。

 胶州营火铳兵的高效率轮换,除却能提供不间断的火力压制之外,也有个坏处,就是膛发热的时间也都是差不多。近千支火铳差不多在同一时间停止了击,如果是那种五排或者六排的轮换,因为保证了足够的间隔时间,所以不会有这个问题。

 民们已经顾不上填河,这些距离,直接就趟水过河,蜂拥着朝木栅这边冲过来,夹杂在这些民之中地闯军士卒,却也发现个不好的地方,刚才被密集的火力。着退后了一段距离现在冲的又是太猛,根本没有办法拿出弓箭或者火器发,只能是被动的跟着人群朝前冲去。

 王三炮已经近似于疯狂,他赤着脚,冲上了岸,他挥舞着木,仿佛全身有使不尽的气力一般,木栅就在二十步之前。看着触手可及。等到搬开那些木栅,后面的火铳兵就不值一提了。军功。饭,仿佛都在眼前了。王三炮仿佛看到了妹妹捧着一大碗小米饭朝着他笑,恩,妹妹也不小了,等天下被咱们闯王打下来,一定要给妹妹好好的找一门亲事。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喊了一声:“打到山东,吃猪吃羊!”王三炮仿佛痉挛了一样,声嘶力竭的跟着嘶吼到:“打到山东,吃猪吃羊!”这一股声,仿佛不可阻挡。

 正在这时候,有些眼尖的人就能看到,在木栅地间隙处,伸出了并不算大的炮口,整个木栅,差不多间隔二十步,就有一门这样的小炮。

 “轰”“轰”…

 连续的声音炸响,火炮发的声音比起火铳来要响许多倍,打响的时候,好像是闷雷一般,特别是在这样近的距离。

 许多民刚刚踏上北岸,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响震住,很多人被吓得马上是跑不动了,直接是呆立在那里,后面地人却还在推挤,但这样地场面仅仅是一瞬间,不会造成任何的混乱。

 从炮口迸而出地铁砂和铅粒,把这木栅到河边的二十步范围之内,变成了钢铁暴风雨肆的区域。

 这是胶州营第一次使用霰弹,在第一排木栅的阵线之中,共有十五门两磅炮,全部是装着铁砂和铅粒,两磅炮本来就是威力不够,霰弹更是打不远,但是在这二十步的距离之内,高速飞行的金属碎块和颗粒,就象征着死亡。

 冲上岸边,密密麻麻的民,在巨响之后,好像是凭空被一把巨大的镰刀挥过,瞬间变得空落落一片。

 最前面的那些民被高速飞行的霰弹打的浑身好像是筛子,还有直接被打的粉碎,二十步之内几乎是生机断绝。

 方才火铳击的硝烟还未飘散,加上火炮的击,二十步之内被所谓的“战场雾”充,不管是从那个方向都是看不清楚。

 但炮声响后的这一刻,整个战场安静下来了,只有在木栅后面的火铳兵还在匆忙的给自己火铳降温,每一竖排后面都有都有个木桶,里面丢着几块布,火铳兵们拿着这布朝着膛上就擦拭。

 布在膛上擦过,滋滋的作响,甚至有白气冒出,也有不小心被膛烫伤的,在那里痛叫。

 即便是在火铳兵之间的火器统领们也看不太清楚周围的景象,只是声嘶力竭的吆喝着士兵们给膛降温之后,快些回到原来的位置。

 太阳已经是快要落山了,有微风刮了起来,弥漫的硝烟迅速的散去。在木栅和河岸之间,不,木栅到被填上地陆地之间,四十步的距离。除了尸体,什么也没有,河水渐渐的慢上了那被填上的部分。

 在那上面站着地民们恍然不觉。呆呆的看着对面的木栅处,整个战场都是安静异常。再也没有人鼓噪叫嚣,都是盯着岸边和木栅,可再也没有人敢动分毫。

 木栅后面地火铳兵没有归位,火炮也是要装填,可民们,甚至是夹杂在他们之中的士卒们没有人再敢上前,谁知道对面地木栅后面还有什么手段没有用出来。

 在木栅前面的尸体堆之中,有几个人挣扎着从下面爬了出来。这几个人浑身上下几乎都变成红色,整个人好像是血人一般。王三炮是一个幸运者,或者说是不幸者,他在地面上动着,刚才的大炮,炮子打得太散,恰好打到了他的大腿上,已然是站直,走不动了,上身却没太大事。他在地面上缓缓的爬行,手指狠狠的抓着泥土,好像要把这地皮翻过来一样。他的眼皮越来越沉重了,身上也越来越冷,但是他的眼睛始终盯着那木栅栏,他意志坚定地朝着栅栏爬去,地面上下了一道红色的拖痕,越来越长…如果有人站在他旁边。会听到他嘴里喃喃的发出类似于娘。或者妹妹的音符。

 他们好像是没有意识到,在几十步之间的战场上只有他们这么几个人。他们低头捡起了兵器,有的人拿到了是刀剑,可有的人只是摸起了块石头,跌跌撞撞的朝着木栅那边冲了过去。

 能听见“嗬…嗬…。”的喊声,或许是这几个人的嗓子已经嘶哑,却还在呐喊着冲锋,他们跑地踉踉跄跄。

 战场上的两方,所有人都是屏住呼吸,凝神静气的看着他们,胶州营的火铳兵不少已经是装填完毕,但或许被什么感染到了,并没有开火,而是看着这几个人冲到木栅跟前,还没等有什么动作,从木栅的间隙之中,几长矛猛刺而出,然后迅速的又是缩了回去。

 这一伸一缩之间,那几名最后冲锋的闯军士兵或者是民就被刺穿,软倒在木栅前面,一名民临死之前,手还抓住了木栅的脚。也没有人会记得他是叫做王三炮还是叫做陈狗蛋。

 “张石头,传我命令,汾击鼓,继续冲击敌营,督战队跟上,后退者斩!”

 从最后那几个人冲锋场面中恢复过来,一直是好整以暇观战地田见秀却有些急了,眼看就要冲破对方地防御,却无功而返,而这次民的炮灰冲锋是他来主导地,未免觉得在郝摇旗面前有些丢脸,何况郝摇旗还提过反对的意见。

 他有些气急败坏的冲着传令的亲兵喊道,亲兵接到命令,稍微迟疑,拨马就朝着下面跑去。

 “回来!不要去!”

 郝摇旗在身后大喝了一声,在闯营之中,郝摇旗的地位要比田见秀高些,即便是田见秀自己的亲兵,也得听令,那张石头连忙的止住了马匹。

 田见秀的脸色更加的难看,刚要大喝叱责,郝摇旗却转过头,着脸沉声说道:

 “不能再冲了,前队差不多吓破了胆,再冲,咱们就不住部队了。”

 太阳渐渐的落山,涡水两岸昏黄一片,若是在太平时节,这风景真是闲适无比,但现在是战场,北岸肃杀一片,南岸凄凄惨惨,那股疯狂和血气一消失,剩下的就只是惊慌和恐惧。

 在这个高处能清楚的看到,尽管对面的木栅后面没有后续的反应,也没有出来掩杀,但那些在填河土地上的那些民,则是不试曝制的朝后退去,民们虽然是炮灰,却非常的遵守闯营之中的规矩。

 因为被闯营收容,就是有一口饭吃,若是不守规矩,这饭可没的吃,所以闯营的命令效率比官兵可是要高出很多。

 但眼下没有退兵的命令,这些民还是騒动着向后退却,后面的那些闯营士卒也是有气无力的拦阻。

 田见秀知道,现在这四万的前锋,核心不过是八千余人。剩余的这些民,都是各地汇聚而成,虽然在闯营之中也是按照常规地编制,但按照同乡和其他关系。隐隐中自己又有划分,并不是完全脑控制的住。

 如果的紧了,这样的极端局面。出什么事情都是可能地,弹虽然是弹的下来。可必然是大伤元气。

 今这贸然的攻击已经会给自己带来坏影响,再闹出什么子,恐怕真就是要祸事了,田见秀抬起手,张嘴想要喝令,却犹豫了半天,最后才是有气无力地开口说道:

 “按照郝将军的命令去吧!收兵!”

 他这边说完,张石头连忙地打马朝着下面跑去…

 令处距离河边不算是太远。“当当”的锣声很快就响起来,这是鸣金退兵了,一听这个,在河岸边本就是有些混乱的民大队们如逢大赦,争先恐后的朝着后面退去,也能看到对面的吆喝。

 官兵处木栅后面的火铳兵开始调动,似乎是轮换休整,但也没有追击出来的意思,田见秀看着木栅,心中暗自的发凉。

 火铳、火炮、长矛。从远程武器到近身搏,这层层地木栅工事,还真是布置的杀气森森,郝摇旗那句等着咱们去攻,想来还真是不假。

 但对方如此的强悍,等到晚上如何做,在南岸扎营要是对方夜袭怎么办,田见秀真是有些为难。可自己经过方才的挫折。还真是不好去做什么主,只得是扭头问身边的郝摇旗。郝摇旗神色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淡淡的说道:

 “晚上倒是不怕,方才把马队骑兵安排到了大营的前面,要是对方夜袭,马队撒开了冲,他火器未必有方才那么厉害,不要多想了,等着闯王和曹明天来了再议。”

 说完话,郝摇旗先是打马朝着下面跑去,田见秀在那里无打采的叹了口气,打马在后面跟上,今天这一仗丢人实在是丢的大了。

 那几名闯军的士卒跌跌撞撞地被长矛刺死,在坡顶的李孟和胶州营的诸将也是安静非常,就连一贯是大大咧咧的陈六都是不出声音,过了会才在那里叹了口气,轻声的说道:

 “贼里面也有英雄好汉…”

 李孟一直是拿着千里镜观灿谠面的阵势,听见陈六这句话,放下了千里镜,闷声的说道:

 “是咱们的死敌,我们是官兵,他们是贼兵,他们叫我们官狗,我们叫他们贼,官贼相见,你死我活。两个人地对答根本扯不上什么关系,不过李孟这边说地却颇为无奈,陈六的感慨来地快,消失的也快,双手互相拍了下,兴奋的说道:

 “跟这样的兵马打,这才能杀个痛快,大帅,末将先去整理营伍,布置下今晚的营盘防务。”

 跟李孟禀报,得到允许之后,哼着小曲自己走下了坡顶,陈六的这种性格,让李孟很羡慕,王海一直是默默的站在他身后,王海这么大的年轻人,若是在太平时节,肯定是刚刚娶亲成家的小伙子,若是在李孟的现代,应该还在大学之中读书,但现在的王海却是个经历杀伐的大将,看看王海和陈六,一时间,李孟的确是有些感慨:

 “看看眼下的情景,总觉得今后会被人痛骂,或者骂我李孟禽兽,或者骂我残酷冷血,或许还要说我站在反动势力的一方,镇农民起义,双手沾了人民的鲜血…”

 李孟最后这几句话说的颇为含糊,王海没有听清,他站在身后,自然看不到李孟脸上那自嘲的表情,不过王海还是以一名贴身亲卫的角度,开口朗声说道:

 “大帅率朝廷大军,剿贼平,堂堂正正,天下人只会称赞,今后史书也会全是美誉,何来罪过。”

 王海说话也是文绉绉的,这也是经常和周扬这些人打交道,多少念了几本书,李孟听得有趣,不过也是宽心,笑了笑没有继续,李孟在现代的时候看电影电视,经常看见所谓的起义军被官兵血腥镇

 那些起义军的将士都是形容高大,慷慨昂的角色,而官兵一方都是相貌凶恶。举止猥琐地小人。

 李孟还记得小时候在天电影院看的《双雄会》,不知道为何来到这时代后对记忆中的这个片段,印象会变得如此的清晰。

 李孟还记得当时自己是想做义军地,好狠狠的教训那些如同肥猪一般的招降官吏还有大明地官兵。谁想到境遇神奇,今间却成了他在杀戮那些起义军民。

 “这时代不好,只能杀人啊!”这一夜。双方都很安静,差不多一个时辰之后。闯营那边有个摇着旗的使者来,请求收回尸体,尸体在阵前堆积,不光影响士气,而且很有可能成为第二次进攻地阻碍,李孟这边自然也没有什么意见。

 堆积的尸体,在这样的天气下腐烂之后,会有很多的问题。水源和疫病都是麻烦,只是在对方收拢尸体的时候,严加戒备就是。

 这次同样是大批的民过来,但都是小心翼翼,不敢有什么妄动。清理的倒是颇为彻底,就连在河里的尸体也一并打捞出来。

 全部清理完毕之后,还有人拿着镐头铁锨把白天填河地那块土地挖出些浅沟,让河水通过,本来这片临时垫起来的土地已经渐渐的被河水盖住,挖开狗之后。那些浮土被冲刷的更快。

 本来这临时垫起的土地,过完这一晚之后,差不多也被河水冲刷淹没,如果就这么留着,很有可能成为对方夜袭进攻的踏板,挖出沟来,这片土地消失的速度会更快些,而且会在水中形成阻碍。

 胶州营对这一切都是听之任之的模样。这种不动镇定的态度。让对面的田见秀和郝摇旗心中更是没底,总觉得对方有什么玄虚。却摸不明白。

 所有一切只能是等着李自成和郝摇旗地联军大部队明到来,那时候以山卵,再给对方教训吧。

 李孟的帅帐就是扎在坡顶后五百步左右的地方,山东和南直隶的各项文告始终是不间断的给他送过来,他虽然率大军出征,李孟现在虽然是总兵官的身份,但所作所为不仅仅是这个总兵武将。

 眼下他的职责,几乎是兼任山东总兵、巡抚、布政使或许还有盐运使的种种职责,精力和注意力可不能仅仅放在这战斗之中。

 各地塘报所说地事情有几件李孟比较有兴趣,其中在湖广、南一带追剿张献忠部地大明兵马,前分兵,其中两万京营兵马要赶回京师戍守,这就应该是松山之战后的余波了,蓟辽各镇兵力空虚,只能是从剿贼地官军中调。

 而这两万兵的带兵将领,却是一名太监,这太监是李孟的人,被调回京师的前山东监军太监刘元斌,想不到这太监在京师之中的人脉关系居然如此的深厚,被调回去之后,居然又给这样的职权。

 下面有周扬的批注,说是如果没有意外,刘元斌此次回京,恐怕就要取代曹化淳成为提督京营兵马的太监,而曹化淳已经失势许久。

 在山东期间,刘元斌被李孟搞得动弹不得,也不知道是不是会因为这心生怨气,给自己找麻烦。

 但这个担心对李孟来说,仅仅是个小担心,眼下北方值得依靠的兵马只有山东的胶州营,皇帝和朝中的大臣虽然糊涂,但还没傻,利益取舍他们心中明白的很。

 第二个事情却是登州传来的,是信水营的统领杨四的禀报,上面说是镇守登州海域以来,按照大帅的吩咐,封锁海面,严密的监视辽镇金州,还有朝鲜的动静,但都还太平,没什么事情。

 和这封信一同送来的,还有山东盐帮的密信,也是说信水营,其中提到,信水营初到登州时,每必杀人,至今已有三百余人被斩首。

 这倒是让李孟小小的吃了一惊,山东是他的基地所在,可能搞得地方上太过怨声载道,这么杀人为了什么。

 结果下面说的更有意思,杀人的就是现在信水营的副统领邓格拉斯,邓格拉斯好歹也是富有经验的雇佣兵出身,在这全是土匪海盗的水营之中,自然是与众不同提拔的很快。去地时候是百人队的队长,按照功劳实绩升迁,已经是副统领之一。

 看到这里,李孟还觉得这邓格拉斯委实是莽撞。仗着是自己的奴仆,到了军队中还这么不知天高地厚。

 而且李孟也有些别的看法,心想你邓格拉斯一个洋人。凭什么诛杀汉人,没人给你这个权利。不过看到后来,李孟却是发笑。

 山东盐帮地密探们写的颇为仔细,登州府城和附近几个小码头,出入的渔民水手大多是光头,包着头巾,这样地好处是,去辽东打渔或者是做生意的时候,也可以说自己是鞑子治下地汉人。

 渔民辛苦养家。没什么华夏蛮夷的概念,能太太平平打渔也就是最高的追求了,这些渔民都是穷人,信水营的人一来是军纪约束,二来是捞不到什么油水,从来都是不太理会这些渔民,进出随意。

 谁想到这邓格拉斯某次巡查的时候,却发现了古怪,有些上岸的渔民,身材大。举止行动间明显有武人的风范,而且手上虽然全是老茧,但那厚茧的位置却是在虎口和几个指节处。

 水营地海盗们未必能注意这些细节,即便是注意了,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但邓格拉斯却让这些渔民把头的头巾取下。

 这一来,更是看出了问题,在后脑勺的部位明显有比其他处发白的区域。大明天下。除却和尚之外,其他人都是束发结冠。要是理了光头,自然是所有头发都是剃个干净,烈暴晒,整个脑袋的颜色差不多。

 这发白的,也只有一种方,就是清鞑虏的辫子,所谓的“金钱鼠尾”后脑勺巴掌大的地方,疏一个小辫子,其他地方都是光头,颜色为什么发白,也就能猜出来了。肯定是清那边过来的探子。

 这几名被发现地角色,看见自己了形迹,想要抵抗,那信水营一帮如狼似虎的在边上,如何抵抗的起来,马上是被按到在地。

 严刑拷问之下,很快在登州府城内的一些清密探,也都是被挖了出来,这些人大多是辽东军户出身,利用自己的汉人身份和登州府城一带多有辽人的特点,潜伏往来,打探消息。

 不过屡次的拷问,得到的结果都差不多,这些探子无法深入到山东地内部,又靠近不了军营,可清地军法严酷,回去之后,等待他们的必然是砍头地惩罚,只能是编造一些情报来应付。

 但清那边也是不傻,这些胡说八道的文告骗不了人,只得是又加派人手来这里催讨,胶州营的海上防卫是个筛子,原本山东是很容易进入,但这次却被一个洋人看出了破绽,除了倒霉,好像也找不到什么别的说法。

 登州府城和周围的海寇,都是城大索,地方衙役领路,武装盐丁和水营的士卒动手,彻底的翻了个。

 所有抓出来的人在审问之后,本来是想罚作苦役,谁想到在邓格拉斯的坚持下,全部的斩首砍头,邓洋人的理由是这些密探都是背叛者,而且他们对山东军团造成的损害,要比战争中造成的损害还要大,除却斩首之外,再没有任何宽恕他们的理由。

 宣布罪名斩首示众之后,果然有很好的效果,第二就有人过来主动的告密,说是某某家形迹可疑,某某家某突然有外地亲戚投靠,一去查看,八九不离十,都是外处派来的探子。

 这些疑点,汉人反倒是看不出什么,因为每见天天见,那邓格拉斯是个洋人,总归是有个旁观者的态度,所以发现了不同,由此看来,旁观者清,就是这回事了。

 这个结果传到济南和各个州府之后,总兵幕府的文官,内宅的女眷,田庄的庄头,还有武装盐丁的队长们,都是悚然而惊。

 多亏是胶州营军营、兵器制造局以及田庄都是实行完全的封闭管理,兵营和兵器制造局更是有附近的止进入范围,估计对方不会窥伺到什么要紧的东西,但山东地方不小,大军调动作战,可难免会被人看见形迹。

 还不知道清鞑虏或者是其他什么势力。到底渗透进来多少人,现在都不敢确定。

 这封密信的最后,是黄平的请求,说是内帐房已经是拟出了一个条文。老太爷也觉得可行,如果李孟这边同意,各地官差衙役、武装盐丁、灵山商行分号和山东盐帮。将联合展开大地清查。

 特别是那些胶州营军营、仓库、码头、匠坊这类的机要关键地方,更是要仔细的清查。在清查过后,在胶州营可以影响到的地方,行保甲之法,村户之间互相担保连接,严防外人进入。

 这封信是李孟看地时间最长的信,清这几年来,唯一遭受的失败,就是在山东齐河县被李孟斩首七百地那一次。按照李孟打探来的消息,清判断,应该是山东兵马和南直隶兵马地合力。

 因为实在不能相信,这斩首七百的战绩,是李孟率领两千多士卒办到的,这么多年打下来,大明官军如果有这个战力,那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他们只能是判断南直隶的大军倾巢而出在济南附近打了这场截击,并且为了壮大明的士气,故意塑造出这么个英雄人物。

 这说法真是有些自欺欺人。不过眼下的睿亲王多尔衮在清可是皇太极之下,万人之上的大人物,他出征遭遇小挫,自然要找些理由来弥补,谁敢去说什么,谁也不会自找没趣。

 但这明面上的解释而已,私下里肯定是有许多人觉得古怪,眼下地清在皇太极的统领下。军政和民政越发的完备。这情报一事,自然也是越发的完备。大批的探子和眼线,自然要把这古怪查个清楚。

 李孟希望他们自欺欺人下去,但他也知道这并不现实,那就只好尽可能的加强保密的工作了。

 沉了许久,李孟拿起笔在那文告上批示了几个字,交给亲兵,吩咐当夜启程,务必用快马加急,送回济南。

 亲兵急匆匆的离开,夜深了,已经有巡夜的宪兵队在敲着梆子走动,这梆子声衬得越发的清幽。

 李孟打了个哈欠,这一天下来,也地确是有些疲惫,安排亲兵放下军帐的帘子,和衣刚要睡,却听见外面飘进时断时续的歌唱,声音很轻,李孟差点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听这个调子,应该是陕地的民歌,尽管听不清什么歌词,却觉得曲调无比的悲怆,或许是对面闯营发出的。

 这悲怆的轻声民谣和单调地梆子,让李孟很快进入了梦乡,临睡前,他又把自己在文报上批示地那几个字重复了一遍。

 “宁错杀,莫放过”

 一夜无梦…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涡水河中地那块土地已经是冲刷的差不多消失,同时河水也是变得清澈许多。

 因为李自成和罗汝才的大军已经是来到了对岸,李孟早晨起来就是被对面的吵闹嘈杂吵醒,这喧闹的声音,一直是持续了整个上午,这可是几十万人的大

 站在山坡上的陈六和汤二,看着对面的军势目瞪口呆,什么时候见过这种几十万大军在自己面前布阵,怎么看,也觉得看不到边际,昨的狙击刚刚培养起来的兴奋,被对面这无边无际的威势迫的烟消云散。

 在木栅之后的火铳兵们都是有些焦躁不安,每个人都想,对面这么多人,如果全部的冲过来,昨天那样的火力密度还能不能挡住。

 不过今的火铳兵比起昨天都有个进步,每个人都是别着一块沾水的布,那是用来给膛降温的,避免昨天那种膛过热,结果短时间不能使用的局面。

 实际上官兵这边的工事因为对方的大兵到来又有调整,首先是倒置三角木栅的减少了一半的排数,让木栅之间的火铳兵的移动和排列空间都是大了不少,同时在坡顶的北侧,大批的步卒骑兵已经是齐聚。

 胶州营已经是做好了随时应变的准备,可对面这次来的声势虽然是大,但却没有急着进攻,一直是大批的马队布置在离岸边不远的地方,如果胶州营要进攻,这队形松散的大批马队撒过来,同样是大麻烦。

 听到田见秀和郝摇旗的禀报,在帅帐之中的李自成和罗汝才脸色都是平淡如水,丝毫看不出什么波动,大战当前,这两名主帅身上都是穿着甲,李自成是个镶嵌着铁叶子的皮甲,而罗汝才是一身良的环臂铁铠。

 “死了将近三千?没碰到对面的木栅?”

 开口问话却是首席的军将刘宗,但这个问题已经是第四遍问了,田见秀着脸回答说道:

 “差不多就是三千,官兵的火器厉害,打的好像是下雨一般,填河的兄弟们不能前进一步。”

 问道这里,刘宗也是沉默不语,别看罗汝才一直是不在乎的混汉模样,但这时候丝毫的不含糊,冷声说道:

 “填河的上去死了三千,就算是老弟兄们上去,也不会比这个强多少,李大哥,你手底下的儿郎擅长攻城,我手下的儿郎野战还马虎,要不你们再试试。罗汝才试探的问道,李自成是天下的反军盟主,罗汝才所以称呼“大哥”自从两家结盟之后,罗汝才一直是“大哥”“闯王”的放在一起叫,李自成也笑嘻嘻的“老罗”称呼,但闯营诸将从来不敢短缺了礼数,都是恭恭敬敬的称呼闯王。

 看着曹这般的轻佻,人人心中都是不,可这罗汝才的部下里面多是陕西边兵出身,强悍能战,是难得的助力,所以强忍而已。

 “你们再试试”那就是让闯军的士兵再上去攻打,双方本是联军,这战利品均分,但这损失也不是一方单独承担,凭什么让闯军再去冲。

 刘芳亮眉头一皱,上前一步,却被边上的高一功一把扯住,摇了摇头,李自成也不知道看没有看见下面的这些动作,反倒是扭头问身边的刘宗说道:

 “宗,能不能断了河水,或者是用土墙垒过去?”

 “闯王,俺去看过那条河,这河本来就不宽,咱们要是修墙,官兵那边把炮就是推出来打了,老郝,官狗那边的火铳能打百步吧!”

 下首的郝摇旗点点头,帐中主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有了动静,过了半晌,才有人说道:

 “要不等等李过和双喜的消息吧!”

 众人又是无言,罗汝才却被这气氛搞得有些火大,在那里提高了声音说道:

 “这归德府和山东都不是什么富裕地方,去打他做什么,眼下有这样的声势,咱们回陕西老家,那边本乡本土的,要干什么不行,何必在这里为难!”

 李自成听到这话,微微的皱了下眉头,动作细微,谁也没有看到。

 双方就是这么对峙着,互相都没有什么动静…

 “我胶州营工事如同铁桶一般,无论贼从哪个方向攻来,他都是无可奈何,而且要碰的头破血,迟迟没有动静,想必拿不出攻打的法子!”

 李孟在帅帐之中,在帅案前边走边说,突然间他停住步伐,对帐中肃立的军将斩钉截铁的说道:

 “既然他们不来,咱们就过去打,诸将,全军出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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