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屏梦与飞鸾远,只有珠帘卷(六)
她喝了口鲜美之极的野鸽笋尖汤,答道:“好,先去安国寺,后天再去祭拜父亲。”
她毕竟还要在这府里住些日子,下面更可能在蜀都住很长日子。
她和母亲煮的东西虽说能吃,但实在比不能吃好不了多少。
萧寻的厨娘烹饪如此美味,也许她可以商议着和他要一个带将军府去…
吃毕晚饭,萧寻也未多留,径自令人将
颜送进了凤仪楼。
颜初只觉得这楼名字起得尊贵,待进了楼,才发现这座楼宇也是整个太子府最典雅华美的。
里面的陈设样样美伦美奂不说,连
着两枝绿萼梅的花瓶都是碧玉所琢,闲逸清雅里尽透出皇家富贵之气。
楼上设有妆台镜奁等物,无不精致入微,想来原就是哪位贵妇所居。
再看一边堆的几个箱笼有些眼
,将其中一个打开看时,入目便是当年许知言在她和萧寻成亲之
所送的镜匣,里面的珠钗玉钏等物依然明光熠熠,
泽清润。
仿佛二十多年光
指间驰隙,它们依然在静候着那个聪慧尊贵的绝
女子归来,含笑拈过一枚宝钗,轻轻簪于发际,回眸温柔地唤一声:“知言,来母妃这边…”
素衣的人影便呈现于眼前。
或是众人围拱下的小小少年悲伤而坐;或是弱冠之年的男子温雅而笑;或是小小的他抱着更小的她,蘸着茶水在写字。
带着童音的少年柔声告诉她:“我叫许知言,知言…”
她让他握着手,平生第一次写下他的名字,她的名字。
“知言。”
“
颜。”
颜忽然间便忍不住,软软的什么东西涌上了眼眶。
派过去侍奉她的两个丫头却也是笨笨的模样,长得也极寻常,见她出神,便告诉她道:“这几个箱子太子四年前从吴国回来时便放在这里了,也不知是谁的。不过太子既让姑娘住在这里,这些东西姑娘应该可以随便用吧?”
颜便丢开镜匣,合了箱子,自顾趴到旁边软榻上对着墙壁出神。
两个侍女不明所以,奉上茶来,看天色渐渐黑了,便侍立在一边不说话。
一时有人在下通传道:“姑娘,夏姑娘来了!”
颜怔了怔。
她认识的夏姑娘,除了她自己,就只有一个夏轻凰了。
即便她的身世再无疑义,她和夏轻凰之间总还像有些疙疙瘩瘩无法释怀。
都晓得对方是自己父亲或义父生命里占着重要位置的人,彼此都在尽量客气,都想把气氛调和过来,可更多的时候只是相对无语。
也许,夏轻凰潜意识里,仍在护着她护了四年的聆花妹妹;而
颜难免想起吴都时因夏轻凰而起的种种困厄。
若不是夏轻凰被人利用,或许,许知言的眼睛已经好了吧?或许,许知言已经娶了她了吧?
不会有慕容雪,不会有她四年的
落天涯。即便无法册她为王妃,她依然能偎依在他身畔,每
听琴烹茶,看书下棋,和他一起漫步于杏花如雨里,看着他们的孩子从蹒跚学步到呀呀学语,喊着他爹爹,喊着她娘亲…
颜也不起身,侧身卧着,思量好久才道:“请她见来罢!”
两个侍女急忙应了,彼此相视一眼,便都有些惊讶。
这府里姬妾众多,但细论起来,却没一个比得上夏轻凰和太子亲近;她虽不是太子的姬妾,可从太子妃往下,谁见了她不是恭恭敬敬、笑脸相
?
这新来的女子莫非不解其间奥妙,才轻忽了夏大小姐?
而夏轻凰匆匆进来,似也不介意
颜的漫不经心,自去搬了张圆杌在
颜跟前坐了,默然望着她,一时并未开口,却是心事重重的模样。
侍女端了茶奉上,夏轻凰接过,随口便吩咐道:“你们出去吧!”
下人们早把她看作太子府的半个主子,闻言忙应诺而去,临走不免再瞥一眼
颜,担心她言行不慎,再把夏姑娘给得罪了。
颜却浑不在意,撑了头看向夏轻凰,问道:“轻凰姐姐,什么事呢?”
夏轻凰微笑道:“你这是困了吧?我原也想着你奔波了许多日子,好容易安顿下来,必定睡得早,一听说你吃完饭,立刻也紧跟着赶过来,不过好像还是晚了!”
颜道:“也没想着睡呢,只是觉得人乏,就在榻上卧一卧!”
夏轻凰道:“能早睡时,其实还是早点儿歇着好。明
恐怕又有一场腥风血雨,还有得你累呢!”
“明天?”
颜怔了怔“明天萧寻说要去进香,让我陪着!”
夏轻凰不说话,只是站起身,推开一侧窗户,默默向前眺望。
颜不觉也起了身,走过去看时,对面正是萧寻住的那栋小楼。
夏轻凰道:“萧寻所住的那栋楼,叫猫眼楼。”
颜道:“我知道。想来楼内有什么珍贵的猫眼石,就随手拈来用做那楼的名字了?”
傍晚见到那楼名时,她便已暗自好笑,只觉这名字像个暴发户用的,只是没好意思问萧寻,怎么会忍受自己的住处有个这么俗气的名字。
——话说萧寻这人看着浅薄浮夸,但相识那么久,她焉会不知他才识过人,懒散轻浮的笑容下,是一颗世所罕见的七巧玲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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