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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惊天之变
 好像为了回应梁幼惠的心愿般,到了下酒初,雨突然停了,空中很罕见地出现了彩虹。

 大家都站在台矶上张望。

 沈穆清侧目,身边的石榴树茵绿的叶子上还留着几滴雨,在阳光下如钻石般闪烁着七彩的光芒。她深深地了一口气,空气是泥土的芬芳,一切都如这仲夏的季节般显得那样的生机。

 李氏过了六月。

 会不会再过一个半年?

 沈穆清微笑着,拉了梁幼惠去后花11:“走,我们去摘花去。”

 梁惠见天晴了,很高兴,和沈穆溃笑嘻嘻地去了后花园。

 梁家的后花园多种树萝,少种花木。

 两人在采了几朵瑞香花,又看见墙角种了凤仙花,就采了商量着染指甲。

 一群人正在园子里嘻闹着,紫娟突然神色慌张地跑了过来:“三少,太夫人让您和二姑娘去她老人家那里一趟。”

 大家不由面面相觑。

 梁幼惠更是道:“这个时候,不知道找三嫂有什么事?”

 紫绢脸色微白道:“宫里传出消息,说太后娘娘殡天了!”

 这个时候?

 沈穆清大吃一惊。

 梁幼惠已道:“真的吗?太后娘娘殡天了?”

 紫绢点了点头,道:“宫里的麻布已经送过来了!三天后太夫人和夫人就要到乾清宫去哭丧了。”

 沈穆清听了,忙拉着梁幼惠回屋换了身素净的衣裳去了闲鹤堂。王涡蕙已经到了,穿了月白色银条衫,玄焦布比甲,身上的钗环首饰都除了,已是一副孝妆。

 太夫人见沈穆清和梁幼惠都只是简单地了两支银簪,俱穿了月白色银条衫,一个穿湖色的葛布比甲,一个穿石青色葛布比甲,微微点了点头。

 三个人互相见了礼,立在太夫人炕前待了片刻,冯氏和蒋双瑞才姗姗而耒。

 太夫人见人都到齐了,肃然地道:“想来你们也都听说了。太后娘娘殡天了,在京都四品以上命妇都要去哭丧,家里的事,就暂时交给双瑞主持。”

 蒋双瑞颇为吃惊,沈穆清却觉得这样很正掌——毕竟王温惠到时候也要到思善门内去哭四天。

 没有谁提出异议,都屈膝行礼应了“是”

 太夫人微微点头,青莲就将装着家里钥匙和对牌的匣子递给蒋双瑞,蒋双瑞身边的丫环姝红接了。

 从那天起,家里的管事妈妈们每天一早就去祥云院回话。

 蒋双瑞毕竟是初次当家,梁府又是百年大家,仆妇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蒋双瑞不免有为难的时候,常常跑来问沈穆清。

 沈穆清也尽心意地帮着她,倒也没有出什么差错。

 太夫人和冯氏回来,见家里有条不紊的,俱都面高欢喜。

 过了孟兰节,桂花开始飘香。

 因是国丧期间,喜乐一切停办,公脚之家更是小心翼翼,生怕出了什么犯忌的事,大都闭冂不出。

 闲着无事,沈穆清采了桂花做成甜酱让人送给李氏。

 李氏很高兴,让汪妈妈带了几篓大闸蟹…

 沈穆清很喜欢吃蟹,留了一篓,利用梁季那个澡堂子的土灶蒸蟹,请王温蕙、蒋双瑞和梁幼惠在叠翠院里开蟹宴。王温惠就带了绍兴女儿红来。

 蒋双瑞看了不无酸溜溜的:“还是大嫂考虑的周到!”

 王温蕙但笑不语,给蒋双瑞斟了一杯酒,自己一饮而尽。

 蒋双瑞自然不好再说什么,也把酒盏里的酒喝了。

 沈穆清这才放下心来,不由感激地望了王温蕙一眼。

 王温惠朝着沈穆清笑。

 梁幼惠却是很高兴,和大家有说有关的。

 她们正等着蟹上桌,太夫人身边的紫绢来了。

 看见几个人聚在一起,距很明显地怔愣了一会。

 英纷和明霞就拉着她一起吃酒。

 紫绢却笑道:“不行,不行。太夫人找三少有事,等我回了差事,再来讨姐姐们的这杯酒杯。”

 难道是发现了她们私下聚餐的事?

 沈穆清不由皱了眉。

 紫娟忙解释道:“是三少爷,刚刚回来,太夫人找了三少去说事!”

 难道是梁季又做了什么事要她帮着善后?

 沈穆清猜测着,也不能不去,朝着王温蕙和蒋双瑞笑着道了声:蟹了你们就先吃不用等我”,然后回屋换了仙衣裙,带着留去了太夫人那里。

 走到垂花门前,她看到了十脸沮丧地站在那里。

 他也看见了沈穆清,却低头猫回避着沈穆清的目光。

 沈穆清觉得很奇怪,但想到人已走到了门口,进去就知道出了什么事,就加快脚步进了屋。

 太夫人坐在临窗的大炕上,梁季则立在炕前,两人折表惜都很严肃而常在太夫人身边服侍的刘姨娘却没有看见影子。

 沈穆清心里隐隐升起一股不祥之感。

 看见沈穆清进来,梁季低下了头,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那里。

 沈穆清不由一怔,忍住心底的诧异给太夫人行了礼。

 太夫人微微点了点头,沉声吩咐身边的人:“你们都下去吧!”

 屋里服侍的人屈膝行礼退了下去。

 太夫人神态中就高出几分疲惫,指了指梁季身边的小杌子,迸:“穆清,你坐下吧!”

 难到又出了什么事需要自己回娘家去求助?

 沈穆清思忖着,笑坐在了小杌子上。

 太夫人的目光就落在了梁季的身上:“季,你来说!”

 梁季看也不看沈穆清一眼,低声应了一声“是”,然后朝着沈穆清坐的方向侧了侧身子,轻声的道:“岳父他老人家刚才突然被下了诏狱。”一个字,一个音,如天边的滚雷,轰隆隆地炸过她的耳边。

 半晌,她才听到自己声音屦弱地道:“什么?你说什么?”

 心里却如明镜似的。

 常在河边走,终于了鞋!

 梁季望着她的目光充了怜悯:“御史弹骇岳父贪墨,皇上下旨,把岳父关进了诏狱。”

 “太太呢,太太怎样了?”沈穆清全身发软,身子不住地抖着,“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午末的事。”梁季的声音很轻,像微微吹过的风,沈穆清要仔细地听才能听清楚,“欧先生已经知道了,太太那边想必也得了信。”

 沈穆清深深了一口气,颤颤巍巍他站了起耒:“我要回趟娘家。”

 梁季怔了怔,望着太夫人。

 太夫人沉了片刻,道:“也好,你去看看。问清楚亲家到底犯了什么事?”

 沈穆清心如麻,胡乱点了点头,

 太夫人见她神色恍惚,又嘱咐梁季:“等会见到亲家太太,仔细问清楚了,看你岳父到底是为何事下的狱7”

 梁季连连点头,转身却见沈穆清已高一脚低一脚地走了出去。

 回到叠翠院,蟹已上了桌,空气中还飘羞女儿红的香味。

 知道太夫人是为这件事喊沈穆清去,谁也没有了心情。

 梁幼惠拉着沈穆清的衣袖直哭。

 王温蕙在花觚的菊花在手里把玩着,蒋双瑞则拉了她的手急道:“这可如何是好?”沈穆清望着沉默不语的王温惠,突然间冷静下来。

 家里老的老,小的小,自己这个时候一慌,身边的人看了只怕就更没有主意了。她强打起精神出一个笑脸:“我回去看看情况再说。”

 明霞和英纷都忍着眼泪服侍沈穆清穿衣。

 沈穆清对两人的坚强很是意外。

 等她换好了衣裳出来,蒋双瑞泪眼婺娑地道:“家里我帮你看着,有什么事就带个口信回来。”沈穆清谢了她,又待可怜巴巴地望着她的梁幼惠乖乖地呆在家里等她回来,这才带着英纷和明霞出了院子。

 回到沈家,大家的表惜都很平静,看见沈穆清回耒,二门守门的婆子竟然对她笑了笑。

 沈穆清不由怀疑是不是大家还没有得到消息。

 这么一想,她匆忙的脚步也放慢孑—些。

 出来接她的是汪妈妈。

 汪妈妈表情有些凝重。见到她的第一句是“三少也得了信啊”,沈穆清这才敢肯定沈箴是真的下了诏狱。

 进了屋,李氏正指挥着丫鬟给沈箴收拴换洗的衣裳。看见沈穆清,她抬头说了声“来了”,然后继续指挥小丫鬟们:“里面蟑螂、老鼠横行,这些衣裳都用樟木箱子装了。”

 语气那么的冷静而又理所当然,好像她在里面住了好几年,对那里的一切都很熟悉似的。

 沈穆清的悲伤突然间烟消云散。

 是啊。沈箴只是下了狱,又不是死了…就算是死了,去收尸就是了,有什么要哭哭啼啼的。

 她走上前去,给李氏行了礼,道:“太太,可有我帮得上忙的事。”

 李氏见女儿目含悲切却神色笃定,微微点了点头,出了宽慰的笑容,迸:“你去九思斋给老爷收几本书来一——听说诏狱不限家眷们送衣裳、书藉。欧先生已去打听情况了。我们暂且把东西收拾好,能送了,就立刻给送去。”

 沈穆清点头应“是”,去了九思斋。

 路上她遇到了陈姨娘。

 陈姨娘双眼通红,目光惶恐。

 望着她在霞光中如玉般晶莹的脸庞,沈穆清不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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