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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小木门外叩门声响起,接着门内传来几许木头碰撞声,小僮开门探头一看,正好上一张笑嘻嘻的俏脸。

 “小姐回来了。”僮儿咕哝着把门板推开些。

 书季绫低头一踩进门槛,立刻忙不迭地问起“爹娘找过我吗?”

 僮儿懒洋洋的摇头。“不知道,没听说。”

 “喏,赏你的。”她从怀里揣出一包甜食,飞快推到小僮千上,小僮霎时眼睛一亮。

 接着书季绫转过头,掀起袍子便往梧幽园跑去。

 入夜后,天气陡地转冷,石子甬道滑滑的,奔跑一会儿,她衣衫上都飘了水气。

 得赶紧换下来!她跑得吁吁,脚步却不敢稍歇。

 男装出门嘛,能不叫爹娘撞见最好——虽然就算撞见了,顶多一顿叨念——但想到往后要被数落的日子还长,还是“多”事不如少“事”呗。

 梧幽园就在眼前,书季绫正要往里冲,夜风中忽然传来一阵清柔幽宛的箫声,她脚步一顿,不腹疑惑。

 这么晚了,怎么会有箫声?

 况且箫声从她园子里传来,爹娘兄长都不好吹箫,谁好大的胆子,竟敢擅自闯到里头去?

 莫非…她狂狂气,想来想去,也只有那个人了,他怎敢?

 鼻头一皱,书季绫便气呼呼的跨进园子去,衣袂飞扬未止,一转眼,果然有个男人在她园子里,正闲懒的倚着一块大石。

 张寂黯见她回来,才慢的把手垂下,将竹箫系在间,又拾起身旁一枚紫的梧桐花瓣,掐在指尖上轻轻一转。

 “你怎么住这里?”瞪着他手上的花,书季绫又抬头瞪他一眼。

 “我书房外,也种了许多像这样的梧桐…”他没理会她,却忽然笑了,幽深的眸光掠过一丝暖意。

 听说一些名门闺秀的居所里总是栽桃种杏,芙蓉牡丹,也有风雅些的喜好菊花梅树、茶花绿竹,这园子里却什么娇、风雅的花儿也没有,放眼尽是一株株高大壮,干直叶阔的老梧桐。

 梧桐乃树中之王,有所谓“凤凰之,非梧桐不栖”“秋水篇”中,庄子自喻凤凰“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只居梧桐而不与凡鸟同巢——咱们骄矜气盛的书季绫小姐,自是不屑与深闺淑女为伍。

 “这些树木被照顾得很好。”他微笑赞道。

 谁管这些笨树啊!

 书季绫冷眼瞧他,越看越是讨厌。

 想她书家世代翰林,每天不晓得有多少人墨客登门往来,要她说,她最讨厌的就是他这种了——永远冷着一张脸,眼睛高到头顶上,衣服穿了十几年也舍不得丢,好像非得身破烂、穷愁潦倒才叫做“真清高”

 呸,这叫虚伪!有了功名,却把旧情人抛到一边去,这叫薄情!

 虚伪又薄情,不知何以为人,爹爹竟要把她许给这样的男人,简直倒尽胃口。

 张寂黯突然徐徐朝她走来,黑眸注视着她。

 见他往自己身边走来,书季绫不暗暗屏息,又不甘示弱,只好千辛万苦忍着拔腿逃跑的冲动站在原地。这臭穷酸,就这双眼睛不同凡响,悠然深奥,像一片宁静的湖水,想引人跌进去似的。

 他一直走到她跟前才停下脚步,两入之间只相隔寸许,书季绫咬着,连呼吸也觉困难。

 太近了吧,他这么靠近她做什么?

 晚风沁凉,她却不经意嗅到他身上温热的气息,暗自心慌,又不敢动弹分毫,抬眼正想质问,不料他正好低下头,恰恰衔住她扬起的角。

 睁着美眸,书季绫惊惶不已,他眼底似乎隐约闪过一抹笑意,伸手托起她的下颔便毫不客气的低头吻住她。

 太、太放肆了!

 她瞪大眼睛看着他的瓣,登时忘了呼吸。他嘴在她嘴上轻啄一下又一下,接着便覆住她双,仔细品尝起她的味道。

 书季绫惊得完全无法动弹,张寂黯头微偏,伸手捧住她的后颈,又挠开她贝齿,把舌头也探进她口中。

 这下她更是脑中轰地一声,一股难以言喻的震撼霎时攫住了她。

 这…这就是亲吻吗?

 眼睁睁瞪着他们贴合的片,一瞬间她竟然尖神到忘了反抗,张寂黯以眼角余光睇她一眼,便垂下眼睑,全心全意的投入。

 很好奇是吗?不知为什么,她这样的反应,他一点也不奇怪。

 半晌,书季绫总算惊慌挣扎起来,她扭动身体,却只害自己更陷入对方怀中。

 他强健的双臂紧紧拥着她,大掌加重力道捧住她的脸,她咿唔着不过气,樱微掀,却只觉瓣掠过一阵润,热热麻麻的触感从嘴传遍全身,害她几乎站不住脚。

 男的体温进她膛里,她涨红了脸,又羞又气全身发抖,可又莫名其妙的完全失去了力气。张寂黯捧着她的脸,慢慢啄吻片刻,便切起来,加重力道逗她不知所措的舌尖,一时含,一时洗绕,忽轻忽重,或急或缓,折磨得书季绫眼神蒙起来,身子忽冷忽热的,三魂七魄好像一道道飘出身体,她挣不开跑不了,只好软绵绵的扶着他手臂,千辛万苦忍着别偎倒在他怀里。

 “唔…”站也站不稳,她不轻叹。

 这就是亲吻吗?让人浑身燥热,虚软无力,又头晕目眩…这个吻,还有这双捧住她颈际的大掌,一点也不冰冷,这男人,到底有什么魔力?

 张寂黯伸手一拉,让她侧头贴在他膛上,然后一手环着她后,一手摩挲她后颈,薄逐渐凑到她耳畔,轻如羽絮的亲吻她耳朵。

 书季绫被他逗得颤栗哆嗦,没想到耳边忽然扬起一道冷冷的低笑。

 “原来,范含征什么也没教你啊。”他好整以暇地悠然道。

 “你…你这混蛋!”

 书季绫直到这时才大梦初醒,僵直身子,反手便往他脸上扇去。

 这反应早在意料之中,他不疾不徐的微微偏过头,一出手便牢牢抓住她的手腕。

 “混蛋…”冷酷又恶劣的家伙!她挣脱不开,俏脸涨得通红。

 张寂黯冰寒彻骨的冷眸降下来,无情无波的俊容,看不出一丝情绪。

 “你听着,反抗对你没有好处,结果不会改变。我既然允诺娶你,除非你变成尸体,否则就算你身败名裂,面目全非,也要成为我的子,劝你别再做那些无谓的事,没用的。”

 他的语气冻入骨髓,仿佛长白山上的冰和雪,没有一丝丝温度,方才那个吻,纯粹只是一个教训。他对她一点怜惜也没有,更别说有什么意思。

 书季绫死命挣扎,而他话说完也立刻放手,让她先是颠了数步,终于站稳了才扬起脸,明明气得火冒三丈,鼻翼都快出火来,却硬自己出灿烂笑容。

 “有没有用,试过了才知道。”她不甘示弱,狠瞪着他。

 他冷淡的注视,无言望着她一脸倔强决绝。这个娇娇女,从小三千宠爱集一身,没吃过苦头,也不晓得人心险恶,从今往后,她为了反抗这门婚事,将要惹出多少事端来?

 如此…贤啊…

 阴郁地垂下眼睫,肩膀酸疼,忽然觉得累了。

 “我言尽于此,听不听随你。”

 算是打过招呼,张寂黯转身就走,不再多看她一眼,完全的萧索孤傲,冷漠又嚣张。

 书季绫抿着嘴,瞪着他越走越远的背影,气得…气得…不晓得怎么说才好,这世上再也没有比他更可恶的家伙了!要她嫁给他?哼,她宁愿以尸体的身份出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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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夜半。

 书季绫懒洋洋抵着枕头斜倚在软榻上,隔着漏窗望着远处一轮明月。

 月光清沁冰凉,像那人的眼睛一样。

 方才亲吻的一幕突然浮现在眼前——他深深拥着她,吻得她发热,连心都烫了。心头一惊,她连忙翻开棉被,跌跌撞撞的冲到脸盆边,捧着水,没命的就往嘴上擦。

 恶心死了,想来就全身起疙瘩,全身上下都不舒服,脸颊热得不得了,嘴也热热麻麻的,该不会嘴巴被他碰过,生了什么莫名其妙的烂疮疹了吧?

 她洗了又洗,却怎么洗也洗不掉那种浑身不舒服的触感,只是片刻短暂的接触,不知怎么竟如影随形跟着她,抹也抹不掉。

 书季绫一洗再洗,一,几乎破了,心里更是气恼。那么冷漠,行径根本是个混蛋,那种没心没肝没血没泪,浑身上下一无是处的大混蛋,她要忘记,一定要忘记嘴巴被他碰过,真是浑球!懊死!

 初夏晚风,吹落一地花雨,几片桐花偷偷跃过漏窗,洒落在水盆上。

 书季绫洗得脸是水,连襦衣也沾了,却也没用,手一停下来,水盆里便是那双眼睛的倒影,没有温度的眼睛…

 咬着,怔怔瞪着水面,她不厌恶起自己。

 “小姐,夜深了,怎么还不睡呢?”粉儿经过漏窗底下,忽然听见一声悠长的叹息,便好奇的抬头采问。

 “你也没睡啊。”心烦意的拾起手巾抹抹头脸,她没好气的说。

 粉儿好笑的伸伸舌头“我只是起来小解,听见声音过来看看。”

 “呿!”书季绫受不了的横她一眼。

 “好小姐呀,天都快亮了,快回上休息呗!”

 等粉儿打着呵欠走远,书季绫却还呆呆的捧着脸,想着那个莫名其妙的男人,又气恼又烦闷,对自己胡乱发了一顿脾气,直至天明才迷糊糊的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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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季绫,醒醒,快醒醒。”

 书季绫睡眼惺忪的眨眨眼。她才刚睡着呢,是谁如此大胆,敢来吵她睡觉?

 “来人,拖出去斩了!”

 纤手一挥,身子跟着翻到里侧去,口水从角慢慢滑到脖子上,她迷糊糊的伸手一擦,转瞬间又睡得不省人事。

 “斩你这死丫头!大清早说什么浑话?”书夫人皱眉望着女儿,又推又摇的温言道:“死丫头,快别贪睡了。”

 书季绫兀自昏睡不醒,叹了口气,书夫人只好狠心往她手臂上狠狠捏上一把,这一捏,睡得香甜的人果然惊叫起来。

 “疼…疼死我了,娘…”转头一瞥,见刚才捏她的人是亲娘,只好叹口气当做认栽。

 “大清早的,人家还没睡呢!”

 “少喽唆,快起来。”书人人斥道。

 撇撇嘴,书季绫不甘愿地坐起来把棉被推成一团,绵软娇躯依旧懒洋洋的赖在棉被堆里,像没了骨头似的。

 书夫人只能无奈的瞪着女儿。瞧瞧她,坐没坐相,睡没睡相,全身软趴趴的,脸上沾着口水,口气还有味道,名门千金哪有人家她这德行的?本想念她几句,好好管教一下,可又怕耽搁时间,只好忍下来装做没看到。

 “快起来,娘带了几个老师傅要给你量身子,赶做嫁衣。”

 “什么呀…”她呻一声,更没力气起了“这点小事也值得一早把我吵醒?还有大半年才成亲,急什么呢?”

 “哪里还有大半年?”书夫人往女儿身边坐近些,笑了起来“小丫头,昨天寂黯那孩子亲自过来籼你爹爹商议,说要把你们的婚事提前三个月。咱们现在才开始张罗,三个月不知道忙不忙得完呢!”

 “什么?”她吓得弹坐起来,一脸惊隍,惊呼道:“谁说的?爹爹答应了?”

 书夫人也被她吓得微微后仰,手心抚在口上,脸疑惑“你还不晓得?寂黯昨晚在你园子里待了那么久,下人说他三更半夜才走,我还怕是出了什么子,是你爹说你们成亲在即,不必去打扰,我才没派人来看呢!”

 书季绫张口结舌的瞪着娘亲。难怪昨天那么晚了那混蛋还留在她园子里,她还以为他只是专程来找她的,原来不是。

 好阴险的家伙,竟然背地里和爹爹串通,把婚事提前,可恶!

 “小姐,您昨天见过姑爷了,觉得怎么样呀?”丫头粉儿忽然掀开幛凑过来,冲着她掩嘴笑“姑爷长得很俊吧?”

 “俊什么?冷冰冰的像死人一样。”她受不了的吐吐舌头,朝粉儿低啐一口。

 书夫人凝望着女儿,突然疑惑起来“奇怪了,你们小俩口没聊到婚事,那昨晚到底都在说些什么?”

 书季绫闻言抬起头来俏皮的眨眨眼,伸伸舌头,一连扮了几个鬼脸,逗得书夫人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她又不是呆子,才不会主动把昨天和范含征一起鬼混到三更半夜的事说出来呢!

 只不过没想到那个张寂黯居然没向她爹娘告状,一个人等她等到深夜。臭家伙,腹心计鬼胎,不晓得究竟安什么心?

 书夫人见女儿若有所思,左瞧右瞧,却也摸不透女儿心思,但书季绫不肯明说,想来应该是男女间的亲密私语吧!

 她宠爱的女儿头发,心头有了计较,便不再过问了。“婚事提前也好,早把婚事办了,省得你爹爹挂心。”她笑眯了眼。

 高中探花的张寂黯,前程想必光明似锦,长得一表人才,又和他们书家门户相当,书夫人心满意足,只觉这真是上天恩赐的好姻缘,再好也没有了。

 “随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反正她决计不从!书季绫默默在心里加了一句,嘴上只有懒洋洋的抱怨“我的婚事,从来不问我。”

 “瞧你,”书夫人眼角勾着女儿,闻言又是一笑“婚姻主事,本来就是依从父母之命,问你干什么?”她的宝贝女儿,怎么永远长不大似的?

 “那我真是太可怜啦!”书季绫撒娇似的叹了口气,她眼神又飘远了。

 她才不要这样嫁人,又不是养成待宰的牲畜,哪有事事依从父母之理?

 当真要嫁,也要嫁个能陪她玩、陪她闹,心开阔的男子,她才不要跟那种阴沉的家伙成亲呢!

 跳下,她顺着娘亲之意,乖乖站好让裁衣师傅丈最尺寸。

 书夫人和师傅有说有笑商量着布料图样,粉儿领着丫头们张罗漱洗用品、早膳茶果,书季绫却连一句也没搭腔,脑只有一件事——

 剩下三个月,要他退婚,可得怎么办才好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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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公子,外头有位…呃,有位‘书公子’来访。”下人站在门外,期期艾艾的喊道。

 范含征系好间的衣带,执起扇子,闻言,腹狐疑地转过身来。

 书仲绮一向要来便来,什么叫“有位”书公子来访?听下人的语气,难道登门找他范某人的,还何别的书公子?

 “叫他进来。”他话语一歇,房门就被推了开来。

 门外,一个娇丽俏美、宛若神仙的“书公子”亭亭站在门前,范含征蓦然一愣,瞪着那轻袖白袍,玉带飘飘,嘿嘿笑了起来。

 “我道是谁,原来是你。”

 “范哥哥,你正要出门吗?”书季绫亲热的挨上前来抱着他的手臂,嘻嘻笑说:“我也一块儿去。”

 “我要去的地方,你恐怕不太适合。”范含征笑地瞅着她。

 这妮子,昨晚赖着他一整天不肯回家去,像是要昭告天下她书四小姐和他范含征情匪浅,过从甚密似的。

 他不是不知道她的心思,不过想退婚,把脑筋动到他身上来,可不是什么聪明事。

 “是吗?”

 书季绫笑嘻嘻地纤手一扬,从怀里掏出一张香坡苑发出的请柬,还装模作样的哀哀叹息说:“那我只好自己去见识见识了。”

 京城乃天下风之地,香坡苑,更是京城首屈一指的英雄冢。听说那香坡苑阶前,不分昼夜,总是车水马龙,宾客盈门,穿梭其间的文相武将、公侯王孙可比皇帝殿前热闹多了。

 “你——”范含征一愣,她一个女孩儿家,从哪儿来这请柬?

 书季绫笑眼弯弯,直嚷道:“唉,我本来听说范哥哥和名皇甫芸私极好,所以想找你一块儿去,既然你有事待办,我又‘不太适合’跟,那就只好我自己…”

 “得了,一起走呗。”范含征只得干笑。

 事已至此,他不答应行吗?不答应她,万一她独自前往,出了差错,如何了得?她显然是吃定了他,听他亲口答应,嘴巴都咧到耳后去了。

 乘轿前往,两人糊匿的偎坐在一块儿,范含征自是没有半点忸怩,书季绫也一副安然自在的模样,全然没把他这范鬼当一回事。

 瞅着她半晌,他不悠然长叹“我说书季绫啊,你老在我身边打转,你二哥要是知道我把你婚事砸了,非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娶你不可。”说完侧头冲着她笑“难道你宁可嫁给我?”

 “有何不可?”

 书季绫朝他扬起笑脸,粉面桃花煞是可人。

 “要是嫁给你,搬到翠玲珑去,就可以整天着武家姊妹学功夫,和明瑗姊姊斗棋,看晓珂姑娘跳舞,或和小琄姊姊拌嘴儿聊天,每天这么多人陪我玩,大,简直开心死了。”书季绫美眸转,乐不可支的拍手大笑。

 范含征生,经年累月,不知在翠玲珑养了多少女人,听说这些女子个个丽无双,身怀绝技,若是有缘一见,那可真是死而无憾了。

 嗤,不解风情的小娃娃!

 范含征不悦地板起俊脸,挤眉眼的轻斥“你这丫头,究竟把我范某人置于何地?”

 书季绫咯咯笑个不停,范含征侧头睇着她,倒也无可奈何。

 幸好,将来为她头疼的倒楣鬼并不是他。

 正想着,香坡苑到了。

 听说香坡苑近来延揽了秦淮第一,素有“武”之称的皇甫芸到京师来表演剑舞,范含征原是秦淮人士,素与皇甫芸好,因此非来不可。

 嬷嬷领着他们走到二楼一处雅座,范含征落坐饮酒,书季绫则凑到栏前,挨着身子往下看。舞台周围坐了看舞的雅客,二楼圆型环状的木栏上,虽然不若楼下拥挤,但也围了人。此处恩客较为奢豪,女、嬷嬷们包围伺候,显然皆是达官显要。

 书季绫目光绕了一圈,突然愣住,因为凭栏另一端,一双冷肃的黑眸正定定瞧着她,她不住一阵哆嗦,抱起手臂,却还是遍体生寒。

 张寂黯瞥见了她,还未有所反应,这时嘈杂声突然停了下来,鼓声大作,就见皇甫芸带着双剑准备出场。

 “书季绫,过来坐下。”范含征挥手招呼书季绫。

 她应了一声,又瞪了张寂黯一眼,才转身回到范含征身边。

 表演开始了,她凝神往楼下舞台看,皇甫芸穿着雪白舞衣,长剑两分,在台上跳起舞来。只见她蛮轻盈,飞发如瀑,似幻似仙,宛如一尾苍苍银龙,踏遍雪山,飘飘扶摇,奔腾云际。

 书季绫看得目不转睛,不觉伸手按着口。

 那舞太美妙、太慑人、太惊心动魄,台下一片寂然,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跟她一样看得入神,唯有鼓声乐音相和,上半场一舞完毕,底下立刻爆起如雷掌声,书季绫也情难自的起身挨到栏前,一边拍着手,又忍不住偷偷往张寂黯身上瞟去。

 他不见了。

 秀眉微蹙,她下意识的到处梭巡他的身影,他早已不在位子上,去了哪儿?

 “范公子,皇甫姑娘请公子到后园一叙。”

 丫鬟来报,座上的范含征皱眉转向书季绫,正觉为难,眼角突然瞥见张寂黯往他们这儿走来,而书季绫则倚在凭栏上东张西望,不知在寻觅什么。

 他微微一笑,偷偷起身,随丫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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