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厨房的后门传来喀哄的声响,纱门开了又关。
“刁梅,吃饭了!”朗朗的呼声传了过来。
刁梅转身挂上门边的钉钩,提着好几个空篮子从厨房走到饭厅。
她瞪着餐桌上一口也没动到的饭菜,有些不高兴。
“我不是叫你先吃吗?”她的口气俨然像个正要教训顽劣小儿的嬷嬷。
雷曜森坐在餐桌边,双手盘在
口,长腿伸得直直的,一脸老大不高兴。
“人都还没到齐,你叫我怎么开饭?”
“喂!这屋里就你一个主人,你开饭等于全家开饭耶!”
“你明知道我不喜欢一个人吃饭。”雷曜森撇开脸,有些赌气。
“是是是。”她翻了个白眼,拿他莫可奈何。“我马上就来。”
她拿出棉手帕,率
地往额上揩两下,擦掉汗水。
有时候,她会忍不住地想,雷曜森需要的并不只是一个管家,还必须是个能跟他聊天打
的伴儿。
他是她见过最没有架子的雇主,百分之百的随和,她可以像朋友一样跟他打打闹闹——尽管她忙得很,从来没
过多少个朋友,也不知道朋友能够打闹到什么程度。
对于她不够毕恭毕敬的态度,他安之若索,大概是因为他讨厌孤独寂寞,讨厌一个人独处,所以闲来有个人对他翻脸相向,他也当作是享受…
不过,凡事总有例外。
每当他走入那个秘密的房间,一待好几个钟头时,就容不得她接近半步了。
刁梅收起棉手帕,白玉般的脸颊红扑扑。她摸了摸瓷盘盘底,菜都凉了。
“我拿去微波一下。”她端起盘子往厨房走。
“有劳你了。”雷曜森伸个懒
,抖抖长腿,不再赌气。“这种生活真好!”
“好什么?”
“每天都有美味的食物、棉被也被晒得香软,要茶有茶、要果汁有果汁,就连以前偶尔会看到的小强也不见踪影。”雷曜森一脸幸福、陶醉加感动。“生活里有你,实在是太美妙了!”
刁梅耸了耸肩,完全不理解他在感动些什么。
“先生,你花了大把的银子聘请我来工作耶!”做得好是应该的,做不好,她当初好意思开出高薪又供膳食的条件吗?
或许她应该考虑一下,她是否已经“物超所值”到应该加薪的地步。
“花钱是花钱。”雷曜森捂着心口,继续感
地说道:“但我始终相信,如果没有一颗『诚挚温暖的爱心』,你是不可以把我照顾得如此无微不至。”
她?诚挚…温暖…的爱心?刁梅的脸蓦地红了。
这是什么自以为是的笨话?害她听得一阵抨然,好像她对他有多好似的!
其实,她对每一份工作都同样全力以赴。但,该死的,从来没有一位雇主像他说过这样的话,听起来又恶心又窝心,害她心里某种
足感油然而生,而那种
足感,是赚再多再多的钱也比不上的。
“刁梅,你的脸好红!”雷曜森惊呼一声。
他的小避家向来冷静自持,就算天塌下来,也会指挥他去顶着,然后搜刮出本月薪资,再自个儿逃走,这会儿他只是说了几句话,她的脸就…好了?
哈哈,原来她这么青
!以后他应该多多利用调情的技巧逗着她玩才对。
“闭嘴!”刁梅瞪他一眼,眼神恶狠狠的,她最讨厌被糗了!“我在墙边放了一些丸子!你不要随便捡起来吃。”
“嗄?换话题啦?这么快?”雷曜森惋惜地说道,他还没有糗够说!
刁梅不理会他,眼也不眨地继续解释。“那些丸子是要用来杀小强的。”
“杀小强?”奇怪,就算换了话题,她的脸蛋还是红扑扑的呀!
“那是我用硼酸、洋葱、面粉、砂糖、
粉
而成的『环何毒饵』。”刁梅的嘴角僵硬,有点不知所措地说明。“小强吃了这玩意儿会挂点。”
雷曜森看着她不自然的说话神态,神情开始变得有些诡异。
“刁梅。”他
甜甜地唤着。“你在害羞,对不对?”
“…”脸色青了。
“你在害羞!”他像是发现新大陆地嚷嚷了起来。
他的小避家竟然也会不好意思,那种手足无措、胡乱讲话的样子,好可爱哟!
“去你的!”刁梅老羞成怒。“再聒噪下去,你就吃『环保毒饵』当午餐吧!”
她进进…不对,应该说是“逃进”厨房里,端出微波好的食物——摆上桌,然后落坐。
食物香气扑鼻而来。“开动!”
雷曜森一声令下,丰盛的午餐在转眼间被两人扫得干干净净。
饭后,刁梅戴起长手套开始清理碗盘,雷曜森则端着热茶倚在一边跟她闲聊。
“对了,电话旁边有一本记事薄,记录着打过电话来找你的人。”大部分都是千娇百媚的女人。“下次少个人陪你吃饭时,麻烦请从『花名册』里挑一个。”
雷曜森喝了口热茶。“我在赶工作的时候,是不会跟那些美女联络的。”
别看他平时吊儿郎当的模样,工作起来也算是个拼命三郎。工作期间内,他完全不近女
,也不出外找乐子。像这样饭后的闲话家常,就算是娱乐活动了。
“赶工作?”刁梅拿起长刷子清洗玻璃杯。“你最近都躲在那个秘密的房间里赶工作?”
“…对啊!”这回,换成雷曜森的表情怪怪的了。
真希望她不要再追问下去,对于他的工作,他没什么好讲的,更不希望被她窥知其中一二。他的工作那么特殊!天知道她得知内情后会怎么想。
搞不好,她会狠狠地甩他一巴掌…
雷曜森的祈祷,老天与刁梅都没有听见。“什么样的工作?SOHO族吗?”
“嗯…跟电脑有关。”他随口诌一诌,同时默祷:别、别再问了啊!
可刁梅继续问:“是程式软体设计之类的吗?”
“嗯…相差不远,大概就是那一类。”他咬着杯缘含糊以对。
“那一类是哪一类?”刁梅还是没放过他。
“嗯…就时下很兴的电玩软体吧!”
雷曜森有些惴惴不安。她再继续问下去,他说不定真的要把杯缘给咬碎了!
“噢!”她对电玩不感兴趣。之前诸多的询问,只是为了将问题导向她比较好奇的方向。“之前好像有几个访客能畅无阻地进那房间打你。”
雷曜森松了口气。这个问题他很乐意回答!
“第一对来找我的是我的义兄和他的小女友,第二对则是我的义妹跟她的阿娜答,至于那位不认老的老太婆,是我旧家的管家。”
“哦!”刁梅侧着头想了一下。
厨房里,除了冲水声之外,就剩雷曜森咕噜咕噜喝着茶的声响。
“他们好像都罔顾你那『尊重隐私权』的规则喔!”刁梅洗净最后一个盘子。“为什么只有我该遵守这个规则?”
雷曜森突然被一口热茶噎到。
“为什么我不能进去打扫,”刁梅关掉哗啦哗啦的水龙头。“而童管家却可以?”
雷曜森一窒。他的喉咙就像是那个水龙头,被刁梅的问话给掐住了。
“那个,我…”
不行!不能告诉她,他窝在工作里做的都是些什么工作,不然他一定会被刁梅鄙夷、唾弃,就不定她还会因此挂冠求去,那他就得跟这种美妙的生活说拜拜了。
一体认到事情有严重
,雷曜森立刻命令自己板起脸来。
“不可以就是不可以。你,绝对不准进那个房间,不然就要你好看!”
撂下狠话后,他把余温犹存的茶杯抛给刁梅,然后狼狈的逃离。
***
“叮咚、叮咚…”
刁梅担任管家的第七天,一个非常漂亮的混血儿女孩出现在门外。
她约莫十一二岁年纪,有着一双大得像少女漫画中女主角的眼睛,和一头浓密棕发。见到刁梅来开门,她大大的眼睛先闪过一阵错愕,然后迅速筑起戒备,像拱起
针的刺帽。
“你是谁?”她盘起双臂,很自然地站起了三七步。
干嘛?她以为这是在情敌谈判吗?
刁梅面无表情地自我介绍。“管家刁梅。”
女孩上上下下地打量她,神情倨傲。“我是伊莱莎,我来见雷曜森。”
“雷曜森正在…”秘密的房间里杀人,刁梅忍着没说出后面的活。
综观童话百儿八十本,最为人
知、拥有一个秘密房间的那位先生名叫蓝胡子。蓝胡子大大每天闲着没事做,都在里头解决前
的尸体——
这个范例太有名了,连小孩子都知道,经过雷曜森一而再、再而三的隐瞒,她不得不开始往那方面揣想。
“我知道他在哪里,我常来,不用你带路。”伊莱莎端着一脸优越感,似乎觉得自己在某些方面胜过了刁梅。她伸手推开刁梅,径自走入屋子。
刁梅被推得火气直冒。
但无论如何,管家都不能对雇主与访客发脾气,这是“规矩”
只是…可恶!这小女孩更没礼貌,怎么可以伸手推人?
“我去帮你通报。”刁梅不服输地追了过去,伸手挡住。
“不用,是他打电话叫我来的,我直接进去就可以了。”伊莱莎扬起下巴,绕过她继续前进。
这女孩是雷曜森找进“秘密的房间”的?
刁梅挑起眉,好奇心又被勾了起来。她要跟过去看看雷曜森的反应,
她又跑到伊莱莎面前,挡住!
伊莱莎则是再度突破她的防守,向前攻!
一大一小两个女生就这样竞走着,一下子推推她的肩、一下子撞撞她的手,两人无言地挑衅着,一起挤到秘密的房间门口。
伊莱莎看了刁梅一眼,伸手敲门。
门一开,探出雷曜森
糟糟的
窝头,显示他已经工作很久了。
他一看见伊莱莎,一张略显疲惫的俊脸立刻绽出光彩。
“伊莱莎,你终于来了!”他像是松了口气。
刁梅盘着双臂,冷眼旁观。看样子,他们果真是“相见
”呢!
伊莱莎上前,路起脚尖,张开双臂,环拥住他的
身。“雷,我好想念你。”
哼!还敢说自己不是恋童癖!刁梅瞧着瞧着,喉咙突然有点涩涩的。
“别玩了!”雷曜森退后一步,看起来似乎有些烦恼。“快点进来,今天会很忙,我需要你的大力相助。”
看吧!我就说是他找我来的,你偏不信。
伊莱莎斜睨了刁梅一眼,随即像只小猫儿般灵巧地跃进房门。
刁梅下意识地走上前探头看着。奇怪了!秘密房间里到底有什么?为什么每个人都能来去自如,惟独怕她靠近?
“喂喂喂,你不能进来。”果然!雷曜森立刻挡到她面前,一脸紧张。
她一头撞上他的
口,鼻梁差点塌陷。“喂!很痛耶!”她抬起头,生气地瞪着他。“头低一点!”
“干嘛?”她想把他的鼻子撞扁吗?
刁梅
自个儿的鼻子。“头抬得太高,瞪人会很辛苦,你头低一点!”
反了,真是反了!他聘请来的管家,竟然要求他提供瞪他的“最佳角度”?
“你也别玩了。”雷曜森心系工作,不想抬杠。“去准备点心款待伊莱莎。”
“好啊!要什么点心?”刁梅踞起脚尖企图偷看,还故意发问以拖延时间。
“随便。”
“你需要咖啡吗?”再偷看一眼。
“需要,给我浓、苦、涩,喝了会反胃的那一种。”他
太阳
,想要抑缓头痛。“期限快到了,我工作了一个晚上没睡,真的很需要提神饮料。”
“既然你忙着工作,那还邀伊莱莎过来干嘛?”
是谁说“赶工作的时候,不会跟那些美女联络”的?伊莱莎可是小美女一个耶!
刁梅心中有一点点不舒坦,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伊莱莎是工作中最重要的一环,没有她不行。”雷曜森
眼睛解释。
什么样的工作会把混血儿美少女当作是“最重要的一环”?
刁梅仔细推敲。雷大少自称做的是电玩软体设计——电玩?她惟一想到的解释是…伊莱莎是被请来“应用”在电玩软体里的。
这么说来,雷曜森可能是个…“
衣麻将真人版”之
的电玩设计师罗?!
刁梅想象力惊人,心思疾转,自动自发地把线索串连成一个推测。
为了印证这个推测的可能
,她灵机一动。
“啊!死老鼠。”她突然尖叫一声“在那里!”她往墙角一指,希望能转移他的注意力,然后伺机跳进房里一探究竟。
就在她举起脚脚往前溜的时候,她的衣领突然被提了起来。
“这招不管用。”雷曜森没有上当。“别玩了,快点去把我的咖啡
来!”
他像“夹娃娃”似的把她提到门外三步,丢下,然后转身,砰一声当着她的面把门用力关上。
刁梅瞪着微微颤动的门板,好奇心霎时被
到最高点。
∷∷∷
准备好点心咖啡之后,刁梅捧着托盘,再度来到“秘密的房间”
雷曜森打开门,神情像是面对着一列军队般的凝肃,以高大的身量档住她
飘的视线。
“我来。”他将托盘接了过去,转身交给伊莱莎。
刁梅慢慢地将纤躯歪向左边。“还有什么需要吩咐我做的吗?”
雷曜森也对应
地将身体歪到同一边。“没有。”
刁梅再慢慢地将纤躯歪到右边。“你不想吃饭喝汤!或者来一盘水果吗?”
雷曜森继续对应
地将身体歪到同一侧。“我不饿。”
“真的吗?”刁梅慢慢地路起脚尖。
雷曜森拒绝再玩“你看我挡”的游戏。
“刁梅,我已经跟你约定过了,你必须尊重我的隐私,不能靠近这个工作室。”他祭出最残忍无情的一招——“否则我要扣你薪水!”
“是、是、是。”刁梅打了个大呵欠,根本没当一回事。
她可不是被唬大的,雷曜森是不是那种一门的人,难道她会看不出来吗?
算了,不跟他硬碰硬!她酷酷地转身走开。
雷曜森也把门关上,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气氛。
三秒钟之后,门扇猛然打开,雷曜森以无比警
的姿态跳了出来。
谁要是敢在外面偷看或偷听,为了“颜面问题”,他一定杀杀杀、杀无赦!
他的电眼媲美科技最前线的扫瞄雷达,由左扫到右,再由右扫到左——
没有人!
他放下十分之一的心,轻轻关上门,嘘了口气。
这个房间里,藏着他最深层的秘密。他宁可撞枕头山自杀,也不愿将秘密公诸于世,或者让刁梅知情。
所以,一切小心为上!
五秒钟后,他再度将门拉开一条细
,
出一只眼睛侦测四周,然后慢慢地将门打开,探出头来张望。
很好、很好,没有人在附近!
“雷,你玩够了没有?”伊莱莎站在他身后,小大人似的呼喝着他。
他没理会,解放了心中二分之一的忧虑。
二十秒钟之后,他又刷地一声打开门,很神勇地跳到门外。
果然还是没见半个人影——他的管家刁梅小姐,看在扣减薪水的份上,果然很遵守彼此的约定,他总算可以完完全全地放心了!
关上门,他开始准备“工作”
走廊上一片静寂。不久之后,刁梅拿着一个玻璃杯出现在转角。
“就知道你会疑神疑鬼。”她的小脸上挂着几分得意的神情。“听说这玩意儿可以偷听。”她上下反转玻璃杯。“是用这边,还是那边?”
她抓着杯子靠向墙壁,耳朵附上去,实验几次之后,终于如愿以偿地窃听到里头的对话。
“呼,终于摆
那个小贼溜了。”雷曜森的声音听起来如释重负。
小贼溜?刁梅挑了挑眉。好样儿的!难道在他心目中,她又贼又溜?
伊莱莎不
地撇了撇
。“雷,你好像对她不错。”
有吗?刁梅偏着头,无声地反问。
“有吗?”雷曜森也问。
“以前试图闯进这个房间来的女人,都会被你下
足令,从此不许再踏入这栋洋房一步。”伊莱莎嚷道。“但是,你对她特别不一样。”
听这语意,以前似乎也有过不少女人想一探究竟而被拒罗?
刁梅不平的心理虽然平衡了些,但好奇心却有增无减。
“我不能赶她走。”雷曜森无奈地叹了口气。“我需要她,这个房子也是。”
秘密的房间里,陷入了一片沉默。
“我不喜欢她。”伊莱莎突然不高兴地说道。“我讨厌她!”
刁梅微诧。她做了什么事让这位大小姐亲自点名排斥她?
算了!不研究!博得伊莱莎的喜爱又不能升官发财,她想那么多于嘛?
刁梅耸耸肩,懒得再追究。
“别孩子气了。”雷曜森的嗓音一振,转开话题。
“好了好了,今天的工作很多!得动作快才能完成。”他拍了一下手。“伊莱莎,先转一圈给我看看。”
咦?他们要开始为“
衣麻将真人版”…“实地取景”了吗?
刁梅忍不住把耳朵往玻璃杯贴个死紧。
雷曜森继续评头论足。“嗯,你又长高了,下一季恐怕不能再请你…”
“阿姨说,她改天要带妹妹过来给你看看合不合用,这是真的吗?”伊莱莎声音紧绷,仿佛在压抑着不快乐的情绪。
…合不合用?
听到这四个字,刁梅手一滑,差点把玻璃杯摔在地上。
原来雷曜森这么劲爆,不只要“用”,还要斟酌“合不合用”!
她惊讶地瞪着眼,仿佛这样做,目光就能自动穿透墙壁,烧灼在雷曜森身上。
“对,她跟我提过,我没有意见。”雷曜森随口一答,仿佛没察觉到伊莱莎越来越低落的心情。“来,你先去换上这件雪纺纱洋装,穿起来会很可爱哟!”
开始了!他们要开始“实地取景”了!
想到曾经见过的“
衣麻将”电玩软体,刁梅突然丧失了继续偷听的“胃口”,她抓紧玻璃杯,远远地跑开了。
⊙⊙⊙
起了个油锅,丢了把葱未,当油泡不断浮起,就代表油温已经够热了。
刁梅穿着买酱油附赠的免费围裙,正站在宽敞的厨房里张罗午餐。
她进驻到雷曜森的家之后,发现厨房是这栋房子里惟一干净的地方,大概是因为雷曜森不擅厨艺,没使用过厨房,才能维持整洁如新的模样。
每次进来,她都忍不住要赞叹一番,这个厨房好
!拥有整套设计过的义大利厨具,瓦斯炉、电磁炉,烤箱、双门冰箱…等,统统一应俱全。
可惜刁妈与贾叔还在老家打包行李,不然,他们肯定要乐坏了。
刁梅的脑子边转,双手也边忙着调理食物。
瓦斯台上的六个炉具统统开着火,煎、煮、炒、炸同时进行。
因为刁妈与贾叔还没报到,她缺乏助手,所以,七家雇主决定妥协,餐食的供应暂时由这个“中央厨房”统一烹调,然后分送到各家去。
于是,她洗洗切切,挥动铲子、汤杓与菜刀!努力开伙。
只是,人在这里,心却不在。
她一颗飘
好奇泡泡的心,早已经溜到“秘密的房间”里了。
一连几天,包括今天,伊莱莎都来造访。她维持着高傲的姿态,理都不理她,一进门,就往秘密的房间大步迈进,一待就是大半天,吃食、饮料全由她送到门口去。
他们在里头干什么勾当?难不成真的在做“
衣麻将真人版”的电玩软体?
刁梅拿着大汤杓搅动滚烫的汤,盛了少许在小碟子上试试味道。
还不赖,大功告成!
“叮咚、叮咚…”门铃又响了!
她匆匆关火,
掉那件印有酱油标志的免费围裙,跑去开门。
“你好。”这回,出现在大门外的是个富有书卷气的男人。他温柔浅笑,提着重重的皮箱。“我叫霍晋风,听说你是雷聘请的管家。”
“是。”
霍晋风看着她红扑扑的脸颊。“你很年轻。”
“当管家没有法定年龄的限制。”刁梅朝脸煽了煽风,想起之前那位来“抢地盘”的童管家。
多亏那位老太太身强体健,不然,那么老了还当管家,身体怎么吃得消?
“我要到雷的…”霍晋风说明来意。
“秘密房间,除了我以外,任何访客都可以踏入的那一间,是吧!”刁梅的口气不由得有些酸溜溜,将手一摆。“请!”
霍晋风差点因为她的反应而爆出笑声。
刁梅可没有他这份好心情。霍晋风比之前的访客都来得客气,颇有绅士风度地请她带路,但是她知道,这一次她依然会被雷曜森挡在门外。
“刁梅,你不能——”果然!雷曜森一看到她就紧张兮兮。
“靠近。”她训练有素地帮他宣示隐私权,可见他之前耳提面命了无数次。
“这是我们当初——”
“协议的内容。”
“如果你不遵守的话——”
“就扣薪水,以示惩戒。”她简直把他的“惩治条例”倒背如
。
雷曜森被她截话截得有点傻眼。“…对,就是这样。”
霍晋风站在一旁,看着两人的对答,心里有着惊奇。
他可是第一次看到雷曜森在女
面前这么不讨喜!以前,雷曜森号称能把三岁至一百岁的女
哄得心花朵朵开,而他也着实没见过有哪个女子对雷曜森摆谱。
仅此一位——刁梅。
雷曜森呐呐的说:“既然你这么清楚我的原则,那——”
“我就先失陪了,我还得把午餐送到各个雇主家去。”刁梅不等地开口,就自动闪人。
雷曜森搔搔头。“奇怪了,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以前她都会偷看半天,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走人啊!
看着她大摇大摆离去的背影,他心里顿时有种失落感。
“怎么回事?”霍晋风拍拍他的肩,问道。
“没有、没事。”雷曜森振作精神,咧嘴一笑。“霍,你终于来了,我们等了你很久,今天得要你大力相助喔!”
又是“大力相助”?上次这家伙也拜托伊莱莎“大力相助”耶!
刁梅没有走远,反而缩在转角,内心充
不解。
“伊莱莎,好久不见!”霍晋风看着混血儿女孩。“你越来越漂亮罗!”
有别于对待刁梅的不善态度,伊莱莎朝霍晋风鞠了个躬。“今天请多多指教。”
“我们金三角又聚在一起了。”雷曜森兴高采烈地开口。“伊莱莎,今天霍可是特地放下他的工作,重拾他的兴趣来为你服务的喔!”
兴趣?连这位翩翩绅士的兴趣都是制造“
衣麻将真人版”?
刁梅挑挑眉,越来越不敢苟同他们的行为。
“不要把我说得那么厉害。”霍晋风朗朗而笑,打开皮箱,开始做准备。
“唷唏,我们开始吧,这一季,我总共设计了十二套造型。”雷曜森以主导的口气说道:“第一套是镂空皮衣,配件是小皮鞭,我们来打造一个刁蛮小鲍主。伊莱莎,你可以在那边换衣服,我们不会偷看。”
没多久,话语沉默,只有一阵宪宪率率的更衣声传来。
刁梅再度挑挑眉。镂空皮衣与小皮鞭?光听就可以感觉到一股暖昧劲儿在偷偷
动。敢情“
衣麻将”也有SM版,所以才要伊莱莎做此打扮?
“我换好了!”
“哇!果然很漂亮,淡妆也化得很自然。”
伊莱莎小小年纪就会自己化妆?
刁梅有点shock。她她她、她可真是“专业”啊!不知道投身这一行,一个月可以赚多少钱喔?
雷曜森的声音继续传来。“之前,趁刁梅去夜间部上课的时候,我请人搬来了道具。等会儿就在这里的摄影棚拍照,看看初步成果如何。”
那个秘密的房间里还架有摄影棚?刁梅更Shock了!
原来雷曜森把“
衣麻将”的成效看得这么认真,她以前都不知道。
“伊莱莎,请到这里来。”霍晋风的口气就像柔柔的春风,让人听了很舒服。“请对着镜头摆出最完美的pose。”
“喀咛喀咛、喀嘹喀咛…”按快门的声音响起。
“我有个想法。”半晌之后,雷曜森上前沟通。“伊莱莎,你不是学过芭蕾吗?霍,我希望拍几组劈腿、跳跃的动作,好增加动感。”
“没问题。”霍晋风调整了一下摄影器材。“来吧!”
伊莱莎挥舞着小皮鞭,按照雷曜森的指示轻盈跃起,然后——重重摔下!
“好痛!”她痛得几乎爬不起身。
“怎么了!怎么了!”两个男人都慌了手脚。以前要伊莱莎挑战更高难度的动作,她都能如愿完成,今天怎么…“你有没有受伤?”
“没、没有,我没事。”伊莱莎慢慢地爬起身,声音中
含苦楚,就连隔在墙外的刁梅也听得一清二楚。“我、我没问题,我要再试一次!”
工作室里,传来了单脚蹦跳的声音,伊莱莎一步步跳回原位。
“真的没问题吗?”雷曜森没听出她的痛楚,还呆呆的做确认。
“当然没有问题。”伊莱莎的保证充
了逞强的意味。
刁梅本来想置之不理,而且瞧瞧挂钟,早就过了她该分送食物的时间,她委实不必多管雷曜森的“隐私”
但是…只要一想到对她总是冷淡高傲的伊莱莎,竟然发出那么痛苦的声音,却还逞强着想把动作完成,她就感到担心。
屋里的那两个男人简直就像呆头鹅似的,还想倾着她的意“再来一次”?!听伊莱莎之前喊得那么凄厉,再来个oncemore,她焉有命哉?
刁梅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阻止她,又没有钱赚…不阻止,好像又太残忍了?
阻止她,搞不好伊莱莎会反过来责怪她碍事…不阻止,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她受罪?
刁梅还在考虑,但她的脚却像是有自主意识般地跑上去,磅磅磅地踢踹着门板。
终于,正义战胜了“惟钱独尊”的天
,刁梅终于踹开门,冲了进去!
“统统都给我住手!”她瞪着凶光四
的眼睛,一脸捍卫女战士的神情。“你们想
伊莱莎做什么?”
∈∈∈
秘密的房间里一片死寂,但也一片凌乱。
到处都是散落的纸张与废纸团,遍布在工作台上与地面上,废纸团被当球踢,废纸张躺在地面,默默地记录着每个人的鞋印花纹。一个简单,却绝不简陋的摄影棚横在眼前,前方还有一台专业照相机。
“刁梅!我说过,不准你进来!”雷曜森急唬唬地吼,但为时已晚。
刁梅不再管那些“惩治条例”了,现在,她有更重要的事必须关心。
“你们想
伊莱莎做什么?”她凶巴巴地问。
“我们哪有
她什么?”雷曜森心虚地低咆。
糟糕糟糕,门锁不牢,竟让刁梅给踹了进来!雷曜森好担心,她会不会已经发现了他的工作是…是…噢,天哪!
刁梅朝伊莱莎跑过去!罢好她支持不住,又摔了下去。
“哪里受伤了?”刁梅连忙伸手去扶她。
“别碰我!”从一开始,伊莱莎就下意识地排斥刁梅,此刻也一样。
“要不是因为你身上有伤,我才懒得理你。”刁梅也只是“路见不平”,可没对这位混血小美女改观多少。“伤在哪里?”
在她的坚持下,伊莱莎终于指出
椎、大腿和膝盖上的几处旧伤。
“你根本不该做跳跃的动作。”刁梅拿来医药包料理伤处。
她将带有伤口的部分以药水消毒过,固定伤势,至于那些未破皮的淤青,则滴上活血按摩油缓慢地
散化淤。
从头到尾,伊莱莎都没有反抗,眼中似乎有着伤疼的泪花,态度渐渐平和。
“好了,休息个几天,等伤势痊愈后,你想在天上飞都不关我的事。”刁梅依然嘴上不饶人。
“…谢谢。”伊莱莎几不可闻地说道。
刁梅耸耸肩,不以为意。正当她要站起身时,脚跟却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整个人往后一滑。她不悦地伸手一抓,不料却抓到一块光滑的绸布…
更正,那不是布料,而是一件银白色的小礼服,而且是——童、装。
“还我!”雷曜森激动地跳上来一把抢过去藏在身后。
他随即低下头,不敢看刁梅,更不敢猜测她会有什么反应。
刁梅又困惑、又狐疑地盯着他反常的举动,慢慢爬起身,双眼眯起。
霍晋风看了看他们,眼神停在雷曜森与刁梅脸上,不住鼻碌碌转动。
凭着他对雷曜森的了解,他心中很快便有了计较。
“我想,我刚才的自我介绍不够仔细。”他转向刁梅,再一次风度翩翩地行礼。“我叫霍晋风,是『风云管理顾问公司』的总经理,业余娱乐是玩相机。”
刁梅看着在他手里晃啊晃的专业相机,点了点头。
霍晋风继续介绍。“伊莱莎是模特儿,而且是从三岁起便走在伸展台上的专业儿童模特儿。”
怪不得她能自己画出浓淡自然的妆容!
刁梅再仔细看看她身上的皮裁衣裳,裙摆、袖口都镂空了花瓣图样——如果这套衣服硬要叫做“镂空皮衣”,那也…也不为过啦!
不过,伊莱莎这身打扮看起来的确有几分欧陆悍公主的架式,抢眼得很。
“至于我的义弟,雷曜森…”霍晋风深
口气,强忍着笑意,大声宣布道:“他是女童装设计师。”
“女童装设计师?”刁梅像只鹦鹉,高八度音地重复念一遍。
雷曜森尴尬地捡起掉在地上的各款新装,小心翼翼的动作,显示他真的很重视这些童裙、童衣——他这一季辛苦创作的成品。
刁梅
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怪不得…怪不得…”她喃喃自语着。
“怪不得什么?”霍晋风礼貌地问。
“怪不得上次有个打扮成小女生的『欧内降』冲着他直喊…”刁梅抖了抖,又抖了抖,脸色变得又古怪又诡异。“恋童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