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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晚上十点钟,陶家独栋的四楼透天厝成了巨大的黑影。

 “我回来了。”绮踏进玄关,把鞋子整齐排好在旁边。一楼是唯一打亮了灯的地方。“怎么这么静?老爹呢?”

 “跟两个小外孙玩到体力不支,老早就回房去睡了。”月仪坐在沙发上,一针一线在拼布抱枕。

 绮把包包甩到沙发上,到厨房倒冷泡绿茶喝。

 她走出来,重重倒在沙发上气。

 “真感谢大姊、二姊肚皮争气,生出两个小外孙来转移老爹的注意。”

 月仪笑而不答,其实心里也很乐。

 虽然那两个小家伙一来就会把口水泡泡吐得到处都是,但他们成功地让老爹忘了一件事,而那件事恰好绝顶重要。

 话说他们陶家,不知从第几代起,就有桃花运的诅咒。

 因为老祖宗曾经干过缺德事,陶家子孙无论男女,凡是到了三十岁还没有结婚的人,保证孤寡一生,并附上“长命百岁”当赠品,让他们彻底尝透孤枕难眠的滋味。

 不过,这个诅咒对她俩来说,没什么大不了。月仪至今不曾心动过,又是居家型的女人,只要眼前日子过得顺当,有没有男人都无所谓。

 至于她,不嫁、命又长更好!她乐得一辈子与工作为伍,当个女强人!

 “怎么了?看起来好像很没元气的样子。”月仪偏过头。“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也在咖啡厅消磨了一个晚上。“今天在『鹰翼集团』…”

 “采访不顺利?”

 “那已经不是新闻了。”她叹了口气。“我今天发生了一件蠢事。”

 她不自在地挪了挪坐姿,小仿佛还留有那炽热如烙铁的记忆。

 天哪!她到现在都还难以置信,她居然“亲”碰见了他的…她用力甩甩头,粉脸嫣红。

 月仪奇怪地看着她。“然后呢?”

 “我担心这件蠢事发生过后,我就算出尽百宝也拉不回一点胜算了。”

 “你以前不是会说这种丧气话的人。”

 是呀!她一边翻著三姊放在桌上的拼布专书,一边回想。

 以前,她个性横霸霸,像一辆路机,心有不平,直接碾过去就是,至于树不树敌、占不占便宜,她根本不在意。

 直到有一天,她闲著无聊陪三姊跟随“千岁团”去参观“玻璃艺术馆”,才终于开了眼界…不是对“玻璃之美”大开眼界,而是对三姊大开眼界。

 她带足了纸,笔、卡镁拉,想寓参观于工作,回头写一篇玻璃艺术的专文。

 她从头到尾,沉静冷肃,悉心讨教,还下海体验高温吹玻璃,又自掏包买了纪念品,认真的程度足以让每个走马看花的参观者感到羞愧。

 反观她三姊呢?

 她一派逛大街的模样,偶尔停下来问几个问题,从头到尾软语轻笑。

 但是,当他们回到游览车,准备打道回府时,一个害羞的小师傅用软纸包了好几样私人作品冲上车来,务必要三姊收下,那股傻劲儿让她看得呆住了。

 那些作品,可比她花钱买的纪念品更精致啊!

 于是,她偷偷觉得,三姊看似平凡,其实有著“魔女”的体质。几次随她出门,她更加肯定这一点,三姊只是深藏不,骨子里可是个很角色啊!

 看那些男人为了博她一笑,恨不得把家当统统搬出来的模样,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在台风天,叶菜类涨价的时候,他们家不但有新鲜蔬菜上桌,甚至问三姊需不需要补家用津贴时,她会微笑的说“不”了。

 那微笑,寓含著深意。真真正正的高人,其实是她那看似无害的三姊月仪啊!

 她开始偷学,学她未语先笑、学她姿态柔软,学她漫不经心、学她“不是故意”把男人的心挠得的。

 从那之后,她的工作变得一帆风顺。只要她多放送一点笑容,能顺手帮忙的就帮,整个人变得圆融,到哪里都吃得开。

 靠著这一套,她收服了不少成功企业家,为他们写书立传、无往不利。她巧用美人计,如她意的家伙,奉送笑靥如花;不如她意的,理都不理,搞得那些商场健将晕陶陶又不得不就范。

 可是,巩天翼不一样!

 他没有飞快来质问她“厚彼薄此”的理由,他没有为此试图讨好她,他比花岗岩还坚硬,他甚至让她以为她是个没有魅力的女人。

 只除了下午,那戳在她小上,硬得像铁的“那个”以外。

 他有那么强烈的反应,她并没有生气,也不觉得被冒犯,相反的,一股从未有过的女人虚荣心还悄悄浮了上来,心里也有一点点…羞涩。

 他想要她吗?

 绮用力甩甩头。不对、不对!

 她模仿三姊的“魔女路线”,无非是想占点便宜。一直以来,她都把“尺度”拿捏得很好,让男人想入非非,又不至于付诸行动。

 但想到小下那硬邦邦的存在啊…粉脸又是一阵娇红。

 天啊!明天她要拿什么脸去见他才好?

 “总裁,早!”

 巩天翼著太阳,边向门口守卫点头,边走进“鹰翼集团”

 头有点痛…那个他视为“速速处理的特急件”,一整晚盘旋在脑海中,早晨醒来,后脑勺重得很,直接撞击地面的背部更是剧痛,滋味比宿醉还难受。

 妈的,她凭什么到他梦中侵扰?她又不是唯一坐上“贵宾席”的女人,而且,在她之前,也不是没有女人在他身上种过草莓。

 可是那个印,还有从体肤清晰传来的“啾~~”一声,就在他的梦境里一再重演,她银铃般的放肆笑声回在大脑深处。

 可恶!陶绮就像一道关不掉的电脑程式,硬是占掉记忆体的空间,让他脑子都是她、她、她。

 他走向高阶主管电梯。

 “总裁,早。”电梯管理员见他过来,忙帮他按住开门键。

 电梯里,一个俪影悄悄往角落站过去。

 根据莫非定律,你愈不想遇见的人,愈容易出其不意地在你面前出现。

 他一脚踏进电梯,立刻发现她的存在。

 怎么办怎么办?对上他的鹰眸,天不怕、地不怕的绮,头一次心慌意

 她以为左躲右闪,照子放亮点,至少还能顶上一阵子,没想到一太早就正面杠上尴尬的场面了。

 笑啊!陶绮,用挤的也要挤出笑容,快点装作没事的样子!

 “早啊!大总裁。”她打招呼,轻快得很,只除了差点咬到舌头以外。

 他绷著脸,横她一眼,发现她换了一膏。

 昨天以前,他对女人的不曾在意过,但现在不知为何,心里有点不

 昨天那款的不好吗?干嘛换成银红色的?

 发现他目光如电,瞪著自己的绮莫名地一急。

 “这个是不沾染的!”急急解释完,她真想撞墙自尽。

 这根本不像是她!她从来不会为自己的行为做任何解释。

 “什么『不沾染』?”他扭著浓眉问。

 她硬著头皮答。“就是口红不会东沾西沾,像是…喝水不会沾到杯子。”

 他突然转过身来,偏著头,很仔细、很仔细地盯著她瞧。

 她的明眸下方,也有两个淡淡青晕。啊炳,这女人昨夜也没睡好!

 一种介于男孩与男人之间的调皮本啵一声萌芽,他的心情豁然开朗。

 把对方搁在心里,想东想西、想到睡不好觉的人,原来不是只有他一个。

 “也就是说,偷亲不会被抓到。”哈哈,小将她一军!

 他收回目光,转过身,悠然地面对紧闭的电梯门。

 电梯四方都是镜面,当然映出她整个脸儿都红了的模样。

 好可爱!不是天天都有假面美人半嗔半恼的模样可以看,看到她开始陷入慌乱,还强作镇定,他觉得有趣极了,忍不住想多逗她一下。

 “谁会去偷亲你?”啊啊,不打自招了!

 “我有说是『你』吗?”他头一偏,笑得很可恶。

 陶绮,你乾脆一头撞死在电梯里吧!你怎么蹩脚成这个样子?

 幸好,电梯及时“叮!”一声,挽救了危机。

 “我想起来了,昨天有人偷亲我。”

 他心情很好地转过头,拉下衣领,指了指她的“落款处”昨晚沐浴时,本来还有点舍不得洗掉哩!

 “啊!不就是你亲的吗?哈哈。”

 他吹著口哨走进办公区,留下气变虚、体变弱的绮。

 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可恶,她该不该到化妆室去多擦点粉,假装今天生病请假?

 要陶绮举起白旗,诚心诚意说句“我输了”——除非她爆肥五十公斤!

 经过一番天人战,贝齿几乎咬碎的挣扎,她决定了,一切如旧。

 即使他不再对她横眉竖眼。

 即使他开始对她微笑,而且还是那种出一口白牙的恶笑法。

 即使他老是有意无意扯下领带,出领口一片黝黑平滑的男肌肤。

 “绮,你觉不觉得最近这几天总裁的心情特别好?”

 邰秘书踅到她身边,跟她咬耳朵。

 该报到的工读小妹不知道是安全部门还在身家调查,还是时间兜不拢,总之到现在连个人影都没瞧见。

 “有吗?”绮一边影印,一边咽下怒气。

 “有喔!”邰秘书点点头。“我从来没有听过他吹那么多天的口哨。”

 “真奇怪,不知道他那张嘴酸不酸?”她刻薄两句。

 哔哔!没纸了,她忿忿地蹲下身去找影印纸。

 一抹顽长的身影踱过来,闲闲地丢下一句调侃。

 “不酸!只有一天到晚这边『亲』、那边『亲』的人嘴巴才会酸。”

 叩!脚步疾飞,总裁办公室的门迅速关上,人影消失在门内。

 两记眼刀追不上他的速度,只能咻咻两声,含恨钉在他的门板上。

 绮咬咬牙。可恶,他才逮到一个小辫子,就天天拿出来嘲她!

 “亲什么啊?”邰秘书困惑地看着她。

 “没什么没什么。”她赶紧装傻,即使很想冲进去把巩天翼消灭掉。

 “那你觉不觉得,总裁对你的态度改变了很多?”接续上面的话题。

 “有,更可恶!”啊,说溜嘴了。

 “是吗?”邰秘书更困惑了。

 是她这四十几岁的老女人不懂当代年轻人的想法吗?她觉得,一向“讨厌记者”的总裁,跟“正是记者”的绮,两个人终于有来有去,开始交流了呢!

 “不过,总裁前几天有代下来。”

 “代什么?”看到他可以他一脸口水,而且愈臭愈好?她坏心地想。

 “以后我们就算请你帮忙,也不许让你做有危险的事。”

 “哦?”不提还好,一提就让她想到是谁的大脚丫踹翻了整架铝梯。

 “还有,听特助说,总裁还狠狠骂了那些男生一顿。”

 邰秘书下巴抬了抬,指向那堆身高一八-的菁英分子。

 “骂他们不该只是埋头做事,却让你爬上爬下的换灯泡,这不是男人该有的作为。下次再被他发现,看是要扣薪水、扣带薪假,还是走路,任君挑选。”

 绮愣了一下。“…他真的这么说?”

 那些人是他的得力助手,而她是他最讨厌的人,但他却为了她的安全,狠狠训斥自己的部属…别扭之瞬间闪过她的脸。

 “没错,你可不要以为总裁打诳语,他向来是说到做到的。”

 一股暖暖的、细微的感动,过她的心田。

 原来他调侃归调侃,还是关心她的嘛!怪不得只要她往工作间走去,马上就有男士跳起身,展现翩翩风采。

 原来是被他威胁的…唔!姑且说是“代”,这样比较好听。

 “可是,我是『记者』耶!”她仍觉有些不可思议。

 “对啊!你是『记者』。”邰秘书点头。

 “大总裁不是最讨厌记者?”

 “对啊!他是最讨厌记者。”邰秘书又附和。

 “他曾经让不少女记者追得披头散发、鞋跟尽断,还让男记者为了采访他失足摔进水沟里、相机报销被扣钱,回去还让总编骂得灰头土脸耶!”

 “是呀!”邰秘书更大力点头。“所以你说,他最近是不是对你特别好?”

 好像…是喔!

 哎呀,讨厌!他干嘛突然走起柔情路线?害她以后想玩花样,也会念在他对她好的份上,不敢太过这次。

 他对她好…

 绮蓦地心口一跳,突然觉得那一阵阵的口哨声好像没那么气人了。

 人人盼著工读小妹赶快到职,好让琐事有专人负责,老是叫人家堂堂“世界商业周刊”的王牌女记者去帮他们订排骨便当、买馄饨面,也不是办法。

 等到小妹真的卡位了,天知道,那才是地狱试炼的开始。

 “罗莉,你怎么又犯了跟昨天一样的错误?”邰秘书叫了起来。“这份文件有五页,我请你印三十份,你怎么印了一百五十张『第一页』?”

 “罗莉,我有糖病,你怎么泡三合一咖啡给我?”

 “罗莉,这篇英文简报错字连篇,麻烦你拿回去修改!”

 “罗莉…”、“罗莉…”、“罗莉…”

 每一个叫声都夹杂著愤怒,惹火大家的人则速速闪进化妆室避难。

 绮从厕所出来,正在洗手,就看到她在镜前刷睫膏。

 哇!九点上班,十点就开始补妆,会不会太夸张了一点?

 “刚开始工作,一定还不适应吧?”她率先打招呼。

 染著一头红发,打扮很“飞炫”的罗莉叹了一口气。“都怪我不好。”

 听起来好像有在反省,不错哟!

 “要不是我昨晚拒绝男同事的邀约,今天他们会这样整我吗?”-

 !听起来好像不太对。绮的笑容僵住了。

 “我知道自己长得漂亮,大家联谊都会找我去当招牌,可就是因为我漂亮,遇到的扰也特别多,所以才要更小心注意啊!”

 扰?自恋小姐,你想太多了吧?

 不想听牢的她才慢慢踏出去,罗莉已经迅速收好睫膏,拉住了她。

 “还有邰秘书,我怀疑她是不是嫉妒我年轻貌美,所以处处找碴。对了,你知道为什么我叫做『罗莉』吗?『罗莉』的意思就是可爱又可口的小女孩,这是我妈咪取的,她觉得这样会让男人垂涎。我妈咪说,女人聪明会做事,倒不如笨一点会挑老公…”

 换作平时,绮恐怕会跟她争辩,女人何必装傻挑男人,乾跪不要男人会不会轻便一点?但是现在,她只能瞪著她,怀疑为什么有人可以把话讲得那么快。

 她都不用换气哦?

 “我看我们先回办公室去——”

 “跟你说一个秘密,你看过言情小说吗?我告诉你,愈迷糊的女主角愈容易得到男主角的垂怜,你不要那么聪明,笨一点男人就会喜欢你…”

 绮被炸得头昏脑

 “我很乐天开朗,男人也都喜欢乐天开朗的女人,啊,对了!我这么好心跟你提点,你可不要恩将仇报,我的目标是当总裁夫人,你可不要跟我抢…”

 听到“总裁夫人”这个字眼,突然之间,缺氧的状况改善了。

 下一秒,晕沉沉的脑袋变得清楚,她开始想大笑。

 也许是下意识认定巩天翼跟这种阿Q女孩搭不起来,所以她一点都不以为意,只觉得这个爱作梦的女孩真的很有写小说的本钱。

 罗莉松开对她的箝制,又从化妆包里拿出,自恋地看着镜中的自己。

 “啊,我真是太漂亮了!像巩天翼这种男人,看过的女人何其多,我一定要用清纯的感将他掳获,毕竟我是可爱又可口的罗莉啊!”又是一阵自我陶醉。

 绮忍住笑。

 这回真的非走不可了,她怕她会当场笑出来。

 有这号“仰慕者”,巩天翼,你有福啦!“祝你心想事成。”

 她带著愉快的心情踏出化妆室,没看见身后那个噘起嘴,轻匀的女孩,出了别有深意的笑容。

 接到内部讯息,巩天翼亲自来到位于地下三楼的安全调查部门。

 “我要是你,就不会面春风,还吹口哨。”

 安全部门的最高主管辛烈坐在监控椅上。

 他的面前,是数以百计的监视器画面,他的掌下,是复杂繁多的按钮,这些高科技的设备,以及部门里的人才,二十四小时为“鹰翼集团”的安全把关。

 巩天翼立刻沉下脸来。

 他知道,辛烈坚守岗位,行事低调,没有重大的事绝不会随便请他下来。

 “什么意思?”

 “我收到消息,有商业间谍潜入这里,在打『超卓NB』的计画。”

 “是谁派来的?”

 “我才刚收到消息,一切都还是未知,只知道这个商业间谍已经混进来了,至于进来多久、什么来路、身分为何,都还在清查。”辛烈面无表情地转向电脑。“我会把最近进公司的新面孔再做一次身分确认。”

 他一边说著,一边移动滑鼠,调出异动人事资料。

 “我想知道,逮到这个间谍的尾巴,你想怎么做?”

 一份份员工资料在电脑萤幕上闪过,他看到了一张极为熟悉的丽颜,昂藏的身躯腥灰唤,

 对了“她”也不是没有嫌疑!

 “别打草惊蛇,我要知道幕后主使者到底是谁。”

 偌大的办公区里,弥漫著沉沉的低气压。

 关于罗莉…大家凶也凶过,骂也骂过,最后只剩下无奈。她是多做多错、少做少错,所以当然没人敢赋予她太复杂的任务。

 邰秘书走到她桌边,手里拿著两叠文件。

 “罗莉,把这叠用碎纸机搅掉。”她刻意把一叠废纸放在右手边。“将这叠报告一份一份钉起来,总共三十份,每份二十页。”这一叠特别放在左手边。

 “咦?”罗莉发出可爱的声音。“这不是我昨天打的那份文件吗?”

 邰秘书翻了个白眼。

 是,正是她打了三天,差点让其他同仁赶不及把图表做出来的重要文件。

 “哇!好有成就感喔!”罗莉轻呼。

 这么巧,我也是!尤其当我平均每五十个字就挑出十五个错字的时候,也很有成就感,毕竟这双老花眼还是宝刀为老啊!邰秘书在心里默默补充完。

 “就这样,右手这一叠,裁掉;左手这一叠,钉好。听懂了吗?”

 “听懂了。”

 “那就好。”邰秘书立刻转身离去。

 罗莉打开电脑萤幕,先小忙一会儿,才去办她代的工作。

 她站起来,好好的路才走没几步,脚下一拐,就把整个档案柜给撞了下来。

 众人默默叹了口气,对于这类的“意外”,他们已经很习惯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罗莉半倚在地上,你裙下玉腿横陈。

 几个男人边摇头,边把档案柜扶回原位,尽量把回去。

 巩天翼在办公室里,第N次听到类似踢馆的声音,皱著眉走出来。

 罗莉见机不可失,脚踝又是神奇的一拐,不但站起来,还精准地朝他跌去。

 “总裁,我…”娇娇弱弱的呼唤。

 他立刻采取行动,英雄救美——的任务,就转交给站在一旁的巩擎海。

 “你没跌伤吧?”其实巩擎海想说的是,摔坏公司器材,你赔不赔?

 “当然没有。”罗莉推开他,自己站好,蹬著厚底鞋的脚看不出什么不对劲。

 “噗哧…”不妙,笑出声来了。

 绮迅速转过身去,肩头忍不住抖动几下,掩著嘴巴偷笑。

 看也知道,罗莉只有在跌进巩天翼怀里才会“痛”得爬不起来。

 巩天翼朝她扫了一眼,发现她肩膀可疑的振动,然后又转回来,继续忙碌。那绷紧的脸庞分明憋著笑意,好像她知道些什么秘密,而且还觉得很好玩。

 他脸色一沉。“是谁找来这么差的小妹?”

 邰秘书被折磨得可怜兮兮。“上次那个小娟离职时,推荐了她的学妹来顶替。”

 在他开口要她滚蛋之前,罗莉已经抱住他的大腿死命求情。

 “总裁,我一定会认真学习,请你不要开除我。”

 那夸张又无厘头的动作,让所有的人都看呆了。

 罗莉大概是在发挥罗妈妈传授的“猎夫秘诀”,虽然知道这是一位望女成凤的母亲,对女儿最费心的调教,但绮还是噗哧地无声窃笑。

 “不想被开除就好好表现。”巩天翼厉声说道,目光一转,又溜到绮脸上。

 奇怪,最近他的眼睛好像有自我意识,总会不自觉地往她瞄去,看她在干嘛。

 这种状况既诡异又让人不安。现在正值“非常时期”,大意不得,他得好好管住眼睛,不能老是被她的一颦一笑了去。

 才这样想着,他就注意到她一双美眸直瞅著他瞧,好似探索他的内心。

 她聪明、伶俐、办事能力强、际手腕高、具备一切优势条件…辛烈说的商业间谍会是她吗?

 “邰秘书,好奇怪喔!你叫我钉起来的报告,页数凑不齐耶?”

 “什么意思?”

 “你看,第一页只有十五张,第二页有二十五张,第三页有七张…”

 邰秘书一看,人差点没晕过去。

 “罗莉,我不是叫你钉这一份,我是叫你——”她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猛然揪住心口。“另一份文件呢?我交给你的另外一份?”

 罗莉捶捶双肩。“我听从你的指示,用碎纸机绞掉啦!好久喔!”

 “什么?我不是告诉你,右边那一叠绞掉,左边那一叠钉好?”

 “邰秘书,我都上班好几天了,你怎么还记不清楚,我不会分左边跟右边?”罗莉万分无辜地把双手伸出来。“你应该告诉我,是戴白金星星手链的这一手,还是戴小花戒指的这一手才对嘛!”

 邰秘书气得快要脑中风。

 虽然说迷糊的女生比较讨喜,但这位小妹妹玩得有点过火了!

 绮看邰秘书一脸想把罗莉消灭掉的表情,正准备回家的她放下包包走了过来。

 “邰姊,没关系啦!多给新人机会嘛!只要把电脑档调出来重印就行了。”

 “档案?”罗莉眼睛眨啊眨。“我删掉了耶!”

 这下,不只是邰秘书,连绮的双眼也不由得瞪住她。

 “删掉?”两个人异口同声叫了起来。“是谁叫你删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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