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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翎儿眨著酸涩的眼睛,迷糊糊的脑子处于混沌状态,不明白自己怎么不是在媚红楼。

 “小姐,你醒啦?”皖儿笑容可掬地进来,手上托著一盆水。

 “咦?”翎儿爱困地眼。“怎么?我睡了好久吗?”

 “快中午了,小姐快起来吧,下午王府有个荷花宴,隼王要小姐出席呢。”鸣儿道,俐落地替小姐洗脸、梳头。

 “他呢?”翎儿这时才发现,绰隼不知何时走了,而她居然完全察觉不到。

 “谁?”皖儿奇怪地问。

 “…”翎儿迟疑著,终于摇摇头。“没事。”

 一个这么大的人躺在她身边,她们不会见不到,看不见就代表他走了。

 “这是王爷送来的衣裙。”皖儿托著一件淡蓝色调的纱裙,展开来给她看。

 “好漂亮。”鸣儿赞叹。

 翎儿的边泛上一抹甜甜的笑容。“替我穿上吧。”

 “小姐好像很高兴。”皖儿抿嘴笑着。

 翎儿斜睇她一眼,佯怒却不成功。“贫嘴,今天天气好,我的心情当然好。”

 鸣儿和皖儿相视一笑,然后替翎儿著装。

 穿上那套淡蓝色的轻纱衣裙,加上淡淡的妆抹,把她身上的娇媚、精致、妍丽都如蒸气般挥散出来,连鸣儿和皖儿两个俏丫头也看呆了。

 “小姐,你好漂亮。”鸣儿惊叫道。

 “是吗?”翎儿疑惑地轻问。长年累月地看着这张脸,早已没了感觉,她就看不出有多美。

 “当然,当然,我们出去吧,皖儿保证王爷的眼睛只会留在你身上。”皖儿兴奋地说,好像她才是那个盛装打扮的人似的。

 翎儿好笑,只是参加荷花宴而已,有必要兴奋到这个样子吗?

 但她也不愿拂逆两个丫鬟的好兴致,于是便带著两人缓步向宴会方向走去。

 荷花宴安排在隼王府的大后院,那里有一个极大的荷花池,听说那儿的荷花花期开得特别长,也开得特别妍丽,堪称隼王府一绝。

 当然,这些都是鸣儿告诉她的,她进来王府快一个月了,却连微霜居都没踏出过一步呢。

 “听说这次各位王爷公王,以及三品以上的官员与女眷都会出席呢,当然,少不了王爷的那二十二位宠姬。”皖儿说道。

 愉快的心情还持续著,翎儿第一次没为要参加这种宴会而大伤脑筋。

 突然,面走来一位由六七位丫鬟簇拥著的少妇,年纪二十三、四左右,样子极丽,姿态也颇为傲慢、张扬。

 鸣儿在翎儿耳边低声道:“这位就是燕葵,燕夫人。”

 翎儿轻轻颔首,表示明白,然后她微侧过身,让燕夫人先行通过这条狭窄的鹅卵石路。

 但,燕夫人偏生就是在她面前停下。

 翎儿在心里叹气,知道这种事无论如何一定会发生,想避也避不了。

 燕夫人毫下客气地打量她。“你就是媚红楼的翎儿?”她甚至不掩饰语气中的轻蔑和不屑。

 翎儿不想在这里与她闹得太僵,只得点头。“是的。”

 “你可知我是谁?”燕夫人几乎是用鼻子在对她说话。

 “燕夫人。”她敛眉低额道。

 “很好,”燕夫人傲慢地点个头。“王府中所有女眷的大小事宜,都是本夫人处理的。”

 “哦。”翎儿漫应。

 “听说,”燕夫人的眼中闪过一抹嫉妒。“隼王昨晚在你那儿过夜了?”

 翎儿轻轻颦眉,不太愿回答她这个问题。

 “说啊。”燕夫人不耐地催促。

 “翎儿要去宴会,先走一步了。”翎儿欠欠身,迳自离开。

 “你--”如此无礼的人她还是第一次见到,燕夫人想捉住她,但想到她目前还是隼王宠著的人,又硬生生忍住了。

 “总有一天会让她好看的。”燕葵恨恨看着她的背影,啐骂著。

 翎儿走出几丈远,还能感到身后一道带著恨意的视线跟著她。

 唉,好心情不觉消失了泰半,希望她还可以把剩下的好心情保持到宴会结束。

 偌大的后院门庭若市般,到处是人,但以女人居多。而宴会用的桌子已摆放好,当然是隼王的位置最高,然后其他的以扇形散开来,刚好绕著荷花池,让所有人都得以观赏到这些或红或粉或白的荷花。

 隼王未出现,主位是空的。

 翎儿目顾盼,想找出心系之人的身影,但是,找不到,只看到盛装打扮、美丽如花的女子,还有几位器宇轩昂的男子,想必是其他的王爷吧。

 “真巧,我们又见面了。”笑声响在耳畔,教翎儿吓了一跳。

 翎儿回眸。“翎儿见过王爷。”是尚王。

 尚王惊,抚著下巴笑道:“想不到在这里能见到你,待会陪本王喝酒吧。”

 “呃…”翎儿不愿也是为难。“可是,翎儿、翎儿是隼王的…”

 尚王举手打断她。“你不知道隼王的宠姬都要陪客人喝酒的吗?本王相信,只要本王开口,隼不会不答应的。”

 翎儿瞠目结舌,被他所说的话震惊了。

 什么?他的宠姬要陪客人喝酒?那跟女有什么两样?他对宠姬都是这样的吗?他待会也要她陪客吗?

 她自以为了解了绰隼,直到现在,她才感到汗颜,她其实根本不了解哪!

 “你答应本王吗?”尚王自信地问。想黏著他的女子不知凡几,他相信她不会拒绝他的。

 “翎儿…”她着气道。“听从隼王的吩咐。”

 “你先答应本王不行吗?”尚王拧眉,她说辞虽然委婉,但他明白那是拒绝的意思。

 “翎儿先告退了。”怕生事端,她只好急急退下。

 “别走--”尚王叫道,伸手拉住她的藕臂。

 翎儿在心里叹气。“请王爷高抬贵手。”

 “偏不!”尚王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手一紧,让她跌进他怀中。

 这是王爷的特权还是通病?以为自己喜欢的,别人就得喜欢吗?他们就不能把她当普通女子看待,给予她最起码的尊重吗?

 “鸣儿。”她深知请求这个野蛮王爷放手是痴心妄想,还是自救比较好。

 鸣儿上前,一拉一扯间,她已被鸣儿带出几尺远。

 “你好大的胆子!”尚王火大地叫著。

 “请王爷恕罪。”鸣儿跪地谢罪。

 翎儿扶起她,对尚王道:“是翎儿错,要惩罚就找翎儿吧,别为难丫鬟。”

 “看来,你对她们保护的嘛。”尚王颇具深思地笑了笑,眼中闪过一抹计算的光芒。

 恰好这时锣鼓敲响,这是通知各宾客入座的信号,于是尚王也不再纠,领著人走了。

 翎儿长长地吁口气。“我就知道这种宴会来不得。”

 “皖儿觉得尚王不会这么善罢甘休。”皖儿担忧道。

 “我会保护你们的。”翎儿对她宽慰一笑,但心里同样是有著隐隐的不安。

 翎儿被安排在隼王的右手边第一个座位上,而她再过去两个位置是映芸和雪芝两位宠姬,她对面前三个位置分别坐著燕夫人、璧玲、槿心几位宠姬,听皖儿说她们几个都是隼王比较宠爱的,至于其他的宠姬,则安排到比较后面的位置。

 “你是翎儿吧?”坐在她旁边的映芸甜甜地笑问,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

 “是的。”

 “真的好漂亮,怪不得王爷不要映芸呢。”她娇娇地笑着,语气却是酸酸的。

 翎儿差点想拂袖而去。怎么每个人都当她是仇人?真是冤枉,绰隼要来她那儿,她也没办法啊!全怪罪于她,何其无辜哪!

 她有点懊恼,手不自觉地抚上郁闷的心口,碰到一块硬物,是那块黑玉,她抚著想着,颦眉而笑了。

 “大家。”绰隼略带笑意和隐隐一贯嘲的声音响起,从后院门缓缓走进来。

 翎儿不住心喜,也翘首顾盼,看着高大的人影进来…

 不,不只他一个,他身边还有一名--女子?

 翎儿错愕,绰隼正搂著一名丽无双的女子缓步走向主位,他的眼睛只看着怀中的女子,带著暧昧的笑容,气十足:而他身边的女子则双颊绋红,羞答答的,如放未开的玫瑰般娇滴。

 看着他们波光转之间的暧昧,翎儿几乎可以猜出他们刚才做过什么!他又与她--

 莫名的刺痛扎上心,让她罢不能,却又痛呼不出,只能呆呆地、呆呆地睇著二人走向主位。

 绰隼搂著女子坐到主位上,然后拿起一杯酒喂著怀中美人儿。

 从头到尾,他连一眼也没望过她!

 绰隼终于抬头,居高临下地环顾一周。

 薰风徐徐,粉蝶翩翩,荷枝摇曳,好个景优美的初夏!

 “如此的良辰美景,大家来咏诗吧,如何?”绰隼提议道。

 燕夫人第一个站起来。“涉江玩秋水,爱此红蕖鲜。攀荷其珠,漾不成圆。佳人彩云里,赠隔远天。相思无因见,怅望凉风前。”

 念完,她似嗔非嗔地睇了一眼绰隼。

 绰隼岂会不知她心里所思,他哈哈一笑,道:“好,给燕夫人倒酒。”

 下人忙去倒酒给燕夫人,但即使燕夫人已经很笑容可掬,翎儿仍然看出她的不和不悦。

 翎儿微微惊讶,把自己当隼王府第一夫人的燕葵得到的赠赐也只是这样?

 映芸也站起身。“江南莲花开,红花覆碧水。同心复同,藕异心无异。”

 “好,把本王的玉如意拿给映芸。”绰隼吩咐下人。

 如此的天渊之分,怎不气煞燕夫人?亏她忍得住,脸上依旧笑眯眯的。

 映芸一喜,忙福身道谢,同时也向燕夫人投以胜利的一瞥。

 宠姬们是这样你争我斗的过日子吗?太可怕了!翎儿心寒。

 悄悄瞥见绰隼依旧专注地与身边的女子调笑,她暗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忍不住怅然若失。

 女子一个个地站起来咏诗,每个人都得到隼王的赏赐,有贵重的,也有的只是一杯水,可以看出他的赏赐是很随兴的。

 最后,没咏诗的人只剩下翎儿和那名官宦千金芙蓉没念而已。

 芙蓉媚睇一眼绰隼,终于轻启朱。“越女作桂舟,还将桂为楫。湖上水渺漫,清江不可涉。摘取芙蓉花,莫摘芙蓉叶。将归问夫婿,颜色何如妾。”

 念到最后一句,她更是旁若无人地偎进绰隼怀中,她的意图怕是瞎子也看出了。

 绰隼沉沉地笑了,魅得让人眩惑,他喝下半杯酒,然后再亲自喂她喝完剩下的一半,道:“赏赐黄金一百两,玉如意五件。”

 如此的宠爱,是前所未有的,怎不惹得一票娘子军又羡又妒!

 翎儿的心也在痛,只是,也有一丝庆幸,希望绰隼能一直当她是透明人,那她就不用卷进这种无聊的斗争中了,她不会习惯的。

 可是,心里还未庆幸完,绰隼已掉过头来,对她笑。

 “还有你呢,翎儿!”

 翎儿重重地叹气,知道自己避不过了,于是她盈盈然地起来,因为太多视线投向她了,所以她唯有低额敛眉缓声念道:

 “居月诸,照临下上。乃如之人兮,逝不古处?胡能有定?宁不我顾。

 居月诸,下土是冒。乃如之人兮,逝不相好?胡能有定?宁不我报。

 居月诸,出自东方。乃如之人兮,德音无良。胡能有定?俾也可忘。

 居月诸,东方自出,父兮母兮,畜我不卒。胡能有定?报我不述。”

 这是诗经里的一篇,本是写一位子因为丈夫的忽热忽冷无所适从,所以宁愿放弃的怨诗。

 绰隼拧眉,她又想与他作对了吗?如此良辰美景,哪个不是念些欢喜喜的诗句?偏生她就念那样哀怨的诗篇,她什么意思?!

 “抬头!”绰隼眉头皱成一块,鹰般锐利的黑瞳则紧紧地锁定她,他要她看着他,只能看着他!

 翎儿在心里叹息一声,然后缓缓、缓缓地抬起头,与他的眼睛于一起。

 “说,想要什么赏赐?”他傲慢依然地问道,似乎他肯如此问她,已是对她的最大赏赐般。

 翎儿还未及说话,尚王已站起来。“她答应陪本王了。”

 全场哗然,目光投向二人。

 翎儿微愕,他怎能如此颠倒是非?她根本没答应过他什么嘛!为什么要说得好像是她在自动献身?

 “你是吗?”绰隼仍旧死死地看着她,冷静的声音听不出他是否在恼怒。

 “没有。”他够相信她就该知道她没有说谎。

 “六哥,可听到了?”绰隼扭过头,对他冷笑一下。

 尚王的面子挂不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然后,他傲然道:“隼,今天我就向你要了她,她只是你的宠姬而已,我相信你会很乐意的,对吗?”

 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向他,包括翎儿。

 不,求求你不要将我给了他,求求你!翎儿在心里呐喊著,但口中却死死咬住舌,不让自己求饶出声。

 绰隼对著她笑笑,然后启口。“翎儿啊,本王美丽的翎儿,既然尚王如此看得起你,你就陪他喝喝酒吧。”

 尚王得意地笑了:燕夫人则出“你终于也有这种下场”的笑容;芙蓉简直是松口气,顿时笑嘻嘻:其他人的表情也是不一。

 但,翎儿全都看不见!

 所有或笑或嘲或得意或可怜的表情,她一概看不见,她只是死死地凝视著绰隼,好像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两人一般。

 心,如被雷劈中了一样,连同灵魂也于瞬间灰飞烟灭,连痛也不会了,只遗下一具没思没想没魂没心的躯壳还在苦苦支撑著她。

 而她一点也不明白,为什么她还能如此清晰地看见他,为什么不让她的身体也变成烟随风飘逝呢?

 黑玉璧还贴于离她的心最近的地方,但,昨夜的温柔缱绻呢?皆是梦吗?

 “还不去尚王身边?”绰隼若无其事地喝酒,淡淡地催促她。

 翎儿不动,像是听不明他在说什么。

 “嗯,再不去,六哥就会责怪本王了。”绰隼佞地笑着道。

 翎儿还是不动,但尚王等不及了,他上前扶住她,道:“来吧,到尚王府来,本王答应你,会好好待你的。”

 说完,便领著毫无反应的翎儿向门外走去--

 突然,他的手一麻,不自觉地松开手后,却发现翎儿又回到绰隼怀中。

 没有人,没有人看到绰隼是何时起身,如何出手的,大家只觉脸颊被风拂一下,而下一刻看见的情形,已是尚王错愕站著,隼王则紧搂著翎儿。

 “你是什么意思?你不是把她给本王吗?”尚王怒极,问出了大家都想知的问题。

 绰隼笑,但笑意未达眼底。“本王只是叫她陪你喝酒,可没说要把她给你!”

 然后,他俯下头,众目睽睽下吻住了呆滞的翎儿。

 温暖的气息经由他的口传到心底,让灰极冷极的心又缓慢苏醒了,但痛楚也跟著血漫遍全身,痛--却又夹著莫可名状的愉快。

 尚王看着热吻中的二人,气得几乎没破口大骂,但灵光一闪,他又恻恻地笑了。

 “本王可以不要她,但刚才她的两位侍女对我很不敬,隼,你说怎么办?”

 绰隼离开翎儿的,冷冷看着他。“六哥想如何?”

 “杀了她们。”尚王笑嘻嘻道。

 翎儿心惊,叫道:“不,不可以,对王爷不敬的人是翎儿,不是她们。”

 然后她焦急地看着绰隼。“你要相信我,一定要相信我,她们什么也没做的。”

 “她们只是丫鬟。”绰隼无动于衷道,不明白她紧张什么。

 “她们是我的朋友。”她喊道。

 “那你说本王为什么要救她们?”

 什么朋友!只是丫鬟而已,主子叫她们死,她们还能不死吗?何况主子怎能和低的丫鬟做朋友?!

 “隼,你这么听一个宠姬的话吗?”尚王狡猾地笑着。

 翎儿口冷气,知道了尚王的目的,他根本存心要她难堪的。

 如果绰隼为她不杀她们,那别人就会说他受制于一名青楼女子,这对他的名誉是很大的伤害;他杀嘛,他却极有可能失去她。

 但这一切,对尚王来说,是有百益而无一书的。

 翎儿紧张地看着沉中的绰隼,连手心也冒汗了。

 就当他张口时,她快速地捂住他的嘴,不让他说话。“不要,求你救她们,只要你救她们,我什么都愿意!”

 鸣儿和皖儿听罢,感动得无以复加。“小姐,你千万别做傻事,我们不值得你救的!”

 “她们只是命一条。”绰隼抚住下巴说道。

 翎儿有丝愤怒,在他眼里,怕是连她也是下的吧?但,此刻绝不是与他争论的时候,只要他能救鸣儿她们,他要怎么侮辱她都可以!

 “求你!”

 她攀住他,柔媚入骨的样子更添几分可怜,任谁见了莫不要酥软了心。

 “小姐,算了,我们不打紧的。”皖儿哭成泪人。她的小姐一向骄傲,不该为她们丢弃自尊的。

 “听到了吧?她们也是这么说。”绰隼耸耸肩,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尚王不耐烦。“冒犯王爷本是死罪一条,求什么情?快杀头吧。”

 翎儿焦灼地看着绰隼,央求地凝视著他。

 她在赌,如果他对她有那么一丁点感情的话,他就不会杀她两个视若姊妹的丫头!

 尚王见绰隼有几分犹豫,于是亲自拔出剑要杀鸣儿和皖儿,绰隼眼色一使,他身边的乔康便飞身到鸣儿面前,挡下了尚王致命的一剑。

 翎儿吓得惊叫出声,幸好、幸好乔康及时救了她们。

 “本王救她们。”突然,绰隼慵懒地宣布。

 翎儿心喜,但上他的眼睛时,她便知事情不是这么简单了。

 “跪本王吧,本王美丽又骄傲的翎儿。”绰隼一手托腮,一手抚著她瞬间刷白的粉颊,笑了。

 “不要,小姐!”鸣儿和皖儿齐叫,想上前劝阻,但乔康剑鞘扬一下,二人都被点了,不得动弹。

 翎儿那颗才被绰隼的热吻稍稍暖融的心霎时冻结成冰,这对一向骄傲的她、不怕死的她来说,真的是奇大辱!

 但--她望望两名丫鬟,脚一软,双膝便点地了。

 绰隼似是很满意般。“本王还有东西要。”

 翎儿无神无力地问:“是什么?”

 “你的自尊,你的骄傲,你的心。”绰隼缓缓启口,但不知为何,见著脸色益加惨白的翎儿,他心底居然、居然涌现出些许的、少少的不舍。

 自尊?骄傲?心?不是都给了他,并被他践踏于地了吗?他还向她讨什么?可笑!

 但,她笑不出来,连稍微弯弯角也做不到。

 她沉默地点头。

 绰隼笑了,胜利地瞥一眼脸色青白错的尚王,再一次在众人面前显视,翎儿是他的,只能是他的事实。

 翎儿无反应地承受著绰隼的吻,神志恍惚起来。

 她想起了昨晚的他,那么的温柔,那么的深情,那么的让她心动;但今天呢?他是个魔鬼!他在众人面前恣意践踏她,侮辱她,当她是个玩物般作,甚至是能陪人喝酒的--女。

 她明白了,从头到尾,他都只是把她当女,就算她多么的骄傲,如何能在他面前仰首,如何不屈不挠,她都无法得到他的尊重。

 他又一次向她证明,她是配不起他的,他们是不可能的!他只是把她当女,一名不折不扣的女!

 尚王又气又怒,不地吼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不杀她们的意思。”绰隼好整以暇道。

 “那本王这笔怎么算?”尚王气红了双目,几乎没冲上前揍他。

 “身为一个王爷,就不要这么小气嘛。”绰隼摆摆手,不为然道。

 “你--”尚王正要大骂。

 令王适时地站了起来。“只是几个婢女而已,何必扫了大家欣赏荷花的兴致呢。”

 尚王望望二哥,脸不愤与委屈。“但…”

 燕夫人得体地走到尚王跟前,笑脸盈盈道:“翎儿是新来的,难免不识大体,得罪尚王,还请尚王大人大量,原谅妹子。在此请容燕葵献唱一曲以谢罪吧。”

 燕夫人的歌喉真的一,莺啼燕啭,让人赞叹。

 尚王见状,也不好为难什么,便悻悻然地坐回原位了。

 绰隼抱起一直跪著的翎儿到主位上,啜著酒,他侧头凝视著她迟滞的表情。

 唱罢,燕夫人的歌声得到全场人的掌声欢呼,她得意地望向绰隼,想邀功,却只见到他的目光停伫在翎儿面上,她气怒但仍不失大体地欠身道谢,施然回位。

 “王爷,芙蓉…”已被晾干一旁的芙蓉也不甘锋头被翎儿夺去,遂娇嗲地贴近绰隼。

 绰隼将手一挥。“送给尚王!”

 语气是绝不容人置喙的,芙蓉惊愕,才想央求却对上绰隼冷漠的眼光,她只好口水坐到尚王身边,一双怒目很努力凌迟著翎儿。

 翎儿毫无所觉,心冻结了,或者成灰了?她不知道,只是她再也提不起一丁点的劲了。

 一双能眩人神魂的美目已没了光彩,只剩下一片死寂。

 “来人,备琴。”绰隼忽然道,然后他低头看着怀中的翎儿。“弹琴给本王听。”

 翎儿侧头询问地看着他,无言无语。

 “你知道的,不是吗?”他不答反问。

 琴送来了,于是翎儿坐到琴前,弹起了“凤求凰”

 她一遍遍地弹著,她脑海中只记得这一曲,这是他第一次叫她弹的曲子,只可惜她再也弹不好了。

 说实话,她的琴艺原本很高,琴音从她指间出来,像是有生命一样,听过的人莫不陶醉其中,难以清醒。

 但现在呢,弹出的调子如丧考妣,难听得想让人尖叫,但绰隼却不叫停,而且好像还很欣赏的样子。

 她眼中的死寂与冷灰,他全看进眼里,他也知道自己如此做,必会让她极度难过;但,他就是做了,就是伤害她!

 尚王的要求让他生怒,但她好歹是他的宠姬,他是没理由给尚王的;不过她的两个婢女就不然,只是两个无关重要的丫鬟而已,她却拚死相救,为什么?这是他难以明白的感情,如此的赤诚相对,完全信任,这些他都极陌生。

 但,他知道自己的自尊很重要,威严很重要,身分很重要,如果他随随便便就被她控制住,按了她的话放了两名丫鬟,他的面子往哪儿摆?他虽然不怕得罪尚王,但为这种事得罪他却是太不值,所以,只能牺牲她!

 惟有让所有人都看清他是如何驾驭她的,他才能救鸣儿她们,

 但是,她还是触动了他一向六不动的心,他该死的就是舍不得看到她这个样子!这根本不是她嘛!

 懊意不知从哪儿来,让他不极了,于是,他抄起翎儿的肢展开轻功走了,留下一群大眼瞪小眼的人面面相觑,不知这荷花宴还继不继续下去。

 尚王眯起眼,气得说不出话,连美丽的芙蓉也推开不理,只独自喝酒。

 “六弟,何必生气呢?”令王拍拍他的肩,别有深意地笑着。

 “我能不生气吗?隼欺人太甚了。”尚王大呷一口桂花酿,咬牙道。

 “不一定,不一定啊。”令王笑着,深藏不地笑着。

 尚王狐疑良久,然后,电光石火间,他悟过来了,他蓦然哈哈大笑起来,吓坏一旁的佳人也不在意。

 尚王与令王的手握一下,某些事,已心照不宣。

 最后鹿死谁手,还不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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