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男人以铁血去战斗,女人却用眼泪写着自己的历史。
江崎静子等不到阿刁,以泪洗面的在上野的友人家中度过肝肠寸断的一星期后,毅然决然的收拾行囊往静冈行去。她已决定先去父亲坟前上香,再只身前往香港寻找阿刁商讨宝石的处置。
即使他再多么花心、滥情,他也绝不会丢下父母的后事不顾。不管阿刁是否仍爱着她,她一定要阿刁当面给她一个
代与答复。
但当她立在已破坏敲掘开的坟前,所有残留的半缕柔情都被愤怒怨恨取而代之。
她气得兀自在风中发抖流泪,而忽略了逐渐
近的高大身躯。
“你想知道这是谁干的吗?”
这句话迅速使静子停止了哭泣,张着肿如核桃的双眼看清了来人,不
目瞪口呆。
“是你?”她盯着这刀疤人,一股莫名的新仇旧恨涌上心头的叫道:“你干嘛跟踪我?”
“我没有跟踪你。”他慢条斯理,悄然无声的走到她跟前。“我三天前就到这儿,整整等了你三天。”他轻轻吐出一口积
许久的叹息,轻声如呓语的说:“我终于等到你了。”
他比她高出一个头,在他的俯视下,静子不自然的瑟缩了一下。
他实在英俊得吓人,但高大的身躯、温柔却隐含危险的语调及那忧伤又
含绝望的复杂神情,令静子意识到危机的不寒而栗。
“不要怕我,小东西,我不会伤害你的。”他的手指冰冷不带一丝温热的轻刷过她的粉颊,令她惊骇的连连倒退好几步,嘴巴吐出紧绷的喊叫:“你到底是谁?为什么
魂不散的出现在我身边?”
“你可以叫我弘二。”他的声音清澈如风,英
的棕色风衣掩不往他宽肩上的沧桑与疲倦。“我是你的保护使者。”
“保护使者?”他的话令她更糊涂了。“那你为什么要骗我说阿刁杀了我父亲?你又如何知道阿刁这个人?”
“你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你如何肯定阿刁不是杀你父亲的凶手?”
“我就是知道!”她孩子气得顶了一句不是答案的答案。
他被她的回答逗得一阵轻笑,那笑容竟带了些魔力,
惑着静子小鹿
撞的心湖。他真是英俊,除了那道刀疤,他称得上是男人中的男人。
“让我保护你吧!”他对她伸出轻颤的手。
“凭什么?”像怕被那只手碰触般,静子霍地转身一跳。“我凭什么要相信你?”
“宫内洋要杀你,你认为自己能逃得过职业杀手的追杀吗?”他冷静的望着静子那双因害怕而转深的棕黑瞳仁,又补充道:“连狡猾的阿刁都逃不出他的掌心,你有什么…”
“阿刁在他手上?”她尖叫的扑到他面前,完全没注意到他的双手已稳稳扣住她纤细的肩头,她一心记挂着阿刁。原来阿刁不是始
终弃,而是陷入重围,自己怎么可以无情的攻讦他呢?她忘情的抓住他的风衣:“带我去救他!”
她小小的脸庞绽放出夺人的光彩,但看在风间弘二眼中,却有份深恶痛绝的妒意不断在扩大。他不留情的推开她:“阿刁已经死了!”
“什么?”她呆了半晌,好不容易回过神,坚定平静的甩头。“你骗我!我永远不会再相信你了。”她赌气的坐在地上,直视着爷爷的墓碑不愿采他。
“宫内洋能够手刃他父母,为何会杀不了他?”
“你别再骗我了!”她动气的对他尖声吼叫。
“啪!”一本小册子从弘二手中摔在静子面前,她大气不敢
的捡起那木大英帝国发给香港公民的护照,内书:刁哲,一九六四年出生…她闭上眼杜绝一阵强烈的晕眩,但她全身上下已不可遏止的抖颤了起来。
“你…怎么…有他的护照?”她的眼眶聚
不成形的泪珠。他连阿刁父母双亡的事都一清二楚,现又加上护照…
“他将护照藏在腹部的一个小暗袋内。”
他说的句句属实,她就曾亲见阿刁如视珍宝的抚着他的小暗袋。那么隐密收藏的护照,竟会落到他手中?
“他在死前,曾受过宫内残忍的折磨。”他以略带感伤的口吻说道:“我到得太晚,见到他时,他已奄奄一息,濒于断气的边缘,但他竭尽全力的
代我好好照顾你,他叫我到这儿一定等得到你。”
她的泪像断线珍珠般无声滑落,为她短暂而逝的爱,更为她那
尝凌辱致死的情人。
“他…很痛苦的…离去吗?”她泪眼
面,激动难抑中仍不敢用“死”字加诸于阿刁身上。
“在宫内给他一连串打击后,我相信死亡对他而言,反而是种解
。”
她痛苦的摇摇头,开始声嘶力竭的尖叫起来,那尖锐的嘶喊回
在山谷间,惊动了林中山鸟纷飞,呼啸的风声使摇摆的林木都传出凄厉同情的呜咽。
“我失去了他!我失去了一切!”她哭哑了声,只剩下椎心的干号。最后,她以那双悲痛万分的泪眼,含着
腔的忧怨瞪着面无表情的他。“你将他葬在哪里?”
“葬他?”他从容不迫的回答:“他死无全尸,如何葬他?”
她猛地抓住他的风衣,疯狂的摇撼拉扯。“你到底是什么人?你竟然不救他、不安葬他,你到底是谁?”
他不大温柔的拉开她的手,俯视着那张梨花带雨的小脸,他
出一抹奇异的表情。“你爱他,你真爱着他?”
阿刁死亡的打击已将她打入一片绝望混乱的深渊,她已无任何思考能力的跌坐在地上。
“别难过了,阿刁知道你为他如此痛苦,他绝对会死不瞑目的。”他轻轻的拉起她。“走!”
她木然的任他拖拉到路边停放的一辆车旁,她才如大梦初醒般间道:“你要带我去哪?”
“一个能让我好好照顾你的地方。”
他们一同坐上了后座,弘二威严的向司机道:“开车。”
静子整个人陷入了焦虑的煎熬中。“你到底是谁?”
“停止你的问题吧!就算不为阿刁保护你,我也会为江崎先生好好照顾你的。”他闭上了眼,一副不愿再多谈的模样。
静子的泪水又夺眶而出。她已经一无所有,即使这个弘二要将她推入死亡境地,她又何惧呢?她颓然的陷入座椅中,觉得她的心已空了,希望从此后,自己能够无知无觉的活着,在无知无觉的苟活中无知无觉的死去,这将是她最大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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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崎静子受到了风间弘二无微不至的照料。他将她带到他位于浅草的一栋三房一厅的单身小鲍寓内。公寓虽小,但五脏俱全,整齐干净得不像是单身男子的住所。
痛失亲友、颠沛流离多
的静子虽心如槁木,但内心深处仍体会出弘二对她体贴入微的照顾。他沉默、细心的为她打点睡房,并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带她到银座的三越百货采购衣饰。
“我根本不需要这些衣物!”她不领情的将他好意催促她试穿的一件朱红色
你套装摔到他身上,转身就走。
“你需要!”他扣住她的手腕拉入试衣室内,并快速的吩咐店员拿另一套同款式的白色套装交给她。
他霸道、不容拒绝的给与她一切,在反抗无效的情况下,她默默的接收了他的施与。
当晚,她在恶梦
绕中,见到阿刁衣不蔽体、浑身是血的在远方呼唤她,她竭尽全力的要奔向她遥远的情人怀中,但天不从人愿,一种无形的力量使他俩越来越远,更恐怖的是,阿刁的形体从下半身慢慢转变成透明无形,他惊骇的盯视着自己逐渐消失的身体,双眸是承载不住的忧伤,直直凝望穿透了她淌血的心房,最后,他完全消逝无踪,只剩下那双深邃的眼眸…
“啊!”静子呼天喊地、香汗淋漓的从梦境中惊醒,双手空茫的朝空气中挥动胡抓。
“不要怕!”一双有力的手抓住了她的虚幻,紧接着,她感到自己躺在壮硕的
膛前,身子则被结实温热的双臂紧拥着。她顿时感到心安松懈的沉沉睡去。
第二天清晨,她的
畔空无一人,她
惑的分辨不出昨夜的那双臂膀是真实的,还是梦境的一部分。
弘二仍维持着他的高度沉默,带领她进入另一个东京。
他们先到金龙山浅草寺看那庄严威武的风神、雷神,全身沾染上一股洁圣的檀香气息后,又转赴上野动物园看颇富知名,却顶着圆滚、肮脏小**游走的熊猫。
在上野不忍池畔,静子见到不耐严寒垂落调萎的樱花时,鼻腔又涌上了一份酸涩。
她从阿刁的目光中见到的是一片金光绿野,充
热带情调,朝阳生命般的夏威夷。那时的她雀跃、勇敢,在阿刁声东击西的逃退、吊儿郎当的
拨下,她耳热心跳的感受到她的血
与夏威夷一起悸动、澎湃翻涌。
现在的她,独对秋末冬初的萧瑟,万物充
了一片肃杀害意。她凝视着弘二美好的侧影,却念着那永远唤不回的
子情人。弘二再如何多情体贴也是枉然啊!
“走!”看出静子内心的低落,弘二决定要将她拉出忧郁。
“你又要带我去哪?”她幽幽的语调中
含无望的祈求意味。“不要再走了,好不好?”
“我们去明治神宫看昌蒲田。”他
出少见的温柔口吻轻哄她。
“在中国,”静子的眼光飘向了老远。“相传万蒲是一种仙草。”她又想到阿刁是否已化为一株仙草?
弘二冷笑了一下。“我不知道什么中国仙草,但我知道日本武士道的精神与高棉的夏特高茂。”
“高棉的什么?”
“夏特高茂就是棉共的意思。”
“你是…高棉人吗?”静子早就怀疑弘二的血统。虽然他能说一口流利的
语,但他的气质有别于一般日本青年。
“我?”他撇嘴一笑,笑含苦涩。“我的过去是一段极为血腥残酷的故事,你是不会感兴趣的。”
“告诉我!”她的棕眼终于出现多
不见的生动。
“我曾在柬埔寨度过童年,但我的的确确是个不折不扣的日本人。”发现自己情不自
的透
了不为人所知的过去,弘二
出了戒慎的眼光并闭紧了嘴。
“你是出生在柬埔寨吗?”
“不是!”他凌厉的瞪了她一眼,脸上痛苦的表情似是她提醒了他不愿忆及的往事。“不要再问了,我也不会再多说。”
这位身世神秘的英俊男子穿上了一层坚不可破的外衣,令静子暂时忘却了自身的伤痛,第一次正视起他俩的关系。
“那我可以问你一个关系到我的问题吗?”
他不语,以眉表示聆听她的问题。
“除了为了阿刁、我父亲之外,”她故意漫不经心的问:“你为了什么理由对我那么好?”
他对她投来若有所思的一眼。“我想得到一样东西。”
她脑中警铃顿时轰然大响。她怎么没料到自己身上的宝石已成了众人觊觎的目标。他虽美其名保护她逃过宫内洋的追杀,实际上还不是为了金绿神石。
“什么东西?”她故意装蒜。
“你!”他简洁的回答。
她惊讶万分,如只受惊的老鼠,怯怯地道:“为什么是我?”
“因为我想娶你。”
她的脑中又是轰然一声巨响,只能目瞪口呆的盯着弘二。他感受到她的惊吓,温柔却坚定的执起她的手,低声如**般道:“我不会
你,我了解目前你心中只有阿刁的影子,我也不愿破坏他在你心中的地位,但我会耐心的等待,等待你准备好,衷心情愿的嫁给我。”他握住她的手掌略加重了力道。“当你准备好时,告诉我。”
“你…为什…么?”她嗫嚅的找不到成句的文字。
“为了爱。”
这真是太不可思议!她用力的摇摇头,像看了一场编剧奇差、演员奇烂的荒谬剧,偏偏她又是剧中女主角。她似笑非笑的将自己挪移了几寸和他保持距离。
或许她曾是浪漫梦想爱情、情窦初开的小女孩,但经过一连串的变故与阿刁的骤亡,已彻底粉碎了她的憧憬。她斩钉截铁的说:“不可能!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如果我能让阿刁复活,我一定为你办到。”他紧蹙着眉,语调中
含真实的诚意与万缕情意。“但我真的办不到!我既不能使死者复生,我为何不能倾其所能的去感动、软化生者呢?”
“没有用的!”她逃避似的跳了起来。
她害怕,她太害怕自己会跌入他柔情似水的囚笼中。她太无助、太孤单了。她无法把持自己在如此无奈绝望的时刻不沉沦入他的怀抱,她只能选择逃避、躲藏。
她反身背对他,储备对抗的力量。他却自身后传来一句冷声:“你逃不掉的!”
静子一凛,一股凉扬扬的寒意飞快的窜进她的四肢百骸,并蔓延到心口。
她突然感觉到:自己真的逃不掉了。为了掩饰她的害怕,她提高音调的叫道:“你不要认为你可以将我从静冈带到东京就表示能主宰我的生命。我不是接受了你,我只是…”她顿了一下,望着池畔
含日本气息的茶馆。“我只是对一切都不在乎了,甚至死亡的来临对我而言,也不过是一件平常事。请你不要用婚姻来提醒我的存在!因为我已心死了。”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进入了茶馆,无视身后一脸
霾的风间弘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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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间弘二闭目盘腿,坐在他公寓内充做冥想与练武室的和式房间内。也只有在这儿,他才有完全属于他个人的隐私。
众所皆知,日本人是没有什么隐私可言。生存空间赶不上拥挤人群的需要;加上地震台风的频繁来袭,纸与木头材料使用于能迅速重建家园的关系,造成了日本社会没有隐私的原因。也因此,日本人学会了将一切深埋于心中保存隐私的方法,每个人的外表则用一层层的礼仪制度、阶级规范包裹起来。
在这方面看来,风间是很彻底的日本化,使得忠心不二、随侍于侧的宫内洋都不明了他的主子曾在高棉度过了四年的非人生活。
只有风间自己本身明了,他是被两种截然不同的文化分裂成一个不完整的杀手。唯一支持他存活意念的竟是一颗宝石。
没有人必须一再提醒一个幼小、毫无记忆能力的小婴儿去记起一段血腥的过去。但保姆仿藤田子却要弘二了解,他的家园是如何被泰国族人所毁灭的。
三十四年前的灭门惨案早已被人们淡忘,但弘二忘不了他身上的烙印与遗失的宝石。在保姆记恨式的教导下,十一岁却早
高大的弘二只身离开了日本,而进入泰国的乌汶,他要找回原本就属于他的金绿神石。
十一岁的小男生其实还没学会“危险”这个字眼时,他已置身在混乱、如火如荼的战
中。在他了解危险的真正恐惧时,逃亡的结果使他
失在黑黝的丛林中,更恐怖的是他被当地的棉共接收,开始漫长辛苦的军事训练与洗脑教育。
他不了解越南、高棉虽为邻居,但彼此内心为何有不共戴天之仇?他不了解
离法国殖民式的统治后,为何人民对戴高乐来访柬埔寨仍寄予厚望?为何金边市四周弥漫着惶
的等待,等待反抗军推翻施亚努。
他不懂,他真的不懂。但他的学习只令他了解:革命的后面是和平。革命则是以四爆的火花、灼热的火焰与一滩滩的鲜血、碎骨组合而成的。事实上,他对革命一无所知,他只是被训练成一位嗜血的屠夫。
在东埔寨打了一年仗,仿佛过了一世纪,弘二几乎忘了宝石,忘了他的生存意义,生活就是不断的杀戮与避免自己被杀戮。这种情况持续到他遇到了羽鸟武藏。
羽鸟因在日本犯法无立身之地而不得不往海外发展时,他立即被棉共网罗教导他们作战。
当羽鸟发现到弘二的真正来历时,他正式收他为徒,除了教导他体能的侵略外,更教导他去探触他的原始力量、动物本能。弘二的生活有了改变,他发现到自身的本能既凶猛又可怕,像是一头出闸的大狮狠扑向他,他险些杀了自己——他锁在自身的殊死斗中。当他挣脱了自己的本能,进而控制住它后,他终于又活了过来,体内充
了非自然的力量。他已经能心平气和的等待这
恶的时代过去后,重返回他的世界。
羽鸟欣喜的接受了他的改变,更加倾其所能的教导他日本武士道、剑道与神秘的忍者武术。最后,羽鸟含笑的过世,因为弘二继承了他的衣钵。
但羽鸟的身亡,
使弘二再也不愿在丛林多待上一分钟。他开始逃!逃!在他终于逃离此处,重新站上日本土地的四个月后,高棉、辽国、南越正式被关入了铁幕。
他又成为一个完整的人了,不再是附属于棉共的一具机器。他可以清明的分析高棉失败的原因。高棉是中立的,但施亚努却允许成千上万的越共逃入高棉边境,间接的沦亡于越南手中,也改变了他一生的信念。
回到日本后,他以毒品起家,凭藉着他的过去,他与金三角的毒枭有了良好的关系基础,进而拓展了他的事业。当他在日本国土上站稳了脚步后,他挂念的金绿神石又开始在梦中蛊惑他。
所有觊觎神石的人都该死!而江崎卓司对宝石的痴心妄想,也促成了他死于非命的原因。
刁哲也该死!他死于他的贪!
但江崎静子呢?
江崎静子!她拥有一双与金绿神石一模一样的棕色猫眼,竟使他对她下不了手,甚至还想拥有她!
弘二不了解自己在拖什么?当他与宫内在静冈的坟墓内找不到那颗宝石时,所有的箭头都指向了江崎静子。对于她…他冷笑了一下,笑中却
惘的不知自己要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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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怎地,他知道自己病得很重很重,那灼热的火苗不断在他脑壳内闷烧,烧得他昏昏沉沉,使他无法适应这种火热所造成的羸弱。他努力的试想着身在何方?为何会落入这片火海时,一阵疼痛又刺穿了他的太阳
,使他昏
游离的神志隐约与现实有了些微的接触。
有个女人在对他说话,他感觉她的手指触摸着他滚烫的身子与凹凸不平未愈合的伤口,他虽无力仍死命的尖喊:“痛…好痛!”
他知道自己一定要叫、要哀嚎,否则更多的痛苦会接踵而至,而他再也挤不出任何力量去抵御。他只能叫、
含屈辱羞
的叫着…叫着…
又有一个男子在对他说话,他听到自己正胡言
语的回话,至于说些什么?他不知道。
那两人就在他耳边聒噪着,细细碎碎的声响像要撞穿了他脆弱不堪的耳膜。最后,他放弃挣扎,再度沉睡以逃避椎心刺骨,犹如千万蚁君啃噬的
体。
“×××××!”那名男子吐出一句粤语
话。“他真的被你救活了!你该好好休息了吧!你对他的付出已远超过组织允许的范围。”
那女子沉默不语,只睁着一双汪汪泪眼,无限疼惜的望着虚弱昏
被棉被重重裹住,躺在榻榻米上的刁哲。更多的悔恨令她责备自己不该在夏威夷扔下他。
“摩妮卡,够了没?”那男子对她的泪水厌烦到了极点。“他昏
了十六天,你也整整为他哭了十六天,好不容易他终于证明自己活了,你却哭得更尽兴。”
在他的怒责下,摩妮卡任泪水更放肆的奔窜。她气息哽咽不通,困难地道:“他在夏威夷骗过了我,要不是我太大意没提防他的狡诈,我一定会跟着他,他也绝不会受了那么多苦。”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那男子
气的倒在榻榻米上,望着身旁半死不活的刁哲,丧气道:“幸好他醒了,我们只要立刻了解宝石的下落,就可向香港总部
代了。”
“总部还会相信我吗?”摩妮卡的眼光飘向窗外的河口湖。这片湖光山
感化不了她悲凄的心情,只要一忆及在
进湖畔垂死只剩一口气的阿刁,她的心就紧紧的揪痛。
当她在檀香山机场见到行
匆匆的宫内洋搭上飞往香港的班机时,她立即以越洋电话告知总部,并回头追上了阿刁的行踪。阿刁的行动令她相信:宝石绝对还在他身上,那么为何在夏威夷饭店中他要骗她呢?唯一可解的答案是阿刁已发现了她的真正身份。
她十分害怕,阿刁的发现只有使她的行动受阻。她只得急电总部要求派另一名人员与她到东京会合支援。总部没有令她失望的加派了人手,苏修贤与她在成田机场会合时,带给她一道新的阴影。
“总部认为你办事不力,今后所有在日本的活动一切听命于我。”
摩妮卡只得无力的听命于他,消极的跟踪刁哲、木然的看着刁哲落入那群日本鬼手中。
“我们若不去救他,宝石一定会落到日本人手上。”她反抗式的向苏修贤叫嚣。
“够了!靶情已经蒙蔽了你的理智。”苏修贤的双眼冷静清澈的看出摩妮卡动了她私人的感情,而这是总部最深恶痛绝的意外。他觉得有必要将他手下的心智束缚住。“你知道我们面对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吗?风间弘二是一个嗜血的大毒枭,他曾是个游走越南、高棉、寮国边境的共产
,日本社会给他的二十年教育还不能够使他
胎换骨,光看他训练出来的手下在香港制造的血案就令人不寒而栗。你认为我俩有能力攻破他的防卫救出刁哲吗?”他冷笑了一下。“就算救出他,他也不会对你感激涕零的,想想他昨夜如何接受那小女生的安慰,以及当他知道你接近他的目的时,他绝对会对你不屑一顾的!”
摩妮卡全身起了一阵寒颤。
“我们只能静观其变。”苏修贤冷看摩妮卡的反应,了解他已将她救出了情感漩涡。“至少,风间未知宝石下落前,应该会对刁哲手下留情。”
苏修贤的推断是对的!他们跟着风间的座车几乎行驶过大半个本州后,终于了解到风间弘二的毁尸计划。
所幸宫内洋也被神秘诡异的树海唬住,草草的丢下奄奄一息的刁哲,速速逃之夭夭,使摩妮卡能不费吹灰之力寻获刁哲。但为了刁哲,他们也断了追踪风间这条路。
苏修贤急迫的要从刁哲口中套出他所要的情报。可惜,天不从人愿,伤重与高烧同时肆
着阿刁的身躯。有一度,阿刁似乎已放弃了任何求生意志,只是尽其所能苟延残
的死睡着。他们几乎认为救不活他了,这也意味着追回宝石的希望陷入微乎其微的渺茫中。
对于总部的催促,苏修贤以各种理由搪
的结果,使总部对他的忠诚度打了个很大的折扣。苏修贤为之气结的死守在富士山下的河口湖饭店旁,一心盼望阿刁早
苏醒,救他
离苦海。
但摩妮卡的泪水又提醒了他们自身的身份。他坐起身子,轻搂着她的肩:“不要哭了!只要记得我们的责任会使你好过些。”
“我不懂!”她用力的甩掉肩上的那只手,绝望的叫道:“总部对我们的养育之恩是无庸置疑的,但这并不表示他们可以主宰我们的生命与情感——”
“够了!”苏修贤动气的阻止她的话。“我们已经比其他的孤儿幸运多了,你还想多要求什么?”
“我只想做个平凡正常的女人,而不是为了一颗宝石断送我的生活。”
苏修贤无力的垂下了头,摩妮卡的话深深打进了他的心坎。香港总部一再的以高价售出宝石后,再以训练精锐的手下夺回宝石。宝石的价值就因为如此周而复始的买卖,其价码越炒越高。这种行为虽使总部内的人员衣食无虞,但他们的生命也是在刀口上,若他们出了事或行踪暴
,总部会立刻和他们撇清关系。
在过去五十年当中,总部专以炒作这颗“金绿神石”为主,转手了八位买主,总部也在这八人中进帐无数,关于神石的神秘身世也在转手间
传,使它成为一颗更炙手可热的有
宝石。但只有总部的人了解,真正的了解:它不过是颗石头罢了!它的传奇色彩全是人工彩绘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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刁哲再一次苏醒时,已是
暮时分,窗外的环湖路灯已一盏盏的开展了明亮的光晕投
在湖心。
刁哲以一种陌生不解的戒备眼神环视整个和式套房,用
文吐出一句:“我在哪里?”
摩妮卡与苏修贤面面相觎了半晌,精通
语的苏修贤才以同样的语言调笑道:“看来高热并没有烧坏你的语言天分。”他凑近刁哲,换上粤语问道:“你还好吧?”
不待刁哲回答,摩妮卡已一个箭步跪到他身旁,激动难抑却柔情似水的抚摸着他已退烧的额头。“阿刁,你真的活了,为了你这场灾难,真是活活把我吓死了。”
刁哲瑟缩了一下,来回凝视他俩许久后,才轻声低喃:“阿刁…阿刁…”
“阿刁,你还好吧?”摩妮卡紧绷的语调透出一份紧张。
“我是阿刁…”他语气中的不确定,令在场的人屏气凝神。接着他的话,令他们又倒
了一口气。“你们是谁?”
“天啊!”摩妮卡崩溃的将上半身往后
在腿跟上“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
苏修贤制止了摩妮卡未完的话,小心翼翼的倾前身,仿佛阿刁是一个易碎的瓷娃娃。“阿刁,我是你兄弟,你难道忘了吗?”
“兄弟?”阿刁一脸茫然。
“不是亲兄弟,可是我们的友谊比亲兄弟还亲。”他稳定的双掌盖上了刁哲因多
未曝晒而略显苍白抖颤的手。“我甚至可以为你去死!”
“你…”刁哲迟疑的凝视他许久,最后终于决定信任他般,大力的握往苏修贤的臂膀。“兄弟!你是我兄弟!”他
出一个稚气、无城府的天真笑容。
苏修贤不
轻松的吐出一口气,转向一旁如坐针毡的摩妮卡。“阿刁,我想你可能也忘了你的未婚
,”他将摩妮卡的手
入阿刁掌中。“摩妮卡。”
“我的未婚
?”阿刁带着一抹初识眼神紧盯着摩妮卡,令她的心几乎漏跳了半拍。
“阿…刁你…丧失记忆了。”她快哭出来了。
“我?”他皱着眉,眉宇间锁着浓浓的疑惑。“我为什么会丧失记忆?”
“因为风…”
苏修贤再次打断摩妮卡,快速的抢在他们之间。“阿刁,虽然你还未康复,但我觉得有必要让你了解你的处境与承受过的苦痛。我们是属于香港的一个黑道组织,但我们有一个非常光明正大的企业招牌——
“香港?我是香港人?”
“对!”苏修贤对他的
嘴
出几许不耐。“我们的任务是要追回一颗价值连城的有
宝石——金绿神石——”
“但金绿神石在
木。”
阿刁的这句话令苏修贤住了口,眼瞪如铜铃的惊骇道:“你知道!你知道神石的下落?”
“我不知道!”阿刁呆滞的摇摇头。“可是我现在在日本,”他望着窗外的湖景,码头旁排列的游艇正随风摇摆起伏。“我来过这儿很多趟,这是…河口湖,富士五湖之一对不对?”
苏修贤不敢再随意编派说词,害怕阿刁并不是对自己全然未知,他索
旁敲侧击的问:“你还想起什么?”
“有一对…猫眼…”他努力的回忆梦中恐怖的镜头。“棕色的猫眼不断追逐着我,我只能逃,一直逃,可是好多树纠
着我…我…”他的呼吸开始急促,久不曾侵扰的头痛又肆
着他,他不觉痛楚的抱头大叫:“我头好痛!”
摩妮卡怜惜的将他搂入
前,这种带母
的安慰力量立刻使他稳定下来,一阵发自内心的脆弱竟使他
口唤道:“妈!”
摩妮卡惊愕的大手将他一推。“我不是你妈!”
阿刁空
无神的问:“我妈呢?”
“我想必须提到重点了。”苏修贤清清喉咙,不带感情的说:“阿刁,你的父母在上个月被人谋杀了,你追凶手追到了日本,却不幸落到了他们手中,他们不但折磨你,抢夺了你的金绿神石后,又把你扔在树海中预备毁尸灭迹,还是我们把你从树海中救了出来的。”
阿刁
惘的脸像是听了段别人的故事,令苏修贤有些动气的掀开了他身上的被褥。
“看看你自己!”他光火的指着他身上丑陋的鞭伤与焦黑的腹部。“你难道忘了他们如何凌辱你的吗?”
阿刁眯起了他深邃的眼眸,不敢置信的盯着身上的
恶伤口。他模糊的记得梦境中有一对棕眼、萧瑟的树海、飕飕作响的鞭声…以及…以及自己发出凄厉、嘶哑的求饶声。他十分不舒服的想甩开这些
辱的画面,但苏修贤不准他松懈。
“想起来了吗?”他紧扣住阿刁因回忆而无力挣扎的肩膀。“想起来了对不对?记住了,你仇人的名字叫做风间弘二、宫内洋。”
“还有江崎静子!”摩妮卡突然冷冷的加上一句。
“我…我该如何报仇?”
“把他们杀了,夺回金绿神石。”
阿刁霍地跳起了身子,但一阵晕眩
使他歪歪倒倒的又跌坐回榻榻米上。苏修贤为自己计策成功而传来一阵狂笑,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你要先养好伤,在这段期间,我先带你去
一本护照。等你完全复元了,我们会陪你回到东京报仇的。”
“报仇!没错!”阿刁掉头望着窗外低喃着:“回东京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