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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彷徨

 徐-醉酒后生病了,心情不好,于是每天待在家里,守着电视剧几乎把电视机看炸。她没事的时候会唱几句歌:“我的世界从此以后多了一个你,每天都是一出戏,无论情节浪漫或多离奇,这主角总是你——我的电视机。”

 有时她会发神经似的给钟煦手机发些垃圾短信息,诸如“昨天晚上做了个梦,上帝命令我给十头猪发短信,否则让我嫁不出去。惨了,除了你我找不出第二头!”之类,无聊死了。而他也不知收到没有,从来没有回应。

 这天接到钟煦的电话,要她到某咖啡厅去一趟。

 她想这下惨了,一定是他被她无聊的举动得忍无可忍兴师问罪来了。为了逃避惩罚,她决定装出最可怜的样子让他下不了手,于是披头散发就出了门。

 见到徐-时钟煦以为从哪里来了个盲。她发挥了穿衣服调胡乱搭配的最大才能,土黄T恤和墨绿色九分配粉红色拖鞋,没见过有哪个女人能把自己得这么丑的。

 呵呵,徐-一笑“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最近在找工作吗?”

 “工作?”是呀,老这样闲着是绝对不行,但这几天她已把这事忘到爪哇国去了。

 钟煦将一份资料放到她面前。她拿起来一看,是鼎鑫集团水方分部招聘总经理秘书的启事。她睁大眼问:“干什么啊?”

 “去应聘啊。”

 “我?”她眼睛睁得更大了。搞错没有,鼎鑫耶,它总部设在纽约曼哈顿,是国际知名跨国集团,仅仅是在水方市的分部几十年来一直占沿海地区企业体营收净利鳌头,如今需要总经理秘书了,居然让她去应聘,分明是故意让她出丑嘛。

 “我才不去呢。”她的口气表现出她十分的没有信心。

 钟煦挑起眉望着她。她感到他轻视的意味于是掩饰说:“我才不想做总经理秘书,一点自由都没有。

 要是部门经理,我还会考虑去不去,呵呵…”

 钟煦一直是那个表情,听了她的话轻蔑地说:“怕是你没那个胆量。”

 什么!竟然把她看这么扁。她一冲动,立刻气势汹汹地说:“你以为我会怕?小Case一桩,我还怕太轻松呢。”说罢她抓起那则招聘启事“我没时间跟你耗,走了。”

 看她走出咖啡厅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钟煦常年平静的脸上不由自主泛起一丝微笑。这个女人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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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家后在门口发现一个怎么也意想不到的人——范劲威。当年他无情地和甘琪分手,徐-恨不得咒他死。这两年不见踪影还真以为他死了的时候,他却又回来了,瘦了,面容憔悴,笑得苍白。

 见他捧着甘琪最爱的金盏菊,徐-不冷笑,但是没搭理他,旁若无人地开了门正要进去,却被他拦住。徐-冷冷地望向他:“你想干什么?”

 “小琪她…”范劲威干涩的声音像锈了的机器的喀啦声“还好吗?”

 “哼。”徐-嗤之以鼻“当然好,她又不是那种没有男人就活不下去的女人。”

 被抢白之后范劲威更加尴尬,但他还是艰难地问:“她没变吧,还是那样…”后面的话卡在喉咙无法说下去。

 徐-刚要开口,楼下传来脚步声,听那节奏便知是甘琪下班回来了。她低了些音量对范劲威说:“我看你到顶楼去避一避吧,不要再给她平静的生活制造波澜了,她已无法再承受。”

 他脸上出愧疚和沉痛的复杂表情,但没有走,矗立在楼梯口等待甘琪的出现。

 甘琪提在手中的包包跌落在地上——徐-知道她此时的心情。

 甘琪努力克制住心澎湃,捡起包包继续往前走,每走一步身体都有些颤抖,但她的目光始终没有落在范劲威身上。那束金盏菊刺伤了她的眼,心底从来就没有痊愈的疤痕剧烈地痛着。

 范劲威凝视着她,花随着他的手也在轻颤。重逢是为了相见,相见必然痛苦。当她走过他面前,他突然双腿一屈,跪了下来。

 徐-低低地惊呼一声,甘琪没有回头,但她听见双膝碰地的声音,身体随之僵硬。

 范劲威低下头,仿佛在作临死前的忏悔,而甘琪,就是超度亡灵的牧师。

 徐-忽然鼻子一酸就要落下泪来,她一直都知道,甘琪恨他,因为曾经那么强烈地爱着他。爱情逝去以后取代的是相同分量的仇恨,无论哪一种,都是如此的伤人。

 甘琪机械地迈开步子走进屋里,当她消失在视线中时徐-哭了。她跟着走进去,关上门的一瞬间她看着范劲威嘴动了动但最终放弃,她开不了口,但关门的手也停住了,她不忍心就这样把一个跪着请求原谅的人拒之门外。

 甘琪坐在沙发上无语,只有眼泪泛滥。徐-说了两个字就说不下去了。

 外面传来小环的尖叫声:“范劲威?你怎么跪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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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徐-破天荒地稳坐在椅子上让甘琪帮忙化妆,而甘琪也尽自己最大努力将她装扮得仿佛另外一个人。先在她脸上铺上一层淡淡的粉底,使她的皮肤看起来晶莹剔透,然后画上淡蓝眼眉,搭上浅浅的口红,又将一头短发随意拨几下,使之看起来而有型;所穿的衣服也是经过挑细选,黑色小白点职业套装配黑色尖头高跟鞋,整个高级白领女

 到了二楼臣磊正好出门来,见徐-这样打扮似受到重大打击地向后猛退几步“今天是你婚礼啊?”

 他觉得以她的个性,恐怕只有结婚那天才会打扮得如此精致吧。

 徐-本想揍他几拳再大骂几句,但怕坏容妆而且破坏千难万苦才打造出来的淑女形象,这才作罢——甘琪可是叮嘱了千万遍要她安静一点的。

 臣磊似乎知道她受了束缚不可为所为,更有恃无恐“不就是参加鼎鑫最后一关的面试嘛,你这头母猩猩怎么打扮得像人似的这么隆重。”

 “你再说一个字我就割了你的舌头。”徐-用语言威胁。

 臣磊忽然笑了——是他特有的阳光的笑,他认真地说:“很漂亮,第一次看见这么漂亮的你。”

 徐-全身起皮疙瘩,本来是赞美的话,怎么听起来就这么恶心呢。

 那天徐-被钟煦一,还真的去鼎鑫面试了。没想到她一路过关斩将,几乎是一帆风顺地到了最后一关——总经理亲自核定,真不知是她以前太高估了鼎鑫还是太低估了自己。既然前面的都闯过了,这最后一关更要鼓足劲了冲锋,所以她才会令人跌破眼镜地打扮一番。

 然而更令人跌破眼镜的事还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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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踩着软软的地毯走进总经理办公室,自透明的大窗外进的充足阳光几乎使屋内灯光失去作用。

 呈月牙形的巨大办公桌摆放在中心,桌后面静坐着的,竟然是——钟煦,而窗外远处的连绵青山成为他身后的背景。

 竟然是他?!他干吗骗她来应聘?

 徐-不仅仅是惊讶,还有愤怒之感。耍猴也不是这么耍的嘛。

 钟煦似笑非笑地请她和另外两人坐下,并没有因为互相认识的关系多看徐-一眼。

 三人落座后,他没有一个字的客套话,开门见山地说:“我只问三位一个问题,下水道井盖为什么是圆的?”然后高深莫测地看着三个人的反应。

 其他两个应聘者表情差不多,都是大惑不解、出乎意料的茫然神态,而徐-,蹙眉、瞪眼、撇嘴,居然是一副很生气的样子。

 那位男士先开口,从实用来阐述井盖造成圆形的原因;而后那位小姐从美学角度出发,说明圆的优越

 最后轮到徐-了,她用一种云淡风轻的口吻说:“因为铸造井盖的模型是圆的,因为从它诞生之起就不是方的。”这时她情绪开始高涨“请问老总你问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呢?像这种与生俱来约定俗成的事情,就像你为什么称男我为什么称女,为什么上面的叫手下面的叫脚一样,根本不需要回答,你这不是浪费我们时间吗?”

 钟煦一言不发地听完她的话,

 高深莫测的表情不变,他依次扫视三人,缓缓开口:“你们三个都留下来。崇尚实用的,请到产品开发部;讲究美学的,广告宣告部十分需要;而至于你呢,徐小姐,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徐-差点跳起来,这就是说,她已经通过面试考核,并且被聘为总经理秘书了?怎么回事?她好像没发表什么经典言论,只不过发了一通牢骂了他几句而已——这家伙难道就这么欠扁吗?

 钟煦无视于她的不解,却问道:“今天谁是你的形象设计师?”能把这个不修边幅的女人雕细琢成这样,实在是世界的福音,太了不起了。

 徐-本来就在后悔受了半天罪出个淑女样原来全是给钟煦看的,不由大吼:“关你什么事啊?”她张牙舞爪地像个泼妇。

 啧,甘琪的煞费苦心顷刻间被破坏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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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过多久徐-就对钟煦佩服得五体投地——每天都重复着同样的工作同样的生活同样的无聊,居然也不累。听她把他每天的生活背出来:早上九点准时到达公司;九点半财务部经理汇报,十点人事部经理汇报,十点半…与此同时她也跟着有一堆事情要做。

 十二点吃饭,下午就是洽谈、开会…再这样报告下去徐-都要疯了,可他好像很充实而且忙得不亦乐乎。

 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徐-发现钟煦并不难相处。在工作上,他语调干脆,气度人,全没了平时的寡言少语,态度冷淡。但总的来说,他到底是一个低调的人,跟他在一起有时会觉得无聊,不过也没什么特别的难受之处。

 有时候吕振风会来,偶尔一起的还有世欣子,徐-就会很兴奋,她在内心总渴望能有跟以前在海边一样一起喝酒的机会,那感觉,难道就是恋爱吗?

 这几天吕振风没来,徐-做完会议记录后便发起了呆,最近她好像也喜欢莫名其妙地发呆,也许是受钟煦影响同化了的缘故——不过,说起来也奇怪,他在工作的时候是从来不发呆的。

 下午下班了,徐-没有“立刻”回去,而是跟钟煦去吃饭——反正他请客,不吃白不吃。

 点过菜,在等待上菜的时间里钟煦对着桌上某一处花纹开始出神。徐-知道他老毛病又发作了,但不知不觉,连她也开始对着他出神。

 钟煦在沉思或发呆的时候有一个习惯动作,就是两指轻捏衬衫从上往下数第三颗纽扣,徐-很早就注意到了。

 她盯着他纽扣上Charvet的凹形字母,嘴角忽然一弯,轻笑起来“你一定是一个很专情的人。”

 钟煦诧异地挑起眉。

 “从你几乎只穿Charvet这一种牌子的衬衫就可以看出来。”

 他好像第一次发现自己对Charvet情有独钟一样“呃…其实这个牌子用料不错,设计典雅,穿着很舒服。还有,就是它的扣子不论我怎么扯都永远不会掉。”话音未落徐-发出一阵爆笑。如果不是他没事老爱扯扣子的话,哪里会有这种体验。他说这句话本来不幽默,但徐-就是觉得好笑。

 吃饭的时候徐-把挡在眼睛前面的那些碍事的碎头发全到耳后夹着。这段时间头发长长了许多,该剪了。而钟煦的头发像停止生长了似的,总是保持在那个长度。他就是这样随时都清清的,给人很舒服的感觉。

 徐-忽然发现,不知不觉中她喜欢观察钟煦,注意他的小细节,并进行总结,渐渐地开始了解他。这些都是在无意之中进行的,似乎有一种潜移默化的效果。

 真是奇怪…她原以为自己应该多注意吕振风那家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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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甘琪挽着赵平的手臂无视于范劲威的存在走下楼梯的时候,徐-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残酷,也了解了为什么说爱与恨总是等量转化的。

 范劲威的用心良苦实在令人感动,从一楼到三楼,摆了金盏菊。而甘琪见到这一幕立刻打电话叫来赵平,两人走过这一楼的花海,无情地剜割着范劲威的心。

 他哭了。徐-第一次见到男人的眼泪,充渴望和无奈,却无法浇灭等待原谅等待爱情归来的烈烈真情火焰。

 “也许现在已经太晚了,她痛得太深,一时恢复不过来,但并不是说没有一点希望。她为什么那么恨你?因为她曾经那么爱你,现在依然爱你。”徐-这样说是为了鼓励范劲威进行到底。她相信,以前那个范劲威的的确确回来了,只不过甘琪还不敢接受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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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鼎鑫水方分部有领导力极强的钟煦管理,业务蒸蒸上,形势一片大好。当然创业路途上不可能一帆风顺,遭挫折是必然,也是必要的。几个月前,公司代理了一家刚创办的“天宇”牌天线,然而当天线投入市场后,出现了销售不畅、积库存的局面。因资金周转不灵,使公司蒙受了很大的损失。

 下属中有人提议,向总部请求拨款进行周转,不能因为一方面影响到全局。但是钟煦就是不接受建议,他召开会议,和各部门总管商讨却没个结果。

 会议结束后,人们散去,只剩下钟煦和徐-闷坐着都不说话。

 好久,徐-才开口:“真不知你是怎么想的?”

 钟煦保持着站在窗前眺望的姿势,纹丝不动,比平时更像碉堡。

 可是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看的碉堡啊!本来在为公司的事发愁的徐-居然分心打量起他来。说真的,每天而且是整天跟这样一个富比石崇、才过子建、貌似潘安的年轻男子在一起,要让一个同样年轻的女子坐怀不似乎很难。

 钟煦忽然转身望向徐-,而正在看他的徐-目光立刻与他相遇,顷刻间徐-就像遭了电击,心跳加快且脸红。这反应,应该是见到酒友吕振风才会有的啊,现在怎么…她在椅子上动了动,口的悸动和脸上烫的感觉告诉她这不是错觉。

 “去卡斯。”他说。

 卡斯是三条街外的咖啡厅。徐-想这个时候他倒很有闲情的。

 途中徐-还在想公司的事,说道:“如今的天线市场几乎被达飞天线垄断了,不如让公司与达飞厂家合作,争取早出局。”

 钟煦两眼直望向前方,像没听见她的话。她正觉得自己是在发神经想把舌头咬掉时,他却开口了:“经营达飞无线虽然稳妥,但利润很低,而天宇利润空间很大,只要将这个品牌打响,无疑可以大赚一笔。”

 “那还必须先开拓市场。”

 “我正在考虑这个问题。”

 走进咖啡厅的时候,一座商厦的广告屏幕上有一片乡村风光,钟煦看了之后忽然又望向徐-,她不在心里大叫:为什么又看我!

 咖啡端上来,徐-往杯子里加了好几块方糖,而钟煦直接就开始喝——他喜欢清咖啡。

 徐-开始吃松饼,钟煦拿一块却不吃,他说:“我找到问题所在了。”

 “什么?”

 “天宇天线积严重原因颇多.但有一个原因不能忽视,现在公司的营销工作还在沿袭以前的产品销售定位与市场策略,过多地注重大市场分额而忽视了中小城市和农村地区…”

 徐-马上明白了“你是说…”

 钟煦点点头,笑着道:“安排时间去农村进行调查,不要其他人,我、还有你。”

 他说什么她没怎么听清楚。这是第一次看见他笑,那笑容——好温暖。她脑袋里像有什么炸开了一片,然后“嗡”的一声变成了空白。他忽然伸手过来就要碰她的脸,她像躲避耳光似的迅速闪开“干什么?!”

 “嘴边有碎屑,难道想留着下次再吃吗?”

 妈呀,他居然会开玩笑,徐-愣在那里。

 他又笑“真的要下次吃啊?”

 她这才反应过来,伸手去把松饼碎屑擦掉。

 一笑倾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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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乎是狼狈地逃回到家里,徐-一直埋怨自己刚才在耍什么白痴啊。不就是钟煦笑了两次又说了句玩笑话,她有必要有那么夸张的反应吗?真是个宇宙霹雳无敌大花痴…

 小环正在听歌,还是那首《关于爱》。甘琪还没回来。

 徐-故意失去重力似的狼狈地“摔”在沙发上。

 听见歌里面唱“某天却指引我一个方向,找到他…”

 她脑子里哄哄的,钟煦和吕振风的身影不停地纠。她好像陷入了很麻烦的境地,搞不好这两个她都喜欢上了。她从来没碰见过这种情况,同时喜欢上两个人,这会不会很奇怪咽?难道她是魔,看到帅哥就想据为己有吗?

 可是,吕振风是个那么好的酒友,而钟煦——钟煦,该怎么说呢?他是她所意想不到的人类,让她有种好憧憬、又好心痛的感觉,忍不住就会想多了解他一点。

 “哎——彷徨!”她发出感慨。是很彷徨,她到底对哪个感觉多一些?似乎是等量齐观、不分高下。

 徐-和小环在等甘琪回来做饭,饿得半死的时候甘琪终于回来了,全身透,一进门就坐在沙发上。

 小环大叫:“你会把沙发也的!”

 甘琪无所谓地甩甩头发“那有什么关系。”水洒在徐-脸上。

 “你怎么回事啊,成这样回来。还不快去换衣服。”

 甘琪笑了笑,像是自嘲,叹了口气后说:“他到公司找我,一直跟着我,我一直不理他,最后他竟然要吻我,我一挣扎——当时在泉池边,就掉到水里去了。”

 “这一次他好像真的是子回头了,你不原谅他吗?”

 “我…”甘琪疲倦地闭上眼睛“现在只能用‘彷徨’二字形容我的心情。”

 啊,英雄所见略同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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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随钟煦去农村地区调查,终于看到了希望。

 目前大部分的农村用户还是靠天线收看节目,是十分广阔的市场。

 但在一个偏僻的小县,他们无意中结识了一位村长,他听说他们是“推销天线”的,立刻没好气地说:“前几天雷雨天气,我们乡发生了几起线毁机亡的事故。现在不少农户宁愿使用收视效果差的室内天线,也不敢使用室外天线了。”

 虽然村长说的是另外一种品牌的天线,但他们还是去村民家看了个究竟。经过一番研究,发现了其中原因:这种天线的放大器没有安装避雷的电感应元件,这在一般地区,不会发生任何险情;但在雷电多发地区,这种天线成了一个传导装置,积聚的火花会通过天线将正在放映的电视机毁坏。

 钟煦和徐-几乎是载而归。坐在舒适的车内的徐-简直要手舞足蹈“装上一个电感应元件只需要几钱的成本,将库存的天线全装上之后在外包装显要位置标明“抗雷击”,岂不是很好的方法,也许就可以打开市场!”

 钟煦“嗯”了一声,微微带笑的脸上显出他的心情也不错。

 车子转一个弯,眼前出现大片的树林,闪烁的太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间隙艰难地投在地上。一股股清的、带着郊野清新气息的风从车窗灌入,顿时,疲惫的身体仿佛浸在清泉中一般舒服。

 “钟煦,我发现我们在一起做事很顺利,简直就是黄金搭档,所向无敌啊!”徐-得意地在座位上扭来扭去。

 他看了她一眼,她立刻安静下来,因为她发现自己这样子很蠢很驴。他淡淡地说道:“你看起来很兴奋。”

 “我…”她咬咬嘴“我高兴嘛。”

 “你是个很容易就兴奋的人。”

 听他这样说,她一下子呆住了,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是这样。

 看她脸皱成一团的模样,钟煦又说:“不过这也不算是缺点,你会长时间地保持快乐,那样也好的。”

 “那也是。”她笑起来,又问他:“那…你快乐吗?”

 这个没头没脑的问题一出口她就后悔了,想想他常常发呆忧郁的模样,用脚趾来想都知道他不怎么快乐。

 谁知他笑了“现在很快乐。也许现在的心情就是快乐吧。”

 “那就好啊。”徐-也笑起来,笑着看着,她忽然想起吕振风。

 自己在钟煦面前不知怎么不知不觉就变得淑女,变得有些像他;而在吕振风面前,就是无所顾忌大笑狂笑,吵架打闹像个小孩似的。因为他们性格不同,她与两人相处时的态度也就不一样,然而却一样的喜欢。她是不是有毛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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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发现世欣子喜欢或者说爱的是钟煦,这从她一些小动作可以看得出来。那么,她就是她的情敌喽?徐-想大笑几声,她自己连到底喜欢钟煦和吕振风哪个多一些都还不知道,却已经有“情敌”冒出来了。

 其实,如果说她爱钟煦的话,还有一个没看见的情敌,那就是他远在美国的女友——沈琳文。

 徐-一直想见识一下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听吕振风说他们在一起有十一年的时间了,由此可见她一定是一个相当有魅力的人,也许了解了自己会因自叹不如而跑去自杀。

 “发什么呆啊?”吕振风忽然从后面冒出来。

 “啊——哇!”徐-大叫。

 “你怎么了,吓成这样!”

 “你打断我的思路了!”

 “是吗?”吕振风笑起来,越笑越“这一点跟钟煦很像,每次发呆的时候都会竖起‘谢绝打扰’的大旗,要是谁打扰了一定灭了谁。你真的越来越像他了。”

 忍着脸红和心跳,徐-不承认:“什么像啊,我本来就这样。”

 “喔——”他怪腔怪调地说,一脸的坏笑。

 他笑容的强度与徐-的心跳频率成正比,她受不了负荷似的望向别处。

 这时钟煦也来了,很随便地在徐-旁边坐下来,仰面闭上眼睛休息。

 “喔呀,有人思念成疾了!”吕振风继续笑。

 钟煦猛地睁开眼,警告的目光望向吕振风。

 吕振风耸耸肩,他又望向徐-,徐-赶紧调整焦距防止与他目光正面接触,心里却在抗议:为什么要看我?!

 “煦啊。”吕振风手撑在钟煦肩上“如果有一天文姐突然出现在你面前,说不定你真的会因开心过度而死呢。”

 钟煦双眉迅速拧起,嘴刚张开吕振风抢先道:“-嗦。”钟煦闭上嘴巴,吕振风大笑,拍着他肩膀对徐-说:“他就这样,明明心里想得要死却偏不承认。如果说这叫害羞,作为一个男人,太逊了。”

 “呵呵。”

 徐-也笑。但她觉得钟煦不是不好意思提起,而是不愿提起。也许是她的错觉,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与沈琳文的故事是很复杂的,每当一提到她,从他的复杂表情就可以看出来。

 那么,到底是什么样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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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工作的时候、和其他人谈笑的时候、与钟煦或者吕振风在一起的时候,徐-依然算得上清醒,但一旦一个人独处或者在安静的环境里,她就开始彷徨。

 “指引我一个方向,找到他…”谁来给她指引一个方向?找到他,那个他,到底是谁?她该朝哪个方向进军呢?

 甘琪已经做了决定,已经错过的就错了,但是不允许错第二次。时间不会停步,人不能活在过去,天下那么大,她甘琪不是没有范劲威就活不下去。

 多干脆啊!可徐-还在彷徨着。

 现在在这楼顶上,细细的雨丝轻飘.衣服渐渐润,雨中的水方夜景实在很美。

 她打了一个嚏,接着又打了一大串,过后她发现雨停了,抬头看见一方白色的天空。

 “傻瓜,不怕感冒吗?”

 她对撑着伞的臣磊笑笑,刚要说什么,咳嗽却阻止了她讲话。

 “你看,怎么这么不注意身体。如果像我一样强壮就无所谓了,可你偏偏又体弱。”

 “哎哟,你别这么婆婆妈妈的啦,像我妈。”

 臣磊伸手环住她的肩“就是要像你妈。下去吧。”

 “好吧,麻烦。”

 “是你麻烦吧,每天都要生病。”

 到了三楼,小环正好出来,看到臣磊正大大咧咧地攀着徐-的肩膀脸色一下子变白了。徐-立刻推开他的手“好了,你不用扶我了,头痛好多了。”然后装出一副头痛的样子。

 于是小环出了松一门气和内疚的样子“你头痛啊?”

 “她一个人在上面淋雨。”臣磊说。

 “你这是自找的啦。”小环吐吐舌头“快进去吧,我现在要去买一点东西。臣磊,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啊?我还有工作没完成。”

 “不用多久的,去嘛。”

 “那好吧。”

 小环边下楼边对徐-说:“快进去吧。甘琪在看电视,叫她找药给你。”

 他们渐渐消失在楼道里,徐-不由暗自发笑,什么时候小环才会告白啊?不过,以小环的子,难啊;如果是她的话——

 如果是自己,找准目标大概就会主动出击吧,呵呵!

 不过目前她尚在“彷徨中”,连主动出击的对象是谁都没明白呢。这好像比小环还要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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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的事情对徐-的打击不是一般的大。

 还得从吕振风叫她去保龄球馆说起。去玩当然好,但到了才知道除了钟煦还有世欣子,有她在真的是不太,因为看见她对钟煦情意绵绵的样子就不

 这不应该怪她徐-吧,算是人人皆有的反应,看见情敌还会吗?

 没想到的是世欣子对保龄球几乎一无所知。

 “我教你好吗?”吕振风说。

 她很犹豫,看看吕振风,然后很快地扫了钟煦一眼,最后对徐-说:“还是你来教我吧。”

 徐-差点晕倒,但没表现出来,反说:“好啊。

 其实很简单的,你仔细地看着跟我做就可以了。”徐-扣着球,很专业地将球送过去。然后世欣子很小心地学着她,把球——那动作不知如何形容,反正那球出手后只滚动一米不到就气地停住了。

 “要再用力一点。”徐-继续示范。伤脑筋,要这样一个林妹妹式的人学会保龄球,恐怕要大费一番周折了。

 又一次失败后,世欣子摇摇头,很自卑地说:“我真没用。”那忧伤的表情实在令人心痛。她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带一点愁的,我见犹怜,又十分美丽。

 “没什么没什么,你再看一遍。”徐-放慢动作好让世欣子看清楚每一个细节。谁知太注意动作的分解而一时忘了掌握平衡,球一出手徐-立刻滑坐在地上。

 而更没想到的是,她一抬头就看见吕振风在吻世欣子。

 她一时间被吓住了,呆呆地坐在原地。钟煦站在对面,所在位置与徐-的连线仿佛一条对称轴正好穿过那两人。

 世欣子终于推开吕振风,一边流泪一边用尽力气打了他一巴掌,自己也差点因为反作用力而摔倒。接着世欣子跑出了球馆,吕振风追了出去。

 徐-说话的能力像是消失了,也动不了了。钟煦把手伸给她,她拉着站起来,并努力平复着心跳,过了一会儿她那几乎停止的呼吸才正常起来。球是玩不下去了,徐-跟在钟煦后面走出去。

 坐在车里徐-恍恍惚惚地觉得仿佛在做梦。真悲哀,她喜欢的两个男人,一个爱上了别的女人,一个已经有了女朋友。她算是什么?永远无法进入别人眼帘的灰姑娘吗?

 彷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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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实证明钟煦和徐-所做的努力没有白费。

 全新包装的天宇牌天线上市后,他们免费送给那位乡长试用。这期间,正值雷雨季节,但乡长家的电视机却安然无恙。事实胜于雄辩——

 天宇天线不怕雷击在村民中传开了,附近几个乡的农民也纷纷购买天宇天线。后来经媒体报道后,其他地区经营天线的代理商纷纷要求代理天宇天线。天宇一下子声名鹊起,不到两个月,库存天线销售一空,而且还在进行加急生产。

 一项微不足道的技术革新,一个小小的广告创意,一次灵活的改变市场定位,不但使公司迅速扭转了不利的局势,而且大赚了一笔。

 徐-向钟煦汇报业绩时忍不住笑,钟煦说:“暂停,我给你三分钟时间好好笑一场,资料给我自己看。”

 这时门外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徐-立刻出去,却见到了一个陌生人。

 那是一个气质不凡的女人,她的容貌倾国倾城,挑染的长发微卷,明亮的黑眸眼睫浓密,瓣优美红润,身材稍嫌高挑,但依旧凹凸有致令人羡慕;她穿着一套优雅现代的MarielaBunrari时装,合身的服装突出了领口变化,近似不规则的电脑图形令高贵的时装显出一种田园风情。她的高雅富贵、顾盼神飞,令人见之忘俗。她用不太流利的中文问徐-:“请问钟煦是不是在里面?”

 徐-点点头,她立刻走进总经理办公室。

 钟煦放下资料站了起来,一向不太有表情的脸上竟出异常的惊讶神色,甚至还带着一丝不容错辨的恐惧,徐-也不由开始心惊胆战。

 “煦!”陌生女人叫了一声,飞快地“扑”上去环住他的脖子开始拥吻。

 徐-的直觉告诉自己,那一定是沈琳文。

 徐-惊恐地看着他们,真的,惊恐。明知道应该立刻离开,可双腿像灌了铅一样。太富有戏剧了,为什么喜欢的人跟别的女人接吻却总要让她看到,一个是钟煦,一个是吕振风。

 她全身麻木了,身体缩在宽大的衣服里几乎找不到。她第一次发现,她的衣服会有这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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