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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啵——啪!”,夕语从公园里晃出来,边走边把嘴里的口香糖吹出大泡泡。

 啵啪!又吹爆了一个泡泡,一路上她不断重复着这个动作,直到坐进自己的二手车才停止。

 她发动引擎,准备开车上路,才踩下油门,车子立刻起动。

 但“砰!”的一响,原本应该往前行驶的车子突然向后猛冲,夕语反应极快的立刻踩住煞车。

 她才跨出车子,打算检查车子损伤的程度,却惊觉她的车尾正不偏不倚地嵌入后面那辆价值不菲的跑车上,她不震惊地连退好几步。

 “法拉利跑车值好几百万耶!不对,这是好象是千禧年限量推出的车型,可能要上千万,车主会要我赔死的!”她张大眼,瞪着那辆被她撞凹保险杆的红色法拉利,嘴里不停发出沉重的呻。好不容易才拿到驾照的快乐心情也随着这场意外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恶!为什么我老是遇上这种倒霉事?”夕语忍不住仰天诅咒。“看样子我又得赔上一大笔钱了。”

 她怎么赔得起?

 看来她得留在这里等待车子的主人,然后向他说明事情发生的经过。

 几分钟过后,当两个行人沿着人行道走近时,她期待地仰望着,可当他们踩着红砖离去时,她又往后靠向车身。半个小时过去了,她就像被烹煮的食物般,汗水一滴滴自她的背脊迅速淌下,她开始考虑是否该先去喝杯泡沫绿茶。

 “夕语,你蹲在这里做什么?”一群刚放学的男国中生自她身旁走过,其中有一人停在她面前。

 “喂!我好歹也大你四、五岁,叫我姐姐。”夕语抬头看了一眼那名国中生,似乎对他的称呼颇不以为然。

 她和这附近的学生曾在公园里打过几次球,所以,两人也算是球友。

 “问题是你的个头又没有比我大。”

 那名国中生睥睨的眼光叫夕语看了很不,她心忖,又嘲笑她的身高“你还不赶快去补习班。”

 “你好象又闯祸了?”国中生越过她,注意到她极力想掩藏的东西。

 “被你看到了?”既然被他识破,她便不再多此一举的想加以掩饰。

 “你还不赶快把车开走,万一车主知道了,你一定会被飙到死。”国中生既好心又紧张地催促她。

 “老弟,你们老师没教过你要勇于认错、知错能改吗?”夕语把手展成扇形,不断的咿咿呀呀的,希望你走不断上扬的热气。

 “没教过。”拜托!她脑子装的是什么东西呀?现在这种社会,哪还有人身体力行干这么高尚的事。

 夕语为之气结,心忖,台湾的国民教育真有这么差吗?

 “你当真要等下去?”国中生替她担心的问。

 “自首可以减刑。”她乘机对他机会教育。

 “希望如此。”国中生同情的看了她一眼,唉!这么纯,真不知她是活在哪个朝代的人?

 “你补习快迟到了,还不快走。”

 “真的不用帮你壮声势吗?”国中生基于义气,看她这么老实,忍不住替她出主意“还是我打电话给我爸,让他来帮你。”

 惊动别人的老爸,她岂不是丢脸丢得更大?

 “没事啦!车主一定会看在我这么诚实的份上而原谅我的。”车主应该快回来了吧?夕语不引颈遥望。

 “你确定?”她善良、正直得教人放心不下耶!

 “我非常非常确定。”

 国中生刚走,她便瞥见一个身穿亚曼尼休闲服的慢跑者走近,她打定主意,倘若他还不是她等待的车主,她就要去喝杯透心凉的饮料解解渴。

 “不管了啦!我快渴死了。”她豁出去了,等了那么久,她已经算是仁至义尽,况且她只是买个饮料,应该花不了多少时间。

 夕语离开停车的地方,在转角的地方找到一家泡沫红茶店,点了一杯重量杯绿茶,正打算循原路回去继续等。

 但她还没回头,就知道有人正亦步亦趋地跟在她后面。

 夕语出奇不意地转身,并大声喝道:“喂!你干嘛跟着我?”

 她本想给那名登徒子一个惊吓,让他知难而退,没想到她没吓到那个男人,反而被那人给吓了一大跳。

 夕语转身乍见眼前的人竟有着阳光般的金发,她的心脏吓得差点停止跳动,该不会是她曝了行踪,大哥亲自出马逮人?可当她接触到藏在金发下那双湛蓝眼瞳,心底便得到解——

 好加在,他不是大哥。

 他很高大,所以她得仰头看他,他结实的肌随着他的动作一耸一耸的,那头浓密而蓬的金发则被汗水打拨在耳旁。这个仿如阿波罗的男人让夕语不要怀疑此人是否以卖为生,但她才这么一想,便差点失礼地大笑出声。

 “我有吗?”赛沙等她看够了,神游太虚回来后才开口反问。

 她的脾气不好,跟他的魅影天使一样。

 “有!”跟得这么明显,他还敢装蒜。

 夕语不懂这人为什么边老是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样子看着她,难道是她得罪过他?但就算她想破脑袋,对他还是一点印象也没有。

 “好吧!那就算有了。”赛沙撇撇嘴,不想跟她起争执。☆请支持四月天☆

 他发现,他的魅影天使也是像她这般娇小玲珑。

 “喂!你能不能不要再跟着我了?”她又恶狠狠地瞪他一眼,这人的脸皮居然厚到这种程度。

 咦?他的魅力对她似乎也没有发生作用,她跟他的魅影天使又多了一项共同点,现在他只需再证实一些细节就能更确定了。

 “那可不行。”他不开心地皱起眉头,看着她及的长发,嗯——现在被她甩在身后的两条辫子长度应该差不多。

 “不行?”夕语不敢置信地仰头瞪着他,她还没见过比他还大胆的人。

 既然让他遇到她,他非探个究竟不可,而且,所有的线索都指向她,尤其是他的心第二次感到莫名的震撼,赛沙几乎可以很肯定自己的推测。

 她是他的魅影天使吗?赛沙发觉自己居然会因想证实这个猜测而感到紧张。

 “你去过多摩国际科技公司吗?”他心急的抓着她问。

 他看到她的小脸上现出困惑的表情。

 “那是什么地方?我该去过吗?”他表现出像是认识她很久似的,害她抓头苦寻记忆。

 她不像在说谎,她应该也没有说谎的必要,因为,她根本不晓得他是谁,难道是他一直笼罩在那样的感觉中,所以,每个长发女孩看起来都有魅影天使的影子。

 “你确定?”

 “先生,这么劣的搭讪借口很逊耶!”夕语很不屑的摇摇头。

 “好吧!是我认错人,再见。”赛沙不知还要找多久才能找到他的女孩,在失望之余只有走人。

 “最好不见。”夕语什么也没多想,挥手便走人。

 夕语再度踱向停车处,发现那人也放慢脚步停在跑车旁。她在离跑车大约二十步之处停下来,不信地抬手挡开眩目的夕阳,眯着眼仔细想看清楚。

 怎么会是他?!难道今天是黑色星期五!

 她刚刚才对他大小声过,这下要是让他知道她就是撞坏他昂贵跑车的人,他一定不会跟她善罢干休。

 “请问一下,那是你的车吗?”夕语认命地起身凑上前。

 “这到底怎么一回事?”他转身面向她。

 “我可以解释。”夕语捂着双耳,隔绝他的咆哮。

 夕语的每一项本能都在警告自己,这个男人绝不像她的大哥那般温驯好说话。

 “你最好有个好理由。”赛沙认定就是她的那双沮丧的大眼让他的怒气熄灭了。

 他们还真是有缘…或许该说是冤家路窄,夕语真的可以断定是后者。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不过轻轻的踩了油门,车子就突然往后爆冲,接着…就撞上你的车。”她希望这样的解释能得到车主的谅解。

 “爆冲?”凭她那辆看起来一点都不起眼的破车,有冲的能耐?

 接着,夕语抱着一线希望问:“你的车子一定有保险吧?”

 “当然有,但那得等到明天零点以后才会生效。”他大步走向刚领到的新车旁,拉开车门,拿出巾拭起身上越冒越多的汗水。

 “为什么?”夕语追着他问。

 “你看看贴在后座玻璃上的临时车牌,它还没来得及办理登记,当然不会有保险。”他头也没抬,埋在冷巾里含糊地说。

 “那你怎么不等保险生效再开上路?”以免害人!

 “我根本还没开上路,还不是照样被你撞了。”她不说还好,一说他心头就有气。

 “这么说我必须全赔?”夕语觉得好沮丧。

 “你赔定了。”赛沙突然灵机一动,心中有了主意,关于她的赔偿方式他可是另有打算。

 “赔就赔,你也用不着如此生气呀!告诉你,我本来可以一走了之的,可是我一直都在这里等你。”可恶!她做这么光荣的事时,上帝一定是睡着了。

 唉!她明明漂亮得像个天使,但却是个暴躁天使。

 “是吗?我还是会逮到你的,这附近一定有不少目击者,所以,让你现身绝对是轻而易举的事。”他也不是省油的灯,岂会轻易地让她唬过去?

 “哪需要这么麻烦,肇事者都自首了,你还有什么不的?”夕语烦躁地拨开覆在额头上的发丝。

 “我当然有权不,”他又忍不住对她大声咆哮,本想心平气和地解决此事,眼前这个女孩却有本事让他用吼的喊完每个字“你想想看,车子送修后我是得去挤公车还是走路?”

 “你不会搭出租车。”夕语还不知死活地反驳。

 他敢打赌,他现在的眼睛一定已经出杀人的火花“我开始考虑要不要把你抓进警察局了。”他从鼻孔嗤道。

 不过是撞坏他一保险杆而已,听他讲得好象是他失了身似的。

 “我又不是故意的,而且,我已经像个好国民的在这儿等着向你负荆请罪,你不能把我送去警局。”她紧张地跳了起来。

 夕语开始后悔,她干嘛那么有良心的留下来?这人根本没有半点同情心。

 看她走向路旁的跑车,他飞快的走到她面前“你敢再碰它一下,我就让你赔一辈子。”

 眼前这个撞坏他宝贝车子的现行犯,真的快把他气死了。

 “拜托!难道你的车是镀金镶钻,摸不得的吗?”哼!她只是不小心撞歪了他的保险杆,值得他摆出一张晚娘的臭脸吗?

 “我心烦呀!难道你还奢望我感谢你毁了我的跑车不成?”不知道为什么,赛沙看着她那双清亮的大眼和微嘟的小嘴,意外地发觉他的怒气竟然莫名的消了一大半。

 夕语很想反击,却不知该怎么反驳他,她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理亏在先“那你到底想如何解决这桩意外,我一定尽量配合,这样总行了吧?”

 “我现在没空,我们另外再找时间研究,你觉得如何?”他才不屑在公共场所和她讨价还价,免得降低他的格调。

 “行。”夕语一口答应。

 “既然我们有了共识,是不是该彼此介绍一下,你叫什么?”他一看就知道她是个不识货的小表,撞坏了他的千万名车,还一副没事人的模样,赛沙决定让她对这件意外记忆深刻。

 “倒霉鬼。”夕语没好气地应着。

 “这不是很讽刺吗?倒霉鬼应该是我荣膺这个头衔才对。”

 “哦!你喜欢这个称号,我不跟你抢就是了。”她知道自己还是收敛一下脾气比较好,可是,一看到他那副蛮横自大的样子,她就一肚子火。

 “对了,我们见过面吗?”他决定不跟她计较这些,更重要的是,她依旧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所以他必须再一次确认。

 他很有名吗?还是她应该认识他?

 “你…你就是那个…”夕语非常努力的回想,无奈脑中一堆问号“我不猜了,你干脆直接讲你是谁不就好了。”

 “赛沙-巴堤奎,多摩国际科技公司的负责人。”在她茫然的神情下,赛沙再度失望了。

 哇!他的脸都变黑了,她只不过不知道他是谁而已,有必要这么在意吗?

 “我想我不能说很高兴认识你。”幸好是第一次见面,不然,她不吼得气虚才怪。

 “住址?电话?你不会刚好或凑巧没有驾照吧!”他的语气听起来并没有对她抱着太大的希望。

 眼光低浅的欧吉桑,居然对她这个无所不能的天才面前说这种话,他真是太瞧不起人了,夕语得意地拿出刚出炉的驾照在他面前摇晃。

 看她孩子气地把得意的表情全写在脸上,赛沙差点失笑“二十?不像,我看顶多十六。”唉!这么好骗,活该落在他手中。

 “与你何干?”她瞪大眼睛,一副受到侮辱的样子。

 “不相干,只是好奇而已。”她只是一个嘟嘴的小动作,他却觉得好看极了。

 “夕语,是轻声细语还是绵绵细雨?”他明知两者皆不是,却故意这么问。

 中文造诣真差,跟她爸有得拼了。

 柯利佛德老爸收养她的时候,台北也是下着绵绵细雨,于是他便借题发挥,以此替她命名。可惜的是,老爸虽以外官的身份来台两年,当时,他认识的中文词汇还不够多,把细雨误以为是夕语,虽然事后他的台湾友人常以此嘲笑他,但生的老爸依然将错就错,不肯再去更名。

 “废话真多,你把修车的帐单寄过来就是了。”她真想一把勒死他。不过,说到底他好歹也是车主兼受害人,她不能手刃此人。

 “这么说你会赔?”赛沙不认为她有能力赔钱。

 “对,不过得分期付款才行。”她的嘴角已气馁地往下拉起一个弧度。

 “那修车这段期间,我该如何解决交通问题?”她的驾照他已经到手,不怕她赖帐。

 “你该不会是想再讹一笔吧?我先声明,本人可是比超级贫户还穷喔!”夕语着急了,她已经一身负债,再加上这一笔,往后的日子可能更难过了。

 “你不想拿回驾照吗?”就因为她语气里的厌恶,让他忍不住和她卯上了。

 “老兄,你不会是血蛭转世,准备榨干我每一分的血汗钱吧?”夕语气极败坏地拿食指戳着他结实的膛,这烈的动作让她差点绊到地上的红砖。

 “小心!”眼看她就要跌个狗吃屎,赛沙立刻伸手扶了她一把。

 “走开!”夕语下意识推开他伸出的手。

 两人在一拉一推之间,夕语失去平衡,人猛然往后倒。赛沙一时情急,抱着她来个三百六十度的旋转,跌在人行道上。

 “该死!”赛沙感到手臂上传来一阵刺痛。

 “喂!你没事吧?”他为了保护她,竟当起垫,夕语被他得心中更加不安。

 “你再不起来,我可能也不用回答你了。”虽然她抱起来很舒服,可他的右手臂却快受不了。

 “啊!对不起。”察觉自己还坐在人家身上,夕语立刻跳起来。

 赛沙动一动手臂,疼痛更加强烈。

 “没事,只有一点皮伤。”看她脸愧疚的表情,赛沙反过来安慰她。

 “真的没事吗?去给医生看一下比较好吧?”夕语担心地盯着他红肿的手臂。

 “没事。下星期一中午十二点到凯悦饭店的凯菲屋找我,不要忘了。”待会儿他还有约,不能跟她一直耗下去。

 “什么意思?”她不懂他又自行决定了什么?

 “我的意思是,”打从目睹爱车被毁的惨状后,他终于可以笑得出来了“从现在开始,你必须代替我的手和我这辆可怜的法拉利跑车。”

 “喂!这位大叔,我从头到尾都没答应要替你开车,你别说得这么笃定。”他简直是强人所难,夕语听不下去了,转身想走人。

 “别走!你还没答应就想溜吗?”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痛死了!我发誓在你身边的人各个都是倒霉透顶的。”她喃喃的抱怨,虽然他是用不光明的手法留人,但平心而论,他并没做过分的要求。

 “那应该是我的台词,怎样?如果你答应我的条件,我可以考虑让你以工代偿修车的费用。”纵使她气得想痛宰他,她仍然教他想一亲芳泽,不过,有个前提,他必须先说服她。

 “等我拿到帐单后再说吧!”她鸵鸟的道。

 “好吧!”他砰地将车门甩上。

 赛沙发动车子准备驶离,夕语却追上前敲他的车窗“喂!虽然你很可恶、说话又不饶人,我还是要告诉你,我真的很抱歉把你的新车成这样,还有…谢谢你刚才拉我一把。”

 赛沙隔着车窗向她点头,算是接受了她的道歉与道谢,这个嘴硬的小表!赛沙不知道自己的脸上已出了释怀的微笑。

 驶离一段距离后,他从照后镜看了一眼那娇小的身影,发现她依旧文风不动地站在原地,不知为何,她的神情看起来令人很不舍,这么灵秀的女孩,理应受尽家人爱护,此刻却像无家可归的儿。

 赛沙开始担心,他觉得不该放她和那辆破车上路去增加车的危险。

 “要不要送你一程?”他实在不是铁石心肠。

 她却怔怔的没感受到身边的声响,心中只想着她怎么赔偿呢?她还欠房东租屋押金,现在已经一贫如洗,而在饭店餐厅打工的钱则只能拿来支付先前在饭店欠下的住宿费,其它杂用和生活所需还得靠兼任翻译勉强够用。至于今天又突然多出的这笔债务,什么时候能还清似乎是遥遥无期,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摆这种入不敷出的生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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