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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位于南部的大学一直都以宽广的校区闻名,其明媚的景自然不在话下,空气的品质也比北部来得清新些,此外,就连交通状况也显得稍具井然有序。

 当然,凡事都不可能尽如人意,地理上的区分也不外乎如此。校区大,正因为处于偏僻地区,景美,则因空旷之处花草多,至于空气品质好,换来的却是紫外线高得吓死人。

 毫不客气地在南台湾肆,九月,正值各大专院校开学之际,这让学子们既爱又恨的日子,始终还是到来。

 从当学生的那一天开始,沈倚帆无时不纳闷着,究竟是哪个猪头选定开学典礼非要在酷热的九月举行?又是哪个猪头赋予校长、教官等教职人员站在台上滔滔不绝的说话权利?

 他们难道不知道,当他们在台上口沫横飞之际,学生们正在台下汗浃背;当他们轮番接替的上台,学生们也轮番接替的不支倒地。

 经过了几的新生训练,沈倚帆真正体会到那句——累得跟狗一样的心情。

 不过幸好,这一切终将过去,她总算能离操场上的晒酷刑,走到礼堂去享受冷气传来的阵阵凉风,开始大学生涯才享有的新舞会。

 走出操场,只听见各科系的老油条招呼着一批批的大学新鲜人,像是母带小般,生怕这群新生在这大观园中失了方向,跑错科系。

 越过黑的人群,她仔细的跟着商学系的队伍,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跟丢了,虽说现在要去的礼堂她已走过两回,但还是无法确切的记住位置。

 步进礼堂后,只见一片混乱,老鸟加菜鸟顿时将整个礼堂得喧闹不已。

 她有点喜欢这种场面,一群新生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急着找寻识途老马想快点认识这个环境,有点拙、有点无措、有点可爱。

 眼看各家学长、学姐一一寻找自己的直属学弟、学妹,沈倚帆的眼睛也不停的在众人之中逡巡。

 会是学长,还是学姐呢?她四处张望,心中不猜想。

 忽地,她注意到远方有位男子穿着一身的黑,虽然在场有不少人同样身着这系的衣,却没有一个人比他更适合这颜色,黑色穿在他身上,仿佛是他身体的一部份,让人有种说不出的协调。

 他就是韩,她的直属学长,只是那时候的沈倚帆,并没想到那位男子会是自己的直属学长。

 他身上带有一种特质,一种让人情不自的将目光飘到他身上的特质,他外貌上的先天优势固然是不在话下,但,真正吸引沈倚帆的,却是他那犹如暗夜般深沉的眼眸。在那眸中,她看见了一抹痛楚,一抹好似被遗弃在人间的痛楚,这痛楚也连带的引起她心中的痛。

 或许是注意到她的目光,韩顺着视线看了过去,他知道当自己走进这礼堂时,周遭有不少目光朝他望来,却没有一个眼神敢如此包含着怜悯与同情,为此,他必须知道是谁在老虎身上捋虎须。

 自复学后,他对于周遭的事物总是漠不关心,除了学校硬规定的出席外,他从不参与任何课外活动或是集体聚会,今之所以会来这,全是他的好友夏烨一再关说。

 与韩目光对视的那瞬间,沈倚帆怯然地别开双眼,有些不自在,像是个犯错的小孩,怕看见大人责难的神情。尽管她试着忽略他的视线,但还是感觉到他不悦的目光正瞪着自己。

 不自在的转过颇为僵硬的身体,她心中暗自希望能有人来解救自己…

 “你是沈倚帆?”

 一声宛如救世者般的嗓音出现在她身旁,沈倚帆如释重负的吐了口重重的气。当她回过头,才知道原来这话并不是在问她,而是问她对面的长发女子。

 只见长发女子笑着摇摇头,男子才略带失望的看向她,就在她以为他要开口问自己时,那男子又往她身边的女子问了同样的问题,而且对象仍是一个长发披肩的女孩。

 她想,她知道答案了。原来这男子将“沈倚帆”这名字,定位在长发的女孩上。摸着自己清的短发,她不失笑,怪不得他刚才对自己一副言又止的模样,在看到她后,可是仍决定略过她,又将目标一转的询问别人。

 方才的迫感仿佛一扫而空,杵在一旁,沈倚帆掩住笑意的猜,究竟要碰上多少钉子,他才会回过头来问她呢?

 一个、两个、三个…终于,在将她周围的女子都问完时,男子才带着犹豫、不肯定的步伐朝她走来。

 “你…你是沈倚帆?”他不确定的问,尚未等她回答,又道:“喔!我知道,你也不是。”

 沈倚帆啼笑皆非的看着他。她还没开口耶!这人居然就自行替自己回答,她开始怀疑眼前的仁兄才是“沈倚帆”,要不,他怎会替“沈倚帆”回答呢?

 “这沈倚帆该不会是开学第一天就跷课了吧!”男子自言自语的嘟嚷着。

 知道再不开口,他恐怕问完全部的新生,都还不晓得本尊就近在咫尺,于是乎,她决定自己开口招认。

 “学长,我就是沈倚帆。”她礼貌的弯下身,鞠了个小豹。

 夏烨瞠目结舌的瞪着她“你是沈倚帆?”

 面对他的反应,她更是发噱。

 “或许我这么说会让学长你的心脏无法负荷,但我还是不得不这么说,我就是沈倚帆,而且,只此一家,别无分号。”她脸上是笑意的等着看他接下来的反应。

 他有那么点喜欢上眼前这说话带有促狭意味的小妮子。很少会有女孩子在他面前这么放得开,这个沈倚帆有点不同,她不做作的言行令他有点讶异。

 “既然你就是沈倚帆,为何我走到你面前时,不开口承认呢?”想到她刚才默不作声的行径,夏烨佯装不悦。

 自己不反省察言观的本领差,反倒还推说她的不是?

 “你不开口问,我又怎么好意思说呢?”她学着他的口气。“正值思期的少女,总是得矜持一下嘛!”

 “那你这会儿又怎么抛下‘少女的矜持’决定报上名?”夏烨双手叉置于前,一副专心听她解释的样子。

 “因为我听到有人在毁谤我,事关个人名节,兹事体大,我又怎能再做一只沉默的羔羊?”眨着清澈的大眼,沈倚帆煞有其事的道。

 他笑着轻推了她的头一下“牙尖嘴利!”

 “谢谢赞美。”她拱手作揖的虚心接受。

 尽管这只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但夏烨对她就宛如老朋友一般的稔。

 他真的愈来愈喜欢她,是属于朋友间的喜欢,不带有男女之情,就像他的哥儿们一样。

 “你的样子看来,不应该是沈倚帆。”眯着眼,他直摇头。

 “哦?”她有个性的眉毛扬了扬。“请问学长,你认为的沈倚帆,应该是什么样的呢?”

 “沈倚帆这名字听来应该是有头乌黑的秀发,飞扬时,展现出生命的光彩;有对水漾的双眼,嗔笑时,让人无法拒绝;有张红,微开时,像是在惑芸芸众生,有…”

 “我想我要向你说声抱歉,让你失望了。”沈倚帆打断他的话,一张笑脸是无可奈何,再这么说下去,恐怕他连煽情片中的台词都要一并说出了。

 夏烨满意的点头,一脸宽恕样“没关系,我心很宽大,可以原谅你。”

 本来她打算开口反击的,不过朝这走来的人却让她思绪停摆,她咬着下紧闭着嘴,手心也不自觉的沁出汗水。

 他,还是走来了,那不疾不徐的步伐如同雄狮般优雅,目光紧紧地锁住他的猎物,不容任何人觊觎。

 终于,他停在沈倚帆的面前,不发一语的看着她。一接触到他的目光,她先是闪避的飘忽着双眼,然而在他执意的目光下,终究还是没辙的正视他。

 夏烨一时没察觉气氛怪异,用手肘推了韩的胳臂。“耗子,你的直属学妹看来不好应付喔!”

 直属学妹?这么说来,他不就是自己的直属学长…

 沈倚帆有些错愕的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听见的。

 “你在同情我,还是可怜我?”韩低沉的嗓音直问她。

 他的声音有种无法形容的魔力,平稳浑厚的余音在她的心中漾着,有这么一副嗓子的男人,理应是暖中一阵徐徐的微风,不该冷漠得如深冬中的风雪,也许这想法有些可笑,可是,她真这么认为。

 有人,用外在的面相去看一个人二,有人,用自身的感觉去体会一个人,而她用的却是听觉,因为她相信一个人的声音能透出最真实的情感。

 其实,她并不了解韩是怎样的一个人,她只知道他冰冷的眼眸和温暖的嗓音有着极大的落差,内心似乎隐藏着悲痛,就像她的父亲。

 自从她母亲和昔日的恋人相偕离去后,她父亲的情绪一直处于不稳定中,平,他看来像是已从伤痛中走出,但若沾上酒,积在他心中的苦痛,便会毫无保留的宣而出。

 如今眼前的韩,让沈倚帆不由得想帮助他,虽然,她不知他曾遭逢怎样的创伤,但看进他的眼眸中,自己的心就像是被人狠狠地重击着,令她不自的想抚平他。

 “耗子,你是怎么了?”总算看出一丝诡谲,夏烨不免奇怪。照理来说,他们应是第一次见面,但这两人的神情似乎透他们早有接触。

 对于他的问题韩置若罔闻,只是用更加严厉的口吻命令道:“说!我在等你回答。”

 “你这样会吓坏她的。”夏烨以为她的哑口无言是被他咄咄人的语气给吓坏,因此口气也不由得冲了起来。

 强下内心的紧张,沈倚帆漾开嘴角,用最温暖的笑容想融化他的冰霜“学长,你好!我是沈倚帆,以后请多多指教。”

 两个大男孩被她突如其来的转变,得有点诧异。

 韩一脸怒气的瞪着她灿烂的笑容,不发一语的抿着嘴,而夏烨则是觉得有意思的在一旁看好戏。

 韩已有好长一段时间不曾主动开口与人交谈了,自从他的情人离开了以后,原本就不多话的他变得更加沉默,时间对他来说,仿佛只是一种无意义的前进。有时,夏烨甚至会以为眼前的韩,是一具空壳,失了灵魂,失了心。

 “别再让我发现你用那种眼神看我,否则——”

 “由于我初到这所学校,所以有点生疏,加上我方向感又不太好,以后麻烦学长的机会可能不少,请学长多多照顾。”弯下,沈倚帆又是一鞠躬。

 这女人真是可恶得紧,和她说东,她偏偏扯西。

 “看你那副笨样,我想也麻烦不了多久!”韩态度不屑的嘲讽。

 一时间,她听不出他话中的含意,只能愣愣的看着他。

 “他的意思是,你可能一学期就被二一,死当!”夏烨笑着替韩的话做一番详细的解释。

 “学长放心,以我的聪慧,我一定能安然度过,何况连你们俩都能撑到现在,我当然就更不用担心这问题了。”抬起头,她显得得意,心中也升起一股勇气直视韩。

 韩与夏烨对视了一会儿,似在无言的交流。

 “既然你直嚷着没有学妹,眼前这家伙你就充当学弟拿去用吧!”说完,韩不多作停留的潇洒迈开脚步,意离开这嘈杂声不断的礼堂。

 对于他讥讽的语气,沈倚帆并不在意,相反的,她一直希望自己是个男儿身,实际上她也把自己当成男人般,因为她是长女,自然而然,也就挑起家里的家计问题,盼能替父亲分担些。

 虽然她在外型上的确有几分男孩子气,一百七十三的身高,配上一头利落的短发,但是,坏就坏在她那一副女所具备的完美曲线,却是再女人不过,因此,至今还没有人把她当成男孩子过。

 眼看韩就要消失在人群中,沈倚帆小跑步的追到他身边,他看也不看的加快步伐,像是急她的跟随,不料她却宛似一缕幽魂,如影随形的紧跟着他。

 突地,韩一个停身,让她措手不及的撞上他宽阔的背。

 原本沈倚帆是可以稳住身子的,不料,他却借着自己先天上的优势,长腿往她的脚一拐,使她不太优雅的跌了个跤,痛得她龇牙咧嘴。

 待她站起,韩先发制人的瞪着她说:“你跟在我后面想干么?”

 “我还不知道学长的名字,总不能每次见到你都学长长、学长短的叫吧!”拍掉身上沾染的尘土,她扬起嘴角,脸颊的梨涡浅浅挂着。

 韩有点无法理解眼前的女孩,照理来说,让一个女孩在大庭广众下跌倒,她应会很气恼才对,但她居然还笑得出来?

 “我并没有承认你这学妹。”仍是顶着那张难以亲近的面孔,他一副烦躁的口吻。

 像是存心和他杠上,她不在乎的笑道:“承不承认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我学长,这是既定的事实,不容置疑,是吧!”

 “我已经把你让给夏烨,从今以后,你是他的学妹,不是我的。”像是已猜到她不会就此罢休——他郑重的警告她“别再让我发现你在我眼前晃,否则,我会让你在这学校的每一天,都是一种痛苦。”

 夏烨…原来刚才那位友善的学长叫夏烨。

 不过,这却不是她想要的答案,她要的,是眼前这目光透着寒意,口气总带着威胁的学长的名字,她必须要知道,尽管她自己都不清为何会有这莫名的念头,但她一定要问到。

 “或许你早已习惯威胁别人,而你的威胁也都能见效,但我并不会因为你的这番话吓得落荒而逃,所以,请学长你死了这条心。”一开始,她的确被他冷然的眼眸吓得不知所措,可是,随着他每一次开口,她的紧张也就逐渐因他低沉的嗓音趋于抚平。

 在韩眼中,沈倚帆大概生就是个胡搅难的女子,得不到满意的答案,是不可能轻易放弃的,但这类的女人他见多了,也自有一套解决的办法。

 拎起她衣服的圆领,他轻而易举的一手将她抵在墙边。

 双眸尽是跃动不停的火光,他咬牙道:“你最好别考验我的耐心,那结果会让你后悔的。”

 面对他一次又一次的威胁,沈倚帆无所畏惧的看着他。

 “你不可能对女人出手的。”她肯定的笑着摇头道。

 看到她灿烂如花的笑靥,令他更为火大。韩从没感到如此挫败过,特别是对一个女人,他松开手,不高兴的移开眼。

 “韩。”他有些赌气的开口。

 “皓月当空的皓?”见他松口,她更进一步的问。既然都已被自己说服,相信他不会介意说得清楚些。

 韩气急败坏地吼道:“加上三点水。”

 ,多添个字“旰”,即为彩辉映之意。如同他在众人之中,闪耀着特殊的光芒,让人不得不注意。

 “很好听的名字,也很适合你。”沈倚帆由衷的称赞。

 他冷嗤一声,明显不屑她的话。

 “你已经得到了答案,别再死烂打。”丢下话后,他转身离开,又听见后方的脚步声,这回他终于按捺不住子的回头怒吼“我说了!别再…”

 猛一发现身后的人并不是她,而是个不相干的路人,韩一张黝黑的脸顿时爬上些许微红,瞥见沈倚帆那张强忍笑意的无辜脸庞,他只觉得肚子鸟气无处发。

 “抱歉!”他冷硬的对着被他怒气波及到的人道歉,然后凶狠的扫了沈倚帆一眼,便回过身继续迈开步伐。

 “拜了——学长,以后请多多指教!”站在原地,她大声地道。

 韩的脚步停了一会,却没回过头“如果你想成为第一个被我揍的女人,就尽管来!”

 这一次,她没再回答任何有可能会怒他的话。

 她很清楚何谓适可而止,况且她心中也早有了答案,纵然他嘴上这么说,但绝对是说得出,做不到。这一点,她一开始就非常清楚。

 直到他昂藏的身躯消失,沈倚帆仍是不肯移开自己的视线。

 她从来不相信一见钟情,当然,如今也是这么认为。虽说自己对韩有一种特殊的情感,但她相信,绝不会是男女之情,即便这自以为是的肯定微薄得可怜,她还是选择欺骗自己。

 “学妹,我得承认你很有办法。”

 当她依旧处于自己的思绪中,后方猛地响起的声音,令她不由得回过身去。

 夏烨略显懒散的脚步,缓缓地朝她走来,脸上尽是玩世不恭的神情。

 “耗子很久不曾与人说这么多话了。”他颇为感慨地叹了口气。

 不知怎么地,这话由他口中说出来,总觉得有那么点格格不入,让沈倚帆不自觉的莞尔。然而,更让她匪夷所思的是,这样一冷一热的人,究竟是怎么凑在一块的?

 “学妹,你很不尊重我这学长喔!”夏烨佯装不悦地板起面孔。

 沈倚帆头摇得如波鼓般“对学长,我可是百分之百的尊敬,不敢有半点不敬。”她肃然起敬地道。

 “如果你真的对学长尊敬,就不会猛在耗子面前耍嘴皮子了。”他丢给她一副“得了吧”的表情。

 “他的心冰封了很久,需要阳光慢慢的融化。”收起原有的笑意,她正道:“我想,让他和这世界多多沟通,是惟一能帮助他的方法。”

 倘若这话是从别人嘴中说出,夏烨绝对不认为可行,但今天由这小妮子口中说出,他却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尽管这是件不容易的事,但他相信沈倚帆是惟一能救赎韩的最佳人选,或许,这需要点时间,也或许,会因此而让她伤痕累累,但最后,她一定能改变韩,这一点他倒是深信不疑。

 “你确定自己办得到?”夏烨故意试探的问。

 “我不能保证,但我会尽全力,直到用尽最后一分力气,也都不会放弃。”沈倚帆坚定的说。

 “为什么?”夏烨有些好奇,也欣羡好友的运气。

 闻言,她哑然失笑。“如果我知道就好了。”

 这回答有点奇怪,他却能理解的点点头“在耗子面前,绝不能说是帮助他,因为,他把每一个同情他,或是想帮助他的人,都当成敌人看待,一站在学长的立场,他提醒着她。

 这一点,早在礼堂上第一次目光相遇,沈倚帆就知道了。

 “你呢?你也曾经是他的‘敌人’?”她脸上的表情稍有缓和,不如刚才那般严肃僵硬。

 夏烨轻哼一声的笑道:“当然,而且还是头号公敌!”

 “你客气了吧!以你各方面的表现看来,应该是全民公敌才对。”她不客气的挖苦他。

 这是一间粉橘系装潢的卧室,透过窗外阳光的照,窗明几净得不见任何灰尘沾染,没有赘余的摆设,有的只是一张张经冷裱后加框的照片,星罗棋布的陈设在房间四周,或立于桌边,或悬挂在墙壁上。

 无论照片里的场景如何变换,惟一不变的是照片中的主角,一名看似不常走出户外的女孩。惟一在户外取景的,是一张置于花海中的照片,透过阳光下的她,镜头捕捉到她鼻子和双颊间带有些许红色斑疹,尽管如此——却没有掩盖过她清丽的外貌,以及微笑时那浅浅的梨涡。

 坐在橙黄纯棉的上,韩拿着黑桧木的相框,轻声叹息着。

 照片中的女孩是他的女友——方怡。高二那年他们认识了彼此继而相恋,虽说两人不同个高中,却考上同一所大学。本该是校园中人人称羡的金童玉女,然而在大一下学期,方怡身上那形同不定时炸弹的疾病,就这样炸开了,在她的鼻子、脸颊上产生状似蝴蝶图样的斑疹。

 她罹患的是红斑狼疮,属于一种身体免疫系统失调的疾病。

 认识她的时候,韩已知道这一切,但他以为经过药物的控制,能改善她的病情,没想到,上天始终捉弄人的挑上她,无论他如何顽强的陪在她身边对抗着,方怡宛若她面颊间的蝴蝶疹,最后仍是飞离了他的生命,为她自己尚未挥洒的青春,匆匆地画下了句点。

 为此,他休学了一年,这是方怡临终前允诺他的事,也是属于他们的一年之约。

 这一年,她任他去思念两人从前的种种,任他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但一年过后,她要他忘了自己,不再去想她,从那一刻开始,为他自己而活,让他的生命发光、发亮。

 韩能履行他们之间的一年之约,重新回到学校,却失信于“忘了她”的诺言,因为这对他来说,太难、太难了…

 “耗子,你在里面吗?”门外,夏烨敲门问道。他之所以没有贸然的打开门,是了解这是耗子的地。

 整栋房子,韩能任人碰触每样东西,惟独这房间,是谁都不能踏进的,更别说是动到房内的摆设。

 门内沉寂半晌后,才听见韩的脚步声朝外走来。

 “有事?”将门带上,他声音平淡的问。

 “想问你要不要一块到外面吃晚饭。”

 “不用了,你自己先去吧!”

 夏烨没再多说什么,知道他又陷进自己的思绪中,他不喜欢看见韩这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脑中灵光一闪,他像是想到让韩“变脸”的方法。“说实在话,你那个学妹还可爱的,是不?”

 那个沈倚帆?他不予置评的咕哝一声“可爱?是你的眼睛出了问题,还是你的品味降低了?她那不叫可爱,是可伯!”

 果然,这法子果然有效,瞧他的样子和说话的语气,总算是有那么点人了。

 “是吗?”夏烨故作不解的挑眉。“那我想你最好开始习惯她的可怕,未来几年她可要靠你了。”

 “不是说了让给你?”韩老大不高兴的睨了他一眼。

 “嘿,兄弟,这种你认为‘可怕’的女人丢给我,你当我是资源回收桶啊!”

 边走向沙发,他边回答“那就让她自生自灭好了。”

 夏烨暗笑不语,心想,如果沈倚帆会乖乖的由他将自己“自生自灭”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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