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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好好治疗休养
 她一贯冷淡利落的声音逐渐婉转,与细微而烈的水声混合在一起。快要绝顶的时候,我听见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但是哥哥,你就是男孩子啊。”我抬起头,视线猛然对上一面镜子。镜子映出我和示舟相似的脸,以及不同的身体,紧接着,门外传来妈妈的哭喊声:“她是你妹妹啊…江启年,你这个畜生…”

 我睁开眼,才意识到我身在高中的男生寝室。天还没亮,室内还是一片昏暗,周围是轻轻的鼾声。两腿间的凉意让我下意识掀开被子。是的,我是男孩子。

 这个梦吓得我马上预约了学校的心理咨询处,好在老师告诉我这是青春期的正常现象,让我压力别太大,多跟其他同龄异接触就好。当天晚上,我按部就班地打电话给示舟,她还是老样子,我却多了一丝心虚和困窘。像往常一样熄灯上后。

 正当她准备把手机扔一边的时候,我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你在学校,应该没早恋吧?”对面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撂下两个字。

 “…神经。”事实证明我的担心是多余的。进入初中后。她的胜负不减反增,一门心思全扑在学习上,虽然长相出落得越来越清丽秀气,可子也越来越古怪孤僻,别说谈男朋友了。

 就连女生朋友也没几个。这明明是应该担心的,可同时我却又有一种矛盾的侥幸感。每周末回家,妈妈都会偷偷拉着我说明目前的状况和下一步的打算,让我好好学习,不要担心。于是,这样安稳的假象又顺利维持了一年。

 高二刚开学不久的某个晚自习,班主任单独把我叫了出去,问我为什么这学期的学费还没,是不是忘记把缴纳单拿给家长了。应该是我妈忘记了,我打个电话问问好了。我说,不过等晚自习结束时间也有点晚了。

 而且我还要监督示舟睡觉,所以我还是决定明天早上再打。第二天一早,我趁早结束的时间打给妈妈。

 因为每天都亲自给示舟准备早餐,所以她一向起得很早。没接通。我没想太多,只当她在忙,就随便补发了一条短信。

 午休时间,我掏出手机想看看妈妈有没有回复,却看到通话记录里多出了近十个来自同一陌生号码的未接来电。一股焦躁不安的情绪忽然涌了上来,犹豫再三之后,我拨通了那个号码。

 “喂?是江启年…先生吧?”“嗯…请问您是…?”当天晚上,作为命案现场的家里被封了。警方在派出所附近给我们俩一人开了一个标间。半夜,我听到有人敲门。我知道是她。

 “哥…今晚我能在你这边睡吗?”她一贯冷淡的声音说到一半就开始颤抖。进房间后,她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很快地钻进了另一张的被子里。我伸手关掉头的总灯开关,随后便背过身去。

 房间里几乎没有一丝光线,但我知道她没有睡着。因为我能听到闷在被子里的压抑着的泣声。两年来,即使几乎每晚都听着她入睡的呼吸声,这还是我们俩近十年来第一次睡在同一个房间,良久,我才开口。

 “示。”细细的泣声顿住了。“我没睡…你哭出来吧。”贪婪、忧伤、贫穷、怨怼、暴力、痛苦、死亡…短短三年里,我品尝到了来自众神的一切恶意,好在,我截留下了最后一件、也是最恶的礼物。

 “宙斯希望,人无论怎样被其他诸恶折磨都不放弃生命,而要继续一遍遍遭受磨难。为此他给人以希望:希望的确是诸恶中最糟糕的一种,因为它延长了人的苦难。”

 “示…”我只剩下你了。***于深渊般的黑夜里忽明忽暗,仿佛下一秒就会湮灭无踪。想去触碰,却又害怕烫手,为了不让那风中烛火般的希望弃我而去,我把希望关在盒子里。

 事发后,我还没来得及沉浸在失去母亲的悲痛当中,示舟就几度因为严重的呕吐和昏厥被送进医院。

 我和久未谋面的舅舅处理完了一切后事,示舟则是连母亲的葬礼也没出席。很快,她就确诊了PTSD,也就是创伤后应障碍。舅舅替我们缴了医药费,顺便帮我补缴了学费。临走前,他一脸言又止。我大概知道他在想什么。

 “舅舅这段时间辛苦了,我们两个会照顾好自己的…我也会照顾好示舟的。您路上小心。”我和示舟都还没成年,家里资产也几乎亏空了,按理来说目前只有舅舅是最合适的监护人。

 但我知道舅舅家里不算富裕,自己也有两个孩子,示舟还得了对于很多普通人家来说“奢侈”的精神疾病,对于舅舅来说,我和示舟无疑是两块烫手山芋。如今我主动略过监护责任的问题,于两方而言都是如释重负。

 就这样,我和示舟开始了相依为命的生活。休学在家的一个月里,几乎每晚我都能听到示舟被噩梦惊醒的尖叫。复学以后,即便晚上我再没听到过她的尖叫,却常常会在半夜迷糊糊时看见她因为睡不着而瑟缩地坐在我边。

 由于都还是不事生产的中学生,我们没有任何稳定收入,好在家里清算财产时,还留有一些堪堪维持短期生计的存款,舅舅也会定期打钱给我们。

 但这种日子还是犹如走在钢索上,殚竭虑且朝不保夕。眼看着我俩的在校成绩和经济状况都一落千丈,示舟的精神状态也眼可见地越来越糟糕。

 尽管再三挣扎,我还是决定辍学去打工。发觉我的意图后,原本看似对一切事情都丧失了关心的示舟,却在这一问题上表现出了反常的坚决态度。

 “我学习本来就一般…读不读都一样,不读还更方便照顾你,但你不一样,好好治疗休养,成绩肯定很快就能赶回去的,比我考上好大学的可能也更大。”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对你感激涕零?你让我踩着亲哥的前途治病读书,没有想过这样我的心理负担只会越来越严重吗?”“我是你哥,照顾你是我分内的事情…你的前途就是我的前途,你不需要有什么负担。”

 “你能不能不要总是拿‘哥哥’的身份自作主张和道德绑架?何况…我也不想要一个只有高中学历的哥哥。我会觉得很丢人。”

 “可是…”以前她想威胁我,只会使出“告诉妈妈”这种蹩脚幼稚的伎俩。现在妈妈不在了。她反而学会了更高明的一招,但从某种意义上说,也算是“故技重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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