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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十几个人过来
 他清楚何靖绝非有勇无谋之人,让他一人带着张永强肯定无法突出重围。总要有人殿后。何靖掩护自己人逃走,后背立即挨了两大闷

 痛感强烈,动作停滞,颈际突然被人从后面用手臂勒紧,窒息自脊背而上,他一只手掰着横在喉间的手臂,头向前倾,用力后仰痛击对方的脆弱鼻骨。

 对方吃痛松手,离桎梏的他立刻跳上赌桌准备往东北边的侧门跑去。三四个人同时跳上赌桌围堵何靖。何靖暗骂几句,嘴里啐出一口血水,举起刀挡住对方砸来的铁

 结果没有挡中,铁生生敲中右手小臂,何靖瞬间松开刀柄,他甩了甩手腕,眼眶发红,薄汗覆面却遮不住他腔愤怒,赤手空拳,直接搏。

 接近一米九的身材在赌桌上灵活闪躲对方攻势,弯的刹那拳头猛击对方侧,闷声倒下一个人,又冲上来另一个人。没有赌档会开在繁华闹市,格局开阔还自带6米挑高拱顶天花。

 这个仄的永嘉赌档阴暗无窗,赌桌横陈错序,从低矮天花上半死不活坠下盏盏白炽灯泡。

 何靖手握灯泡顶部往来人头上砸去,炽热碎片扎进浅薄眼皮,哼哼唉唉的古惑仔弯下了,哭出的不知是泪水还是血水,他几乎以一抵五,脚步往东北侧方移去。

 汗透了整件T恤,打斗中前后背块垒分明,贲张的肌在灯下格外感,仿似武打片场的新秀男星。可惜在场没有导演喊CUT。

 直到门外突然涌进一群带刀夹的人。刚放倒一人的何靖转身,在确认是谁之后紧绷情绪得到些许瓦解。男人一身灰色西装,半瓶啫喱水才能定紧的大背头,正是新义太子爷,倪宽的独子倪少翔。

 自小家境优渥,做什么事都一呼百应的倪少,无需多言,身后马仔鱼贯而入,几分钟就把14K的人全部制服。倪少翔淡定站在门前,看着何靖从赌桌上一跃而下,抬手了口烟。

 “倪少。”何靖走到倪少翔跟前。社团规矩,开口叫人,坐下奉茶,尊卑分明。

 “何靖,你一个打五个啊?”倪少吐出烟圈“拳拳到,劲过BruceLee。张永强是不是分给你的钱特别多,你卖命到这个份上?”何靖眼神冷淡“倪少过奖了。”

 新义自九年前由倪宽把持,为三合会帮派之一,占全港涉黑势力的大半。新义地盘里最少的是赌档,近两年倪宽由张永强打理。档口不多,佣量自然比不上赌庄蛮横的14K,张永强下面的人也势单力薄。

 唯何靖一人,无论身形外貌,还是群殴中展现的武力情商都显然高于新义一众兄弟。五年前他带着亲弟何武跟好兄弟平头来港,被张永强在葵涌码头一眼看中,自此跟着大佬上刀山下油锅。

 倪少翔是倪宽独子,独占最赚钱的毒品线,操控新义地盘里各大夜总会、酒吧、高档酒店。拆货散货,赚得盆,手下兄弟的配置岂是两把开山刀这么小儿科,至少堪比雇佣军。赌档?

 倪少翔看不上。来新义赌的赌鬼,穷途末路者占多数,像极往海里撒一圈渔网捞起来的残虾败蟹,都嫌不对味。这些利益错综的关系何靖怎会不知,只是疑惑倪少翔深夜造访,究竟是谁通知了他。

 高高在上的大少爷,怎可能愿意来救张永强,难道是他孝顺过人,忧心赌档被占,明整个铜锣湾的嘲笑啪啪打在他老爸脸上?

 “不用多谢,阿强去了雷公那边。”倪少翔把烟蒂抛至地面,滚了两圈,残吐着丝丝烟雾,他走上前拍了何靖左肩,低声音“这次阿强走运,下次就不一定了。你这么能打,何必跟着他?”

 何靖转过头,瞥见倪少翔侧脸,不置可否。倪少翔嘴边勾笑,挥手示意让他走。何靖头也不回,大步迈出永嘉。仍旧热闹的街道框住庸碌人群,仲夏夜风蒸笼般闷热,兜面而来。

 他扯起T恤下摆抹了把脸,汗水血水斑驳其上。拐了两个弯再向前走三个街口,转入利宝大厦旁的窄巷。身影消失得一干二净。霓虹灯箱方方正正,或高或低,迭得密不透风,把这个城市的夜空彻底剥夺。

 ***宝马山倪宅内。年逾七十的倪宽,一身绸面阔身白唐装,奏毕一曲《雨打芭蕉》。

 屋内稀稀落落的掌声响起,倪宽暗叹口气,这群古惑仔还不如私伙局那些师阿伯捧场,整天打打杀杀怎懂粤曲韵味,他收起扇面扬琴的榆木琴竹,移坐至沙发中央凝视挂了彩的张永强。

 黄花梨木沙发敦实阔厚,靠背镂空凿上三扇雕花螭龙,栩栩如生。扶手下缘卷草浮雕鱼游莲下,刀工隽。木质细密古古香,鬼脸纹相相错,是倪宽亲选的上等海黄花梨木,觅来能工巧匠照足他吩咐打造而成。

 坐在上面,似乎口那股闷气也能消减三分。“阿强,你的场被警察和同行搞了多少次,你自己有没有数过?”

 “是我的错,倪老。”张永强足足了30针。在雷公病上躺过一晚就催着何武拿了身干净衣服换上,携马仔登门认错“我昨天确实没料到大雄会带人过来搞事。”

 “人家来搞事,还是专门来搞你啊?”倪宽望见张永强因腿伤站得略微不稳的身形,扎紧层层纱布的小腿比肇庆裹蒸粽还夸张。

 “赌档交给你之后,一直没什么起,当初看得起你还是因为你将洪顺的叶老做掉了,觉得你还算有点用处。现在连你自己都被人砍了?”

 “倪老,这次确实是我疏忽大意。”张永强拖着伤腿,弯下撑紧膝盖缓缓跪下,他拒绝其他人的帮扶,凑近茶几双手拿起茶盅举过头顶。低头颔首,姿态比给亲爸上坟还要恭敬“是我的错,希望倪老再给我一次机会。”

 “阿爸。”坐在左边单人沙发的倪少翔姿态散漫,指间那只镀金都彭火机时燃时灭“昨天确实是大雄踩过界,十几个人过来,阿强他们就四五个人,怎么打嘛?”

 “不过阿强你这个衰仔确实运气好,有何靖一个打五个还能掩护你先走。阿强,要不要去庙街找个仙姑看看八字,说不定你命中自带兄弟缘,背后有人啊。”

 何靖上倪少翔若有所指的笑容。倪宽这一两年来多多少少听身边人说起过何靖,无非是社团里口耳相传,何靖打架如何勇猛,替张永强摆平过多少难赌鬼。

 至少在张永强把持赌档期间,该收来的钱确实一分不少。这次连倪少翔也亲口提及何靖,他不得不审视这个之前一直未认真留意过的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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