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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说工作需要
 初打照面时,曾桥根本猜不出来他叉复杂的眼神背后到底是什么情绪,她只下意识觉得他有些排斥自己,随即感觉好笑,明明被打破平静生活的人根本不止他一个。

 他短暂的礼貌、温和的表情之下居然是对她的反感。凭什么?她忽然觉得难堪,十六年来一直活在他的阴影下,现在还要被本尊瞧不上,怎么想都憋屈。

 曾桥本就打算无视他,至此之后真的很少理他。孟昭萍和曾祥年在的场合她还装装样子,私底下避免与他谈话,能不叫他绝对不叫,就算叫,也连名带姓喊他名字。

 或者不带主语囫囵着说话。昌程听了笑她小心眼“不就是哥哥吗?有什么喊不出口的。”曾桥嗤一声:“要是冒出来一个十几年没见面的陌生女生,让你叫她姐姐,你受得了?”

 他不假思索,把篮球在手里转了一圈“那有什么的呀,我又少不了一块,而且,都是一家人了,不叫才显著生分。

 总不能一辈子都不叫?我倒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抵触他。看起来哪里都好啊…跟你一比,简直比你好了太多了,你这叫得了便宜还卖乖。”曾桥变了脸色,拍掉他手里的球,过了一会儿缓缓道:“…你不懂。”实际上。

 她自己也不懂,眼看着心里冒出点什么来,像是野草,扎得自己心烦,很快被自己别扭地下去。

 “我就不信你一辈子不跟他讲话。你总有求他的时候。”昌程弯捞起球,向几步之外的篮筐投去“有本事,你这辈子都别跟他讲话。”一语成谶。

 曾桥趴在马桶上不断呕吐,无比痛恨昌程的乌鸦嘴。平常身体太好,连病毒都知道似的,狠命攻击她。

 曾桥头一次这么狼狈,吐得天昏地暗,两脚发软,心慌得厉害,连指尖都有些发麻,她自知一个人去不了医院,大概还没出小区门口,就得一头栽倒在地等好心人叫救护车。与其期待不知道会不会出现见义勇为的好心人,她还不如把希望寄托在柯元迟身上。起码,他算她的家人。生病让她变得有些脆弱,想要变得依靠。

 想要依靠自己的家人,不算过分吧?曾桥出了洗手间,还在心里想着给柯元迟打电话的说辞,今天是周末,此时他应该还在补习班,但一抬眼,她发现他正站在自己的眼前。

 柯元迟的表情变得很快,她还来不及分辨,他已经一把托住正在向下滑的她。

 “我们去医院。”随着不容拒绝的语气,柯元迟拉过她,轻巧地将她背起。曾桥伏在他的后背,感受到难以言明的安心感,那野草尖扎似的异样又冒出来,合着身体的热度,烧得她快失去理智。这次她没再轻易拂掉。

 她慢慢回味着,他宽大却还不似父亲那般有力的后背,混合着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间的气息,皮肤传来一些热度,有些热,一触就知道刚从外面顶着毒辣太阳回来。到了医院。

 他快速带她去挂号问诊血,做一系列检查,期间,握着她的手,一直没有分开,持续不断地传来热意。到底是她太烧,还是柯元迟太热,她恍惚中有点搞不清楚。

 针头被推进血管,护士脉带,笑地问她:“刚才那位陪着你的,长得很好看的男孩子,是你的男朋友吗?”曾桥摇头,迟疑了一下,缓慢开口:“是我哥哥。”

 柯元迟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手里拿着几张缴费单,听到她的回答,顿了一下,弯起嘴角,但是笑不达眼。几之后“哥哥”

 这个称呼彻底变了质。过去的柯元迟和眼前的这个人慢慢合二为一,他比那个时候长高了一些,随着动作抬起的手臂肌透着衣服绷出漂亮的弧线,她知道,这是他勤于锻炼的结果,柯元迟有一张死贵的健身会员卡。

 他每周都会出时间去游泳。曾经含混的少年气息悉数褪尽,他已经变成了一个成的男人。曾桥轻微吐气,把头重重靠向椅背。

 她忽然有点后悔给他打电话。“难受吗?”柯元迟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个小热水袋,轻抬着她打针的手,到手掌下。

 “没。”热水袋热度适宜,熨贴着因挂水逐渐变得冰凉的掌心,让她舒服得眯起眼,他摸她的头,轻声说:“闭眼睡一下。估计输完要半夜了。”

 医生说她是换季引起的肠胃炎,给开了消炎退烧的药,想了想还加了一袋补剂。护士给她扎完针,柯元迟拿着各式单子去缴费拿药,输室剩她一个,静得不像话。

 她有心抓过手机打发时间,可包被柯元迟放到稍远的地方,惯用手又被针头封印在身侧,无事可干,只能无聊地盯着药袋。

 等柯元迟提着药拿着热水袋回来,体依然没下去多少,看着不大的一袋,挂到头顶,却怎么都不见底。曾桥翻了个白眼“睡着了一会儿谁叫护士。我有第三只睡着不会闭上的眼睛么。”

 其实值班护士就在隔壁,按下呼叫铃就会来,但她对上柯元迟的眼,就是一股无名火,该他的不该他的,她全都想算在他的头上。

 白天没机会发,到了眼下,统统借着生病的由头冒上来。柯元迟温和地笑,在她身旁坐定,指背贴了贴她的后颈。感到之前那惊心噬人的烫度回落,才不动声地收回手。

 “不是还有我吗?我给你看着,虽然坐的不舒服,但你还在生病,睡一下。”边说还边勾了勾她的耳垂。

 他回话的声音柔和却有力,无形出去冒着火的拳头像打在一团云上,曾桥悻悻地皱眉,赌气似地闭上眼,她感觉他冰凉的指尖着自己的眉尖“别皱。”倚着这两个字,她靠着椅背的肩颈真的放松下来。困意爬上来,却怎么睡不着。

 曾桥掀了一点眼皮,去看身边的柯元迟,他专心拿着手机,她眼神向来好,一眼瞄到他在回微信,那么一长串的文字发过来,肯定是在说工作,她这才发现他身上套着白色衬衫银灰色西,不是早上那套休闲的装扮,看来是提前换过。

 他的工作很忙,个人的闲暇时间几乎没有,因此常穿的正式,最常见的打扮就是西装革履,连最热的夏天也不例外,外套一,有时候后背都洇了汗。曾桥曾提起,他倒是不在意,说是工作需要,这是一种礼貌。

 她本来想嘲笑他,这年头卖保险的也这身打扮,转瞬又把话头咽回去,柯元迟虽然比卖保险的挣得多的多,每身行头就能看出来,但他跟卖保险的一样累一样的工作强度,甚至比对方更甚。

 曾桥心思向来活络,不想一番话说来说去被柯元迟觉出变了味。内心所有小心思,她宁肯他全都察觉不到。不出口的事情,可以默认没有。多年前,吐成豌豆手的那个炎炎夏日,她趴在柯元迟的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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