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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余晚这些天总是做一个梦。

 梦里居然回到滨海,瓢泼的大雨,将一切都模糊住了。她站在楼梯间,抬头,有人从楼梯上面无表情的转下来,经过她,冷着脸对她说,做一份计划书给我,又说,我不喜欢迟到。

 画面一转,变成檀香寺,那个禅房。

 她在张书记面前再度愣住了,张着口,什么都说不出来,急的冒汗,于是他给她解围。

 还有滴血的烛台滚在脚边,她用自己的发带,给他扎伤口。

 那血腥味儿真重啊,就算是在梦里余晚也能反复闻见,细细的针勾着线扎进男人胳膊里,血模糊,让她的心都跟着颤了,疼了…

 余晚蓦地睁开眼。

 漫天漫地的黑暗扑面而来,厚厚的,她什么都看不见。

 眨了眨眼,余晚摸过枕边的手机,摁亮。

 凌晨两点。

 难怪这么黑。

 余晚坐起来,靠着边,了支烟。

 烟草的薄荷味让她慢慢平静下来,可余晚还是失神。

 自从和温夏见过面,余晚就开始做这个梦。

 这成了她心底的一个噩梦。

 当发现所有一切都可能是假的时候,是不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像楚门的世界,被迫发现并接受一个残忍的事实。

 不管季迦叶是不是蓄谋多久,他在她面前,掩饰得真的太好了。

 这个男人不动声,设下滨海的局,利用沈家两子的不和睦,一步一步算计着、引着沈家,将他们的现金牵扯其中,然后再亲手打开潘多拉的盒子。

 而滨海项目是余晚陪季迦叶去的。

 那时,沈世康就提醒过余晚,要她看着季迦叶全球遍地脑残粉[美食]。可余晚什么都没看出来。

 他帮她改计划书,他还在张书记面前替她圆场。明明他早就有预谋,偏偏一切得和真的似的。

 难怪他要说她蠢呢。

 余晚居然还曾傻傻感激过他的帮忙,她回来对沈世康保证,季迦叶有合作的诚意。如今回忆起来,不过是季迦叶为了让凌睿能够顺利拿下这个项目,钻进他的圈套里,他才勉为其难做这一切。

 这个男人真的好可怕,他这样处心积虑,却还能在医院那样对她…

 他大概是什么都不在乎的,要这样就这样,要那样便那样。

 所有一切,都是他的玩物、棋子。

 连她也不例外。

 她忽然像是傻了,再分不出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心脏慢慢揪成一团,余晚低下头。

 暗夜瞬间重新覆上来,将她浓浓裹住,勾勒的那道身影消瘦极了。

 还没有入秋,可她觉得好凉啊。

 …

 一切准备就绪,凌睿复牌。

 大约市场上已经得到风声,开盘之后凌睿股价迅速下跌,那条线跟瀑布似的直直往下坠,数亿资金就这么瞬间蒸发掉,叫人胆战心惊。

 沈长宁紧紧盯着易屏幕,整间会议室的人大气不敢出。

 他们有损失,对方也有,如果还要继续收购,就必须投入更多资金。

 果然,很快,那条线平稳住,最后缓缓开始往上。

 资本的锋,全都体现在这条线上。

 对方来势汹汹,目标明确,并且疯狂的,不计任何后果!

 这天收盘,凌睿发布股权变更公告,北川集团的直接持股超过百分之八。

 背后的人终于正式浮出水面。

 看着公告上的这个名字,余晚怔楞。

 其实心里已经有了数,可她还是会有幻想,会逃避。

 现在却是板上钉钉,再也没法逃避。

 顾菁菁看了看她,问:“余助,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季先生收购的事?”

 余晚和季迦叶的八卦顾菁菁最为清楚,这是自然而然的怀疑。

 可余晚能知道什么?

 顾菁菁又问:“那滨海项目余助你是不是也知情啊?”

 滨海项目是季迦叶针对公司的第一步棋,如今也成了余晚的死

 他那个时候煞有介事,将她骗的团团转…

 只要想到这些,余晚就开始煎熬焰尾狐。

 桌上内线响了,是沈长宁打进来的,余晚接起来“沈总。”

 “替我约季迦叶。”

 没好气的说完这话,沈长宁直接挂了电话。他如今得亲自跟这个人谈。

 余晚握着电话,许久,还是给谢佳打过去。她还没来得及道明来意,谢佳便说:“季董最近出国了,暂时不见任何人。”

 季迦叶最近确实不在国内,他出国了。

 他离开得非常突然,那天早上他还送余晚上班,下午给她打电话就已经在机场,也不知究竟出了什么要紧的事。

 这人忙起来,照旧是没有任何消息。

 余晚怕耽误他时间,从来不会找他。后来再遇到温夏,看到那些文件,她就更加不会找他了…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样一个人。

 现在这种时候,季迦叶是不会见沈家的人,他铁了心,没有任何退路。

 余晚忽然意识到,或许,他之所以出国,也是不愿意见她,怕麻烦…

 余晚默了默,将这个消息告知给沈长宁。

 看着余晚,沈长宁忽然失望:“你出去吧。”他差点忘了,季迦叶在香港的行动那么强硬,连余晚都不会顾忌,现在又怎么会见他?

 余晚从沈长宁办公室退出来,回到座位。

 她的电脑上还是那份股权变更公告。

 怔怔看着,余晚拿起手机,离开。

 倚在小阳台,余晚盯着手机屏幕。

 如今是下午四点,他那儿不过才凌晨四点…看着这个时间,余晚终究叹了一声,转身回去。

 顾菁菁那儿围着好几个人叽叽喳喳,见余晚回到,齐齐噤了声,你看我我看你,转而讨论起护肤品来,余光又在悄悄打量余晚。

 他们在说她和季迦叶。余晚知道。她忽然觉得好累,就不想过去了,手边电话恰好在响,余晚垂眸——

 这人终于打过来。

 也不知为了什么。

 余晚默默看了看,握着电话又转身离开,身后那些悉悉索索的讨论声再度响起来。

 窸窸窣窣,像是霾。

 找了个没人的地方,余晚接起来,贴在耳边。

 她没说话,电话那头的人喊她:“余晚。”大约是还没睡,男人声音听着有些喑哑和沙,但依旧没有任何的不对劲。

 他就有这种本事,什么都不在意。哪怕在背后预谋这么久,在余晚面前依旧不动声

 他掩饰的极好,将她一直瞒着,直到现在,也是理直气壮的综 “房穿”的“野生”穿越者。

 默了默,余晚说:“我们公司的收购是你在做?”

 电话里是安静了会儿,季迦叶点了支烟,说:“嗯,是我。”

 余晚本来有很多的话要问的,她心里头堵了很多可的事,可季迦叶这么坦然,她反倒问不出口了…怔了怔,余晚说:“那你忙吧。”

 她挂了电话。

 很快,季迦叶重新打过来。

 余晚接起来,还是沉默,对方也沉默。随着这种沉默,她又生出许多的不甘和恼怒来,余晚直接问他:“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季迦叶沉默片刻,只是说:“等我回来再说。”

 他一向不屑于解释什么,他仅需要旁人按照他的节奏,来追随他的脚步。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亦或是上,都由他来掌控一切,别人只需要服从。她被他翻来覆去,他她做那样羞的事…可他在滨海,哦不,也许从更早的时候,这个男人就将她骗得团团转。

 余晚忽然无比失望。

 *

 股权公告正式发布之后,公司氛围一下子更加压抑,余晚也不知道自己这些天是怎么熬下来的。

 就算增发的股票像毒丸一样源源不断投入股市,可季迦叶就是用钱扛住所有动。他的持股每一天都在不断往上,凌睿每天都不得不发布最新的股权变更公告。

 百分之十,百分之十五,百分之二十…每一个数字,都足够叫人心惊跳!

 全部是钱,那是用数不清的钱砸出来的一个骇人结果。

 周围同事像是都知道了她和季迦叶的八卦,这会儿再看余晚,便意味深长。

 有人打着哈哈,半开玩笑:“余助,真人不相啊,以后还得多照顾我一些。”

 还有些则直接厌恶,在背后悄悄的评论:“沈家对她不错,当初还资助她上学,没想到直接引狼入室。”

 这些风言风语飘过来,余晚好像只能沉默。

 只要她到的地方,所有人都噤声,那些话只在她的背后,传来传去。

 偏偏余晚都会体会到。

 余晚是沈长宁的助理,如今工作也变得尴尬。沈长宁的一切事务都没有再交给她,他直接跳过余晚,吩咐顾菁菁去办。

 余晚就这么被孤立着,她没有了具体的工作,整个人闲在那儿,空落落的,经常觉得无力。

 骨子里的倦意又涌出来,她很累,还很难受。

 眼睁睁看着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于她而言,就是煎熬。

 终于,公告板上显示北川集团持股百分之二十五,他已经将市面上大部分小股东通通吃了进去帝君,手下留琴。而沈家一共才持百分之三十二的股份,这场战役似乎终于快要结束了…鉴于局面实在紧张,沈世康不得不亲自来公司,召开董事会紧急会议。

 平时都是余晚下楼去接他的,如今见到余晚,沈世康面容凝重,也没有笑意,脚步不停,直接进了会议室。

 按他的习惯,余晚泡好茶送过去。顾菁菁在会议室外面拦下她,悄声说:“余助,还是我送吧。”

 终究是防着她的。

 哪怕季迦叶用香港的事将余晚摘了出去,可沈家终究还是会有所顾忌。

 余晚一顿“嗯”了一声,将茶交给顾菁菁,没什么表情的回总裁办。

 总裁办里安静极了,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在那儿。

 或者整个顶楼、整个公司只有她被孤立着。

 余晚翻了翻手边的便签条。她平时会将工作都列在上面,如今便签条上空空,什么都没有。

 这种安静将她孤独包围着,余晚坐在那儿,稍稍怔愣。

 忽然,走廊外面传来公司保安阻拦的声音,似乎在喊什么“先生”会议室里这会儿正在召开机密会议,余晚蹙了蹙眉,绕过总裁办的玻璃门走出去,见到外面的人,她的脚步不由一滞——

 来的人居然是季迦叶。

 他是正式的商务打扮,深西装,梳着油头。

 金丝镜片,薄紧抿,最是冷漠。

 面遇见,怔了怔,余晚敛起情绪,公事公办拦他:“季先生,对不起,里面在开会。”

 季迦叶说:“我知道。”

 最为平淡又自信的语调,余晚心里莫名一颤,她有一种很不妙的直觉。

 这人做事那么狠绝、冷硬,从来不会无缘无故出现。

 他来,必然有他的原因。

 余晚稍稍一愣,还要试图说什么,季迦叶已经错身进去。余晚连忙追过去。这人身高腿长,余晚不得不跑了几步,眼看着他快要到了,她心里有些慌,想也没想,直接抓他的胳膊。

 男人西装料子笔而凉,余晚紧紧攥着,手指不经意的轻轻发抖。

 季迦叶顿住,回头看她。

 四目相对,谁都没有说话。

 像是一场无声的对峙。

 忽的,会议室门开了,顾菁菁推门出来。见到季迦叶愣了愣,又拂过余晚。

 那扇门里面透着光。

 季迦叶抿着出胳膊,往里面去。

 余晚手中空了,她低下头,眨了眨眼,又望过去。

 男人的背影冷冽而肃杀刻骨惊婚,首席爱如命。

 他今天来,是给最后一击的,余晚忽然通通想明白了。

 这个男人将他们耍的团团转,如今是来收网的。

 季迦叶经过顾菁菁,面无表情的走进会议室。

 顾菁菁一时愣住了,她抵着门,没有关。

 余晚默默走过去,越过这一切,望向里面。

 随着季迦叶的出现,会议室里蓦然安静。

 这人眉目冷冽,面无表情的时候,气场总是强势而迫,下巴微扬,带着他独有的嚣张气焰。

 “你来做什么?”沈长宁不高兴的问他。

 季迦叶淡淡道:“来召开临时股东大会。”

 只要持股超过百分之十的股东就可以有权利召开,他忍到现在,也不知究竟为什么。

 沈世康蹙眉,住气呛他:“季贤侄,股东大会年年都有,这么突然召开临时的做什么?”

 薄微抿,季迦叶嘴角是很淡的笑。他冷冷的、一字一顿的说:“当然是为了罢免你。”

 这个“你”字咬的有些重,直白的,没有丁点尊重,全部是蔑视。

 沈世康是凌睿的董事会主席,罢免他,自然是指罢免他的主席一职。听到这话,沈世康的脸狠狠一沉,忽而,他也老谋深算的冷笑:“这话太过了吧,季贤侄。你又不是公司最大的股东,有什么能力罢免我?”

 座下,沈平悄悄抹了抹额头上的汗。

 季迦叶看了看他,又望向沈世康。他还是那种不咸不淡的笑,嘴角微弯,凉薄的镜片后面,那双漆黑的眼里没有一丝笑意,他拥有的,只有深深的冷漠。

 他仿佛生来就不会怜悯。

 “沈世伯,”季迦叶难得拿腔拿调“你可以问问你的好儿子,他早就和我签了协议,将手里百分之七十的股票转让给我个人。”

 男人的声音最是平稳,波澜不惊。

 沈平占股百分之十,他这么一让,季迦叶及北川集团变成了百分之三十二,而沈家只剩下百分之二十五,两者彻底掉了个位置!

 沈世康目瞪口呆的望着沈平“平!这事是不是真的?”他陡然提高声音。

 沈平还是不停擦汗“爸,我…”他语无伦次,又望着季迦叶,骂道“你骗我!你当初只是答应帮我…”沈平顿住“上位”两个字他不敢说了。

 可在场所有的人都明白了。

 沈家两个儿子关系一直不和,互相较劲,季迦叶看准了这一点,所以早早就开始下钩子。

 他以滨海项目为饵,不仅拿到了沈平手里的股份,还将沈家所有的现金制住,动弹不得。

 这么一想,余晚心里凉了又沉,沉了又凉阎王找我谈养喵。

 她忽然再度觉得,这个男人是真的、真的太可怕了,他深不可测,他真真假假。她在他面前,那么渺小,又显得那么的…愚蠢。

 余晚看向季迦叶。

 男人背影还是冷厉而漠然,他站在沈世康的对面,直视他,丝毫不避让。

 沈世康坐在那儿,双手颤抖着,忽然捂着口,痛得弯下了

 “沈董!沈董!”周围的人急成一团,连忙围上去。

 整间会议室里,只有季迦叶双手袋,面无表情的站在那儿。他静静看着这一幕,冷漠而无情。

 像地狱来的魔鬼。

 余晚知道沈世康随身会带着药,她也赶紧跑过去。

 她的高跟鞋踩在地上,急匆匆的响。

 季迦叶看了她一眼。

 余晚只是脸着急,看也没看他。

 真的是一团混乱。

 在这样的混乱中,凌睿成了季迦叶实际控制的子公司。

 一个根基深厚的公司,就这样成了他的囊中之物,在地位上,和江成那些小厂没任何区别。

 季迦叶兼任新董事会主席,至于总经理…他走到沈平面前,漠然道:“沈先生,我说过会帮你,所以,这个总经理由你来做。”

 沈平面色还是惨白,死人的白。

 季迦叶面无表情的往外走。经过余晚,他视线往下,余晚仍半蹲在沈世康旁,她低着头,出纤细的脖颈。

 脚步顿了顿,他终喊她:“余晚。”

 余晚没动。

 季迦叶便走了。

 男人的脚步很轻,可余晚好像总是听得清楚。

 抬头看了看他离开的方向,她复又垂下眼。

 *

 沈世康心肌梗,直接被送进医院。

 整个公司都了,沈长宁一个人闷在办公室里。

 窗帘全部掩着,屋子里很暗,唯一的亮光,是电视上正在播送的财经节目。主播声音一板一眼:“凌睿集团近来真的是麻烦不断,前段时间才爆出被下级供应商催款,貌似陷入资金链断裂危机,今天上午又突然发起临时股东大会。前任董事长沈世康遭弹劾,最新的消息是由北川集团主席季迦叶先生兼任。”

 旁边一个嘉宾说:“季先生刚回国不到三个月,就有这么大的动作,实属罕见。”

 余晚敲门进去。

 电视上正好是季迦叶,他今天还要出席什么商界活动随身空间在古代。这人极少在媒体面,又是这种时候,很多记者都要采访,有人问,季先生,对于接掌凌睿有什么感想,还有人问,季先生,之后有什么计划?

 冰冷的镜头后面,季迦叶只是说:“无可奉告。”

 一贯的惜字如金。

 记者还要问什么,余晚走过去,将电视关了。

 室黑暗。

 “怎么不看了?是怕我难受?”沈长宁整个人靠在椅子上,出言讥讽。

 余晚将窗帘拉开一些。刺目的光照进来,沈长宁直接起一个烟灰缸砸过去!

 砸在余晚腿上,砰地一声,在脚边碎了一地。

 很快红了一大片,可余晚已经不觉得痛了。

 “余晚,你是我的助理、我的心腹,你居然引狼入室!滨海的项目你不是跟他一起去了么,你说他有合作的诚意,我爸那么信任你,结果呢?”指着电视,沈长宁骂道“他就这么在我们后面捅刀子!”

 余晚道歉:“沈总,对不起。”

 “‘沈总’?呵,”沈长宁哼了一声,冷笑“你别这么喊我,我担不起。我也跟我爸一起滚蛋,倒是你,沾着季迦叶的光,还能继续飞黄腾达。我是不是得提前恭喜你一声?”

 要多尖刻,有多尖刻。

 余晚默然。

 “哦,不,也许你也要一起滚蛋,”沈长宁继续讥讽“如果你不是我助理,他能看上你什么?”

 好像是事实呢,这个男人真真假假,谁都分不清了…余晚还是垂眸。

 忽而,不知想到什么,沈长宁又恨:“当初你家没有钱,是谁资助你上学?还有你弟弟的事…你有没有良心啊?余晚,你就是个白眼狼!”

 余晚垂在身侧的手轻轻颤了颤,她耷拉着头。

 “你给我滚出去!”沈长宁指着她吼。

 他难得发脾气,余晚依言退出去。

 因为先前的事发生的实在太过突然,整个公司都无心工作,一时又人心惶惶,不知道这样忽然易主,还会出什么其他变故。看今天季迦叶的这股狠劲,他们的日子可能会不好过。

 这会儿看余晚的目光,更加戒备。

 余晚收拾了东西,下楼。

 她得去医院。

 沈世康还在做手术,沈家如今成一团糟,居然没有人在。

 余晚一个人等在外面。

 直到沈世康醒了,她才进去。

 沈世康一瞬老了很多,着呼吸器,头发花白,孱弱的像个小老头[穿书]人生赢家带你飞。

 看着余晚,沈世康闭上眼。

 他不想见她。

 发生了这么多事,知道了那些真相,余晚一直没有哭过,可现在,她眼圈红了。

 那个时候家里发生了很多事,太多太多的事,余晚着急啊,最后躲在角落里偷偷的哭,就遇到了沈世康。

 他说,这么个半大的小姑娘哭什么呀。

 余晚擦了擦眼泪,倔着没说话。

 可后来沈世康还是找到她,资助她上学。

 余晚大学毕业,就一直跟在沈世康身边,做他的秘书,后来又变成沈长宁的助理。她真心感激沈家,她拿他们当恩人。

 她一直都在这儿,如今却没了。

 站在医院门口,被太阳一晒,余晚头晕眼花。

 她打上车,坐在后座。车里开着空调,有些闷,还有些压抑的难受,余晚降下车窗,开了一条。暖风扑面,她捋了捋漉漉的额发,额头还是抵着窗户。

 司机问:“小姐,你去哪儿?”余晚恍恍惚惚的,说了个地名。

 司机自后视镜里担忧的看了看她,余晚只望着外面白炽的一片,也不知到底在想什么。

 所有的一切都变得麻木,麻木的倒退,麻木的变化,麻木的停顿。

 “到了,小姐。”司机停车。

 余晚眨了眨眼,才发现到了季迦叶的别墅。

 付钱,下车。

 管家开的门。

 “余小姐。”

 余晚面无表情“我要见季迦叶。”她第一次喊他的名字,居然是在这种时候。

 “好的。”管家领她上楼。

 季迦叶在楼上书房。

 门推开,余晚站在门口,望过去。

 他已经了西装外套,衬衫袖口卷上去。远远看着,胳膊上的那道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

 季迦叶正在抽烟,隔着烟雾缭绕,他望着她。

 这一瞬,仿佛越发远了。

 余晚说:“季先生,这次不需要十分钟,我过来问你几句话就好。”

 她第一次见他,只被要求十分钟。

 她居然一直记得。

 “余晚…”季迦叶蹙眉,他掐灭烟。

 余晚做了个打住的手势,只是直直要求:“你让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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