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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郡君快睡吧
 他那女儿身份是高,可惜今年刚足两岁,自然更指望不上。朱颜再怎么样,她母亲是番女,这就绝了她继位的可能,由她监国总比朱持晖亲自上要好吧?故大家装模作样地僵持几,人选还是定下了。圣上出京后每不到五点朱颜便要起,进宫与诸太妃请安。

 然后往干清宫暖阁同阁老尚书们议事,怡王府因此门庭若市。数前王宜之亲眼看着管事们将“荣王府”的牌匾取下,换上崭新的“怡郡王府”心里竟有点百感集。

 “今儿怕是赶不及回来吃饭了,你们不必顾及我,到了点先用也是一样的。”肚子一变大。

 她也越来越嗜睡,更个衣的功夫一连打了四五个哈欠“母妃那里你多费心。”荣王妃一心扑在她这个肚子上,本来不许她十分出头,后来不知怎么竟扭了过来。

 也不说‘如有万一,我怎么对得起你爹’的话了。王宜之漱完口、穿着鞋道:“你放心。母妃本来心坚强,等过了这阵子就好了。”

 说罢令丫头们呈上已经切好、蒸软的西洋参片“你怀着身子难免辛苦,我娘说每早晚嚼服两片,比太医院的汤药还强,最是补气养身的。”

 她也不和他见外,拿银筷子挟了两片吃了,出门前不忘吩咐:“若是公主府来人,使个小厮往宫里报信。”

 “知道了。”***夏天天黑得晚,太阳还没落下月亮就升起来了,为着松枝马上要嫁人,竹枝做主把兰和另一个本名穗儿的小丫头子提了上来,一个改叫兰枝,一个改作槿枝,主仆几人躲在闻笙馆里吃西瓜。

 兰枝和槿枝都是十三岁上下,仍旧一团孩子气,一个道:“隔壁的人还没散呢?”明知怡郡王不在家,那起子人照旧从早等到晚,一天下来茶水也不喝一口,别说吃饭了。叫兰枝说,见他们亲爹都没有这样殷勤的。

 李持盈穿了一件藏青色的细棉布抹,外面罩着藕荷绣紫睡莲的素纱褂子,边摇纨扇边侧耳细听了一会儿:“大约就散了,你们听,动静不比午时那么大了。”

 竹枝替她把吐了的小瓷碟换下,嘴里笑道:“听说送礼的生怕找不着庙门,另辟蹊径都堆到仪宾家里去了,一车车一抬抬,只为求见郡君一面。”

 “夫一体。那王仪宾好歹是官家子弟出身,哪里至于眼皮子那么浅。”兰枝适时了句嘴:“怪道人家说‘一人得道,犬升天’。”话音刚落梅枝便出手拧了一下她的腮。

 一时间众人都笑了。吃过西瓜,竹枝重新打水来服侍她洗手漱口,李乡君见人都散了,轻轻叹了口气:“今年的西瓜我尝着不如去年的好。”既不甜也不脆,还有好些不大新鲜。

 华仙公主大病初愈、李驸马把持内务的情况下买办们依然如此行事,说明他们买不到更好的西瓜了。

 而如果公主府都买不到好西瓜…竹枝打着肥皂,头也不敢稍抬,半晌方接话说:“前儿桃枝姐姐进来磕头,说外头的米价已经翻了一番了。”主仆俩谁也没再说话,过了一会儿,李持盈擦着手问说:“松枝的嫁妆都备好了?”

 “依姑娘吩咐,除了必要的首饰头面,全换成金子了。”她仍有些不放心:“那是个实心眼的呆人,你们记得同她说,有财不可外,哪怕是丈夫也隔着一层肚皮,自己的东西千万自己保管好,叫人哄去了可有的她哭的。”

 松枝和桃枝的情况不尽相同,桃枝嫁的是府里的奴才,夫妇二人仍挂在公主府名下,生下孩子也是府中仆婢。松枝的未婚夫却是良民。

 不过在公主的庄子里做事罢了,趁这次机会她也索将她放了良,将来自去过她的小日子…也正因此,万一松枝被婆家骗了钱。

 她这个前主人是没法替她出头的。竹枝听了,不免又感动又好笑,故意凑趣说:“姑娘是没瞧见,还没出门她就在屋里哭了个昏天黑地,哪里等得到那会子呢!”

 说的李持盈也笑起来:“她哭什么?又不是一辈子不见面了,后她想你们,只管进来瞧瞧,我还能赶她不成?”“我们也是这么说,她只是哭,还道‘你们当是去隔壁串门么?从外头进内城,坐马车也要大半功夫!’”

 八月里天气越发闷热,正式成亲那京里好歹下了场细雨,知了趴在树上扯着嗓子叫个没完。夫俩先去宝华堂磕了个头,又回闻笙馆给她磕头,松枝也不管还有夫家的人在,跪在蒲团上久久不肯起身,噎着道:“姑娘,奴婢这就去了…”

 李持盈忙不迭打断她:“什么奴婢?今开始就是‘我’了。”说着示意梅枝给她擦泪“这又是忙什么?以后见面的日子还有呢。”众人劝了半,松枝方跟着喜娘和婆家的人去了。

 又过了几,怡郡王产下一子,直到生产当朱颜还因公务夜宿宫中…原本是要回家的,谁知前线突然传了一封加急军报回来。

 这一耽搁就耽搁到了宫门下钥,只得在张淑妃从前的宫室暂且住下。夜半朱颜腹部不适,守夜的宫女反应过来,一嗓子喊醒了总管太监,总算避免了一场

 我朝从未有过臣子在宫里生孩子的先例,可怡郡王已经发动,谁敢做主把她抬回王府去?孩子生了足足十二个时辰,终于生下来时不单荣王妃,就连华仙也念了声佛。

 产婆和太医忙了一夜,都是身的汗:“恭喜公主,启禀公主,是位小公子。”听到嘹亮的婴儿啼哭,荣王妃再也忍不住,眼泪滚滚落了下来:“我的儿,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痛?”

 美人迟暮也是美人,太医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顾忌着华仙公主还站在外头,清了清嗓子低声道:“郡君是头一胎,又连操劳,难免艰难些。将养一阵子也就好了。”

 殿内朱颜昏昏沉沉,依稀听到外头有人说话,强撑着一口气问:“是谁在…外面…”

 产婆唯恐她有个好歹,凑上来仔细观察她的状况:“回郡君,是华仙公主来了,仪宾和小二爷是外男,进不得后宫。”生孩子生孩子,世人都以为生下来就完了,哪里知道那产后疾的厉害!

 幸而朱颜底子不错,瞧着只有些累,没伤着根本,趁另一位产婆正给小公子洗身,她又悄悄摸了把褥子,嗯…没血,那就应该没有大碍。“孩子呢?”产妇又困又累,偏偏心里存着事,无论如何睡不着“抱来给我瞧瞧。”

 产婆与荣王妃换了个眼神,只肯让她隔着襁褓看一眼:“折腾了一夜,郡君快睡吧,要看孩子什么时候看不得?”她也不说话,合眼没一会儿就又睁开了:“你方才说姑姑在外面?请姑姑进来…我有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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