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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袁虎心存侥幸
 二爷不解:“你担心模样不好?还是怕公婆不好相处?那些我都打听过了,虽然算不上十全十美,至少能看得过眼。”

 “又不是我成亲,我担心有什么用?”她比他更疑惑“好不好,总得本人点头才作数。”朱持晖一愣,似是想说些什么,到底没有说出口。哦了一声后晖哥儿转口问起朱颜。

 他每隔几就要去一趟荣王府,哪里能不知道那里头的情况?不过是想找个话题。姐姐一一答了,想了想,又多嘴夸了一句王仪宾:“我看他们相处得不错。”

 想起柴房里那个西藩西藩巫师,朱持晖出一个了然的笑:“要尚主就得有做忘八的觉悟,他也算上道。”

 “什么意思?”“没什么意思。”怕她追问,二爷随手给她斟了一杯玫瑰花,一句‘府里有新到的羊,你吃不吃’还没问出口。

 但见马车磕顿了一下,忽然靠边慢慢停下。雨雾夜里大队如鼓的马蹄声自东往西、由北向南,伴着隐隐的卖伞翁的吆喝和节奏不一的行人们的归家脚步声。

 “…是锦衣卫?”尽管披着蓑衣,形制华丽的飞鱼服在夜里还是格外抢眼,朱持晖眼睛一眯,甚至看到了一个疑似佥事服的领头人。“他们要出城去。”这么晚了,没有天子手谕,谁不要命了敢给他们开城门?

 万镜宫中朱如梦辗转反侧,昏昏沉沉间听到外面太监打更,着额头问说:“几更了?”守夜的宫人低声道:“回陛下,四更了。”再一个更次就要起议事,左右睡不着,她干脆披衣坐起:“点灯吧。”

 不远处的书桌上仍摆着那张不知被雨水还是海水打的信纸,荣王惯写楷书,很少这样字迹潦草:臣尧真斗胆奏禀…看得出来他写得很急,别说骈四俪六的公文格式。

 就连最基本的起笔落款都不能顾及,倭国的长州藩内有不少欧洲人现身…且这些欧洲人的衣着举止皆不像行商或游客,那会是什么人?

 同他们打了半辈子仗,闭着眼睛真定都能猜到答案:细作或海军。倭国是大明的屏障,这也是当年显圣爷力排众议、非要派兵强占的原因之一。

 倘或倭国被攻破,成了敌方的粮仓弹库,便似一把尖刀直大明腹地,江南沿海就将明晃晃地暴在万国眼前。船队原定的补给点不在长州藩内,因为连大雨、港口被毁才被迫改道,谁知竟撞破了这样一件大事。

 真定的眼皮跳起来,好在朱尧真不傻,没有走正常的公文渠道,否则只怕就被内阁悄悄截下了,都到不了她跟前。登基越久那种力不从心感就越强烈。

 她像一头被绳子缚住的野兽,起初雄心万丈,以为天下事无不可为,哪想愈挣扎绳子收得愈紧…

 他们总有无数的道理、圣人言和祖训等着她,貌似恭敬的面具下是一双双不屑又讥讽的眼睛,有时她坐在龙椅上只觉芒刺在背,忍不住怀疑当年爹爹万般犹豫、迟迟不肯立太子是不是因为她真的不够格。

 首辅换了一个又一个,阁臣换了一批又一批,为什么就是没有愿意听她说话、为她办事的臣子?因为她不是真龙天子、天命所归吗?

 “陛下,陛下?”宫人见她久不回神,一失手扯断了她的一头发,吓得立即跪伏在地“陛下恕罪。”朱如梦摆摆手:“替朕磨墨吧,再把那幅世界地图摆出来,内阁的大人们一到立刻着人通报。”

 “是。”对着灯光方能发觉。原来那半页信纸背后是荣王没写完的家书…‘途中闻得你有喜,爹爹欢喜得觉也睡不着了,切忌不能操劳,万事遵你母妃之语’、‘此间风大雨大,没什么好景可赏,甚是可惜’、‘我倒不晕船。

 只是不喜鱼虾,奈何船上鲜果鲜菜短缺,只得捏着鼻子吃了,这几胃里反酸,口舌甚苦’。老五从小就不爱吃鱼。

 他母亲张淑妃不知听信了哪里的偏方,道‘多吃鱼孩子便聪明’,孕期吃掉了上百斤鱼虾,怎知生下他来,一见鱼就喊腥,有次宫宴还当众吐了,闹了好大一个没脸。

 很快天空翻出鱼肚白,远远儿听到小太监细碎的脚步声,朱如梦鼻梁,将笔随手丢进笔洗里:“请他们进来。”

 ***一切发生得非常突然,首先是内阁首辅被撤,天子一意孤行,对南直隶等地的工匠罢工事件采取了暴力镇策略…江南富庶,文风鼎盛,外放此地本是第一等肥差,偏偏我朝祖训中有一条籍贯回避政策。

 即官员不得往原籍任父母官,导致下放的朝廷命官皆非江南籍。本地乡绅势大深,财富名望暂且不说,族中亦不乏子弟为官做宰,难道是好招惹的么?双方本就矛盾频频,政令一出来,冲突彻底爆发,正当李持盈疑惑真定是不是给人穿了,否则怎么突然失心疯起来,四月初二,一份《华盛顿报》震惊中外。

 一个名叫杰弗逊的美国记者写道:“月历三月十七(即西历四月二十),明国船队离开大明领海后不久遭遇了一股不知名势力的袭击。

 他们装备良,身经百战,甚至拥有目前世界上最先进的蒸汽动力战舰,领队的亲王在海战中不幸丧生。

 然而不知为何,明国皇帝至今没有公布其死讯。”直到去年,第一艘蒸汽动力战列舰‘光荣’号才在法国正式下水。这是在影此事是法兰西所为吗?“现今在位的女皇陛下一直受到继位正统的质疑,先皇去世的晚上。

 她是唯一一个身处宫的皇室成员,根据北京城居民和内廷太监们的证言,当晚她似乎与已逝的先皇发生了一些矛盾,我们不妨大胆猜测,提前封锁京城的做法是为了防止变故发生。

 同时,通过一些可靠的消息来源,女皇较为年长的养子似乎对女皇的妹妹华仙公主颇为不,太兴皇帝去世的夜里,这位前世子阁下利用北京城内的巨大胁迫常规军将领杀死公主的儿子…当然,未遂。”

 配图是一块染着黑血的荣王府亲兵牌。当年朱颜派袁虎兄弟中的弟弟回府报信,谁也没料到他会就此失踪,至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袁虎心存侥幸,国孝一过甚至还专程回了一趟祖籍,回来只道:“从此就当他死了。”兄弟两个一起当兵。

 虽然不如显圣爷那会儿,也是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他相信小虎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他知道他一定是给什么人绊住了,或者出了什么意外。朱颜得知后十分爽快地把名字报了上去,一切待遇与烈士等同,袁虎的内心深处却始终盘桓着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说不定哪天小虎就回来了,也许缺了一只胳膊、断了一条腿,但那有什么干系?长兄如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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