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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还没当一回事
 “怎见得系攀咬?”赵婧啜饮了一口热茶,水蒸气散在脸上如一帘烟灰色的幕布“佢地相信白衣教在京中有靠山,靠山不除,说太多就只有死。”小将军从卷宗中抬起眼睛,赵指挥使浑然不惧:“五年前那帮犯人点逃走嘅?难道不系有人里应外合吗?”

 “我知道了。”“我已经派人盯着徐客洲一家,‘白鱼’前两天也同我地过手。”

 “佢只右手手臂受咗伤,不会很难找。”***清早起来听到外面喜鹊叫,竹枝一边收拾铺一边笑说:“这是报喜鸟,恭喜姑娘又长一岁。”李持盈看到美人觚里多了一枝带的白梅,不由深一口气:“大清早,谁去折了这个来?”

 “必是她们小丫头子图好玩儿,不然,谁单折一枝花?”“今不必进宫,干脆放她们一天假吧,”白梅的香气不如腊梅那么浓烈,她随手抓了一把金银锞子递过去“好赖辛苦了一年,有活儿且做着,没活儿家去也一样。”

 梅枝摆好早膳打帘子时但听竹枝道:“算一算日子,午后柳枝就该到了,也好,不必教她们来裹。”

 年成不丰,今年的总账不如往年好看,孝敬的东西也跟着少了一截,怕信上说不清楚,少不得柳掌柜亲自上京述职加解释。竹枝等与之多年不见,心内既欢喜又担忧,生怕她在外学了一身坏毛病,自以为是在主子跟前鬼。

 那就聪明反被聪明误,再不得好果子吃。“你们也忒小瞧了我了,”进府先给主子们请过安,送上带来的土仪,又去乡君处回过话,眼下除了竹枝还在堂屋那边当值,余者早盘在炕上着手剥花生吃。

 大年下,人人穿红着绿、喜气盈腮,那柳枝往南边住了几年,人出落得愈发水灵,嘴皮子也练得更加利害:“我一年经手的银钱顶得上小门小户十年的嚼用,把铺子经营好了,想要什么赏赐没有?犯得着在这等小事上犯糊涂么?”

 她算是看出来了,李乡君不是那等不讲道理的人,白衣教倒了,江南各处烘烘的,不单他们生意不好做,江南纺织厂已经罢了好几回工了,她这次回来就是给她报信的。

 松枝见她一身行头不凡,心中不免滚起酸水,好在很快调整过来,姐妹重逢的喜悦再度占据上风:“你来得巧,下午桃枝姐姐也要进来磕头呢。”

 “哪里是我回来得巧,从前她就爱跟我较劲儿,准是专程来看我过得如何的。”柳掌柜一声冷哼…“没计量的蹄子。就她死活非闹着出去伺候男人,给人家做饭下崽儿。”

 “谁给谁下崽儿?”竹枝回来时恰好听见这一句,脚步一顿便明白过来“自古忠孝难两全,她也是为难。”

 她们都是公主府的奴婢,尤其桃枝全家都给买了来,不独自己在这里,李姑娘说要,公主断不会不给,可一旦成了乡君的人,往后爹娘兄嫂还怎么在这府里立足?

 好狗不吃两家饭,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好一个忠孝难两全,爹娘祖宗都没有,通只有一个主子,什么时候轮到奴婢讲忠义了?”

 柳枝又是一大篇话等在那里,把个花生皮一扫,连珠炮般一气了出来:“她自己没心气,不肯向上挣,活该一辈子烂在猪圈里。”竹枝抿嘴轻笑,也挤到炕上去:“你又知道人家是在猪圈里了。

 她去年才得了个大胖闺女,男人也争气,想法子混上了买办的缺,油水虽没有你那里足,也算和和美美了。”见她上来,松枝忙让了杯热茶,因问:“姑娘跟前是谁在听叫?”

 “姑娘要看账本,梅枝在外头侍候着。”众人于是撂开手,着柳枝问起了江南的风土人情。

 她家本就是做药材生意的,小时候儿跟着爹娘经见过,加上如今铁路通达,不种稻米也能吃上饭,不少村县都靠种药维生。柳掌柜噗地吐出一口瓜子皮:“咱们也学茶商,把药材分作几等,极贵极的用个大礼盒子装好,贴上洋文标签纸卖给洋人。中不溜的供给富商或官家。实惠便宜的百姓们吃,剩下那些药渣药末要么捐给寺里,要么冬天舍出去,也算积了德了。”竹枝奇道:“洋人也吃咱们的药?”

 “英吉利女王且吃银耳粥呢,他们自然也有信的。”不过白衣教被剿后生意就没那么好做了,一来不少洋人认为朝廷此举乃‘暴政’,说被杀的那些人不是匪徒。

 而是‘正当清白的无辜百姓’。二来白衣教潜伏民间多年,昨儿还是卖烧饼的街坊老曹,今儿就被拖出去斩首示众,大家怎么能不怕?地方官担心危及自己的乌纱帽,卯足了劲儿要‘平息民愤’,偏偏越平越愤,还不知要怎么收场。

 “那怎么纺织厂也闹起来了?”“被拖出去处死的白衣教余孽里有个应天的工会会长,万岁登基不是花了一大笔银子么?

 加上这几年南边打完西边打,各地财政属实都有些吃紧,去年南直隶各府统一了战线,以削减开支为由强行给工部属下的工匠们降薪,除了火器厂都下调了至少两档。他们岂有不闹的?”

 竹枝听懂了:“京里却没听到消息,想是这位会长在从中调停。”柳枝点头:“今年了门似的风不调雨不顺,不止匠人们闹。

 果农药农的日子也难过,以致于有人听信洋人的话,说…”声音骤然小下去“说小吴将军滥杀无辜,造了杀孽,这才惹得老天怪罪,七月以来只下了两场雨。”

 屋内李持盈核对完一遍总账,两只眼睛又酸又干,不得不伸手捏了会儿睛明。梅枝仍在外面守着,茶炉上滚滚煮着热水,李姑娘犹豫再三,还是仰头又看了一眼房梁:“这屋里没有别人,如果真的是你就赶紧下来吧。”说完自觉羞,立刻喝了口水掩饰尴尬。

 过了约五分钟:“…你什么时候知道是我的?”以他如今的体格,再盘踞在房梁上已经有些吃力了,只得大半个身体隐在阴影中,奈何人家内力高、耐好,可以好几个时辰一动不动,仿佛与光与影融为一体。

 “我猜的…”年前听梅枝说小厨房里进了老鼠,啃坏了好些柿饼、干果,她还没当一回事,直到初三下午她的房里也莫名其妙少了几块糕点,加上今早这枝白梅,罪犯是谁简直呼之出。

 “等等,你手怎么了?”李九姑娘倒一口冷气“你、你受伤了?”什么样的高手才能伤到你这尊杀神啊!***她脸上的震惊和不敢置信如假包换,不知怎么白休怨的心里有点高兴,嘴上说着‘不妨事’,顿了顿,还是状似无意地又解释了一句:“遭人暗算,不小心中了一。”

 伤不如刀伤剑伤容易恢复,创口若不清理干净会有破伤风的危险,她偷眼看了一会儿,见绷带上没有血迹渗出来,便知伤处已经结痂,应当没有什么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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