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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破格加衔
 小妞妞知道爹爹病了,吵着要来看您呢。”他立刻皱起眉头:“快抱走…”

 “嗲嗲!”帘子唰的掀开,一团影子踉踉跄跄地冲进来,跑得太急还差点跌一跤,清客眼疾手快,顺手扶了她一把。小丫头还不怎么会叫人,喊端王都是喊的嗲嗲,因为说话时口水,脖子上常年戴着一只小围兜:“嗲嗲,你兜兜了吗?”

 爹爹,你好点了吗?端王最不耐烦应付她,一迭声地喊人:“还不快抱出去!”

 “不要!”王妃在外头焦急不过,生怕她惹怒端王,她倒初生牛犊不怕虎,又哭又闹地扒着榻不肯走“要嗲嗲!要嗲嗲!”

 很快姆进来告罪,把小郡主连拖带拽地带了回去,屋内霎时一静。清客想了想,还是斗胆多了一句嘴:“郡主这么小就一片孺慕深情,实在难得。”

 “许氏如果真心疼她,一开始就不会放她进来。”他明白他的意思,嘴角一哂,仿佛在笑他天真“可别小瞧后宅女子,不去科考经商,是因为要从你身上获取更大的利益。”

 譬如先帝当年,谁也没想到皇位最后便宜了他,登基前后一连死了十个孩子,母后落了一胎,真定之母连丧两子,谁敢说自己无辜?

 事涉内闱私,清客不敢再多话,倒是端王自顾自地竹筒倒豆子:“兄妹四个里先帝最心疼她,因为她连着没了两个哥哥,也因为惠皇贵妃出身微,又死得及时。

 我母后、后宫的妃母嫔母全都居心叵测,只有惠皇贵妃最好,最‘一心为公’。”生怕这唯一的独苗苗也留不住,真定从小被先帝亲自抚养长大,贤良淑德那是一个字也没有学过的。

 他记得她掌掴庶母时的嘴脸,也记得她伸手推老六进北海的眼神,那年荣王九岁,还没有封王。

 而她已经是福成大公主,人人尊称一句‘大娘娘’。从车站回到公主府时已经过了八点,放在后世是十分正常的回家时间,落在此时就显得不那么合规矩。

 好在府里通了电灯,并不是漆黑一片,唯一一个有资格管她的人今天也不在,李持盈默默松了口气。

 出门一趟不能不买伴手礼,朱颜的、晖哥儿的、同学和丫头们的,一份份取出来装好,终于坐下来拆头发时总觉得哪里不对,半晌惊觉,今天的闻笙馆实在安静得有点过分…话痨朱持晖不在。

 有心想打听他做了什么,现在在哪儿,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没来找她,应该是生气了吧?这样也好,姐弟之间还是要有分寸。胡闹之举可一不可再。

 一觉睡到次上学,马车上不见他,学校里也没有他,李持盈这才忙忙地唤人来问,原来昨天下午朱持晖就被派去了荣王府上,小厮长庚隔着车帘赔笑道:“这会子还没见出来。

 早上公主使人去学里告假,想是他们忙昏了头,忘记知会您一声。”她被他说得有点脸热,她算哪个牌面上的人?华仙公主给儿子请假,为什么要特意知会她?

 “知道了。”车里李乡君清清嗓子“你下去吧。”“姑娘?”竹枝见她面色古怪,以为她是担心二爷出事,温言安慰说“白衣教剿了,西边的匪也平了,能出什么大子?就是有事也怪不到咱们二爷头上。”

 我朝惯例及冠封王,朱持晖至今仍是白板一条,诚如竹枝所说,天大的子也担不到他的身上。

 公主派他去荣王府,想是存了锻炼他的意思,没有别的。李持盈嗯了一声,她倒不是担心他倒霉,一个还没出仕参政的学生能犯多大的事?没有娶,私人作风问题也无从参起,但就是,就是觉得有什么事正在悄悄发生,如风过荷塘,无迹可寻。

 ***事实证明她的猜测是对的,这几朱持晖忙得不见人影,偶尔在学校碰见也只是匆匆一顾,来不及多说几句话。李姑娘有点别扭。

 同时又深知自己别扭得很没有道理,事情正朝着她期望的方向发展,做什么又矫情起来?“也不必过分担心了,近来荣王常进宫去,却没听说什么不好的传言,想必不是坏事。”迈进十月后天气一点点冷下去。

 众人都陆陆续续换上了夹衣。静修室某偏僻一角,江寄水状似认真地给她讲题,因为坐得极近,稍一偏头她就能靠在他的肩膀上。

 李持盈今天戴了一支蝴蝶发簪,说话时蝴蝶翅膀会随着吐息微微颤动,光溢彩,几可真:“…你是在安慰我还是想套我的话?”这回不跟她‘你猜’了,借着桌椅书架的遮挡,江寄水把玩着她的手指:“都有吧。”

 他刚尝到甜头,有点空就想跟她呆在一起,哪怕什么都不做,说说话也是好的。见无人注意这里,李持盈干脆放松身体,整个倚在他身上:“没有人告诉你,跟女孩子说话不可以这么诚实吗?”

 他忍不住笑起来,捏捏她的手心:“那你是一般女孩子吗?”寻常姑娘别说和他这样,对外男一向是唯恐避之不及,免得瓜田李下、落人口舌。也就学里稍微好一些。

 但也好得有限,是以有时他惊讶于她的大胆,有时又担心她会不会根本不明白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李姑娘哼哼两声,算是笑纳了他的这句恭维。说不担心肯定是假的,哪怕知道朱颜在他这么大时已经经手过好几桩公务,京冀铁道的某一段数据据说就是郡主负责测算,可她还是提心吊胆、心绪不宁,是老母心态作祟吗?

 还是因为他彻底挣离内宅的日子终于到来了呢?内心深处李持盈始终对朱持晖保持着警惕,一起玩了这么大。

 她无法否认也不想否认自己很喜欢他,与其他所有荣王华仙集团的成员一样,她盼着他好,盼他健康无忧,甚至隐隐期盼他登上高位。成王败寇,晖哥儿的身份血统摆在这里,如果输了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但当这一天真的来临,灵魂深处的某个部分又跳出来警醒她,封建皇权是种多么恐怖的东西。

 严茵是怎么死的,李沅为什么跟华仙公主形同陌路,五年前被锦衣卫和吴子澜争夺的戏子因为什么上吊自尽,那个牙齿很白的西蔵巫师至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与百姓、奴婢们相比。

 她不可谓不是投了一个极好的胎,吃穿不愁、出身高贵,行动坐卧都有一大帮子人侍候,但在真正的金字塔顶端面前。

 她和其他所有百姓没有丁点分别。君君臣臣,古今通理。十月初九,原驻法大臣崔麒辞官致仕,万岁再三挽留未果,破格加衔,允许他以礼部尚书的品级还乡养老。次荣王上书,自陈说愿使法国,为君分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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