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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力气自然大
 前匆匆一瞥,双方都没有对对方产生什么太深的感触,今再见他才发现,当年咄咄人的丫头已经长得这么大了。

 花楼,月侵衣,双环如鸦,容华若桃李。***很小的时候严璋就知道自己长得好,同辈姐妹甚至亲朋至家的孩子里没有比他长得更好的,因此颇有点眼高于顶,之前他从没觉得她长得怎么样,只记得是个精明又厉害的丫头片子,与陆庭之截然不同。

 她身上没有被刻意规训出来的、闺阁女孩的温良软弱。官宦人家养女儿喜欢教她们善用优势、以柔克刚,再锋利的爪牙也要藏在纯白无瑕的皮之下,要做出我见犹怜的样子,稳稳占据道德制高点,李持盈完全不在乎那些。

 她不怕跟他撕破脸,不怕被人指摘不孝不悌,明明可以哭哭啼啼、声泪俱下地控诉一番自己的难处。

 然后顺理成章地婉拒他,偏要牙尖嘴利地与他拍桌子争辩(更可恨的是他还辩不过她),最后嚣嚣张张地拂袖离去。这导致他对她的观感很复杂,一方面暗自提防那死丫头再坏他的事。

 她一个眼神他都要琢磨半天。一方面又不自觉地在大人面前将她那些言行尽数瞒下,再怎么样也是姑姑的骨血,她可以不认他,他不能装作没有这个妹妹。

 目梨花如雪,严君仰头望着她,须臾间一股莫名的局促感涌了上来,好像他不是在看那个软硬不吃、脾气死硬的臭丫头,而是在与一位陌生仕女遥相顾望,她原来就长这样吗?

 还是女孩子长大后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敷粉化妆?考完试出来天已经黑了,考场里肯定没有好东西吃,严璋饿得前贴后背。

 不过他体质好,再饿也不会腹鸣如鼓。考生们三三两两往外走,边对答案边商量晚上去哪里小聚,严某故作不在乎,心里默数一、二、三,一个陕西口音的青年上前拍他的肩膀:“不介意的话,严君也一起吧?”

 哪怕身处在一群读书人中,他的相貌和气质也称得上鹤立群,开考前有人瞧见他的名字,很快反应过来是五年前那位孤胆英雄,小声赞叹了一会儿‘昂昂之鹤’。

 严璋非常享受这种被人追捧的感觉,略作吃惊后淡然微笑道:“那就打扰了。”本来也是要打进大学堂的学生之中,好为后续动作做铺垫的。对方似乎松了口气,后退半步向他作了个揖:“久闻严君盛名,今定要不醉不归。”

 “不敢当。”看来他在北方士林中已经打响了名气,这几年陆续在报刊上发表一些随笔、时文并非完全无用,哪怕没有用真名,‘独自’背后的人是谁并不难猜。少年微微欠身回了一礼:“不醉不归。”

 众人都笑起来,有时候,有些人表现得傲慢一些反而更让人心安。“你说看到了谁?”李持盈没想到会在外面遇到他,好吧,具体来说是‘他们’。考完试朱持晖执意不肯回家,闹着要在外头吃晚饭,她以为他是憋得太久报复(…),席面上来才知道某人是想给她做生日。

 十岁生日恰逢国丧,连桌小宴也没能摆,叫厨房下了碗面就草草了事,今年虽然不是整寿,十五岁对女孩子来说毕竟意义不同,他怕她回府反而不爽快,索在外面过完回家。

 朱颜也到了,又是划拳又是听曲儿,三个人喝了两瓮蝴蝶。下楼时月上西天,李持盈脚下不稳。

 看着光润的满月差点摔个狗吃屎,好在身后的晖哥儿眼疾手快,展臂捞了她一把:“你别光看天,看着点路行不行…”他们俩目前差不多高,但他有台阶加持。

 此时自然比她高一截,手臂环合恰好搂着她的衫轻薄滑透,体温透过寥寥几层衣料传到他手心,二爷脑中炸了一声。

 在他看来这和摸到她身体也没什么分别了。姐姐浑然不觉,居然还顺势卸了力,像只娃娃靠在他的臂弯里:“不是我不想看,我是看不见好不好…”她眼晕得厉害,肠胃也不舒服,生怕自己一低头这顿饭就白吃了,全吐出来了。二爷拿她没法子,恨恨道:“你才喝了几杯?就成这样了!”

 他是很想学戏里力拔山兮的将军壮士,爽快地来个打横抱,奈何地方太窄,加上他现在力气不够,万一把她摔了就太难堪了,只好退而求其次地将人背在背上。

 下楼时朱颜忙着问长问短,担心他们俩回去晚了要挨骂,又嘱咐丫头们煮醒酒汤,长庚等几个小厮一副要把眼珠子生吃下去的形容,结巴着涌上来帮忙。

 开玩笑,二爷长到这么大且没自己穿过衣裳(其实是穿过的,先帝驾崩那一夜),怎么能做这种侍候人的事儿呢!

 朱持晖累得头热汗,不忘呵斥他们:“滚滚滚,都捣什么?”好容易半拉半抱地把她上马车,巷子深处忽然走出一群勾肩搭背的醉汉,跟车的护卫们还没来得及上前驱赶。

 他喝着水眼睛一眯:“那是不是严璋?”水的缺袍在茫茫夜中显眼如灯泡。

 ***醉汉们自然也注意到了这边,公主府的马车都带着标记,又有一大队侍卫随行,想装不知道都难。有人看着恢弘气派的酒楼牌匾冒酸水:“朱门酒臭。”有人嘻嘻笑话他:“沉兄慎言,慎言。”

 “还有女眷在呢,说话都注意着点!”恰似一道闪电劈开天际,严璋准确无误地认出了一闪而过一小幅织金裙摆,能用这个花的公主府女眷再无他人,他微醺的脸上罕见地出嫌弃的神情。这么晚了,她为什么还在外面?

 继母果然不算母,李沅不管,她也跟着撒手,才养出那么个伶牙俐齿的霸道货

 “…今儿是什么大日子?怎么还包了场?”众人被侍卫驱赶至路边,不知是不是酒壮怂人胆,一个个低着头继续小声八卦“那是荣王府的马车?怪道路口都封了。”

 从后门出来倒泔水的小工一声嗤笑:“乡君过生日,不包场还白给人瞧啊?”混沌的大脑被‘严璋’二字辟出了一丝清明,李乡君挣扎着坐起身,一拱一拱地试图往窗边挤:“在哪儿?让我瞧瞧。”酒后容易体热。

 她又不知死活地紧贴着他,朱持晖手忙脚,鼻尖上都是汗珠:“你干什么?你你你坐好,他就长那样,有什么可瞧的!”她身上肌不少,力气自然也大,二爷怕疼她不敢使劲儿,人家倒轻轻松松在他身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一边曲起双手作望远镜状一边一本正经道:“看…

 嗝,你可不能找个没人的地方把他埋了哦!”晖哥儿:“…”“也不能让人把他套上麻袋打一顿。”他才发现她彻底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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