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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价钱又不便宜
 就算想标榜自己是朵清清白白的遗世白莲也要人肯信啊?两京商会每年撒下去那么多钱,真的都是过路费么?虽然她不觉得江维会傻到为了讨好官府自断后路,从目前的情势来看,他确实心虚了。

 “也未必是心虚,搞不好是怕人报复。”她没有出‘天哪,你居然懂得这么多’的惊叹之,朱持晖觉得有点没面子“现任浙江总督曾受过他的恩惠,两个人貌似情不错。”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虽然南北大铁道通了车,运输业的重心早晚都会被转移到陆地上,但渐渐转移和嘎嘣一下被迫转移,差别还是很大的。难保不会有人将气撒到他身上。李持盈闻言奇道:“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就算把他杀了也于事无补啊?”

 这个局面圣上必定是乐见其成的,既清肃了漕运(短时间内),又没落下什么骂名,还可以借机狠剥一层洋人的皮…本来西药就卡得严,借着盘查鸦片的由头,更可以占据道德制高点了。

 “我怀疑这事与大姨母那边有关…”二爷犹豫了一下,鬼鬼祟祟地招手示意她靠过来“前儿不是那谁的儿子过满月嘛,也没办酒,爹让人送了趟礼就回来了。”

 为此华仙气得可不轻,不是她拿大,一来她是长辈,二来贵为公主,派人给小辈们送礼,居然门都没让进、怎么去的就怎么回来了。世子夫人虽然不是出身豪族,也是读书识字的好人家的女儿,无缘无故地怎么会做出这种不懂礼的事?

 不知是不是受大人影响,二爷不是很瞧得上小世子:“当年他还想娶朱家的宗女呢,叫他娘给打回来了,听说婚后待他夫人一直淡淡的,妾室丫头倒是一个接一个地抬举。”

 “等等…”小男孩儿滔滔不绝地八卦人家夫之间的私事,怎么听怎么别扭违和,她忍不住叫停说“你都从哪里知道的这些?”李沅或公主都不是会把这种闲话嚼给他听的人。

 “学里呗。”话刚说完就挨了一记脑瓜崩,朱持晖捂着额头嘶道“干嘛!又不止我一个人这么说。

 他、他还捧戏子呢!男戏子!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三思学塾里好些平头百姓家的孩子,有几个的父母就在京师大戏院边上摆摊,一来二去听了肚子八卦,时值大娘娘巡视完水师回京过年,世子爷的这些烂事自然也跟着翻出来了。

 这个时代没有同恋异恋之说,相传神佑爷就男女不忌,捧个把戏子对王孙公子来说不是什么大罪过。嚷嚷完他才想起白她:“又要问我消息,又不许我打听,你当我是神仙啊?”

 “我问你案子的事,谁让你打听这些了?”“说的不就是案子的事!”他哼一声,低嗓音“杀害锦衣卫的凶犯抓着了。”李持盈心里一提。

 “争风吃醋?”李沅面上微怔,旋即笑起来“你信吗?”华仙刚从外头回来,茶也顾不上喝一口:“真要是这么点子小事,会把他圈在家里?”

 真定这次离京明摆着是替她儿子收拾烂摊子去的,既无圣旨也无随军,却一连整顿了数个火器厂,连河北总督都被降了职,可知事情不小。

 皇上为粉饰太平,甚至搬出了‘小孩子独爱颜色好,为个戏子争风吃醋也是有的’这样的理由,他们自然也只能装聋作哑。

 李沅越想越好笑:“那杨小岳算哪个牌面上的人?就算看上某个红角儿也不敢跟真定的长子争。退一万步说,便是两人真的起了矛盾,朱澜贵为世子,还怕没法子整一个百户?犯得着使买凶杀人这么蠢的招么,又不是要杀徐客洲。”

 锦衣卫再怎么势大,背靠真定公主府,狐假虎威地一个百户还是没有问题的。朱澜又不傻。

 “所以他们不敢细查呀。”顺天府尹不是白痴,皇上把这个案子交给他而非北镇抚司就是不想将事情闹大,不管徐客洲怎么憋屈怎么愤恨都只能把这口气咽下去,眼看着京兆府随便抓个人了事差。

 “…徐千户那子,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吧。”“不肯罢休又如何?”华仙边摘耳环边冷笑“他还能闹到干清宫去,跟圣上对峙力争吗?”李沅听出她恼了,顿了顿,面不改地随口转换话题:“那那个戏子呢?死了?”

 “今儿一早吊死了。”闹出这种事,本来他也没几活头了。闻笙馆里,李大姑娘对着那失而复得的足链轻声发问:“你说是谁送来的?”

 柳枝正给她收拾书桌,闻言头也没回地笑道:“午后门房来回,说有个什么陆姑娘送来的,他们不敢打开匣子细瞧,叫我跑了一趟,一看,还真是姑娘落下的东西。”

 “那个陆姑娘长得什么模样?多大年纪?改我好同她道谢。”“这却不知道,我到的时候人已经走了。

 听门房老马说,不像是什么千金小姐,她坐在骡车里,使了个丫头来的,那丫头既能跟着小姐出门,穿戴却不如咱们府里的三等丫鬟,可知不是殷实人家。”

 “也没留下个一言半语的?”“小丫头子不过十岁,鹦鹉似的只会说‘举手之劳’,让咱们不要放在心上。”…擒故纵,老pua了。

 李持盈轻叹一声,眼神复杂地望着那条细细的宝石链子,说不清内心是兴奋更多还是惶恐更多,对方花这么多心思在她身上,所谋必定不小。问题是她值吗?华仙在她母亲的死亡里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对方又想借这件事达到怎样的目的呢?

 ***朱颜不在京,休沐都不如平时让人期待。梅枝见她掰着指头坐在窗下,将手中的丝线一咬,心疼道:“姑娘去里头歇会子吧,这会儿正是大太阳,晒得人眼发晕。”别看她生得高高大大,一手针线活鲜亮又细致,连桃枝都自愧不如,甘拜下风。

 眼看要到六月了,差不多的衣裳有公主府统一准备,贴身的小衣、抹却是各人的丫头们亲自动手,梅枝手上拿的就是针线娘子们裁好的纱布片。

 李持盈也是到了北京才知道大明的少女少妇远不是她想象中那么保守,不出门时抹加纱罩衫是十分流行的避暑搭配。

 甚至,已婚少妇们为了追求凉快,连里头那件抹也敢取掉不用,场面一度很像小黄书的画或工笔宫图。北边固然没有梅雨季,这几天不知怎么回事,时气反复、忽冷忽热,华仙府上病倒了不少下人,吃了药也不见好。

 那柳枝嘴快,晚上点灯时说漏了嘴,被她追问才牙尖嘴利地道:“煎药见效慢,价钱又不便宜,总是五剂十剂地开,谁家吃得起呢?专有那起子黑心烂肚肠的,低价买进些陈年药材,往里头掺和西药药粉,转头就自称是再世华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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