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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胃中如烧
 沉阶拥她的肩膀快步小跑。杜窈窈这副身体弱,步子慢,中途沉阶抱了两回,天彻底黑下来后,他们躲进树林里的一处荒草丛里。沉阶带的护卫有二三十人,此刻松懈下来,几人负责放哨,其他人原地休息。应是赶了数十里路。

 杜窈窈倚着沉阶,问“严谨呢?”之前那场面杀得腥风血雨,她看得发怵。沉阶道:“我们在沿途做了标记,他处理完能找来。”队伍出行,一般提前对好暗号,以便遇事使用。

 “嗯。”杜窈窈干渴地。“有水吗?”沉阶向护卫喊。一个矮个掏出身上的水壶,恭谨地递过去“有,我中午在茶寮灌的,还没喝。”

 沉阶接过,看着缺口泛黄的壶嘴,用衣袖擦了擦“窈窈,委屈你了,喝一点?”杜窈窈衣食精细,赶路途中虽匆忙,但沉阶备着厨娘,蛋没苛待过她,别提茶水。

 “没事。”杜窈窈大方接过,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沉阶从怀中掏出一团白帕,打开是碎成小块的糕点,他略带歉意地“窈窈,我临走匆忙装的,你将就吃一点,”林中有野禽,可现在不宜走动,更不宜燃火。

 “沉阶,你不用这样。”杜窈窈心情复杂地看着那碎得不成形状的糕点。刀光剑影之下,他还惦记给她带上晚餐,她垂眸道:“我没有比你们更金贵。”

 “你胃不好。”沉阶堵住她的话,将糕点递过去“窈窈,吃一点,”杜窈窈望了望四周的人“你们呢?”

 “这点够谁的。”沉阶笑笑“出门在外,他们身上都带着干饼干馍,以防意外。”杜窈窈小口小口地咽着糕点,沉阶摸她后背,衣服汗,他拿刀割下一片自己的内衫。

 “你、你干嘛?”杜窈窈惊讶。“你后背了,给你垫一下。”沉阶实在怕她生病,恶劣的生存环境不知持续多久。有人敢在金都出手,援兵却迟迟不到,证明金都此城已不安全。官员很可能和匪徒沆瀣一气。

 “我哪有那么弱。”杜窈窈不依,安慰道“你是幸运之子,我跟着你一定没事的。”相信男主有光环!夜渐深,杜窈窈躺在沉阶怀里歇下。睡到半夜,被一阵嘈杂声吵醒。严谨带着众人找来了。

 原先留战的两三百个护卫,现在仅剩二三十个。“对方可能是南诏人,剑法奇特,的箭和用的剑都带毒,我们的人防不胜防…”严谨面色沉痛,如实禀道。沉阶镇定“金都太守呢?”

 严谨叹了口气“遇刺后,我派三人分头骑马去金都城内求救,一个都没回来,更没看到来人营救。”果真如沉阶所料,官匪串通,致他死地。

 “我们的信鸽传了吗?”沉阶问。出使乌桓,变故太多,沉阶与楚政约定,每到一地,便给鸽子缀上不同的地名。如有遇险,飞鸽到京城求救。地方官员错盘桓,他本就树敌良多,不是一手提携,不敢轻易相信。严谨道:“传了,来回最快也要十天。”

 沉阶不语,担忧地望着怀中的杜窈窈。严谨敛目,瞥见女子白皙的侧颜,不知想到什么,俊脸微微一红。沉阶这种人,见此情态,一眼猜到严谨所想。危急关头,他没计较,代几句,让严谨去休息了。

 杜窈窈缓缓睁眼,其实她早醒了,沉阶和严谨议事,她不好打断,默默装睡。“天色还早,你再睡一会儿。”沉阶抚摸她的长发。“你呢?”杜窈窈拉拉他的衣袖。

 沉阶应是彻夜难眠,下属死了一两百个,七八十号人面临困境,没吃没喝,还要被人追杀,加上她这个柔弱的拖油瓶。“我守着你。”沉阶低头,以额相抵,叹息道“窈窈,我真的后悔,带你出来,”

 若她有个三长两短,他万死难辞其咎,此时怨怼责骂无济于事。杜窈窈勉力一笑,柔声说:“没事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只要你别嫌我娇弱、别抛下我就好啦。”沉阶抱杜窈窈抱得很紧。

 在她额头落下一个缱绻的吻。白一边隐蔽、一边赶路,夜晚一半休息、一半奔波。饿了啃干粮,渴了饮河水,这样的日子,男人们还好,杜窈窈过了一天一夜,在第二天的早上,猝然病倒了。

 ***随行太医在箭中被死,杜窈窈高热不退,沉阶用常见的法子给她敷帕子、喂清水,无济于事。这里方圆百里是山野深林,没有村户人家。后面匪徒追捕,赶路不能停下,金都城内估摸布下天罗地网,去了只能束手就擒。

 杜窈窈身子发软,整个人昏昏沉沉,路上完全靠沉阶或抱或背。带的干粮放置几天,干硬而没有营养,护卫们为了保持体力,捉到野禽当场活剥生吃。

 不燃火是怕白炊烟、夜晚火光暴行踪。沉阶把嚼碎的干粮喂给杜窈窈,她勉强咽下,晚上却闹起胃疾,疼得小脸煞白、昏死过去。新鲜的生下腹,状况更坏,呕吐不止,胆汁倾

 到第四天的晚上,人基本意识全无,昏不醒了。沉阶抱着杜窈窈独坐一处。夜浓黑,孤月凄清。

 飘摇的树影,连枝带叶,像一群招魂索命的野鬼。怀中的女子如一朵疾速枯萎的花,短短几,丽不见,凹陷的眼眶和尖瘦的下巴明显。

 “窈窈。”沉阶以脸相贴,感受她温热虚弱的气息,生平第一次迷茫、无助、失落、不知所措。仿佛一只困在笼中的兽,他眼中溢出水光,不觉间淌在她的侧颊。

 天上下雨了吗?杜窈窈如置身一团白茫雾中,怎么挣也挣不。脸上传来温暖的触感,一滴水珠落在边,她了下,咸咸的,跟海水一样的味道,她回到现代了吗?

 “窈窈,窈窈…”沉阶发觉杜窈窈嘴翕动,惊喜地呼唤。几天了,她高热时好时坏,神智多半处在昏厥中,不是难受的呻

 就是模糊的呓语,连句话没能好好和他说过。杜窈窈眼皮似有千斤重,她努力好久,勉强撑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眉目疲倦、胡茬青黑的脸。这张脸吐出的声音生涩沙哑,不复往日清越。

 “窈窈,你醒了,好些了吗?”杜窈窈的印象中,沉阶干净整洁、冷淡傲慢,鲜少见他不修边幅的邋遢样子。

 她强扯一下,吐出一字“丑…”沉阶托起杜窈窈的后背,把水倒在壶盖里喂她“我担心死了,你醒来还有心情跟我开玩笑。”杜窈窈苍白地一笑。

 “要不要吃点东西?”沉阶问。杜窈窈摇头,她胃中如烧,一阵阵火辣辣的疼,怕是吃不下什么。病中过的不知年月“我们走几天了?”沉阶道:“这是第四天的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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